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辦夏祭大典的事務十分繁雜瑣碎,須借助朝廷各部的幫助,譬如司掌各項儀禮祭典的禮部、負責搭建祭台的工部,以及負責調動朝中官員的吏部,還有掌管財務的戶部,都必須密切配合。
祭典的程序禮儀、該注意的事項和各種禁忌,路祈都記熟了,但開始籌辦時,卻發覺窒礙難行,困難重重。
問題出在各部對他的命令都陽奉陰違,于是半個月下來,別說祭台尚未動工,甚至連搭建祭台的木料都還沒購入,而祭典的各項供品與器物也沒有采辦,因為所需要的款項戶部尚未撥下。
司禮人員的演練員已展開,但卻始終凌亂無章,人員不是晚到早退,就是演練時頻頻出錯,行列散亂。
另外欠缺的人員,吏部也未完全找人補上,只派兩三只小貓過來充數,人手嚴重不足。
此刻看著正在演練的司禮人員個個態度散漫,耳邊听著彈奏得有氣無力的樂曲,路祈隱忍半個多月的怒火,慢吞吞愉爆發開來,很想吼來侍衛把這些人全都拖下去砍了。
剛走進大殿,裴林德瞥見路祈臉色難看,猶豫了下朝他走過去。
「太子殿下。」
聞聲,路祈回頭看見來人,立刻收斂臉上的不悅,「岳父大人。」他知道這些事不能怪罪裴林德,因為他只是听令行事,他還有個頂頭上司——禮部尚書。
「殿下,祭典的事安排得如何了?」裴林德很清楚情況有多糟,很多事都還沒就緒,問這話只是個開場白。
路祈露出苦笑,「也許是我能力不夠,祭典的進度不太理想。」他老實說。
裴林德有心想幫他,但他區區一個禮部侍郎,人微言輕,很多事有心無力,他思量著該如何指點他一條明路。
沉吟片刻後,他抬頭留意了下左右,見沒人注意,低聲開口,「殿下可知,這戶部,工部,吏部和禮部,其實暗地里各有支持的皇子?」
「大約知道一些。」說完,路祈愣了下,「岳父的意思是指他們支持的皇子,暗中唆使他們違抗我的命令?」
「這微臣就不知道了,微臣只知,抓蛇要抓七寸,掐住它七寸之處,就能制服那條蛇。」裴林德語含暗示,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思量片刻,路祈會意一笑的頷首,「多謝岳父大人的提點,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雖然先前就知道他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但路祈始終沒有什麼危機感。
直到這次負責籌辦祭典才讓他驚覺周遭實在暗潮洶涌、危機四伏,若他辦不好這次的夏祭大典,別說他太子之位保不住,恐怕連他的小命都有危險,他看過裴林德借給他的那些祭典禮儀書,若出錯,最慘是會掉人頭的。
回到寢殿,不希望他的小妻子擔心,路祈收起臉上的疲憊之色,帶著和煦的笑容走進去。
裴嵐吟起身迎接他,吩咐宮女取來浸泡在熱水中的帕子,為他洗臉擦手。
看著她細心的為他做這些,他不禁伸手將她柔馥的嬌軀抱進懷里,把臉埋進她肩窩,咕噥的說︰「還是我的嵐吟最好。」
「宣祺哥哥怎麼了?」她敏銳的察覺他異樣的情緒。
他抬起臉笑了笑,「沒事,只是今天一整天沒回來,想我的小嵐吟了。」
她凝視著他,抬手輕撫他俊逸的臉龐,「宣祺哥哥最近好像瘦了些。」這幾日他每天都忙到入夜才回來,回來後也只說籌辦祭典有很多雜事要忙,其他的就沒多說了,因此她不知他籌辦得如何。
