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個娘子 第九章 作者 ︰ 葉雙

她病了!

當這個事實竄進他的腦海里,滿腔怒火便在轉瞬之間被他拋到腦後。

「該死的,你病了為何不說?」

這個女人非得那麼固執嗎?明明就已經病了,卻還抵死不說。

今晚若非他氣極,忍不住前來找她算帳,要是真病出什麼毛病,那該怎麼辦?

「我……沒事。」即使頭疼欲裂,喉頭像是有把火在燒,但封易蕊的固執還是一如以往。

「渾身燙得跟個火球似的,還敢說自己沒事?」怒氣再次上涌,燕懷柳惡狠狠瞪了一眼,可眸中閃爍的不是怒氣,而是擔心。

轉身,他步至房里的水盆旁,伸手擰了條巾子,再踅回榻旁。

「你快走吧……」啞著聲,封易蕊疊聲催促著,不想讓他將自己荏弱的模樣盡收眼底。

打從她爹娘死後,她就是這麼一個人熬了過來,以往就算染了風寒,她也是一個人躲在屋子里輾轉難眠,承受病魔的侵擾,一次又一次熬了脯過來。

她不需要,更不想要他的照顧,那會讓她交得脆弱。

「你閉嘴!」就算生了病,還不懂認份地接受照顧,使勁地驅離他。

難不成在她心里面,他就是個這麼沒心沒肺的人?

氣呼呼地在榻上坐下,將濕涼的帕子拂上封易蕊早已被汗濕的額際。

「不要……」封易蕊伸手想拍掉他的手,可渾身虛弱得使不上半絲力氣,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給我安安份份的別動。」啞聲低吼,可他的動作卻無比溫柔。

「你做不來這些事的。」他是個少爺,打小餃著金湯匙出生,是到哪兒都有人伺候,哪懂得這些照顧人的事兒?

「怎地就做不來?我再不濟,還是有能力照顧我的女人。」先是擦去她額際的汗,然後燕懷柳又走回盆邊將帕子打濕,一把將虛弱得無法抵抗的她給擁進懷里。

「我不是你的女人……」圓眸瞪著他,封易蕊再次不厭其煩的否認,打死不願和他潔染半點關系。

雖然是個孤女,但她也有屬于她的傲氣,打從那次被嬤嬤惡狠狠整治之後,她就對自己發誓,這輩子絕對不再沾染他。

「你就不能安安份份接受我的好嗎?」封易蕊的拒絕再次讓燕懷柳氣得吹胡子瞪眼楮的,「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可以依靠,你以為我說愛你是為什麼?」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盤算什麼,可我知道你不會沒目的的說這些話。」打死她都不相信,他會說那些話不是在作戲。

「的確,一開始我的確是有目的。」對于她的話,燕懷柳光明磊落,沒有否認,那大方甚至換來封易蕊驚詫的一眼。

透著略顯迷蒙的眼兒,她瞧著他臉上的認真,那抹認真的神情讓封易蕊的心驀地又是一緊,她有預感她應該不會喜歡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但她還來不及阻止,燕懷柳已經先一步開口。

「一開始,我的確是想逗弄你,因為你總是避我如蛇蠍,不似那些總是痴纏的鶯鶯燕燕,再後來,則是因為皇上逼婚,而你的處事干練,很適合成為燕府主母,主掌燕氏一族。」.

真虧他說得出口,封易蕊的神色悄然一黯,一股說不上來的失薄盤踞她的心。

果然,和她所想的一樣,還好她沒上鉤,要不然這回她可輸慘了。

「可是……」燕懷柳緩緩開口,說出真心話,「越逗弄就越上了癮,不知不覺,我竟認真起來。」

燕懷柳不是一個會逃避韻男人,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他不會否認。

「別騙人,這種鬼話我是不會信的。」她避開他灼熱的視線,抵死不肯相信他是真心的。

他伸手將她攬得更緊,知道她不會這麼簡單就相信,但他不在乎,他有的是時間和耐性同她磨,總有一天她會相信的。

「以後,別再以為自個兒是一個人了,我會為你造片天,有任何事我都會替你撐著,更不會讓人有一絲一毫傷害你的機會……」

听著他不停在她耳際嗡嗡作響的真心話,知道自己比不過他的力道,也敵不過那不斷襲來的倦意,封易蕊只能乖乖任由他抱著,也任由他以掌貼住她的背脊,源源不絕地,用他自身的內力,送到她虛弱的身軀之中。

這個笨蛋,她犯了風寒頂多替她喚個大夫就是,值得他浪費自己的內力,替她撐著疲乏的身子?

