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她月兌口。
靈兒怎麼也想不到,當今北蠻太子殷華,竟是幾個月前在路上救了自己的富家公子。
他依舊如同半年前所見那般蒼白,身上那件墨綠色長衫樣式雖簡單,繡工卻精致,穿在他身上仍顯尊貴氣質。
上回她只覺得他或許是哪戶富貴人家的公子,但如今的他氣色雖不見好轉,但舉手投足的確有皇族的架式。
只是話才月兌口,她便發現自己逾矩了,竟對太子殿下如此不敬。
「奴才不敬,請殿下恕罪。」她垂頭欠身道,因手里端著湯藥,並未下跪。
不過或許另方面她也隱隱覺得,太子不會對自己如何,所以不是那麼驚慌。
畢竟傳聞中太子殿下性格敦厚、待人溫和,想來是很好伺候的主子。
事實上她當初也是因為這樣,才費盡心思將自己弄過來的。
體弱多病、性子溫和好伺候,僅佔了個虛位而無實權的太子,怎麼看都是能夠為她完成復仇大計的最佳人選。
而現在得知他便是那位救了自己的公子,更證明了他的確如傳聞中那般善良。
「居然是你啊……」殷華確實沒計較她的失禮,也沒提起半年前曾相遇的事,只是擱下筆墨,打量起她來,「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靈兒。」盡管仍低垂著頭,她仍感受到他的注視。
「是這次選秀進來的宮女吧,怎麼會想進宮?」他的語調淡淡的,像流水般,溫和而悅耳。
她怔了會兒,才道︰「奴婢遠房堂伯是朝官……」
「你姓什麼?」他繼續問道。
不知為何,明明是溫和好听的聲音,卻莫名的讓她感到一絲壓迫。
靈兒吸了口氣,要自己別緊張,沒什麼好怕的,他是傳聞中體弱多病、性格溫和的太子。
「奴婢姓繆,繆靈兒。」
「姓繆?」殷華頓了頓,忽朝身後道︰「子甫,我記得朝中姓繆的,只有一位是吧?」
靈兒一愕,抬頭才發現室內還有另一人的存在。
那人一襲白衣,站在距殷華六七步遠處的屏風旁,她剛居然沒看到。
「是的,殿下,朝中僅有一位繆姓文官,姓繆名泰良,家中有一女,今年正符選秀之齡,但今年並未參與選秀之列。」那名叫子甫的男人恭謹道。
靈兒一震,心下警覺起來。
所謂朝官,並非全國的官員,但人數也多達百人,但一個住在宮外的「病弱」太子,卻能記得朝中官員的姓氏,也太奇怪了吧?
更別提他身後那叫子甫的,竟連一個從六品官員家中的情況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也是,但凡疼孩子的父母,都不會願意讓女兒在這種時刻入宮的。」殷華輕輕笑了。
這太子……怎麼跟想像的不大一樣?靈兒忽然有些不安起來。
在她原本的計劃里,太子理應是終年躺在病榻上、不大問世事,很好唬弄,如此一來只要她有辦法接近太子、取得他的信任,便有機會利用他完成自己復仇的目的。
畢竟不管太子再怎麼弱勢,總還是太子,北蠻與冀國的沖突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只要她能煽動太子,支持北蠻對冀國興兵,或許她便有機會為父皇母後以及皇弟復仇。
當然,機會很渺茫,但如今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可才初見面,她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天真,將事情想得單純。
就這麼個分神,她的手晃了晃,灑出少許湯藥,才驀地想起自己進殿的目的。
不管了,都已經費盡心思混進來,現在想退縮也來不及了。
靈兒咬咬牙,端著湯藥走上前,「殿下,這是您的湯藥。」
說著,她將湯藥擱在桌上。
殷華覷了她一眼,又望了望那碗黝黑的湯藥,逸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又得喝藥?」他蹙眉。
不然她端進來做什麼?「這是剛熬好的湯藥,請殿下盡早服用。」
「先擱著吧,我過會兒再喝。」他輕擺了擺手。
晚點喝?靈兒挑眉。
以她過去伺候繆家小姐的經驗,晚點喝就代表著不會喝的意思——因為繆敏妍怕苦。
沒想到太子居然也有這壞習慣。
于是她忍不住催促,「殿下得盡快服用才能確保藥效。」
太子殿下健康好轉,對她也有利,哪能由著他耍任性把藥偷偷倒了?
