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賈菲菲醒來,身旁的男人還在睡,但原本穿在他身上的襯衫、長褲卻變成了平時穿的睡衣,令她一看呆愣了好半晌,懷疑昨晚自己是不是作了一場夢?
不過她沒有太多時間去想這個問題,因為他們倆都睡過頭,上班要遲到了!
「老公,起床了,上班要遲到了。」她趕緊伸手推了推他,開口喚道。
「幾點了?」他聲吟著醒來問。
「八點了。」她回答。
「還早,再讓我睡一下。」他听完後咕噥的翻身,令她無言以對。
身為老板的他無須打卡上班,但身為會計的她,可是以出缺席口和遲到早退來算薪水的耶,哪能這麼自由?
「好,那你再睡一下,我先去上班。」她當機立斷的說,轉身想起床。
他卻又突然翻轉過來,伸手摟抱她的腰,讓她動彈不得。
「老公?」
「陪我睡。」他說。
「別鬧了。」她說,卻沒將他的手推開。「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現在還好嗎?頭會不會痛?」她問他。
腦袋完全清醒之後,她便明白昨晚那並不是夢,至于他身上的睡衣,她想大概是他半夜曾醒過來,自己去洗過澡後換上的,因為他身上有股清新的味道。
「一點。」他回了最後一個問題。
「需不需要吃藥?」
「不用。」他微微調整姿勢,將臉埋進她肩頸間,呼吸著獨屬于她的味道。
「別的東西呢?喝水或早餐?昨晚你在電話里說你沒吃什麼東西,想吃我煮的面,後來什麼都沒吃就睡著了。」她又問。
「昨晚我是不是纏著你說了很多話?」
「你記得?」她訝然問道。
「不記得。但我知道自己喝醉後會有這個壞習慣。」一頓,他問她,「我說了什麼?」
「沒什麼。」她哪敢跟他說他一整晚都纏著她,不停說著他有多愛她又有多愛她這類的話,說出來可能會被他嘲笑。
「『沒什麼』是什麼?」他驀然抬起頭來,目不轉楮的看著她。
「既然都醒了,就起床準備上班吧。」她突然有些羞赧,顧左右而言他的對他說。
說完她想起身,怎料他卻一個翻身,瞬間就將她壓在身下。
「我到底說了什麼?」他低下頭,近距離的啞聲逼問她,讓她的呼吸不由得一窒。
「真的沒什麼。就是你沒有醉還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若不信可以問你問題、你都答得出來這些。」她發誓般的說。
「真的嗎?」
「真的。」只是除此之外,還一直不斷地重復「你愛我,我愛你,很愛很愛你……」之類的話一百遍就是了。
「那你問了我什麼問題?」他問。
「啊?」她呆了一呆,沒想到他連這個都問。「我忘了。」
「真的嗎?不過我好像還記得一點。」
「什麼?!」她遏制不住的驚叫出聲,臉上表情驚疑不定,想逃,身體卻被他壓著逃不了。
「我記得……」他微眯雙眼,目光懾人。「你是不是有問我愛你嗎?」
她心髒狂跳,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一點都不確定完全清醒後的他,對此會有什麼反應?是會認為她無聊?或是當作沒這回事船過水無痕?抑或者……感覺到不悅呢?
有些男人最討厭的就是另一半問他愛不愛她這類的問題,他不會剛好是其中之一吧?
