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戶將年輕女孩帶離大阪,花了半小時車程,帶回自己位在神戶市中心的高級大廈住處。
經過他初步的審視後,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孩,僅右手臂處受到子彈擦傷,雖然因時間拖延而流了不少血,不過幸好傷口不深,經過簡單包扎處理大致就沒問題了。
接受過組織各種魔鬼訓練的風戶,技巧熟練地將年輕女孩傷口處理好,之後,他有些納悶地打量著女孩沉睡的臉龐。
這女孩年紀輕輕,為何會和方才那些開槍的家伙牽扯上關系?那些穿著青黑色西裝的家伙,看起來就不是好東西,這個女孩為何會和他們有所牽扯?甚至演變成被對方追殺的對象?
風戶盯著年輕女孩的臉,心底的疑問才起,原本閉眼休息的女孩竟忽然張開眼楮。
于是好死不死的,風戶那雙打量的眼就這麼和她四目相接,視線相望。
瞬間,風戶的額頭流下一滴冷汗,場面顯得相當尷尬。
「這里是哪里?」夜蝶清醒後,就見到眼前這男人盯著她的臉蛋猛瞧,不過她倒也大方的很,無視于風戶他那瞬間閃過的尷尬神情。
「我的住處。」風戶見她清醒,也就明白她的傷口已無大礙。
「你救了我?」夜蝶打量房子四周的同時,隨口問道。
「只是不想讓你死在路邊,如此而已。」風戶冷應一聲,對那個「救」字顯得很感冒。
「明明就是好心救了我嘛。」夜蝶咕噥一聲地滑下床來,這才發現,她的身上僅穿了一件男用的寬松襯衫。
顯然,剛剛有人趁她昏睡時,「好心」地將她身上的髒衣服換掉了。
「如果已經沒事,就趕快滾吧!」見她已無大礙,風戶顯然無意讓她久留于自己的住處。
「我想喝水。」她無視他的逐客令,不客氣地開口要求。
「可以,喝完水就滾。」風戶沒好氣地走向廚房,打算倒杯水給她。
見她年紀小,他無心和她計較那麼多。
誰知,風戶前腳才踏出臥房,夜蝶也跟著他的後腳走出來。
風戶蹙著眉頭,走到廚房;這就是他一向只喜歡成熟女人的原因。
年紀輕的小女孩,思想行為幼稚,情緒化又不成熟,和年輕女孩交往或相處,他得有照顧妹妹的心理準備。這也是他為何一直將小女孩列為拒絕往來戶的主因。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還沒遇上一個同他年紀或較小,思想卻比他成熟的女孩。
「這個房子挺不錯的,一定很貴吧?」夜蝶邊喝著他端給她的水,邊打量眼前這層相當寬敞的豪華住宅。
典型的都市型高級住宅,整層六十坪大的空間內,共有兩間臥房,一間起居室,一間廚房和一間客廳。房子內的歐式裝潢和高質感家具,看得出屋主的奢昂品味和高生活水準。
「我不知道。」風戶懶懶地從廚房走回客廳。
他對金錢向來沒有概念,反正他口袋中的錢永遠花不完,自然無須去掛記這個多少錢、那個多少錢。反倒是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孩,就滿嘴金錢,真是銅臭味十足。
「這麼大間的房子,要是只有一個人住,未免太寂寞了……換作是我,我寧可和家人擠在小房子里,那樣溫暖多了。」夜蝶邊說邊來到客廳旁的落地窗台前。
房子雖大雖美,但是看得出來相當冷清,一點家的感覺也沒有,整個屋子死氣沉沉,安靜得可怕。
听到她這隨口而出的話,風戶微微一愣,驚愕的視線望向她的背影。
每個到過他屋里的女人,對他所擁有的這間豪宅,除了贊美就是欣羨。而這個看似未成年的小丫頭,竟然一針見血,說出和她年紀如此不相稱的成熟話語,令風戶不禁心頭一震……
「不過話說回來,你也未必只有一個人住嘛!我想光是這片夜景,就足以誘惑許多女人前來你的房子過夜了。」夜蝶把落地窗上的法式白紗簾一拉開,整片美麗的神戶港夜景毫無保留地映入她的眼中。
眼前萬燈閃爍的都會夜景,簡直美呆了。如此美麗絕輪的高樓夜景,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等我洗完澡,希望你已經離開了。」風戶冷望她佇立在窗前的身影,對于她字字見血的言談雖感吃驚,卻也無心深究。
他很清楚,這個女孩不過是他執行任務的一小段插曲罷了,今天以後,兩人絕不會有任何的交集和緣分。
再次下了逐客令後,風戶立刻轉身走出客廳,進入浴室內。
「走就走嘛……」面對風戶待她的莫名冷漠,夜蝶嘟著嘴,收起她一時的羨慕和好奇。
這個長得極帥氣的男人,舉手投足間有著令人好奇的特質和氣息。只是她和他的世界,顯然完全不同……夜蝶望著四周貴氣十足的環境,靜靜地收回打量的視線。
這般特殊的萍水相逢和際遇,換作是一般女孩子,多少都會有灰姑娘般的幻想和奢望吧!