子甫臉色微沉,似乎對她的「逾矩」很不滿,但忍了忍,終究沒開口說話。
「看來你很堅持的樣子……好吧。」殷華倒也沒再多嗦,直接拿起那碗湯藥仰頭喝了。
眼見他把藥喝完,靈兒這才松了口氣。
由于來之前就被提醒,太子喜獨處,不愛太多人在旁伺候,有需要時才向外頭喚人,因此她完成任務後,拿起空碗便準備退下。
「對了,靈兒,半年前的事……」他頓了會兒,似乎還在想該怎麼說,但靈兒卻已先接了口。
「太子殿下說的哪件事?奴婢今日才頭一回見到殿下吧?」
殷華臉色撂過一絲笑意和淡淡的贊賞。
「你說的是,我們確實是第一次見面。」他又咳了兩聲,才道︰「好了,你下去吧。」
她向他福了福身,退至門口轉身離開。
「殿下,您先前見過她?」待靈兒離去後,那叫子甫的男人終于再度開口。
「嗯,半年多前我和行風微服出巡時,曾有過一面之緣。」殷華輕應道。
那時他不過是不想親眼見到有人在三皇弟的馬蹄下變成肉泥,才要行風順手拉她一把的,沒想到半年後她竟成了伺候他的宮女。
究竟是緣份,抑或是有心人設計?
盡管仍坐在椅子上維持先前的姿勢,但他臉上的神情,不復剛才面對靈兒時的輕松無害。
子甫眼中閃過一抹厲光,「會不會是容妃特地安排的人?」
「倒還不至于。」殷華的指尖輕輕敲打桌面,每當他有這舉動時,便是在盤算思索什麼,「那女人沒那麼神通廣大。」
他所謂的沒那麼神通廣大,是指不認為容妃能得知他喬裝外出之事,更不以為她安排得出這種巧遇情節。
至于那個叫靈兒的宮女是不是容妃派來的,還得再多加觀察,雖然他覺可能性並不高。
「但是依她的容貌……能領到在您身邊伺候的工作,還挺奇怪的。」子甫想了想,謹慎開口。
倒不是那女孩長得多丑,其實她並不丑,否則連宮也入不了,可貼身伺候宮里幾位主子的宮女,又豈是「不丑」就能勝任?
宮里本來就是以貌取人,那張瞧上半天只能勉強稱得上清秀的臉孔,怎麼看都不像能被分派到主子面前工作的,更別提現在離選秀結束才三個多月的時間……一般宮女訓練再快也要半年左右吧?
「這未必是她的問題。」殷華搖搖頭,「眾人皆知我是個既不受寵又無權勢的太子,加上容妃在那盯著,若真送了個美若天仙的宮女過來,我還得擔心是不是有什麼企圖……至于為何送個新進宮女過來,我猜是看中她在宮里無依無靠,就算和我勾結,在這偌大的宮里也翻不出他們的掌心。」
從他們問都不問一聲,就毫無預警把先前的翠墨調離這事便可得知,他這太子的意見顯然不大受重視。
無所謂,不過是個小小宮女,只要不是容妃派來的,他都沒什麼意見。
要做的事很多,他哪有空理會這種小肚雞腸的無聊事?
「那是他們有眼無珠。」子甫冷哼。
可笑,憑太子殿下的能耐,還會將那點小把戲放在眼里?是那些人愚昧,才真以為當今太子是個病弱的傀儡。
事實上這些年來殷華早就在朝中布下自己的暗棋,只待時機成熟,便能一舉掌控整個朝廷。
「總之,我想這叫靈兒的宮女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就算是,也在他能夠應付的範圍內。
子甫蹙了眉,「她剛很堅持讓您喝藥。」
「一個盡責的宮女,都該這麼做的。」殷華淡聲道。
「那您……」
「無妨,反正我好陣子未服藥了。」他不以為意。
子甫明顯不認同他的話,臉上閃過憂色,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他信任主子的判斷。
殷華想了下,又道︰「不過還是讓人去查查她的身份吧,我不認為她姓繆。」
想起半年前初見她的那副模樣,說是繆家丫鬟被李代桃僵的送進宮來,他還比較相信。
「是。」就算殿下不說,他也肯定會去查。
「好了,就先這樣,說說今日早朝的情形。」
提及政事,子甫立刻精神一振,「啟稟殿下,今日朝中又起爭執,以兵部尚書曹大人為首的朝臣,與嚴丞相一派,對于向冀國進犯的應對態度意見相歧。」
「不是已經吵很久了?」怎麼又來?
