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園國際機場……
安娜正吃力的把一箱箱行李甩上計程車,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竟會這麼差……一回台灣便踫上一個冷眼旁觀的計程車司機,還有那個只是寄給她結婚喜帖的未來丈夫?
難道台灣的男人都是這麼沒有紳士風度嗎?
沒錯!她真的很想知道,這世上有哪個新娘是跟她一樣的……居然收到她老公的喜帖、她自己的喜帖?
最重要的是……婚禮的時間,就剛剛好在短短的三天之後!
謗據律師的說法,這是一封很奧妙的傳達信……三天的時間剛剛好夠她從美國趕到台灣,但若是中間有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她就會「恰巧」錯過這場婚禮!
而若她不能在婚禮上出席,就形同單方面放棄婚姻,也就構成遺囑上「無意維持婚姻」的部分。
因此,她百分之兩百確定……會寄一張中文喜帖給外國人的家伙,擺明了就是要她在自己的婚禮上缺席!
包不用說,那張喜帖還故意印成宣傳單的樣子!
換句話說,就是有人想要獨吞一千三百二十八億的遺產!
她實在想不懂,這世上怎會有這麼多為富不仁的人,竟然想跟非洲難民來爭食?他難道不知道,少了這二十億美金,他還是擁有另一半資產,依舊還是富豪;但對非洲的貧苦群眾而言,這二十億美金卻是他們引頸期盼的救命丹,少了它,赤道上將會尸橫遍野嗎?
總之,天使是絕對不會讓惡魔如願的!
自從知道對方的陰謀後,她就馬不停蹄開始一連串的動作……買機票、訂飯店、收拾行李、上飛機、到台灣……
「該死!」好不容易把所有行李都扛到計程車的後車廂,卻因大爆滿,試了好幾次都關不起來!
砰、砰、砰!她壓了又壓,還是沒能如願把後車廂關上,倒是惹來計程車司機的一陣咆哮……
「喂!喂!喂!弄壞我的車,你可是得賠的!」
安娜怒瞪計程車司機一眼,他不幫忙就算了,還在說什麼風涼話?一氣之下跳起來,使盡全力往下壓,「 啦」一聲,後車廂總算關上了。
氣喘吁吁的甩甩劉海,她朝計程車司機露出得意笑容,拍拍手上的灰塵,用力拉開車門,往車內坐去。
「哼……死阿豆仔!」計程車司機喃喃低咒幾句,又吐了一口痰,才坐上駕駛座,啟動車子。
「台北遠企大樓,謝謝。」安娜吩咐完目的地後,就不再理會前座還在喃喃自語的人,低頭逕自找出包包里的地圖及喜帖。
謗據剛才機場癟台人員的說法,從桃園到遠企約四十五分鐘至一個小時的路程,而婚禮開始的時間則是在十點鐘。
她低頭看看表,若是新郎運氣好的話,她還有十五分鐘的時間打扮;若是他運氣不好的話,就只有這副德行的新娘了!
拿出隨身攜帶的化妝鏡,她看著鏡里的人……
隨意扎起的馬尾,二十四小時長途飛行而形成的黑眼圈,因睫毛膏月兌落而染黑的下眼瞼……她倒是很滿意這副打扮,簡直就像是落淚的小丑。
鏡子從她的眼楮往下移,恩……似乎還少了些什麼。
炳!有了!從化妝包里翻出大紅色的口紅。
抿抿嘴唇!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她那親愛的老公看到她的這副尊容時,會出現怎樣的表情!