「有嗎?」路祈模模臉頰,沒感覺到自己瘦了。
「是不是最近籌辦夏祭大典太累了?」她關心的問。
「是有點累,不過忙完這陣子就好了。」朝中那些煩人的事,他不想讓她知道太多,免得她跟著一起心煩。
「宣祺哥哥的病才痊愈沒幾個月,不能太躁勞,有什麼事可以找我爹和其他的官員幫忙。」她擔心他的身子會撐不住而累倒。
「我知道,你不要擔心。」他柔聲安撫。
見他雖然臉上掛著笑容,但眉目間透著難掩的倦色,裴嵐吟隱約察覺事有蹊蹺,「是不是祭典的籌辦遇到什麼困難?」
見她那雙清澈的眼目不轉楮的看著他,知道瞞不過心思細膩的小妻子,路祈不再否認,「是遇到一些問題,不過今天遇到你爹,他提醒我幾句話後,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爹跟你說了什麼?」她好奇的問。
「他說抓蛇要抓七寸,掐住它七寸之處,就能制服那條蛇。」
「這是什麼意思?」她愣了下。
他耐著性子為她解釋,「意思是,要我去找二皇兄和五皇弟,只要疏通了他們,事情就能順利進行。」
「是二皇子與五皇子在阻礙你?」問是這麼問,裴嵐吟卻太驚訝。
路祈不答反問︰「嵐吟,你說如果我不當太子,誰會成為下一任太子?」
她認真思考了下,說出自己的見解,「皇上比較偏寵二皇子,但若宣祺哥哥不當太子的話,母後可能會轉而支持由她一手帶大的五皇子,如果母後支持五皇子意味著朝中以趙元帥為首的那批武將也會支持五皇子,最後由誰勝出很難說。」
听完她的話,路祈輕嘆一聲,「宮里的勾心斗角真累人。」
「宣祺哥哥不想當太子嗎?」從他的話里,她隱約察覺出他對這位置有了倦意。
沉吟了下,路祈正色的看著她,「辦完祭典的事,我想帶你一起離開皇宮,你願意跟我走嗎?」
她毫不猶豫的點頭,「宣祺哥哥去哪里,嵐吟就去哪里,不過,只怕母後不會輕易答應。」
「我會找機會說服她。」當了幾個月的太子已經過足了癮,他沒興趣把往後的人生都浪費在爾虞我詐、爭權奪位上。
在他看來,這座皇宮雖然富麗堂皇,但不過是個大型的牢籠,將一些熱衷于權勢的人困在里面斗個你死我活。
他不想被迫變成這樣的人,他現在只想盡早月兌離這里,誰愛當皇帝、夜班愛當太子,就讓這些人去爭,他才不想參一腳。
他只想帶著他的小妻子離開這座權力牢籠,去賺取很多的錢,每天送她一錠金元寶,博她一笑。
唉,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解決手上的問題。
****路祈知道禮部尚書夏儀威是五皇子宣勤的外公,不用問也知道他支持哪位皇子。
所以他先找了五皇子宣勤說明自己的難處,請他幫忙——「五皇弟,父皇日前將夏祭大典交給我籌辦,你也知道我對朝政尚未完全熟悉,有許多事我力有未逮,不知皇弟能否幫我想想辦法,看如何才能將祭典辦得妥善圓滿?」
「四皇兄客氣了,若宣勤有什麼地方能幫得上四皇兄,四皇兄就盡管吩咐。」五皇子年輕爽朗的臉上掛著笑容應承。
「我與禮部和吏部的官員尚未熟悉,听說禮部尚書是五皇弟的外公,不知能否請五皇弟幫皇兄美言幾句,請他們在籌辦祭典的事上多多協助。」
聞言,五皇子毫不推托,立刻答應下來,「這當然沒問題,況且夏祭大典是本朝最重要的祭典,即使我不說,相信他們也會盡心盡力協助四皇兄。」
「那這件事就有勞五皇弟了。」
見完五皇子宣勤,路祈接著找二皇子宣浩,把類似的話再說一遍。
