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麼?那怎麼可能!」薩昂雖然立即否認,卻因為回答得太激動、太匆促,反而泄漏了他真實的情緒。
玉真將薩昂不自在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禁忿忿地握緊了拳頭。
憑女人的直覺,她知道薩昂對察朵兒的情意早已經超月兌了控制,他顯然已經愛上了察朵兒,而那讓她又妒又恨、又不廿!
「既然沒有愛上她,那你現在是在遲疑什麼?難道你相信察木克對當年的事情深感懊悔?難道你以為他這些年來曾試圖探听你的下落,是想要向你下跪懺悔或是想辦法彌補你嗎?」
玉真這番煽風點火的話,果然挑起了薩昂胸中的仇恨之火。
「懺梅?彌補?那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他暗中監視察木克已久,得知那家伙曾經試圖打听當年那個跟在老大夫身旁的男孩的下落。
他不知道察木克想找他做什麼,但,就連察爾雅當年也只是送他離開「赤那部族」,給了他一些銀兩之後,就立即趕了回去,說是要設法拖延住其他人,好讓他可以遠遠地逃走,也因此,當時根本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最後上了哪兒去,察木克又怎麼可能查得出來?
不過,無論察木克想找他的用意究竟是什麼,他們之間的血海深仇永遠也無法抹滅!
「你若想報仇,就不能心軟!察朵兒是你仇人的女兒,你最好永遠也別忘記這一點!」玉真憤恨地嚷道。「你若真的想要報復,就該現在去告訴察朵兒,讓她知道,你根本不愛她,讓她知道當初你本來想殺了她的,倘若不是她失去了記憶,你也不會臨時改變主意將她
帶回來,而這段日子以來,你只是在玩弄她罷了!讓她知道這一切之後,你就該將她扔回察木克的面前,讓他親眼看見最心愛的女兒被當成玩物一般地玩弄、拋棄!」
听見薩昂本打算殺了她,察朵兒震驚得仿拂突然被人拿棍棒使勁敲打腦門般,耳邊傳來了嗡嗡聲響。
她似乎該慶幸自己當初假裝失憶的決定,似乎該慶幸自己尚未向薩昂坦承一切’但是……
一想到自己竟然愛上了這麼一個居心匠測、殘酷無情的男人,一想到自己的身心都毫不保留地獻給了他,她的一顆芳心就霎時碎了一地。
他本來想殺了她……他只是在玩弄她……他根本不愛她……
劇烈的痛楚自察朵兒的胸口炸開,宛如有萬千只蟲蟻狠狠地啃噬她的心,痛得讓她幾乎承受不住。
她緊咬著唇兒,強迫自己堅強起來。
既然己經知道薩昂是這樣可怕的男人,既然知道了他真正的目的,她又怎麼可能再待在這里,任由他繼續執行他的計劃?
娘必須離開!必須立刻逃回「赤那部族!。讓爹對這男人有所提防!
察朵兒悄悄地轉身,打算設法逃離這里,然而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沒能瞧清楚眼前的階梯,結果就這麼一不小心踩了個空,整個縴細的身子狼狽地摔跌在地!
痛楚的驚呼幾乎要沖口而出,但察朵兒及時伸手搗住自己的嘴。她的心跳瞬間變得飛快,整個人忐忑不安。
雖然她剛才沒有發出驚呼聲,可摔跌在地仍不免發出了一些聲響,就不知道書房里的薩昂會不會察覺?
她嚇白了臉色,趕緊起身想要躲開,但書房的門卻猛地被推開,薩昂高大的身影就佇立在門口!
察朵兒渾身僵硬地轉過身,與薩昂四目交會。
薩昂望著她,從她臉上悲憤交加的神情,他知道剛才他和玉真的對話全被她給听見了,那讓他的俊顏一沈,神色陰郁。
隨後跟出的玉真見狀,臉上揚起詭譎的笑容。
「你都听見了,對吧?」玉真刻意問道。
看來,不管薩昂願意也好,不願也哭,今日都得和察朵兒把話說清楚了!