「怎麼不說話?是我記錯了嗎?」他問她。
「對。」她睜眼說瞎話,唇瓣立刻被他懲罰性的咬了一口。
「說謊。」他說。「你問我愛你嗎?我說當然愛,你還問我為什麼愛你?你有哪一點值得我愛?」
「你說你不記得了!」她倏然瞠大雙眼,指控的叫。
「我說謊。」他臉不紅氣不喘的答道。
她張口結舌以對的瞪著他,不知該羞或該氣。
「為什麼要說謊?」他繼續問。
「說謊的人明明就是你。」她嘀咕。
「你就只會在我喝醉了以後,才敢開口問我愛你嗎?」他沒理她,逕自問道。「你這樣是想听我酒後吐真言?還是怕我在清醒時會言不由衷,說謊騙你?」
听見這些話,她瞬間皺起眉頭。
「或者,」看她皺眉的反應,他又多加了一個選項給她。「你是害羞?」
賈菲菲不由自主的臉紅了。其實她平常問不出口,最主要的原因並不是害羞,而是害怕看見他露出為難或尷尬的表情。可現在被他這麼一說,她整個人就害羞了起來。
「老婆,你臉紅了。真的害羞呀?」他驚訝的瞠眼叫道,結果破天荒被老婆大人嬌瞪了一眼。
「你今天到底還要不要去上班?快點起來了啦。」她伸手再推了推他叫道,羞赧的模樣看起來很可愛,令他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
「雖然我只記得前半段,記不起來後頭我還說了些什麼,但記得的部分我說的全是真心話,老婆。」他抬起頭,認真地凝視她雙眼趁機表白。
賈菲菲心里頓時一陣激動。雖然她早已自動自發、自我催眠的將他昨晚所說的話當成酒後吐真言了,但能听他親口承認那是真心話,她還是好高興、好高興。
不過,他記得的部分是哪部分呀?不會就他剛才所說的那句「當然愛」,然後就沒有了吧?
「你記得的部分是哪部分?」她問他。
「你問我為什麼愛你那段。」
「那你為什麼愛我?」她定定的看著他,又問了一次,發現他表情突然變得有些不自在。
「昨晚我不是回答過了?」
「你再說一遍,不然我怕你是在唬弄我。」
「我沒有在唬弄你。」
「那你再說一遍,為什麼愛我?我有哪一點值得你愛的?」她看著他,將昨晚問他的問題一字不漏的再問一遍。
她的心髒跳得有點快,因為昨天是隔著電話听他說,可現在他就在她眼前,還與她心貼著心靠得如此近。是真心真意或是虛隋假意,她絕對分辨得出來。
他沒說話,樣子看來有點為難還有點害羞,以及猶豫不決。
「你說不出來、不記得了對不對?我就知道你在騙我。」她輕哼一聲,故意說道。
「我沒有騙你。」他眉頭緊蹙的看著她,遲疑了一下,忽然趴下來將臉埋進她頸間。「我不知道為什麼愛你,但就是愛你,好像被放蠱,中毒了一樣。老婆,我愛你。」他像背誦般的,迅速、精簡將昨晚對她說過的話重復了一次。
賈菲菲好想笑,可不知為何眼眶卻先濕了起來。
是真心真意或虛情假意,她真的分辨得出來。他是真心的。
而且,他果然是個不擅說愛的男人,這樣害羞的他好可愛,讓她情不自禁。
「我也愛你。」她不由自主的開口對他說。
他倏然抬起頭,雙眼發亮的看著她,看來非常開心。
「這是你第一次對我說你愛我。」他驚喜地說。
被他這麼一說,這下換她變得有些害羞、難為情了,直覺反應就是——「你到底要不要起床上班啊?」
安辰鋒忍不住輕笑出聲。她轉移話題的功夫實在爛得可以,竟然從頭到尾只會這一招。
「你笑什麼?」她微紅著臉,有些惱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
「今天不上班,我們休息一天。」他嘴角微揚的回答她上一個問題。
「為什麼?」她眨了眨眼,訝然問道。
「老板說的。」
她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又推了推他,「別鬧了,快點起來啦。」
「今天陪我去買禮物。」他又趴回她身上,將臉埋進她肩頸里。
「買什麼禮物?」她疑惑的問。
「送你公婆的禮物。」他聲音像含在嘴巴里一樣,不清不楚的傳出來。
「什麼?」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因為她竟听到公婆的字眼……她哪來的公公和婆婆呀?「老公,你剛才說什麼?我沒听清楚。再說一次好嗎?」她推了下他肩膀,要求的說。
他閉著嘴,悶不吭聲。
「老公。」她又推了推他。
「你公公和婆婆。」他咕噥的回答。
她呆了一瞬,確定自己並沒有听錯,但……
「我哪來的公公婆婆?」她將他推到旁邊,愕然的坐起身來,盯著他出聲問道。
他翻身平躺,一臉不是很想說的表情看著天花板。
「老公。」她又推他。
「我媽是過世了,但我爸還在,還有他和我媽離婚後所娶的老婆。如果你想要有公公和婆婆的話,他們會非常樂意接受你。」他轉頭看她,吐了口氣,表情溫柔的對她說。
賈菲菲頓時明白了,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因為從認識至今,她從未听他提起過關于他父親的事。
至于為什麼會這樣?她想過大概只有兩種情形,一種是他和對方根本就沒有聯絡,形同陌生人;另一種則是帶著不諒解與恨意的形同陌路。
而以他對過世母親的愛意與敬意來看,後者的可能性極高,也因此她壓根不敢主動提起關于他父親的事。
誰知他現在竟然自己主動提起,不僅接受了父親,還連帶接受當初破壞他家庭、與父親再婚的那個女人,讓他們成了她的公公與婆婆?!
