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娣的心情非常好。
一來當然是她下午時徹底解決了那礙事的宮女,二來是太子居然主動召見她。
太子回東宮數個月了,卻一次也不曾召見過她,就連她厚著臉皮想求見,也總是在殿外就被攔下,讓她恨得牙癢癢。
但今天她才剛除掉那繆靈兒,太子居然就要見她,讓她雀躍不已。
她完全不擔心自己下午的所作所為會東窗事發,這事她做得極隱密,挑的人選也都是心月復,不可能會被發現。
她還特地悉心打扮了一番,才興高采烈的去見殷華。
沒想到迎接她的,是殷華排山倒海的憤怒。
「你把靈兒藏去哪兒了?」他劈頭就問,連問安的機會都不給她。
張良娣心一跳,卻勉強堆出笑容,「殿下在問什麼,臣妾不大明白……」
殷華不耐的打斷她的話,「張蘭容,我再問一次,你把靈兒藏去哪了?」
他早知這女人和容妃是同類人,更糟糕的是她還沒容妃聰明,連裝都裝得不怎麼像。
「那繆靈兒不是殿下最疼寵的人嗎?臣妾怎麼會知道她去哪兒了?」見殷華只在乎那可恨的女人,張良娣也惱了。
「有人見到你帶了四名宮女,把靈兒從馬廄帶走了。」
張良娣一僵,她自以為遮掩得很好,沒想到卻還是泄了底。
當然她並不知道那個「人」,其實是只妖駒。
「想必是那人看錯了吧……」她打定主意,只要否認到底,殷華也不能拿她怎麼辦。
「來人啊。」殷華不再和她多說,直接喚道︰「把張良娣拖下去行杖刑,她若不肯說出靈兒的下落,就打到她說為止,不必有所顧忌,要是打死就算了,反正一定還有其他人知道靈兒在哪。」
別說是張良娣了,當所有人听到性情溫和的太子竟會冒出如此狠絕的話,皆是一驚。
由此可見靈兒在太子殿下心中有多重要。
兩名身材壯碩的宮女走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張良娣,便要將人拖下去。
張良娣見他居然是認真的,不覺有些慌了,「殿下,您怎麼能這樣……」
「你若沒打算說出靈兒的下落,就別叫我。」
「我、我說!」張良娣怕了,她這人自私又惡毒,卻也不想受刑,被一威嚇就立刻招了,「我把她扔在離馬廄百步遠的林子里……」
林子里?殷華不但沒有松口氣,反而更覺不妙,「你對她做了什麼?」
張良娣不甘的瞪著他,恨他為了個卑賤的宮女心急如焚,卻不曾給予自己半點關注。
她冷笑道︰「我讓人給她喂了毒,之後就把她扔在那兒了,都這麼久了,就算殿下現在去,只怕她也凶多吉少了。」
這女人!