這些年來冀國與北蠻雖無大規模戰事,但邊境小沖突不斷。
冀國自詡天朝,依天命而生,百年多來並吞四周大大小小的王國,獨獨滅不了北蠻。
當然,二十年前北蠻確也曾一度被兵臨城下,幾乎滅國,後以重金賄賂當時仍為王爺、即當今冀國天子的辰已,與冀國議和,送上大批貢品與美人,俯首稱臣,才免于亡國命運。
但二十年後的今日,北蠻早不可同日而語,加上近幾年冀國宮變,辰已即位後,國勢迅速衰頹,辰已是個善于玩弄權術的權臣,卻絕非好皇帝,這一消一長間,彼此實力便拉近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見北蠻迅速壯大,冀國國勢又大不如前,辰已開始急了,這一年多開始有零星進犯的舉動。
于是北蠻朝中分為兩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戰。
以兵部尚書曹顯為首的年輕朝臣們主張與冀國宣戰,他們認為如今北蠻實力早已超越冀國,若與冀國開戰勝算極高;然而,以容妃之父嚴龐為主的老臣們,則希望能夠繼續以金銀財富換取和平。
為了此事,這幾個月來雙方吵得不可開交,苦的卻是駐守邊境的將士們,不知所措。
殷華不大願意急著跳進這渾水里,盡管他私下和曹顯有些往來,又因容妃的關系和嚴龐不怎麼對盤,但北蠻對冀國的國策並不是他當前應關切的。
「恐怕是前幾日冀國的軍隊再度犯境所致。」
殷華停下指尖敲桌的動作,「也罷,就讓他們繼續吵吧,不過你最好想辦法暗示曹顯這陣子小心些,嚴龐肯定收了不少冀國的好處,他這般蠻干的擋人財路,可別被暗算了。」
讓他們吵吵也好,這樣便不會注意到他的舉動了。
「是。」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其他要事嗎?」殷華再問。
子甫趕忙將朝中其他要事,細細向他說明。
皇家別院的殿里,在摒退其他人後,傳聞中的傀儡太子與其謀士,認真商討起國事來。
夜晚,靈兒回到自己的寢間。
由于別院人手本不多,再加她是太子的貼身宮女,因此在太子寢宮旁有間獨立的小寢間。
所幸太子殿下不愛就寢時房里還有別人在,因此免了她值夜,倒讓她輕松不少。
靈兒掩上門,確定窗戶都密實的關著,走至打磨得光亮的銅鏡前,抬手至胸前輕輕一按,忽然平空抓起一件雪白的料子。
當蠶衣落了地,鏡中原本平凡的臉孔消失了,換成另一張美艷絕輪的嬌顏。
這才是她,冀國公主辰綾的真實面貌。
她的肌膚瑩白剔透,飽滿的唇未點胭脂即嫣紅水潤,鼻梁小巧而挺立,勾勒完美的弧度,明亮如星辰般的墨瞳,倒映著跳躍的燭光。
如流雲所言,今年十六歲的她,完全繼承了母親的美貌。
一張足以禍國傾城的容顏。
身上那件樸素的衣料,完全遮掩不住她的美貌及與生俱來的、屬于皇家公主的雍容氣質。
這張臉,是她最後的武器。
她很清楚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這傾城美貌雖極有可能為她帶來災難,然而必要時卻也可能替她完成心願。
比如說,說服殷華贊成對冀國用兵。
她雖不曉得殷華在朝中有多少影響力,但絕不相信一個完全無權無勢的皇子,有本事在東宮之位坐了這麼多年。
且與太子接觸過後,她更覺他所能掌控的,超乎自己原先想像。
好處是,只要她能說服殷華,成功的機會即大上許多;壞處是,恐怕他不太容易被她牽著鼻子走。
北蠻政局情勢很明顯,對于冀國,丞相嚴龐一派向來主和,另一派主戰的實力明顯稍弱。
她與主戰的那方接觸沒有實益,他們不夠強,沒法讓她得到想要的東西。可她又不想和嚴龐那種貪得無厭、野心勃勃的權臣打交道,那麼就只能從與容妃、嚴龐明顯對立的太子下手了。
如今的她除了腦袋與麗容外,已一無所有,太子是她唯一的復仇機會。
當然若無必要,她並不想輕易以這張面容示人。
她打算先以「靈兒」的身份嘗試,若真不行的話……再說吧。
「父皇、母後、皇弟,還有流雲……請你們再等一等,小綾總有一天會為你們復仇的。」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喃聲道。
辰綾就這麼在太子身邊待下了。
殷華是個好主子,至少辰綾得承認,他比過去的自己好伺候得多了。
他甚至只留了她在身邊,將另位宮女打發走,但她的日子依舊過得輕松,而且更方便她行事。
殷華喜歡凡事親為,甚少要求身邊宮女做什麼,平時也不大愛有人在旁伺候,她經常處于無事可做的狀態。
不過對于想多親近、進而成為太子心月復的辰綾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想當初她接受訓練時費盡心思表現,接下這其他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職務,可不只是為了每天替太子端端茶水、湯藥之類。
