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殿下,寧兒不行了……」
「說不行還把我抱得這麼緊,真是個不誠實的小東西……」
嬌軟的聲吟和男子低聲的調笑形成令人臉紅心跳的樂章,從裝飾華麗的門扉縫隙中傳出。
「五娘小姐,殿下正在里頭忙著呢!」小廝攔住一身黑衣的勁裝少女,為自己的主子護駕。
「好,那我在這里候著。」從十歲起被欽點為他的貼身護衛後,除了必要的訓練,她幾乎與他同進同出,對目前這種狀況已是見怪不怪。
「啊?可您是姑娘家耶!」小廝苦著臉。
「有什麼問題嗎?」五娘瞥了一眼小廝,語氣依舊冷淡得沒有起伏。
「沒有、沒有!」誰敢有問題──大家都知道五娘小姐可是天煦殿下的貼身保鑣兼左右手,而殿下又是這次太子爭奪戰中最有可能月兌穎而出的人,此時得罪殿邊的人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五娘。」不知何時,里頭的聲吟聲已停,一道慵懶的磁性嗓音喚著。
「是。」五娘毫不忸怩,推門而入。
不意外的看到身無寸縷的女子正在替易天煦著裝,他是個天生霸氣的人,金色的衣料配他更能襯托出他的不俗。
「你回來啦!」易天煦笑得優雅迷人,眼角眉梢淨是魅惑風情,語氣溫柔的像是在跟情人說話似的。
「是,早上剛回來。」
「通過羅門的第十二道考驗了嗎?」推開淨妃,易天煦自行調整腰帶;這些年的歷練讓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澀,逐漸流露出成熟男人的氣息,本來過于縴細的身材已拔高,長年的練武讓他更顯精瘦,頎長的身子穿什麼都好看。
「是,已經全部通過了。」
「照理說通過羅門十二道考驗的人就是本屆的門主,你接下門主之位了嗎?」易天煦瞧也不瞧一臉哀怨的淨妃,逕自往外走去,五娘隨即跟上。
「沒有,長老說我太年輕,打算等我滿十八歲再讓我接任。」反正她也不很在意那個位置。
「年輕?你今年及笄了吧?」算算她已待在他身邊長達五年多了。
「是,兩個月前剛滿。」
「嘖嘖,那只老狐狸,分明是想霸著族長之位好來談條件。」不然依照五娘的資質,族長位置早該是她的。
易天煦走進書房,轉頭要僕人送些雪蓮茶上來,他悠然自得的入座,絲毫沒因剛才激烈的「運動」而顯得疲累。「交代的事都辦妥了嗎?」
「是,都完成了。」
「呵呵,希望這樣可以替王兄帶來一點困擾,讓他知難而退。」易天煦抿唇淡笑,眼神卻冷厲無比。
「不過天翔殿下好像找了其他人作為靠山。」五娘偏頭想了想──在她下手前,那人求饒似的說了一長串,只是她沒耐心听完。
「是嗎?」易天煦陷入沉思。「我三弟那邊有什麼動靜?」
「天浪殿下還是成天出入于酒樓花廳間。」
「看來最安全的人反而最危險呢!記得要你們長老派人去盯緊他。」酒樓花廳向來是三流九教出入的地方,反而讓秘密得以隱于其中。
「是。」
「還有,你過來。」易天煦喝了一口茶,神態自若的伸出手,有著幾許不懷好意的感覺。
五娘依言直抵他的跟前,目光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這些年,你也長大了不少嘛!」挑情似的勾起她的過腰黑發,初來時她的發僅及肩,因為他不許她剪發,如今已是長及腰際了。