察朵兒沒有回答玉真的話,她目光沉痛地凝望著薩昂,這個她深愛著卻是傷她最深的男人。
「你……本想殺了我?」她心痛地問。
薩昂咬了咬牙,既然她都已經听見了,他再否認有什麼用?
「沒錯。」
「當初的那場狙擊……跟你有關?」
「沒錯。」
「所以……你是真的刻意誘惑我、撩撥我,為的就是要讓我無法自拔地愛上你?」她問道,眼中淚光閃動。
她那心碎哀傷的神情,宛如在薩昂的腳口狠狠捅了一把匕首,難忍的痛楚迅速擴散,但,他咬緊牙根,不許自己泄漏出半點情緒。
這十多年來,他活著的日的就是為了替祖父報血海深仇,倘若他在這一刻心軟,怎麼對得起當年慘死的祖父?
「沒錯,一切都是我的計劃。」他全部承認。
察朵兒的腳步踉蹌,心痛難當。
雖然剛才已從他和玉真的對話得知了一切,但是此刻听他當面、親口坦承這些事情,等于是由他親手在她的心上劃下了一刀又一刀的深刻傷口。
「你跟我爹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她硬咽激動地問道︰「我爹一向與人為善,不曾與人結怨呀!」
听了她的話,薩昂的黑眸驀地噠起。
「己經恢復了記憶?!」要不然,她怎麼會知道她爹的事情?
察朵兒僵了僵,她昂起下巴,強迫自己勇敢地面對他。
「不,我並不是恢復了記憶,而是從頭到尾就不曾失去記憶過!」
薩昂聞言震驚不己,怎麼也沒料到她竟然不曾失去記憶,想不到自己竟被她給騙了……
「到底為什麼?我要知道!」察朵兒執意追問真相。
薩昂陰郁地望著她,既然她執意要弄清楚一切,讓她知道自己的爹當年是多麼的血腥殘暴也未嘗不可!
「當年,你爹病重,幾乎快活不成了,我祖父應邀前去醫治,救了你爹一命,但想不到你爹卻恩將仇報,指稱我祖父是敵人派去的奸細,用殘忍的手段殺死了我的祖父!」
憶起祖父倒在血泊中的畫面,薩昂的黑眸就泛起了濃濃殺意,倘若此刻察木克在他的眼前,他一定二話不說地一劍刺入那凶手的心窩!
察朵兒聞言倒抽一口氣,震驚地猛搖頭。
「不……這怎麼可能?我不相信……」
「哼,事實就是如此!」玉真忍不住抽嘴道︰「爹當初恩將仇報,害薩昂的祖父慘死,如今就該一命抵一命!」
察朵兒聞言僵住,臉色蒼白地轉身就跑。
她必須逃!她一定要將這一切告訴爹!
幾乎是她一轉身,薩昂就立刻出手,他抓住了她縴細的手腕,一個使勁,輕而易舉地將她扯回懷中。
「放開我!放開我!」察朵兒嚷道。
只可惜,薩昂不只沒有放開她,還動手點住她的穴道,讓她整個人虛弱無力地癱軟在他的懷中。
「你想做什麼?放開我!」
「你以為我會讓你回去通風報信嗎?」
薩昂將她打橫抱起,一路走進一間客房,將她放到床榻上。他剛不下手並不太重,穴道約莫半個時辰後就會自動解開。
他眸光復雜地注視著她,見她那含淚帶怨的神情,他的胸口驀地泛起一陣尖銳的痛楚。
沉默地凝望她片刻之後,薩昂才轉身退出客房,臨去前還召來了兩名手下,負責看守她。
「好好看住她,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她離開半步。」
听見他下達的命令,察朵兒的淚水終于克制不住地淌落。
那男人從頭到尾只將她當成報復計劃中的一枚棋子,從來不曾愛過她,而她竟然還傻傻地相信他是個好人,相信他是愛著她的……
現在,她該怎麼辦才好?