可惜,她不是一般女孩子,對于伸手救她的這個男人,她不會愚蠢到產生任何幻想,而那男人,也不像是位深情善良的白馬王子。
從他看似溫柔多情的眼底,她嗅覺到一股隱藏在暗處的冷酷血腥味。
「井水不犯河水,希望將來我不會有機會回報你救我的這份恩情。」
離去時,夜蝶收回臉上一間即逝的不舍神情,重新返回屬于自己的黑暗世界中。
和風戶約會的大美人羅尹尹,是日本上層社交圈中最受矚目的高傲美人,也是日本第二大華人投資集團現任副社長的掌上明珠。
「尹尹,你竟然拒絕了風戶家公子的熱烈追求?」羅父知曉寶貝女兒和風戶的約會情況後,顯得相當訝異。
「是啊,風戶年紀那麼小,一點意思都沒有。」羅尹尹抱怨著。
「你難道不知道,風戶很有可能是我們集團未來的大股東?!」羅父得知女兒竟把金龜婿掃出家門,緊張得不得了。
「爸,這話怎麼說?」
「自從日本經濟跌落谷底,這些年我們家集團的營運狀況一直不理想,現在的表面風光,還是靠著爸爸和其他股東的努力張羅,才勉強維持下去。最近所召開的董事會議中,有內情顯示,風戶家極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並購掉我們集團的大部分股票。」
「你的意思是……身為獨生子的風戶,很有可能是我們集團的未來社長?」羅尹尹吃驚地問著父親。
「嗯,風戶雖然年紀很輕,但不出五、六年,等大學一畢業,商學碩士拿到手。風戶家的繼承人,非他莫屬。」羅父自信看人的眼光向來準確無比。他確信在風戶家族的明爭暗斗中,最後的第一繼承人選,絕對是非風戶莫屬。
「尹尹,我要你跟他道歉,然後乘機拉攏兩人的關系,若他真的那麼喜歡你,絕對會不計前嫌,再次對你展開追求。」羅父顯然已在心中打好如意算盤,準備釣個金龜婿。
要是他能在風戶家族並吞自家股票之前,和風戶家結成親家,這件有可能成為定案的提議,就有轉圜的余地了。
也就是說,要是羅尹尹能抓到風戶的心,將來風戶家將可能成為他們最大的投資股東,而不是社長。
「爸,你要我硬是去喜歡一個沒興趣的男人,我辦不到。」羅尹尹的個性顯然也是很好強,她無法接受父親以商業利益為考量前提的意見。
「你沒試著去喜歡風戶,怎麼會知道自己辦不到?!風戶這幾個月來為了追求你,連我這邊都刻意打過招呼了,他的用心良苦,難道你一點也感受不到?」羅父顯然有些動氣了。
對羅尹尹這個寶貝女兒,他自是不忍責罵,但對她自動放棄風戶這個超級金龜婿的做法,身為父親的他就顯得相當不悅了。
「爸爸說的是沒錯啦,風戶的確是對人家很體貼又溫柔……好嘛,我試試看就是了……」羅尹尹有些勉強地點點頭。
風戶人帥多金,風流惆儻,的確是許多少女的夢中情人,白馬王子。羅尹尹本身當然也不會討厭風戶,她甚至覺得風戶會是個很可愛的弟弟情人。然而,硬要她去喜歡一個比自己小上五歲的小男人,羅尹尹多少還是有點掙扎。
百般天人交戰後,羅尹尹嘆了口氣,還是屈服在父親壓力和現實層面下。畢竟,她不想從一個高高在上、人見人羨的美麗公主,因家道中落,變成一個可憐沒人愛的灰姑娘。
光是那樣生活貧窮的想象,就足以嚇得羅尹尹拋棄男大女小的守舊觀念,連忙想辦法去追回並套牢風戶愛慕她的那顆心。
十字學園日本神戶校區高等部
風戶順利完成手中的任務後,隔天他一如往常來到學校創校紀念館,向雪寺回報任務成果並邀功。
誰知,他的腳步才剛踏進創校紀念館,就見到雪寺臉色嚴肅地佇立在專用的VIP室門口,不發一語地低頭怞煙。