她和當年並未改變太多──一樣緊抿的唇,幾乎從沒人見她笑過;總愛在暗處行動,讓她的膚色白得不似常人。
五娘突然覺得有些口干舌燥,但不一會兒就把那種感覺拋開了。
「我就是喜歡你的這種眼神。」修長手指輕輕滑過她的粉頰,享受著那種觸感──她雖不愛裝扮自己,可肌膚就像是用水凝成般的水女敕。
她的雙眼變得更加的深邃迷人,每當她毫不畏懼的看著他,讓他總會忍不住在心底燃起一種想要毀滅她的惡意。
視線隨著她緊身的黑衣往下,大量的活動讓她的身材變得玲瓏有致,這讓他的眼神不禁柔入幾分純男性的渴望。
「過來一點。」手指一施力,逼得她不得不彎下腰,發帶亦應聲而斷,她那如絲緞般的黑發整個披下,像張網似的將兩人圍在滿是曖昧的空間里。
五娘吃疼的皺眉,卻未哼出聲,矜淡的小臉上總算有了一些波動。
「疼嗎?」他朗笑著,手上的力道卻沒放輕。
「不疼。」清冷的眼注視著易天煦,對于主子的喜怒無常她早已習慣,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是嗎?」他笑得更加燦爛,可眼中卻有一抹冷厲畫過,手上的力道也猛地加重。
五娘感覺到發絲就要被扯斷,她倔強得不肯流露出一絲脆弱,力持氣息的平穩,並盡量平靜的看著易天煦,兩人近得只要再多一點就要兩唇相踫觸了。
「嘖嘖!真是不有趣。」就這樣定定的與她對視了好一會兒,易天煦彷佛玩膩了似的,慢慢松開對她的箝制。「有新的任務要給你。」輕啜一口茶,他的舉手投足間淨是優雅與誘惑,彷佛剛才的事從未發生過似的。
「是誰?」她會的事就只有一項,她是個中好手,從十二歲開始從未失手過。
「毓影樓的樓主夢言。」易天煦輕笑道。
「好的。」五娘簡潔有力的回應,從不曾多問。
「下個月圓之前辦妥。」不然事情就不有趣了,易天煦思及此,戲謔的笑容浮現。「沒事了,你退下吧!這些日子你應該很累了,先休息幾天再動身,暫時不用到我身邊來當護衛。」
她好用得很,他可是非常的喜歡她,當然不希望她會出什麼差錯。
「是。」五娘依言退出書房,像道無聲的影子。
***
「是五娘姑娘……」福態的少女看見五娘從回廊走過來,正要嚷嚷,卻被同伴一把捂住嘴。
「噓,小聲點,想把她引來嗎?」嬌小的丫鬟急忙阻止她,一臉的驚慌。
「怎麼了?」五娘姑娘雖然總是冷冰冰的,也很少說話,對宮女們雖然稱不上多好,但至少不會擺臉色,不像宮里的妃嬪們在皇上面前是一個樣,轉身面對她們時又是一種嘴臉。
「你不知道嗎?五娘姑娘是二殿下的貼身保鑣耶!」小丫鬟壓低音量,彷佛怕被人听見。
「哪會不知道,這不是宮里人人皆知的事嘛!」福態少女睨了小丫鬟一眼,這事在宮中已是眾所周知了──
二殿下在五年前啟用年僅十歲的女孩作為貼身保鑣,當時此舉震驚了宮內,許多人都認為他行事莽撞,且這麼安排必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認為她的來歷大有問題,許多人因此大做文章想陷害二殿下。
「大家都知道二殿下當時為了杜絕眾人的疑慮,在朝政會議上提出要禁衛軍前十名高手和五娘姑娘對打。」
