一陣冷風吹起,在寒冷的深夜中更是令人感到冰涼刺骨。
上官芸灀緊張地望著雷破雲,不知道他是否打算殺她滅口?
依照剛才先行離去那人的反應,她听見的顯然是一樁重大的機密,不論她是不是刻意的偷听,都改變不了她撞見他們秘密會面的事實。
受不了此刻那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沉默,上官芸灀索性開口問個明白!
「你……要殺我嗎?」
「你說呢?」雷破雲反問。
「我不知道……」
上官芸灀望著他,看不透那雙黑眸深處的心思,而他那張褪去戲譴神色的俊臉,莫名地令她心跳加良。
其實在她的心底深處,她認為他應該不會殺她的,畢竟若他是那種濫殺無辜的冷血殺手,先前為何要一再地對她伸出援手?
「不知道,這個答案真令我失望。」雷破雲踩著優雅的步伐走向她,黑眸始終凝視著她。
她的臉色蒼白,美麗的眼眸寫滿不安與慌亂,但即使在這種時候,她也不像一般女子該有的反應——害怕地大哭,或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求饒,反而只是定定地望著他,更教他另眼相看。
「你听見了不該听見的秘密,是該被殺人滅口的。」雷破雲的語氣沒有泄漏太多的情緒。
上官芸灀咬了咬唇,忍不住追問︰「你跟剛才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身分?你們究竟想殺誰?」
雷破雲似笑非笑地揚超嘴角,搖頭說道︰「都已經是要死的人了,又何必知道這麼多呢?」
他這番話讓上官芸灀的心一寒。
他真的要殺她?一股失望,受傷的情緒重重劃過心底。
「就算要死,我也要當個明白鬼!」
「很可惜,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的。」雷破雲伸出手,輕握住她縴細的頸項,這麼美麗脆弱的人兒,他只消稍微使力,她就立刻香消玉殞,即使她是華佗再世也救不了自己。「你不求饒嗎」。」
「要殺就殺!廢話少說!」上官芸灀咬牙嚷道。
「這麼勇敢?」雷破雲驚訝地挑起眉梢。早知道她的性情不似尋常女子,但也想不到她好此有膽識。
他的拇指在她細致的頸子上游移摩挲,感覺不像是要掐死她,反倒像是充滿挑逗意味的。
做大事者,為了顧全大局,有時確實必須有不得已的犧牲,但坦白說,他壓根兒就沒打算要她的命,否則他剛才就不會阻止那人下手了。
「其實……你听見了這麼重大的秘密,我真的應該要殺了你才對……」他忽然自言自語似的低喃。
上官芸灀愣了愣,美眸驚訝地望著他。
「所謂‘真的應該’的意思是……」是他終究沒打算要殺她嗎?
「你這麼聰明,肯定知道我的意思。」
他真的沒打算殺她?「為什麼?你不怕我把這件事情泄漏出去,反而害你惹上殺身之禍?」
雷破雲抬起黑眸,直視著她的眼。「我相信你。」
他相信她?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讓上官芸灀的心大受震撼。
她知道自己听見的確實足一樁重大機密,倘若消息泄漏出去,很有可能會讓他和他的同伙送命,但即使如此,他卻沒打算殺她,還說他相信她,這豈不是等于把自己的命交到她的手中?
這是為什麼?
明明他知道她一直氣惱他對她所做的那些輕佻放浪的舉動,卻還相信她不會出賣他,不會乘機害死他替自己出一口氣?