她要的是太子的信任,甚至寵愛,才有辦法不著痕跡的說服他在朝中支持對冀國用兵。
然而她不敢貿然行動,只能默默等待機會。
半個月過去,一天她如往常般端湯藥給殷華時,他卻突然手一顫,將湯碗摔落在地。
她還愣著沒反應過來,就見他整個人從椅子上栽了下來。
辰綾本能的沖上前扶住他,一面焦急的向外喊人。
「快來人,殿體不適……」
率先奔進殿的是行風,他連忙從她手中接過殷華,將人扶至軟榻上躺好。
接著子甫也跑了進來,還一面匆忙從懷里取出一顆烏黑的藥丸,將它塞入殷華口中。
「呃,奴婢這就去喚御醫……」沒想到殷華竟說倒就倒,受到不小驚嚇的辰綾白著臉道。
她都快忘了他可是那體弱多病的太子。
「閉嘴!」子甫語氣嚴厲的打斷她。
辰綾一怔,不大明白為何他總對自己表現得有敵意。
太子身體不適……不是應該找御醫嗎?何況殷華的情形看起來實在不好。
「別這樣,子甫……」殷華睜開眼,費了番力氣,才總算吐出話語,「去命人喚孫御醫來。」後面那句話,自是對辰綾說的了。
「殿下!」行風明顯不認同。
「奴婢這就去喚御醫!」但辰綾哪管得了這麼多,得了他的命令後,立刻便沖出去喚人了。
「孫御醫分明不安好心,殿下還叫他來做什麼?」辰綾離開後,子甫忍不住皺眉道。
「這時叫他來不正好?否則我先前吃他那麼多帖藥,病情都沒變差,他如何跟他的主子交代?」殷華還有心情笑道,隨後卻又是一陣咳。
「微臣真不明白殿下是怎麼想的,明知道那湯藥里摻了害人的慢性毒藥,這半個多月來還天天服用。」
殷華的「體弱多病」並非天生,而是人為的。
自他十五歲那年被立為太子後,容妃便買通東宮的人及御醫,然而她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戲,並沒能瞞過殷華。
只是當時無論在朝中或宮中皆無權勢的殷華,尚無足夠與其抗衡的力量,為了不打草驚蛇,在確定那毒藥短期間內暫不會對自己的身體造成重大損害後,便斷斷續續服用了一陣,好令容妃自覺計謀得逞。
他的「病」,就是這麼來的。
他其實有千百種方法把這事鬧大,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無法確定能夠一舉扳倒容妃和嚴龐,他不會輕易冒險。
旁人都以為他搬至別院「休養」,是被容妃逼出東宮,然事實上那是他自己的提議,以借此不動聲色的遠離被監控的生活。
當初容妃乍听這消息時,自是樂得推波助瀾加以成全,可沒多久後她就發現自己越來越難掌握關于太子的事,而殷華在「休養」了一段時日後,健康也真逐漸好轉,令她擔憂起來,因而再度派了心月復孫御醫前來,更摻著比先前更加劇烈的毒藥方子給他服用。
先前翠墨之所以被撤換掉,就是因為她沒能讓他喝下藥,使他的身體繼續「轉壞」,令那些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不滿。
殷華歇了會兒,才又勉力開口,「現在時機還未完全成熟,我這一病,想來能夠再讓那些人安好陣子的心了。」
他從來就不像外界以為的那般溫和、敦厚,真實的他心機深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暗地里籌畫多年,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為讓敵人誤以為自己無害,連健康都能犧牲。
「您先前已經服下太多毒素,若再繼續服用那姓孫的開的湯藥,只怕哪天真如了那些奸人的意。」
「放心,我自有分寸。」他漫不經心,一點兒也沒把那警告放在心上。
行風皺眉瞪了他好一會兒,咬牙開口,「殿下,若您是擔心那叫靈兒的宮女是容妃派來的,怕在她面前露出破綻,才不得不喝下湯藥,我可以除掉她!」
「不關她的事。」雖然他最近之所以天天喝下湯藥,確實是因為那小宮女總非得盯著他把藥喝完不可,但殷華並不想殃及他人,「再說若她真是容妃的人,你殺了她,豈不更打草驚蛇,擺明了跟容妃過不去?」
那小宮女是瞞了他一些事,不過他並不認為她是容妃的人。
「那咱們該怎麼辦?」他們是絕對不會再讓主子喝下那些毒藥了。
「放心,這回讓孫御醫瞧過後,往後我自有辦法應付。」殷華保證。
他不會死的。
不會這麼容易就死在那些人手上。
殷華冷冷一笑。
他還沒親眼瞧著那些囂張了十數年的嚴龐、容妃落敗,豈會這麼容易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