「拖下去打三十大板,可別把人打死了。」殷華冰冷的道,「我這麼做可不是手下留情,而是不想讓你輕易解月兌。你最好祈禱靈兒安好,若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多得是手段讓你生不如死。」
他平時甚少責罰人,並非因為脾氣好,而是覺得沒必要浪費氣力計較那些小事,可那不代表有人犯到他頭上他還能無所謂。
膽敢對靈兒下手,無疑是觸了他的逆鱗。
殷華說完話後便丟下張良娣,一邊吩咐人去找御醫和子甫,一邊率人去她所說的林子里尋人。
很痛很痛。
辰綾微弱的喘息著,每吸一口氣,胸口都像被重槌狠狠砸過,痛得她多想干脆停止呼吸。
灼熱的刺痛感蔓延全身,她覺得五髒六腑都擰攪在一塊兒了,連指尖都像被無數根針狠很扎痛。
她的眼已經看不見了,只覺不斷有液體自她的雙眼和口鼻流出。
她知道那是血,她還沒失明前曾見過的,可現在她連動根手指頭都感到劇痛,根本無力阻止鮮血不斷流出。
張良娣真夠狠,非要她受盡折騰才死。
當時張良娣吩咐那四名宮女將她拖至這平時甚少有人經過的林子里,灌了她一大碗毒藥,又封住她的嘴不讓她有機會吐出,接著便把她扔在這兒走了。
她不知道時間究竟過了多久,因為每一次呼吸間伴隨的劇痛,都讓她感覺久得像永恆。
為什麼還不能解月兌?她的知覺已慢慢變得遲鈍,眼楮已看不到,周遭的聲音也變得微弱,唯有痛覺不減,一寸寸的從里到外凌遲著她。
就在辰綾覺得自己心跳開始慢慢變緩時,不知怎地腦中突然撂過殷華的身影。
好可惜……她見不到他當上皇帝了。
臨死之前,她想到的竟不是自己大仇未報,而是沒法看著殷華登基成為明君。
其實她知道這陣子殷華掌權後,先前避之唯恐不及的大臣們,紛紛開始爭先恐後想把女兒送進東宮,而殷華也開始就朝中局勢,衡量各種利弊,認真挑選適合成為太子妃的對象。
她也曉得殷華並不喜歡那些見都沒見過的女子,可那是他不得不為的責任。
他想讓朝中局勢維持微妙的平衡,就非得娶那些女人不可。
因此她並不求能成為他的妻,只希望能在他身邊,看著他登上九五之尊。
可現在……連這小小的心願也是奢想了吧?
他送她的沸玉在先前掙扎時不見了,她有點後悔,早知道應該更小心,才不會這時候連個慰藉都沒有。
「靈兒……」
即將失去意識之際,她隱約听見似乎有人正喚著她。
是誰呢?她的听覺已不太行了,听到的聲音都有些模模糊糊的。
「靈兒……」那聲音又近了些。
啊,居然听起來好像殷華的聲音呢,難道是她臨死前的幻覺?
身體還是很痛,但能在死前听到他的聲音,她的唇角仍微微上揚。
就算是幻覺也沒關系,至少她听到了。
「靈兒!」
當那聲音近得像直接貼在她耳邊呢喃,而她的身體也突然被一股外力扯起,可怕的劇痛讓早已發不出聲的她仍發出尖銳而虛弱的喘息,辰綾才終于確定是殷華找到自己了。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表達什麼,下一刻便已陷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當殷華在林中找到幾無氣息的靈兒時,幾乎肝膽俱裂。
她渾身血跡斑斑,且還不斷有血自她的口鼻和眼中流出,那模樣擰碎了他的神魂。
而當他急切的扶起她,卻見她突然露出極度痛苦的表情,不願她再受折磨,他出于下意識的直接劈昏了她。
這一夜的東宮,非常不平靜。
殷華召來太醫院所有御醫,要他們盡速救治靈兒。
另方面也找來子甫,要他用解毒珠替靈兒解毒。
只是靈兒的情況非常不好,御醫們診完脈後面面相覷,猶豫著該如何告訴太子殿下實情。
「說吧。」殷華一手小心的握著靈兒的手,坐在床沿凝望著她毫無血色的蒼白臉頰。
當她的唇邊又滑下一縷血痕,他想也不想的伸手替她擦去。
「殿下。」最後有名御醫大著膽子道︰「病人……怕是撐不過了。」
「你說什麼?」殷華突然拾起頭,瞪向他的目光充滿寒意。
所有在場的人都細細怞了口氣。