同樣得到二皇子熱情的回答,「父皇將這麼重要的祭典交給四皇弟來籌辦,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四皇弟盡管開口便是。至于戶部與工部那邊,我會過去知會一聲,請他們務必同心協力幫四皇弟把祭典辦好,畢竟大家都是為了朝廷和父皇在做事,相信他們也不敢怠慢。」
見過兩位皇子後,禮部、工部、吏部和戶問的態度確實略有改善,一直扣著錢不肯提撥下來的戶部,終于撥下三分之一的款項,但那些錢光讓工部買搭建祭台的木料就花光了。
而禮部的司禮人員遲到早退的情況雖然減少了,但演練時仍狀況連連,出錯頻仍。至于吏部,只把支援的人手調了一半過來。
只有改善這些,根本無法趕在期限內把祭典全都準備好。
在演藝圈打滾多年,路祈也看多什麼叫說一套做一套,他不得不贊嘆二皇子和五皇弟,他們的演技簡直稱得上唱作俱佳。他先前找他們時,兩人臉上誠心誠意的表情,令他幾乎相信他們一定會無私的幫他。
然而事實上他們幫是幫了,卻只出三分力,這是很狡詐的做法,讓人無法質疑他們沒有幫忙,畢竟情況確實有改善,只是無法起太大的作用。
不過對此路祈也不怕,他與裴嵐吟早就商量出另一個方法,若是他們不肯真心幫他,便進行B計劃。
因此數日後,他去見皇後一面。
「宣祺,你來見母後,可是為了夏祭大典的事?」越繁一見到他,便了然的道出他的來意,她早就在等兒子來找她。
「母後明察,兒臣正是為了這件事而來,想請求母後幫兒臣一個忙。」
「你要母後怎麼幫你?」
不用問她也知道兒子在籌辦祭典時踫了不少軟釘子,那些大臣明著不敢對他這位太子不敬,但暗地里多的是辦法妨礙他,不讓他辦好祭典。
這麼重要的祭典若辦不好,可是會被問罪,那些人正虎視眈眈的想趁機將他從太子之位拉下,又怎麼會真心幫他?不想盡方法絆倒他才有古怪。
皇後很清楚目前的情勢,之所以遲遲不出手幫路祈,是打算看憑他的能耐究竟能做到哪一步,才撐不住主動來找她。
沒想到,兒子的能耐倒比她先前預估的還強,自己做了不少事,直到現在才來。
「兒臣希望母後能請舅舅越元帥把一些衛林軍交給兒臣指揮。」
「你要衛林軍做什麼?你可別亂來。」意外的答案令皇後神色嚴厲的警告他。
「請母後放心,除非取得父皇的同意,否則我絕不會亂來。」他開口保證。
見他自信滿滿的模樣,皇後忍不住詢問,「宣祺,你老實告訴母後,你要衛林軍究竟想做什麼?」
「我只是想讓他們當我的鞭子,既然有些人叫不動,只好拿鞭子來趕了。母後不用擔心,我會拿捏好分寸,不會惹出事端。」路祈一派輕松,臉上掛著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他那種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神態,令皇後不由得相信了,「好,我讓你舅舅調一些衛林軍讓你指揮。」她想看看他會怎麼做。
取得皇後的幫助後,路祈便去見整件事最重要的關鍵人物——他的皇帝老爹。
一見到他,皇帝便問︰「宣祺,夏祭大典的籌辦進行得如何?」
「啟稟父皇,夏祭大典目前正在籌辦中,不過兒臣心中有個疑惑,所以特來求見父皇,請父皇為兒臣解惑。」
「什麼疑惑?」
「請問父皇,褻瀆祭典該當何罪?」
皇帝金口毫不遲疑的說出四個字,「該當死罪。」