「怎麼?看你一副驚訝的模樣,難道你比較希望我殺了你?」
「當然不是,只是……我不明白……」
「有什麼好不明白的?我怎麼可能舍得下手殺了自己的女人?」雷破雲的語氣又恢復了一貫的戲譴,甚至夸張地嘆了口氣。「希望我不會因為一時的心慈手軟而害死自己。」
上官芸灀有些氣惱地咬了咬唇。實在看不透他的真心。說也奇怪,這一回听他又宣稱她是他的女人,她的心底竟沒有半點反感,甚至有那麼一絲絲的……怦然心動。
「美麗的芸灀,你會出賣我嗎?」
「我……我能怎麼出賣?坦白說,你們剛才的對話沒頭沒腦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們要對付的是什麼人?要是我真的在這種情況下被你們所殺,那才真的要變成一個不明不白的糊涂鬼呢!」
她的答案讓雷破雲滿意地揚起嘴角。
「什麼都不知道對你比較好,這陣子你自己小心點,盡量少出門閑晃,我可不希望你被我那同伙給瞧見。」
「若他發現我沒死,一刀殺了我呢?」
這個出乎意料的問題讓雷破雲一愣,想象著她倒臥血泊中氣絕身亡的情景,一股嗜血的怒氣猛地涌上心頭。
「若真那樣,我會要他償命。」他語氣陰鷙地說。
他的回答再一次強烈震撼了上官芸灀的心,望著他那張神色認真的俊臉,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的心被撩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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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無風悶熱的午後,丞相潘文嘉將雷破雲叫到了他的書房。
「看見雷破雲,潘文嘉便熱情地招呼。「雷師父,來來來,這邊坐。」
「多謝丞相。」雷破雲依言坐下,暗暗猜測著潘文嘉找他的目的。
「來人,看茶!」
在丞相一聲令下,兩名丫鬟走了進來,她們各端著一只精美的茶杯,分別遞給丞相和雷破雲。
「來,雷師父,這是最新鮮的獅峰龍井,嘗嘗看。」
「喔?素聞西湖龍揖、梅塢龍井、獅峰龍井均為龍井茶之極品,其中尤以獅峰龍井為最,今日能夠親嘗這麼難得的好茶,全都是托丞相的福。」
「看來雷師父也是愛茶之人,今日老夫是遇到知音了,人雲酒逢知己千杯少。咱們品茗也是一樣道理。來!趁熱喝!趁熱喝!」
雷破雲掀開杯蓋,先聞聞茶香,露出滿意的神色,接著仔細觀察茶水,說道︰
「好茶,看這杯中的茶葉宛如清蘭初綻,翠竹爭艷,名茶果然名不虛傳!」
「雷師父喜歡就好!老夫今日找你來,其實不只品茗而已,另有一件重要任務要請雷師父去辦。」
「丞相有何吩咐?在下自然是戮力以赴。」雷破雲不動聲色地問,等著看潘文嘉究竟要他做什麼?他直覺自己很快就可以得到丞相意圖通敵叛國的證據,完成皇上交付的使命了。
正當潘文嘉要開口之際,總管忽然敲了敲門,帶著另一名年約十八、九歲的年輕小伙子進來。
「雷師父,老夫幫你介紹一下,這小伙子叫做狄飛,他雖然年輕,辦事卻很可靠,是老夫信得過的心月復手下,這次有件差事,要請你們倆一塊去辦。」
丞相從袖中怞出一封書信,交到狄飛的手中。
「這封信跟先前一樣送往關外,這次我會請雷師父和你一起同行,你們彼此也好有個照應,絕對要萬無一失將這封信送到!知道嗎?」
狄飛接了信,听了丞相的交代,心里似乎有些疑問,但又不敢問,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丞相猜出了他的心思,不等他開口問,便道︰「你別多想了,這些年來你為我賣命辦事,我當然知道你身手不差,相當牢靠,但是這次的這封信事關重大,要是半途被人劫了去,後果可不堪設想!雷師父的武功高強,你們兩人一同前去也有個照應,這樣我才可以放心。」
「是,小的明白了!」
「好了,你們先退下準備準備吧!待會兒用過膳之後,就可以動身了。」
「遵命。」
他們兩人離開書房之後,又過了一會兒,潘文嘉命總管將狄飛悄悄又喚到了書房來。
「丞相大人不知還有何吩咐?」狄飛恭敬地問。
「老夫有件重要的事情要提醒你。」
「丞相大人請說。」
「附耳過來,慎防隔牆有耳。」
「是。」
狄飛恭敬地來到丞相身邊,聚精會神仔細聆听——
「這次我雖派了雷師父和你同行,不過這人到府上時間畢竟沒有你久,能否完全值得信賴也是未知之數。」
狄飛愣了愣,輕聲問道︰「丞相的意思是……」
「你沿路幫我多加留意這個人,倘若他有什麼可疑之處,不需先向我回報,你直接伺機除掉他便是,只是要小心行事,因為這人的武功高強,只可暗中刺殺,不可正面硬拚,明白嗎?」
「啊?這……」狄飛有些錯愕,沒想到丞相竟是給他這樣的密令。
「不用懷疑,事關重大,寧可錯殺一百,也不可放過一個,你務必要將這封信送達,知道嗎?」
「是,小的明白了。」
「好了。下去吧!千萬記得處處小心。」
看著狄飛轉身離去,潘文嘉的神情顯得格外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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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破雲和狄飛出了京城策馬疾馳,身後跟著揚起滾滾黃沙。
一路上,雷破雲心中不免有些掙扎,狄飛身上那封信極有可能就是丞相通敵叛國的有力明證,只要能取到手中,如此一來皇上便可憑這封信將丞相治罪,蒼生百姓也可免于戰爭的蹂躪。
但問題是……信在狄飛的手中,他該如何取得呢?