今天之前,所有人都認為太子殿下是好性情的主子,但當听聞今晚他如何處置張良娣後,大家也都明白,為了這個繆靈兒,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瞧太子這模樣,如果靈兒真的死了,他要所有御醫陪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名御醫雖然很不想,卻仍不得不繼續硬著頭皮道︰「病人中毒已深,毒素蔓延至全身,損及她體內大半髒器,才會導致眼口鼻出血……莫說此毒不易解,就算解了,病人的身子也已嚴重受創……」
殷華握緊了拳,此刻就算將張良娣干刀萬剮,也平息不了他半分怒火。
他知道靈兒很重要,卻從不曉得當發現即將失去她時,竟會如此令他恐懼。
他明知不該遷怒,那絕不是明君應有的行徑,然而他卻完全不敢想像,她若真的離他而去,自己會不會一怒之下把所有人都殺了。
「殿下,解毒劑調好了。」子甫端來一碗浸過解毒珠的水,「無論如何,先替靈兒解毒吧。」
對,沒錯,不管怎麼樣,他都得先替她解毒。
殷華閉了閉眼,然後接過了那碗水,輕柔的扶起靈兒,親自喂她喝。
只是靈兒早沒了意識,那碗水喂進多少,就又流出多少,甚至還伴隨著血水。
而那抹殷紅像是更劇烈的毒,一寸寸腐蝕殷華的心髒。
他牙一咬,也顧不得旁人的目光,直接將碗湊至唇邊喝了一大口,接著低頭覆住那冰涼的唇,緩緩的將水哺入她口中。
滿室的人震撼望著他的舉動,卻沒人敢說什麼。
那沒有想像中的容易,但他卻極有耐心,一口一口的將整碗水喂進她嘴里。
御醫們對于子甫擁有那顆解毒珠無不感到羨慕,然而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們自不能只站在那發呆。
「殿下,病人中毒極深,恐怕不是喝幾碗解毒劑就能將毒素排淨的。」一名御醫有些憂心的道。
更別說就算毒全解了,以病人身子被毒素侵蝕損壞的情況,恐怕也不甚樂觀。
「無妨。」殷華淡淡的道︰「將那枚珠子碾碎了讓她服用便是。」
區區一枚解毒珠,哪里比得上靈兒的性命?
只要將解毒珠碾碎服下,無論是什麼樣的毒都能解。
「殿下,這枚解毒珠是為您留的。」子甫立刻不贊同的道。
他一直看著殷華與靈兒,自知兩人感情有多深厚,對靈兒的態度從過去的敵視防備,到如今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只是對他來說,殿下比任何人都重要,他固然不希望靈兒死,卻更不願失去這對殿下來說極為重要的寶物。
他曉得殿下的身子一直沒完全康復,總得留著解毒珠以防萬一。
「倘若我說,靈兒便是冀國失蹤多年的公主辰綾呢?」
他的話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尤其是子甫格外震愕。
「靈兒怎麼會是辰綾公主?」這靈兒樣貌毫不起眼,怎麼會是傳聞里繼承了母親美貌的辰綾公主?
不過如果今天躺在床榻上的是辰綾公主……子甫忽有幾分動搖。
畢竟那是他父親效忠的君王之女,他手里握有唯一能左右她生死的寶物,真能袖手旁觀不加以救治?
「我只是打個比方罷了,」殷華疲倦的道,揮了揮手,「好了,除了子甫,其他人都下去吧。」
「是。」
「殿下,您說靈兒是辰綾公主……是什麼意思?」待其他人退下後,子甫忍不住問道。
他了解自己的主子,明白殷華不會無緣無故打這種比方。
可他怎麼看,都不覺得靈兒會是辰綾公主。
殷華的手輕撫過她的臉頰。
過去總覺得她會一直待在他身邊,因此一點也不急,可如今她生命垂危,他卻突然覺得自己有好多想說的話還沒對她說,有好多想為她做的事尚未做。
他很後悔。
日後他當上明君又如何?身邊若沒了她,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殷華喃聲道。
黑山說,她穿著一件蠶衣,所以樣貌變得平凡?