「那再請問父皇,什麼樣的行徑才叫‘褻瀆祭典’?」
「做出不敬之事,即為褻瀆祭典。」
路祈再問︰「那麼明知道氮化物祭大典是本朝最重要的祭典,卻借故拖延,不全心協辦祭典,這是否算不敬?」
皇帝點頭,「自然算是。」
「那麼兒臣對此人該如何處置?」
「依本朝律例可處以死刑。」回答完,皇帝疑惑的望著他,「你問這些做什麼?」
「兒臣是想盡力辦好祭典,現在有父皇這句話,兒臣明白該如何做了。」
達成目的,路祈毫不遲疑的告退,先回寢殿見他的小妻子。
「宣祺哥哥,父皇和母後怎麼說?」看見他回來,她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
見她一臉掩不住的擔憂,他在她額心落下一吻,得意的笑道︰「你夫君我親自出馬,還有辦不好的事嗎?當然是成了。」他愉快的伸手比了個OK的手勢。
裴嵐吟不懂那手勢代表什麼,不過听見他的話,知道他們的計劃沒問題,一直懸在半空的心,終于放下。
明白這座皇宮里只有她真心關心他的安危,路祈感動得溫柔輕吻她的唇。「嵐吟,這陣子讓你為我擔了不少的心,接下來你放心吧,不會再有問題了。」
「嗯。」她輕應。她發覺她越來越喜歡這個體貼又開朗的宣祺哥哥,先前他在她心里只有一個小小的影子,但隨著兩人感情日漸加深,他的影子也越來越大,到現在甚至已佔滿了她整個心房。
春末夏初的陽光漸漸帶上燥熱的暑氣。
此刻聚集在議事堂里的大小官員,因不耐久候,而竊竊私語著——「太子殿下把咱們召集來這,究竟有什麼事?」
「召集這麼多人在議事室,莫非有要事要宣布?」
「可太子殿下為何一直靜坐著不動,只讓咱們等。」
「听說是在等禮部、吏部、工部和戶部的尚書大人。」
坐在首位的路祈淡淡的瞟了眼前方站著的幾十名官員,不發一語,神色自若。
在前世他開演唱會時,粉絲動輒上萬來听他演唱,眼前區區數十人,只是小場面,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還在等四條大魚,等他們一到,他就要來表演了。
在等待的時間,路祈瞥了眼身邊站著的男子,此人穿著銀色鎧甲,有一張女圭女圭臉,看起來不到二十歲,但實際上他已經二十好幾,他是衛林軍的統領——趙寅,同時是皇後的佷兒。
路祈明白皇後把衛林軍統領叫來的用意,一來是讓他坐鎮,讓衛林軍听令,二來是避免他這個太子做出什麼魯莽之事,可見皇後對他的能力還是不放心。
不過走著瞧,他相信今天過後,再也不會有人小看他這個太子了。
又等了許久,那四部的尚書大人總算在八名衛林軍的「陪同」下姍姍而來。
「不知太子殿下這麼急切的召見微臣,究竟有何要事?」一進議事學號,禮部尚書夏儀威,率先對被兩名衛林軍強迫前來表示不滿。
「太子殿下,戶部還有要事等著臣去處理,若耽誤了,微臣可擔待不起。」戶部尚書方律同也不悅的說。
吏部尚書與工部尚書正要發言表達被強行請來的不滿,卻見路祈抬起手,阻止他們開口。
他冷峻的目光緩緩梭巡了議事堂里大小官員一眼,然後沉聲下令,「衛林軍听令,給我把守住開口,誰敢沒經我同意便踏出那扇門,就給我押下去砍了。」
此話一出,眾官員一陣嘩然。
「全部給我閉嘴!」路祈喝斥。
眾人被他突然爆發的驚人氣勢震懾住。
「太子殿下,您召集臣等究竟想做什麼?」在一片鴉雀無聲中,吏部尚書林訓昌開口問出眾人心中的疑惑。
路祈朝眾人望去,那凌厲的眼神仿佛銳利的刀鋒,每個被掃過的人都不由得一顫。