「雪寺,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又被自家集團的內爭外斗煩得喘不過氣來。」風戶見到雪寺的難看神色,不禁又耍起嘴皮子,乘機挖苦他。
見到他一如往常的嘻皮笑臉,雪寺不發一語,冷然地將手上的煙頭丟到地毯上,重重地踩熄。
除非對方主動提起,不然就別多加過問,是黑色騎士們共事相處所擁有的默契。
「怎麼了,好不容易我這次很輕松地就完成任務,特地來向你回報呢,別愁著一張臉來幫我慶功。」風戶見他比平常來得陰沉許多,雖感到納悶,卻也沒有多問。
雪寺示意風戶一起進入VIP特別室。
「剛剛組織通知我,你昨晚的任務沒有成功,你所暗殺的對象,現在正躺在醫院的加護病房中。」回到專用的辦公場所後,雪寺重新點燃了一根煙,語氣冷淡地告知風戶這個訊息。
「什麼?!這怎麼可能,昨晚我明明一箭斃命,十字弓射中對方的心髒後,我還親眼見到對方倒下才離開的。」風戶一听到這個意外消息,驚訝得差點岔了氣。
「事實就是如此,組織的情報軍團已經證實了這個消息。」雪寺冷望風戶一眼,語氣冷酷得令人不敢領教。
「我不相信,這兩、三年來,我所執行的任何任務從未失敗過。」風戶悶哼一聲。向來自信過人的他,顯然無法接受任務失敗的事實。
「不管你接不接受這個失敗,事實就是事實。現在對方不但好好地躺在醫院,並且因為你的暗殺失敗,加派許多安全人員在身邊,防護措施滴水不漏。就算組織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暗殺的成功機率比起昨晚,已是難如登天。」面對風戶的激動,雪寺依舊無動于衷,冷冷地把該說的話說完。
身為黑色騎士四人組的老大,對于風戶這次的任務失敗,雪寺自然也有連帶職責,得負起向組織交代一切後果的責任。
「我的弓法向來準確。況且根據組織給的資料,對方根本沒有穿防護衣的習慣,怎麼可能躲得過我的致命一擊呢?!」風戶氣憤之余,差點就將懷中特地帶來慶功的香檳一掌捏破。
「根據組織的情報軍團回報,對方可能事先得到消息,在昨晚的宴會中特地穿了防護衣,才會導致你這次任務的失敗。」
「什麼?!」風戶壓根兒沒想到這次任務會節外生枝。
「風戶,你加入K4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應該很清楚,就算組織走漏風聲,以致對方臨時有了安全防護,你也必須在當時立刻臨機反應,想辦法在第一時間內完成任務。當時,要是你肯多花點時間留在現場觀察情勢,就有機會在對方慌亂送醫之時,補上幾箭,完成任務。」雪寺冷冷地把話交代清楚。
「你在責怪我,不該急著趕去約會,而導致這次的任務失敗?!」風戶悶哼一聲。
再笨的人也听得出雪寺話底的弦外之音。
「我可沒這麼說。」雪寺冷冷應著,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算了,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反正我現在就是得去收拾殘局,早早把那老家伙的老命送上西天。」風戶心不甘情不願地將懷中的香檳拿出來,一臉怒氣地將它擺放在桌上。「這香檳先寄放在你這里,等我下午完成任務後,再開瓶慶祝。」
風戶自知得盡快補救這次任務的意外失敗,只要他能在最短時間內,成功暗殺掉對方,相信組織絕不會因此怪罪于他和雪寺。
風戶把話說完後,便氣呼呼地離開。甩門離開的同時,月葉正好從隔壁的起居間進入VIP室。