一切都是為了她,她知道。
「你不需要這麼做,老公。」她啞然說,內心激動又感動得無以復加。
「當然需要。如果哪天你因為這個原因而離開我怎麼辦?」他一臉認真,似假還真的對她說。
「我絕對不會離開你。」她堅定的表示。
「但我還是會擔心害怕呀。所以,就當是為了讓我自己安心吧,老婆。」說完,他驀然翻身而起,迅速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然後又翻身下床去。「雖然還早,百貨公司還沒開,但我們可以先去吃早餐,來個早餐約會,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這樣連一聲都沒說就突然不去公司上班,不太好吧?」
「怎麼會連一聲都沒說呢?我待會就打電話。」說著,他已率先走進浴室去梳洗。
感受到他心意已決,賈菲菲決定不再說什麼,知道自己只要心懷感激接受他的好意,並且一輩子記得他的真心就夠了。
他愛她是真的,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愛她,但正因如此,這份愛才更真實。再加上他為她所做的這一切,她已有了強大的信心,不再懷疑自己。
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問題,長相她原本很在意,但……只要他是真心愛她,她便能有足夠的勇氣與力量站在他身邊,與他牽手一輩子。
容顏會老,真情不變。
三、五十年後,他們將會是一對最登對的老夫老妻。至于現在,外貌不登對沒關系,真心相愛就好,幸福就好。
賈菲菲坐在床上微笑的想,忐忑的心落了實,從此不再不安。
心安,定。
非假日的百貨公司人不多,商品一樣琳瑯滿目,要什麼有什麼,挺好逛的。
不過,好逛的先決條件在于你得知道自己要買什麼,或事先有個底,否則一樣會累死。
「你覺得要買什麼?」
「不知道。」
「那你有沒有什麼想法或建議?」
「沒有。」
「一點都沒有?」問句。
「一點都沒有。」肯定句。
在百貨公司里逛上逛下,逛了大概快三個小時,結果他們卻連要買什麼都還拿不定主意,這讓原本興匆匆的賈菲菲逛到火氣都快冒出來,偏偏身邊的男人又一問三不知。
她當然知道錯不在他,畢竟他和她一樣,對要送禮的那兩位長輩都不熟。
相反的,若不是她自己太求好心切,東挑西揀的始終不滿意,他也用不著陪她在百貨公司里走了三個小時,而且還有可能得再走上下一個三小時。
想一想,其實生氣的人應該是他而不是她才對,畢竟他能耐著性子陪她到現在還心平氣和的,已經很厲害,她該感恩了。
「老公,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順便討論好了,否則這樣逛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嘆息的對他說。
「我以為買禮物很簡單,沒想到這麼困難。」他點點頭,語氣透著些許無奈。
「抱歉,是我想太多、太挑了。」她歉然的說,「待會兒我們討論出要買什麼後,直接去買那個東西,然後就回家不要再逛了,免得我又三心二意。」
「問題是我們討論得出結果嗎?」
他這話倒令她愣了一下,頓時語塞。
兩人來到百貨公司里的咖啡廳坐下,點完午茶餐點後,安辰鋒突然開口說︰「你打電話問康海為吧。」
「問他什麼?」她眨了眨眼,不解。
「禮物的事。他也許知道。」
「他怎麼會知道?」
他聳了聳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道︰「我去趟洗手間。」然後就起身離開了。
賈菲菲雖然搞不懂老公怎會有此建議,但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也許康海為真能給他們一個好意見也說不定。至少,他和他們夫妻不同,有健全的父母。
想罷,她立刻拿出手機打電話。
「幸福愜意、有老公忘弟弟的賈姊姊找我有啥事?」電話一接通,那家伙欠扁的聲音立刻從那頭傳來。