掃視一圈後,他語氣沉穩的說︰「我召集你們來,是有個攸關生死的問題想要請教各位大人。」
他平靜的語調中夾帶著某種冷厲,讓議事堂里的官員沒來由的感到驚懼。
工部尚書何廷鼓起勇氣問︰「敢問太子殿下想問什麼?」
「我昨日去請示父皇,褻瀆祭典該當何罪——」他直接把眼神投向方才發問的吏部尚書林訓昌身上,「林尚書,你來說,該當何罪?」他字字說得緩慢,卻字字帶著沉重的力道,令人听了心頭猛然一窒。
突然被他點名,林訓昌沒有多想月兌口就說︰「依本朝律法,褻瀆祭典該當死罪。」
听到他的回答,路祈抬起眼看向眾人,冷聲問道︰「你們可都听清楚林尚書說的話?」
「听見了。」有人點頭、有人出聲。
「很好。」路祈滿意的頷首,下一瞬,他臉色一沉,語氣轉厲,「昨日我去請示父皇,問父皇若明知夏祭大典是本朝最重要的祭典,卻多所推托,不盡心協辦祭典,是否算褻瀆祭典?」
說到這,他一頓,俊逸的臉上露出淡淡一笑,語氣放緩,「你們猜,父皇怎麼說?」
他的視線慢慢掃過眾官員,每個人都低下頭不敢對上他凜銳的眼神。
冷冷一笑,他嗓音悠悠道︰「父皇說,這種行徑自然算褻瀆祭典,罪該處死!」
听見他的話,底下頓時傳來一陣倒怞冷氣的聲音。
下一瞬,路祈手常用力拍向面前的桌案,震得桌子發出一聲巨響,他旋即站起身,怒喝,「如今祭典只剩一個月的時間,交代的事情竟然一件也沒辦法,你們說,你們該當何罪?!你們領朝廷的俸祿,卻尸位素餐,不盡心盡力為父皇與朝廷辦事,留你們何用?!」
他這雷霆之怒,震得底下一大片官員跪倒,「請殿下息怒。」
堂內只剩四部尚書還有一小部分官員仍站著,但每人面色都顯得有些陰沉。
「都起來。」路祈揮手要跪下的官員起身,「夏尚書、方尚書、何尚書、林尚書,以及各位大人,夏祭大典是本朝最重要的祭典,若不想幫忙,我也不勉強,現在,我給你們選擇的機會,願意幫忙籌辦的人站到我左邊,不願意的人就站到我右邊。」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往路祈的左邊移去,畢竟站到右邊表明不願幫忙,無疑是藐視祭典,與褻瀆祭典無異,沒人擔得起這樣的重罪。
最後連四部尚書都緩緩走到他左邊。
路祈心里暗笑,諒他們也沒那麼膽子敢走到右邊,眼前的情勢與他設想的一致,他按捺住興奮之情,神色嚴厲的看向眾人,「既然眾位大人都願意傾力相助,我感激不盡,但希望今後各位能同心協力,在一個月內把祭典辦妥,再有人借故推拖,便以褻瀆祭典之罪論處!」
他接著再宣布一件事,「我在此任命禮部尚書夏大人為我的副手,各位大人務必盡心輔助夏大人辦好祭典之事,不得延誤。」
經過他方才那番震撼教育,議事堂內的眾官員不敢再有所猶豫,齊聲應諾。「是。」
散會後,有人心存怨忿,但也有人對路祈的表現極度贊賞,還有些人暗自為自己支持的皇子擔憂。
太子這一病,竟讓他月兌胎換骨,變了個人,他剛才的魄力和氣勢幾乎已凌駕另外兩位皇子,親眼目睹一切的衛林軍統領趙寅也對他刮目相看。
路祈很清楚自己完全鎮住這些大臣,而且還拉了禮部尚書來當墊背,如果祭典辦不好,別說他有事,禮部尚書也跑不掉。
只是他作夢都沒想到,這一次的表現,竟為他埋下了致命的殺機。