從薩昂剛才那番話,她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她爹的。
她一定得想辦法回去通風報信,讓爹有所防備才行,可是……她該怎麼月兌身呢?
他不僅將她軟禁在房里,還派了手下在房門口守著,不會武功的她,簡直是插翅難飛啊……
夜色深沉,所有的人早已入睡。
瑩潔的月光下,一抹高大的身影悄然進入客房。
薩昂緩緩走到床邊,凝望著床榻上已沉睡的人兒。
見她的頰上有著未干的淚痕,即使入睡了仍一臉哀傷,薩昂的眼底就泛著心疼不舍的光芒。
他伸出手,想要為她拭去斑斑淚痕,但是指尖在觸踫到她柔女敕面頰的前一刻卻驀地頓住。
遲疑了一會兒後,他終于還是收回了手。
不能踫她。
倘若他真的觸踫到她的面頰,說不定會將她給驚醒,而此刻……她該是一點兒也不想看見他吧……
薩昂的眼神陰郁,眉心緊皺。
雖然他很想將她擁入懷中,但是此時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她渾然不覺的時候來到她的身旁,靜靜地佇立在一旁而己。
他,已不適合再擁抱她了。
朵兒……原諒我……
薩昂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停在察朵兒的臉上,在心底沉痛地向她道歉。
他很清楚她是無辜的,當年察木克殺害他祖父時,她才只是個不到三歲大的娃兒,跟那事件半點關系也沒有。
可是,為了報仇,他卻無情地將單純善良的她扯進他的復仇計劃中。
他原本以為,自己對察木克的深惡痛絕,可以讓他做到對「赤那部族」的所有人都不帶任何的同情,可是……老天爺像是故意跟他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不只是她愛上了他,就連他也為她深深動了心。
也因此,在她被深深傷害的同時,他其實也正承受著椎心的刺痛。
「難道……我做錯了嗎?」他悄聲低語。
他沉痛地閉上雙眼,此時此刻,他不但絲毫沒有即將報仇雪恨的快意,反而只感覺到滿腔的抑郁與難受。
可是,他跟她,本來就不該相愛的,他們上一輩有著抹滅不去的血海深仇,要他們如何能在一起?
薩昂咬緊牙根,強迫自己正視不可能與察朵兒長相廝守的事實--即使這殘酷的事實令他心痛難當。
現在……他的下一步究竟該怎麼做?
原本依照他的計劃,他該帶著深受打擊的她前往「赤那部族」,然後當著察木克的面,將她如何被他玩弄、佔有、再狠狠拋棄的過程鉅細靡遺地與察木克「分享」,讓察木克嘗到心痛懊悔的滋味後,再取那家伙的性命,為祖父報仇。
可是……光是看見她帶淚心碎的容顏,他就已痛不可遏了,要他如何能狠得下心,做出那種會徹底毀滅她的事情來?
況且,他心底深處也不想放察朵兒離開,因為他很清楚,一旦她離開了狼牙山,只怕此生是不會再回到他的身邊了……
薩昂臉色凝重地注視著沉睡中的人兒,眼底有著深刻的痛楚。
雖然此刻他們近得只在咫尺,然而兩人之間卻仿拂隔了道永遠也跨越不過的鴻溝,再也無法觸踫到對方……
一連被軟禁了十天,察朵兒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其實薩昂除了限制她的行動之外,並沒有苛待她,她不僅可以在寬敞的客房中自由走動,他甚至還暗中命令灶房多為她準備一些滋補的膳食。
然而,情緒悲拗的察朵兒根本沒有胃口,這幾天來吃得少、喝得少,卻整日以淚洗面,想要不憔悴也難。
此刻,察朵兒宛如一尊失去生命的木偶般,眼神空洞地坐在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