心中咕噥好一會兒的封易蕊在那陣陣暖意的包圍下,漸漸的不再那樣難受,虛弱的身體,更是毫不爭氣貪戀起他的溫暖。

那溫暖就像是爹小時候總是將她親親昵昵地攬在懷里一般,好讓人貪戀……

終于,她不再試圖掙扎,眼皮也覺得漸漸沉重起來。

但,就算他是真心實意,她知道自己永遠不能忘記嬤嬤對她說過的話……

優雅地品著香茗,有一口沒一口吃著天香樓出名的精致小點蓮子糕,那香味兒頓時讓燕懷柳的腦海浮現今晨起身時,封易蕊整個人蜷在他懷中,貓兒似的睡樣。

驀地,一抹笑緩緩爬上他的俊顏,那笑瞧得岳恣情忍不住泛起一身的疙瘩。

這個男人當真發傻了,好端端一個人喝著茶、吃著小點,也能漾出這麼惡心的笑容?

身為燕懷柳好友,又專司打探消息,岳恣情又怎會不知道最近燕懷柳對他家的小總管動了心。

燕懷柳這個人對任何人事都很難掛懷,可一旦動了心,就會像守著什麼絕世珍寶一般顧著、守著。

想起今晨他闖進燕府院落時,不經意瞧見兩人宛若交頸鴛鴦一般相擁而眠,岳恣情就知道地這向來就目空一切的哥兒們,這回是真的栽了。

燕懷柳一臉作夢的痴樣,讓岳恣情終于忍不住開口調侃。「你啊,真是栽在溫柔鄉里頭,什麼都不顧了。」

對于他的調侃,燕懷柳絲毫不放在心上,一臉不在意說道︰「是啊,真是栽了!」

愛上了就愛上了,也沒礙著誰,大丈夫就該敢做敢當。

「就搞不懂你,那麼多千金小姐任君撿選,為啥偏偏選了一個最不起眼的。」

雖說那封易蕊也算得上是個美人胚子,可性格過于剛硬,要了這種女人,燕懷柳往後只怕有得頭疼了。

「正因為她是她,所以才會戀上她。」似是打啞謎似的,燕懷柳莫測高深地說了這一句。

尋常女人多沒趣,那一個個入府的姑娘,在他看來,全讓世俗禮教給教成了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活像木人偶,一點也不鮮活。

封易蕊那丫頭,有著迷人的七情六欲,那發起怒來的模樣,更是迷人。

或許,打從七年前在雪地里瞧著她的那一刻,他就將她的獨特深深烙在他的心坎里了。

「你……」瞧瞧那陶醉的模樣,還真讓人手心發癢,岳恣情索性不再繞著這話題打轉,兀自品嘗燕懷柳替他斟上的好茶。

知道岳態情不了解這些兒女情長,燕懷柳也懶得多作解釋,他索性插開話題^,問道︰「對了,上回我請你查探的事,有什麼著落?」

「目前什麼都沒查到,但你二娘的死,似乎和江湖上任何組織都沒有關系,至于凶手是誰,我還需要點時間。」提到這事,岳態情臉上原本笑譫的神情一斂。

「嗯。」對岳恣情的一無所獲,燕懷柳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從那干淨利落、不留活口的方式看來,這人心思縝密,真要查,應該也沒那麼簡單。

「還有一事。」這才是今兒個岳恣情特地要搿際柳出來一趟的原因。

「什麼事?」見岳態情臉色更沉,燕懷柳心下頓生不祥,這事只怕比他想象得更棘手。

「昨兒個郭家二小姐也死了,死法與你姨娘的死法幾乎是一模一樣。」

「什麼?」驚呼一聲,燕懷柳的俊顏布滿驚愕,他千想萬想,也沒想到岳態情要告訴他的竟是這樣的消息。

「對,你沒听錯,郭風月死了,而且死狀極慘,幾乎面目全非。」

「怎麼可能?」燕懷柳不敢相信地低喃,心思飛快流轉,已然想出這其間的利害關系。

「自從上回你和郭二小姐為了封易蕊爭得臉紅脖子粗,現在郭家上上下下,都以為這事是因你而起,視你和封易蕊如仇寇,朝廷里屬于郭家的派系,也已經蠢蠢欲動,準備集結起來對付你。」