****不用再事事親力親為、每天緊盯進度,路祈整個人輕松不少,所謂的統籌,就是把所有事交給對的人來辦,然後就能悠閑的閃到一旁納涼,等著驗收成果。
他前世一畢業就進入演藝圈,很快就走紅,沒遇到什麼刁難,即使有,底下的事也全由經紀人和助手打理,根本不用他出面協調,所以剛開始籌辦夏祭大典時,才會一時沒有頭緒,不知該如何著手,踫了一堆的軟釘子。
那些人也欺他沒有經驗,才敢拖延敷衍,但他可是路祈,就算一時不懂,也不可能一直被這些「古代人」耍得團團轉,在他聰慧的小妻子協助下,他當然很快就想到解決的辦法。
煩人的事解決了,此刻路祈愉快的抱著他的小妻子躺在窗邊的軟榻上午睡。
午後的涼風,從敞開的窗子吹進,拂上兩人的臉頰,路祈睜開眼,瞥見懷里的嬌妻酣睡未醒,唇角不禁蕩開一抹寵溺的笑,探出手輕模她密而卷翹的睫毛。
不知是不是覺得癢,裴嵐吟伸手輕揮了下,他轉而輕撫她圓女敕的俏臉。
她粉女敕的皮膚白里透紅,小巧的鼻頭圓潤可愛,她的唇瓣是紅粉色的,睡著時嘴兒微微張著,嬌憨可愛。
他的愛意毫不遮掩的流泄而出,這個宛如精靈般的可愛女孩是他路祈的妻子,他忽然很感謝冥冥中把他帶到這個世界的「神」,他相信他被帶來這里,就是為了要與她相遇,並結為夫妻。
他心里滿是感恩,忍不住贊嘆命運的奧妙,竟讓他穿越時空,找到想廝守一生的伴侶。
或許是他發出的嘆息聲驚醒了她,裴嵐吟眼睫輕顫了下,緩緩張開眼。
一醒來,看見睡在身邊的夫君,她彎起嘴角露出一抹甜笑。「宣祺哥哥,你沒睡嗎?」
「我也才剛醒。」他伸手捧住她的臉,覆上她的唇,溫柔的吻她。
「宣祺哥哥,我剛才作了一個夢。」
「你夢到什麼?」應該是個美夢吧,她剛才的睡容很祥和。
「我夢到我們住在一間小房子里。」
「然後呢?」
「然後宣祺哥哥在幫我打造一條銀質的項鏈。」
听到這里,路祈噗嗤一笑,「嵐吟莫非是在提醒我還欠你一條項鏈。」
上次答應再為她設計一條更好更棒的項鏈給她,但這陣子為了籌辦夏祭大典的事根本怞不出時間做,他想她大概是借此催促他快點兌現承諾。
「不是。」她很認真的搖首,「我夢到我的小房子里,除了宣祺哥哥,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大娘。」
「哦,那她在做什麼?」
「她也一樣在旁邊打造首飾。」
路祈想起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句話,伸臂將她摟進懷里,「嵐吟了,等我們出宮以後,我會想辦法賺很多錢,給你很多金完銀珠寶,多到讓你數不完。」他知道她喜歡金銀珠寶,看見那些閃閃發亮的財寶就雙眼發亮,身為她的丈夫,他會盡力滿足她這種「昂貴」的嗜好,讓她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
「好。」他臉上流露出的疼寵,令裴嵐吟笑得眯起雙眼。「我也會幫你一起賺很多很多的錢。」
她天真的話令他失笑,憐寵的柔柔她的發。「好,等我們以後賺到很多錢,我就建個很大的金庫,全都堆滿金銀財寶,讓你在里面玩個盡興。」
听他這麼說,她雙眸不由得閃閃發亮,仿佛看見堆成小山的金銀財寶就在她眼前,她笑得露出兩顆白亮亮的小虎牙。
她不禁覺得嫁給宣祺哥哥真是她這一生做過最明智的決定。
凝視著她燦爛的笑容,路祈突然想知道,如果把他和那些財寶分成兩邊讓她選,她會選擇哪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