听起來那蠶衣倒是件寶物,他的手開始往下,當來到她胸前時,明明手是懸空的,還差一寸才踫到她的身子,可他卻感覺手似觸及一柔軟的皮革。
他將掌收攏成拳,輕輕往上一提,一件質地輕薄的雪白皮革突然平空出現了。
而蠶衣底下,正是那張令人過目難忘的麗容。
「靈兒……綾兒……原來這就是你沒告訴我的秘密嗎?」他苦笑。
只是如果可以,他寧願她好好的,他永遠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也沒關系。
辰綾覺得自己陷入長長的黑暗之中。
那是種很奇特的經歷。其實她還有幾分意識,有時模糊,有時清晰,就像人在半夢半醒之間。
起初她現實和夢境的交界非常混亂,常不曉得到底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夢,但到後來她便慢慢能分得出自己哪時是在睡夢中,哪時醒著。
只是無論睡或醒,她都沒辦法睜開眼看看某個天天來看她的男人,和他說上幾句話。
不過雖然她不能說話,這段時間里卻听了許多,也感受不少。
殷華派了幾個人照顧她。
最初派來的那三個宮女動作很粗魯,常弄疼了她,她雖然不能動不能言,卻仍有痛感。
再加上那時她體內毒素剛除,五髒六腑毀了大半,燒灼的痛感仍非常劇烈,就算喝了大量的麻藥也無法完全止痛,再加上她們搬動她時非常粗魯大力,更讓她有好幾次痛得很想干脆死了算了。
有一次她清醒時,殷華來看她,他將她抱在懷里,輕輕對她說了什麼,那時她的感官仍遲鈍,因此听得不是很清楚。
然而光是听著他的聲音,她就覺得很心安,身體明明痛得厲害,卻又有了求生的意志。
當察覺他要離去時,她心底死命吶喊著不想他走,那情緒是如此鮮明而強烈,突然兩行淚便從她眼角滑落。
見到她的淚,殷華整個人都慌了,那還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這男人也有害怕的時候。
听他慌張的說著安撫的話,她很感動,也有些竊喜,再加上心底委屈,身體又痛得難受,他越說,她的眼淚卻掉越凶,一發不可收拾。
沒想到被逼到極限後,那男人反而冷靜了。
他撩開她的衣服,開始一寸寸輕撫並檢視她的肌膚,她又羞又惱,只可惜連動根小指或出聲抗議都辦不到。
然後他發現了她的肩頭及上臂有幾個指甲劃出的傷痕,甚至腰間還有磕傷的瘀青,是那些粗魯的宮女們在翻動她時不小心弄出來的。
他大怒,讓人把那三個宮女拖下去打了十個板子,並重新換了批人來。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繆靈兒……不,應該說辰綾公主,就算昏迷了都還能向殷華「告狀」,而且只要被她告了狀,下場必定淒慘無比。
從此之後,凡被派來伺候她的人,無不小心翼翼,就怕又被她「告狀」。
其實她很冤枉的,如果她能說話,一定會告訴他,為了這點小事嚴懲下人,絕非明君所為。
不過她口不能言,也只好作罷。
後來她躺了很久,傷好了五六成,雖然離痊愈還有很長一段路得走,但至少不像先前那麼痛了。而她的感官知覺也慢慢回復,甚至還能夠感覺到季節的變幻。
唯一不變的.就是殷華每日必親自喂她吃飯和喝湯藥——當然是以口。
御醫都說她的身體逐漸好轉,雖然還很虛弱,但命總算是保住了,醒來也只是遲早的問題。
她想說自己早就醒了,不過全身都不能動,自然沒辦法「說」,只好繼續任那男人每天都來對她抱抱——將她摟在懷里說話,親親——喂藥,以及上下其手——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傷。
不過也因為他每天都會來和她說很多很多話,所以她雖然躺在床上,卻陸續知道了很多事。
「綾兒,我已經把那想害你的張蘭容打斷雙腿扔出宮外了,她的家人生怕受到牽連,完全不敢認她,如今她只能在街上行乞……你放心,我不會讓她輕易死的,我讓人治她的傷,卻故意不把她的骨接回,她生了病,就灌藥醫好她再丟回街上。總之她讓你受多少苦,我就要她千百倍奉還……」
呃,這有點太狠了吧?雖然她比任何人都早知道他有仇必報的陰險個性,不過這樣凌遲一個女人好嗎?