「是啊!听說五娘姑娘大敗群雄,從此大家對她刮目相看,所有流言都在一夜間煙消雲散,那些原想謀害二殿下的人也因此膽戰心驚,不敢再輕舉妄動。」福態少女眼中浮現崇拜的光輝,五娘姑娘年紀沒跟她差多少,可擁有的地位卻比宮女高了許多──
五娘姑娘不像嬪妃,得依賴聖上的恩寵而活;也不像宮女,永遠只能做著低微的工作,卑賤的活著;五娘姑娘是宮中特立獨行的存在。
「那是真的,可是那件事還有後續……」這是小丫鬟在無意間得知的,否則所有人都會被蒙在鼓里。
「什麼後續?」
「五娘姑娘當時在朝殿上以一抵十,听說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所有的禁衛軍就全部橫死現場,全都是以一刀傷及要害。」
「你是說那些人全都被殺了嗎?」福態少女不可置信的瞠大眼,嘴也闔不攏。
「因為這件事實在是太過駭人听聞了,所以陛下下令封鎖消息。」
「為什麼要封鎖消息?」听得入迷,福態少女忙不迭的問。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知道的是……為了維護禁衛軍的面子,就說那些人是因失敗後無顏面對屬下,便自行告老還鄉;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說出去恐怕也沒幾個人會信。」
一個才滿十歲的女孩,完全不懂感情為何物,只是依照口令行事,如此而已。
「你不覺得古怪嗎?明明只是打敗了宮內高手,為何那些貴族看五娘姑娘的眼神總是有著恐懼,他們怕的是不知哪天自己也要遭殃!」
福態少女听得傻了,只能猛點頭表示同意。
「而且我還听說……五娘姑娘不是常常出宮嗎?對外說她是去受訓,其實听說她都在私底下替殿下處理見不得人的骯髒事。」小丫鬟一臉正經的說著,這些話若沒根據,她也不敢亂說。
「什麼樣的骯髒事?」福態少女拉著小丫鬟問道。
「听說上次頁華國的使節遇害,五娘姑娘就有參與。」
「什麼?當時不是鬧得很大,差點就要引起兩國的戰爭呢!」後來……後來是二殿下出面調停的……而二殿下也因為此事,聲望在民間變得水漲船高。
「對啊!听說還不只……」
「你們在這里啊!我覺得院子有點髒了。」突然,五娘陰柔的聲音插入。
兩個心中有鬼的女孩嚇得立刻彈跳起來──
「是,奴婢們馬上就去清掃。」小丫鬟機伶的拉過因驚嚇過度而呆愣的福態少女,兩人像是逃命般飛也似的離開。
「好險,應該沒被听到吧!」直到跑得看不見五娘的身影,小丫鬟才拍著胸口,吐吐舌頭。
「好可怕,我剛剛以為要被殺了呢!之前我怎麼都沒發現五娘姑娘的眼神森冷得好可怕?」福態少女因為激烈的奔跑,體力不堪負荷,只能氣喘吁吁的,圓圓的臉上淨是汗水。
「是啊!就告訴你以後要小心一點……」小丫鬟探頭探腦了一番,確定她心中的大魔女並未追來才舒了一口氣。
「謝謝你,小綠,若是你沒提醒我,我怕哪天自己得罪了她,到時被殺了都不知道呢!」想想就覺得好可怕。
「知道就好,誰教你是我的好姊妹,我當然會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告訴你……」
女孩們的聲音因走遠而變小聲了,可那聲音還是隨著微風傳進仍在原地的五娘耳中,但她听若未聞──這些宮女實在是太沒大沒小了,她們難道不知練武之人的五感敏銳度可是高出常人許多倍嗎?