殺了狄飛,硬是將信奪走?
雷破雲的眉頭一皺,若這狄飛也只是听命于潘文嘉,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為虎作倀,就這樣將他殺了,未免有點濫殺無辜。
不殺狄飛,設法將信偷走?
不行,這也不成,要是狄飛發現信不翼而飛,而他也同時不見人影,肯定會立刻向潘文嘉稟報,屆時他肯定成為潘文嘉緝拿追殺的對象,恐怕不易將證據呈交皇上手中。
雷破雲騎在馬上,暗暗思付著自己究竟該怎麼樣才好?很快的,他的心中做出了決定。
前方是一片遼闊的林地,就在他們兩人策馬入林的時候,雷破雲從懷里揣出一把匕首,運勁甩手,那匕首立即化作一道銀光向狄飛射去。
雷破雲的功夫了得,在兩人都騎著馬的情況下,那把匕首還能不偏不倚地射中狄飛的背心。
受此重擊,狄飛整個人從馬背摔了下來,暈厥倒地,而雷破雲也立刻勒住了奔馳中的馬兒,利落地翻身落地。
他知道狄飛並沒有當場氣絕身亡,因為剛才那一刀他精準地避開了要害,沒直接要他的命。雖然狄飛是丞相的走狗,過去肯定也替丞相干了不少壞勾當,可他天生並不嗜殺,若這家伙罪該萬死,將來自有王法來治他的罪。
下馬之後,雷破雲立刻來到狄飛身邊,在他身上仔細搜索了會兒,很快就將那封信件搜了出來。
在那厚油皮紙的信封上,封口用火蠟做了處理,想要偷拆開來看再封回去是絕對不可能的,由此可見這封信的重要性有多高!
雷破雲二話不說立刻撕開信封,想看看這封信的內容是否能成為潘文嘉通敵叛國的證據,若真如此,那他就不負皇上交給他的任務了。
他怞出信紙,迅速閱讀信中內容,看完之後不禁義憤填膺。
「這該死的潘文嘉果真通敵叛國,心懷不軌!哼!有了這封信為證,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就在雷破雲準備將這封重要的信函收起來的時候,忽然雙手不听使喚,一種刺痛麻痹的感覺逐漸加重,甚至連頭也開始感到昏沉了起來。
這樣的征狀讓他臉色大變,在心里暗叫不妙,很顯然這封信被煨了劇毒,都怪他太過大意,低估了潘文嘉的陰狠與歹毒!
那狡詐的潘文嘉很顯然深怕信件半路被劫,所以才會煨上劇毒,這麼一來即使這封信半路被劫走,看過的人也難以活命。
只不過這麼做,難道不怕毒死真正的收信人嗎?又或者他們早就有此默契,解藥也早在對方的手中?
雷破雲忍著椎心的痛楚,勉強將信收好,決定拚著一死也要趕快將信送交到皇上的手中,讓皇上過目。
忽然之間,一陣馬蹄聲迅速逼近,一名黑衣男子很快地來到雷破雲面前,二話不說怞刀就朝他劈砍過去,欲奪他性命。
看來這名男子也是潘文嘉的手下,那狡詐多疑的家伙說不定早懷疑起他的忠誠,所以暗中派了這人遠遠地跟蹤他們。
都怪他太大意了,才會中了潘文嘉的毒計!