當然,那女人給她受的苦沒少過,如果今天她和殷華角色對調,說不定也會恨不得讓張蘭容死千百遍。
「今天早朝又在吵太子妃的事。我一怒之下甩手便走,听子甫說,大臣們似乎受了不小驚嚇,我想應該可以安靜一段時日了……」
咳咳,這樣好嗎?
「對了,綾兒,我準備要出兵冀國了,這回領軍的是曹顯力薦的人,名叫戚放,我相信曹顯的眼光。朝中有人質疑戚放才二十三歲,怎麼能夠擔起南征重任?我倒是冷冷回了他一句,我今年也二十三,難道他對父皇放權給我有任何意見?」
她在心中笑了,想像那大臣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
不過……原來他已經二十三了呀,時間還過得真快。
「綾兒,我今日登基了,雖然因為對冀國的戰事還在進行,一切從簡,不過至少一切都挺順利,只是最大的遺憾是,你沒能站在我身邊……」
她也很遺憾沒能看著他登基,不過就算她人是清醒的,也沒法站在他身邊。
就算如今他已知道她的身份,也不可能立一名敵國公主為後妃。
殷華還繼續說著,「從此以後我對外得自稱朕了,不過在你面前,我永遠只是我……現在想起來,還沒听過你直接喚我的名呢,現在你還病著,就先讓你欠著,但你得記得以後醒來要還我。」
喂,哪有這樣的,他說欠就欠?
「冀國果然沒郯家軍就不行了,當然也有些將士是對辰已寒了心吧,北蠻大軍勢如破竹,短短半年時間就攻下冀國大半疆土,看起來攻下京城也不過是遲早之事……不過綾兒,你還打算睡多久呢?」
這意思是,她的殺父母之仇很快就能報了嗎?她很開心,只是……哎,沒法動彈也不是她願意的。
「今日早朝楊丞相再次提了立後之事,他說就算不立後,好歹納幾名妃嬪,再不然也希望我至少先從宮里挑幾個順眼的宮女,封個才人之類也好……呵,他倒有勇氣,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在我面前提立後選妃是觸了我的逆鱗,沒想到他居然還敢再提。」殷華似乎笑了下,「不過這次我沒生氣,只是微笑著宣布我決定廢了後宮。沒辦法,我的心太小,給了一個人,就再放不下另一個……我知道我有應盡的責任,但納了一堆不愛的女人進宮又何苦?不是養出另一個張良娣或容妃,便是逼瘋那些得不到聖眷的女人,綾兒,我想我開始明白你父皇只娶你母後的心情了……但是你得快點醒來,不然我的後位一直空著怎麼辦?」
她醒不醒,和他的後位空不空有什麼關系?他的後位不是要留給能夠帶給他最大利益的家族女子嗎?
只是話又說回來,他若真廢後宮,不也少了很多平衡朝中各種勢力的機會,這樣真的好嗎?
她一直覺得自己還算聰明,怎麼現在都快听不懂他在說什麼了?
「南方傳回來最新的消息,北蠻大軍已經攻至冀國都城外了,哼,那愚蠢的昏君居然現在才想談和!雖然……其實談和對我們有利,畢竟一個國家的都城不耗費幾個月哪攻得下?況且那兒也離北蠻遠了,糧草的補給上有點麻煩,而且就算吃下整個中原,北蠻目前怕是也無力完全控制所有國土……不過我可不打算與辰已和談,冀國不是非滅不可,但辰已一定得死……
「綾兒,想想過去我從沒為你做過什麼。那麼至少辰已讓你家破人亡的仇,我總要替你報了,就算得付出代價也無所謂……」
等等,為了一個女人,不惜血本跑去滅別的國家、殺人全家的皇帝,好像不是一個明君應有之舉吧?
雖然她是很感動,而且那也是她的心願……可他是明君,怎麼可以做出這種決定?
「綾兒,如果我真完成了你的心願,你是不是能快點醒來,做我的皇後?」
辰綾听到這里,終于忍無可忍的睜開眼,以許久不曾使用過的沙啞嗓音道——
「殷華……你要當昏君……自己去,別把我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