「你可以再酸一點沒關系。」
「嫁給公司老板就可以請假去約會的幸福人妻賈姊姊,找我有啥事呀?」他果真皮皮的又說。
她霎時無言,一整個敗給他了。
「想請你幫忙出個主意。你知道父母、公婆這類的長輩,要送什麼樣的禮物比較好嗎?」她直截了當、開門見山的問他。
「誰的父母?誰的公婆?」
「我的。」
「你的父母?」
「我的公婆。」
話說完,電話那頭便靜默許久,她不禁懷疑是不是手機突然斷了線,可螢幕顯示又是正常通話中。
「康海為,你還在嗎?喂?喂?」她出聲道。
「我還在。」
「還在干麼不說話?害我以為斷線了。」她忍不住抱怨。
「賈姊姊,老大真的很愛你。」
「干麼沒頭沒腦忽然這樣說?你又知道他很愛我了?」她故意這麼說,心里卻甜蜜地想︰用不著你說啦,我已經知道了。
「因為老大為了你,認了他原本打算一輩子都不認的父親。」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她訝異的問。
康海為驀然在電話那頭深呼吸一口氣,接著說︰「因為老大和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什麼?!」賈菲菲被驚到了,克制不住的大叫出聲。「這是怎麼一回事,你說清楚點。」
康海為又一次深呼吸,坦然道︰「簡單說,爸爸拋棄了老大的媽媽和我媽結婚時,並不知道老大的存在,只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我們生日只差了一個月不到。
「爸爸是在老大的媽媽過世後,收到她請護士代寄的信才知道老大的存在。巧的是,我和老大竟然還是同所大學的同學,雖然不同科系,卻相互認識。
「在他歷經公司倒閉與女友兵變之後,我故意接近他,和他親近、與他合伙經營現在的公司,我出錢他出力,我們合作無間。其實我投資的錢是爸爸出的,他不知道,只是我也不曉得他早知我是他弟弟的事。
「總之,後來他得知我們是兄弟的事後,直接對我說他只當我是朋友、是同學、是同事,可以是任何關系的兩個人,但絕對不可能是兄弟,因為他沒有爸爸。
「我永遠記得他那時冷酷絕情的模樣,以為這輩子爸爸永遠也得不到老大的原諒,會愧疚遺憾一生,但是,你卻改變了這個結局……謝謝你,大嫂,真的非常、非常的感謝你。」
康海為認真嚴肅又充滿感激的話語,讓賈菲菲極度不習慣。
「你別這樣,我什麼都沒做。」她尷尬的說。
「爸爸最想要的禮物是老大能夠叫他一聲『爸』,我媽則是希望老大能接受她的對不起以及關心。」大概感覺到她的尷尬了,他開始告訴她方向,接著又說︰「不過這些用錢買不到的禮物,他們也不敢強求就是了。你們若要花錢買禮物,一盒茶葉禮盒或一套茶具就行了,因為他們有喝茶的習慣。就這樣,掰。」說完,他直接將電話掛斷。
賈菲菲將手機放下來,怔怔的發起呆。
安辰鋒和康海為……竟然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而原本打算一輩子不承認的父子關系,竟為她妥協改變了嗎?他是心甘情願的?還是為了她所以強迫自己?無論如何,她不希望他有一絲勉強。
「老婆。」
他的聲音讓她驀然回過神,完全沒發覺他是何時回來的。
「打電話了嗎?」他問。
她點頭,目不轉楮的看著他。
「怎麼了?」
「我不希望你為了我的夢想而勉強自己。夢想只是夢想,並沒有非要達成不可。」她說。
「我沒有勉強自己。」他溫柔地看著她說,明白她的意思。
「真的嗎?」她也專注看著他。
「真的。」他的手越過桌面伸過來,與她十指交握,認真的向她保證。
他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呢?
「老公。」她看著他溫柔的雙眼,輕聲喚道。
他揚了揚眉。
「我愛你。」她說。
他緩慢地咧嘴微笑了,久久不停歇……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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