「怎麼死的?」

「和你二娘一般,是在郊道上被人亂刀砍死的,就連護衛著她出門的家丁、丫鬟,也全都死于非命,一共十三條人命。」

「劫財?」

「非劫財,只是單純取命,所有的錢財銀兩,就連郭二小姐身上的珠寶首飾,全都完好如初。」

聞言,燕懷柳直覺這件事和他二娘的事一樣,就是沖著他來的。

但究竟是誰,想借由二娘和郭家來對付他?

「郭家認定你為了替封易蕊出一口氣,而下了重手,你自己可得當心。」那郭二小姐一向是他爹的心頭肉,無端降臨的喪女之痛,讓郭元首幾乎像頭瘋狗似的,見人就亂嚎。

身為皇上近臣,燕懷柳不在乎郭家對他有多深的敵意,但是一顆心卻忍不住為封易蕊吊著。

畢竟他身為朝廷命官,又深得皇上寵愛,那郭家再恨,只怕也不敢真的拿他開刀,那恨意勢必轉到封易蕊身上。

為此,他眉頭深鎖,憂心不已,該有的氣定神閑也跟著消失不見。

「想來那人,是想來個借刀殺人。」他沉吟一陣,忽爾俊顏又染笑,方才的沉重與憂心似乎不曾存在似的。

認識他早已不是一天兩天,岳恣情急忙開口問道︰「你想到法子了?」

「沒有。」兩手一攤,顯然燕懷柳對于自身安危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一旦想好能保護封易蕊的法子後,他就不再胡思亂想,該面對的跑不了,他不介意和那躲在暗處的殺手比耐心。

「為何笑得那麼奸詐?」岳恣情沒好氣地啐道。

「我只是想到,或許我能借這回的事兒,讓我的蕊兒對我敞開心房。」像是嫌岳恣情還不夠作嘔似的,燕懷柳的眸中添上一點壞壞的笑意,很是故意的補上了一句。

「那女人對你,真這麼重要?」

「當然」

他可是下定決心,不擇手段都要將她留在身邊。

狹小的暗室,只留一簇小小的火光,所有的一切都模糊得瞧不真切。

在這暗室之中,就連喘息都覺得沉重異常,但端坐椅上的那人,卻只是靜靜的閉著雙眸端坐,任由時間緩緩過去,卻不曾動過一絲一毫。

如非那人胸前還隨著呼息緩緩起伏著,真要讓人以為,那個人影不過是座雕像罷了。

突然間,原本堅實的牆壁,驀地往旁邊滑了開來,跟著乍現光芒進入的,是一名身著勁裝的黑衣人。

對于黑衣人的出現,那人依然沒有多大反應,只是靜靜坐著,任由那沉凝的氣息,彌漫整個暗室。

似是早已習摜那人的沉默,黑衣人也不催促,只是垂手恭立,靜靜等著那人開口。

終于,那人緩緩張開雙眸,目光犀利地望著黑衣人。

「事情辦得如何了?」那迷離虛幻的話音不似真實,帶給听者莫大的壓力。

「事情全辦妥了。」屏氣凝身,那一身勁裝的黑衣人垂手而立,恭敬答道。

「那該留的線索全留下了?」

「已照爺的吩咐留下線索,相信只要承辦此案的捕快夠用心,下日便能追查到燕懷柳身上。」雖然不懂為何主子要如此大費周章設局陷害,但他依然盡責完成主子交付的任務。

若換作是他,直接索命,豈不是更加干脆?

仿佛看出黑衣人心中的疑問,那佇立在陰影中的男人,狂妄的笑容驀地回蕩在這窄小的暗室之中。

「暗夜啊,要對付一個恨極的男人,死並不是最好的手段。」

因為恨得太久,只是索命,並不足以消解他心頭積郁已久的恨意。

這回,他定要燕懷柳身敗名裂、一無所有,才能消除他心頭之恨。

「是!」雖然似懂非懂,但名喚暗夜的黑衣人還是點了點頭,「屬下接下來該怎麼做?」

「接下來,該是奪回我的東西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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