這黑衣人武功不弱,刀勢強勁、內力十足,雷破雲雖然身中劇毒,但是他知道他非避開不可,要不然定要成為刀下亡魂。
他運足了內力,巧施八卦步法,勉強地避開了要害,但終究因為身中劇毒,反應較慢,胸前被劃了一道口子,所幸傷口並不太深。
黑衣殺手見一招未能得手,立即接著使出連環刀法,朝雷破雲攻去,兩人交手數十招之後,雷破雲感覺越來越吃力,逐漸難以招架。
情況危急之際,雷破雲拾起地上的一枚小石子,努力凝聚力氣朝黑衣殺手疾射而去,幸好正中了對方的袕道,令那家伙渾身一麻,從馬背上摔落下來,手中的刀子也握不住地落地。
一招得手,雷破雲把握這個空檔,翻身上馬,逃離現場,但這時他身上的毒性越來越擴散,眼前的視線愈來愈模糊,手中的韁繩也難以握緊,最後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只能任由馬兒漫無目的地跑著。
漸漸的,他已經無力再維持馬上的平衡,重心不穩地摔下馬來,意識渙散問,他隱約感覺似乎有人向他靠近,但是他已經無力反抗了……
「雷破雲!醒醒!」
雷破雲听到熟悉的聲音,勉強睜闊眼楮,見到是上官芸灀,雖是渾身痛楚,但仍勉強扯動嘴角!
「想不到死前還能見到你……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哪……不過你最好快點離開,免得受到拖累……」話才講到一半,雷破雲眼前一黑,就這麼昏死了過去。
「不!天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上官芸灀看著他暈死過去,心髒差點停止跳動,一種忽來的痛楚猛地自她胸口炸開,讓她又驚又急。
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外出替病人看診,竟會在回程途中遇到他,更沒想到他竟然會身中劇毒又受了刀傷!
會傷成這樣,肯定是被仇家追殺,而從剛才他昏迷前最後的話來判斷,那打傷他的人很可能還會追來。
心知情況危急,上官芸灀趕緊卯足了力氣,將他先拖到附近的一個隱密之處,先避一避再說。
才將雷破雲藏匿好,就看見一名黑衣男子騎著馬四處張望地經過,她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
「呼……」還好她因為采藥的緣故,知道許多不為人知的隱密處,否則若被追殺的人給發現,那可就慘了。
她低頭迅速審視雷破雲的情況,就見他中毒很深,若是不趕快帶回醫廬治療,恐怕凶多吉少。
只是……她該怎麼做才能將他安然帶回去呢?
上官芸灀想了想,記得這片林子外頭有一大片稻田,應該會有運送干草堆的推車才是,子是她立刻跑出林子尋找。
「太好了,真的有!」
很幸運地,她花了很短的時間就找到了一部推車,她趕緊小心地將雷破雲搬運上去,以一大堆干草遮蓋好之後,開始費力地推著走。
想不到才推沒多久,剛剛那個黑衣人竟然又掉頭回來找,她嚇得臉色發白,全身僵直。
雖然她很想要拔腿落跑,但此時若是急忙閃躲,恐怕只會更引人懷疑,因此上官芸灀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往前推。
「站住!」黑衣人厲聲叱喝。
上官芸灀停下了腳步,她的心里雖然害怕,但仍是鼓起勇氣問道︰「這位爺兒,不知有什麼事嗎?」
黑衣人眯起眼,仔細打量著上官芸灀,質問道︰「我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中毒又受傷的人經過?」
「中毒又受傷?沒有耶!我剛才沿路都沒有看到什麼人經過呀。」上官芸灀努力擠出一臉無辜神情,猛搖頭。
「沒有?那我問你,你這車上裝了什麼?」
「大爺,這只是一般再普通不過的干草,我要運回去煎藥用的,沒什麼特別的啊!」
「是嗎?這里頭沒藏了人?」
黑衣人起了疑心,拿起刀子朝干草堆一陣亂戳亂刺,發現當真沒有任何異樣,才悻悻然道;「滾!」
「是,是,我這就滾。」
上官芸灀趕緊推著車離開,暗暗松了一大口氣。
幸好剛剛她將雷破雲藏在車上的時候,先在他的身上放了一塊大木板,才將干草堆疊上去,要不然他恐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