她們自以為壓低的音量,她全听得一清二楚,但她沒興趣去搭理這種事──宮里總是流言四竄,她忙著完成殿下給予的任務就已夠了,其他都不關她的事。
「喲!這不是我皇兄的心月復愛將嗎?」正當五娘轉身要離開時,一陣香風伴隨著與易天煦有幾分相似的慵懶嗓音硬生生的阻斷了她的腳步。
「天浪殿下。」宮中禮節不能免,五娘屈膝行禮,態度不卑不亢,一點都沒奴僕的模樣。
「免禮、免禮。」易天浪笑得迷人,他和易天煦的面容有幾分相似,可比起易天煦那種暗藏著的狠戾性格,他就像個不學無術的公子,總是放蕩的笑著,像是想要誘惑女人似的。
此時他身上飄著女人的脂粉香氣,不知他剛從哪個花娘的樓閣溜出來。
「小五,你這次出去好像久了一點!」雖然宮中的鶯鶯燕燕不知有多少,卻偏偏沒有小五這種──她很特別,所以易天浪從以前就開始注意著她。
「謝謝殿下關心,這次訓練的時間稍微久了一些。」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出外受訓,雖然這也是事實,不過她所受的訓練可不只是練練手腳功夫和鍛鏈內功,羅門的事是不能張揚的,他們可是天煦殿下所隱藏的一張王牌。
「你的身手在宮里恐怕已經沒幾個男人能打得過了,你還這麼勤加鍛鏈,是為了誰呢?」易天浪迷人一笑,伸手撩起她尚未綁上的發。
五娘眯眼想著,這對兄弟還真像,連對她的態度都有異曲同工之妙,總愛玩弄她的頭發;而她也不能剪發,只因某人惡劣的喜好。
「天浪殿下想太多了,五娘只是盡自己的本分;宮里安危人人有責,五娘自然不能置身事外。」長年在宮里,場面話多少也學會說了一些。
「嘖嘖!你別老是一臉正經的,小心將來嫁不出去喲!」還是待在花娘們的懷里好多了,溫柔體貼又可愛。
易天浪不著痕跡的靠近她一點,她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他兄長的氣息。
「謝謝天浪殿下的關心,但五娘目前唯一關心的就只有二殿下的安危。」五娘有些不適應的想退開,可惜頭發仍被易天浪牢牢握在手中。
「本宮就說皇兄的命好,本宮也想找個美人來當貼身護衛,成天面對那個硬邦邦的石頭男,本宮很怕自己也快變成冰塊臉了。」易天浪放開手,啪的一聲打開摺扇懶懶搖著。
「殿下過獎了,石雲也是個很好的護衛。」
「不知道能不能向皇兄把你要過來,有你這個美人相伴,定是件人間樂事。」易天浪垂下眼睫,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天浪殿下說笑了,您已有石雲這麼優秀的護衛了,五娘只是區區小女子,並不會比石雲還好;況且五娘並非宮中嬪妃,除了護衛的工作外什麼都不會。」五娘一瞬也不瞬的看著易天浪。
「真會說話,看你這樣子,本宮想皇兄是不可能放手的。」石雲是好,但僅止于是個優秀的護衛;而五娘的價值可不同于一般。
光是她那無畏無懼的目光,就足以讓她從平凡人中月兌穎而出。
「不知天浪殿下怎會來到後花園?」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五娘巧妙的轉了話題。
「來賞花的。」易天浪慵懶的笑了,即使站在艷麗的牡丹中也不會被奪去豐采,反而像是所有花都成為他的陪襯似的。
「是,今年花開得很好。」眼神落到一旁的山茶花上,目光也變柔和了。
「不,本宮是來欣賞一-叫作小五的花。」易天浪用扇柄挑起五娘的下顎,半真半假的笑說著。
「天浪殿下請自重,這種態度請拿去面對外頭的花娘吧!五娘只是個護衛,不懂這些。」有禮卻冷淡的輕揮開易天浪,五娘沒像一般女子般的赧然。
「嘖嘖!小五真是會傷本宮的心。」易天浪舉起摺扇抵著胸口,好看的眉頭蹙起,像是帶著無限的哀傷。
「殿下說笑了,殿下的魅力無遠弗屆,宮中人人都贊賞您的俊美。」但同時也在罵他的不學無術,鎮日躲在溫柔鄉里。
「那麼可有迷倒你呢?」易天浪立刻又一臉嬉皮笑臉的說,像是剛才的模樣全不存在般。
「剛才已說過了,五娘只是個護衛,不懂這些事。」
「唉!看來在你心中,沒人能及得上你的主子。」真是教他傷心。
「如果天浪殿下沒什麼事的話,五娘就先告退了,剛從外頭回來,有些疲憊。」五娘恭敬的彎腰福身,嘴上雖是征求著易天浪的同意,可行動上已顯示出她不打算再待下去的想法。
「去歇息吧!本宮還想在這里多逛逛。」易天浪識趣的揮揮手,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