「雪寺,風戶怎麼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呢?!」月葉听到那嚇死人的關門聲,一臉納悶地問道。
他剛剛僅見到風戶甩門離去的身影。
「誰知道,大概是被他的大美人拋棄。」雪寺依然一臉冷淡地怞著煙,不苟言笑地答著。
「說的也對,能夠讓風戶那家伙鬧情緒的原因,也只有他的那些大美人了。」月葉點頭表示認同。
「這香檳是誰的?看起來好好喝的樣子。」月葉見到桌上那瓶高級香檳後,眼楮為之一亮。
「風戶慶功用的。」雪寺邊說邊坐回辦公桌前,開始著手準備下午開會用的公司事務。
年紀小小的雪寺,卻已是自家集團的領導人物了。
「既然是慶功用,風戶就這麼放著實在是太浪費了。再怎麼說,風戶昨晚的任務都已經成功了,他總不能因為被大美人拋棄,就連最重要的慶功酒也不想喝了。」月葉一見到眼前有免費美酒可喝,廢話不多說,一股腦兒就把香檳的軟木塞打開。
待雪寺听到「啵」地一聲,他這才連忙從成堆成山的會議資料中抬起頭來。
「喂,這酒是……」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這會兒,只見月葉很主動地從他特別室的玻璃櫃中取出酒杯,開懷暢飲了起來。
「雪寺,你也喝一杯,幫風戶那風流家伙一起慶功吧。」月葉體貼地倒了杯香檳給他,自己則是連續灌了兩杯下肚。
雪寺見到風戶寄放在他這里的珍貴香檳瞬間去掉了大半,心里也涼了一大截。
「雪寺,你怎麼不喝嘛?!風戶挑的這瓶香檳很好喝的,和普通香檳的口感完全不同喔。」月葉越喝越順口,很快的,第三杯香檳酒已經見底。
「等一下我要回公司開會,不能沾酒。」雪寺流下一滴冷汗後,故意視而不見地低下頭來,繼續他手上的工作。
他沒看見,他什麼都沒看見。
「既然你不喝,那麼我把剩下的半瓶香檳拿去給星野還有縴縴,我們三人一起幫風戶慶功嘍。」月葉見雪寺有事要忙,也就不便留在VIP室打擾他。
「嗯,請便。」雪寺頭也不抬地埋首在文件堆中。
就在月葉抱著香檳酒準備離開,雪寺忽然想起什麼,出聲喚住他。
「對了,月葉,你特地來這里找我,有什麼事?」雪寺抬起頭問道。
「沒什麼事啦,學校已經放暑假了,除了輔導課外,沒什麼事做,我閑得有點無聊,想來找你聊聊天。」月葉帶笑的語氣中隱隱透著心虛。
「你打工的工作呢?」雪寺眉頭一蹙,足以表示他心中的懷疑。
「我已經辭掉了。」月葉笑著回答。「暑假過後,我也得開始準備明年春天進大學的各種考試,我不希望因為打工而影響到我進公立大學的機會。」
「你沒了打工的收入,你在外獨立自主的生活有辦法過下去嗎?」雪寺顯然對月葉的這番說辭,采取保留態度。
「省吃儉用一點,還撐得過去啦。你不用擔心,除了組織的收入外,我手邊還有一些積蓄的。」月葉微微一笑,要他不用為自己掛心。
「既然如此,趁著這段沒有打工的時間,你就好好念書吧。」雪寺收回落定的視線,無意再追根究柢。
「嗯,那麼我回教室找星野嘍,拜!」月葉揮揮手,一下子就消失在雪寺的視線前。
月葉離開後,雪寺停下手邊的工作,陷入一陣沉思之中。
比起星野的粗枝大葉和風戶的風流,向來體貼細心的月葉,真的是令他比較擔心的一位。
身為一個大男人,月葉卻異常的敏感脆弱和陰柔,而這些稱不上是缺點的女性特質,卻是月葉身為男人的最大致命傷。
他所憂慮的,是月葉慣有笑臉的背後,所代表的真正涵義。月葉的過度溫柔和善良,並非強顏歡笑,亦非惺惺作態,而是經歷絕望邊緣後,所產生的一種虛幻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