「砰咚……」
就在她洋洋得意之時,計程車司機突然踩了煞車,她也隨著緊急停止的車子往前傾,手里的鏡子都差點掉了。「搞什麼鬼?」
計程車司機從後照鏡望著她,指指前方。「塞車……」
「塞車?」她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八度。「我在趕時間耶!」
你行,就飛過去啊!司機完全不理會她的叫聲,聳聳肩,雙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做了個無奈的手勢。
她氣極了,卻又無可奈何,只好自立自強的搖下車窗。探出頭去,這一看,那長長的車龍差點讓她想飆出髒話來。
就在她把頭縮回車里時,一輛呼嘯而過的TOYOTA吹亂了她的頭發。
「快,快跟上那輛車!」
「你瘋了啊?那是路肩耶!」
「路肩就路肩,大不了罰單我幫你付!」
「哈!」司機大笑,把亮晃晃的禿頭在空中繞了一圈。「上次我載的那個人也是這麼說的,結果等罰單寄來時,他已不知飛到哪里去了;你們外國人自以為皮膚白一點就高人一等,實際上,還不是要學中國話……」
「你不信?不然你告訴我罰單多少錢,我先給你。」安娜從皮包里抽出幾張千元大鈔往前塞。
「喂喂喂,收回去、收回去!」計程車司機把她的錢推了回去,「別以為你在想什麼我不知道,像你們這種人我看多了,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嗎?外國的月亮,我們還不希罕,阮正港台灣人可不吃這一套!你也不去探听、探听,我阿勇仔可是上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
安娜瞪著喋喋不休的司機,他說到後來的方言,她根本就听不懂,只能無計可施的翻翻白眼,把手里的鈔票往包包里塞。
眼看著路肩的車,一輛一輛的駛過去,就連前方的賓士車也不耐久候,打亮右邊的方向燈,準備開始路肩之旅。
橘紅色的燈光讓她靈機一動,她拿出記事本,在紙上飛快的寫著。
「听著,這是五百元的車資先給你,你把我的行李載到這里,等東西到了後,我會把剩下的付清。」她把寫好的紙條撕給司機後,就開門下車。
「什麼?喂喂喂,這里是高速公路耶!你不要命了?你在干什……」
砰!
司機哇啦啦啦的聲音,被甩上的車門給隔絕了。
安娜往前面那輛賓士車走去,拍了拍貼著黑色反光玻璃的窗門。
賓士車的主人正是剛從香港趕回來,準備參加好兄弟就職典禮的紀坤禾,他先是被她臉上的妝容給嚇了一跳,但仔細一看,還是認出了她就是今天的新娘。
嗯……事情似乎愈來愈有趣了!他挑高左眉,按下車窗。「李安娜小姐?」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紀坤禾朝她微微一笑。「我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距離婚禮開始只剩下三十分鐘了。」抬起手上的腕表。「上車吧!」
紀坤禾當然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不要命的在高速公路上攔車,事實上,這個計謀正是他告訴金克浩的,不過現在他倒是改變了心意,只因他很想看看眼前的……「小丑新娘」,能跟天之驕子擦出什麼樣的火花?
安娜遲疑了片刻,眯眼看看他,又看看前面的車龍,「我似乎只能選擇相信你了。」非洲難民的希望全都在她的身上,是值得她冒一點險,接著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回頭看了後面的計程車司機一眼。「等等。」
紀坤禾雙手輕點方向盤,抬抬左眉,不置可否。
安娜轉身朝計程車跑去,和司機說了幾句話,又搶過司機手上的東西,這才上了紀坤禾的車。
一等她坐穩,紀坤禾的方向盤便一旋,往路肩開去。「你剛才跟那個計程車司機說什麼?」
安娜從後照鏡盯著他看。「沒什麼,我只是把給他的五百元要回來,要他記住你的車牌,還跟他說若之後他在遠企找不到我,就直接報警找你要車錢!」
藏在金絲邊眼鏡底下的眸光一閃。「你知道嗎?信任……是人與人相處的第一步。」
安娜從後照鏡里望見那張無情的薄唇吐出一連串的話語,她扯出一個十分勉強的微笑,對著後照鏡里的人,套用他的話,毫不留情的說︰「你知道嗎?上一次犯案超過二十起的變態殺人狂也是這麼說的。」
紀坤禾沒再說話,只是從鏡子里再看了她一眼。哈!事情果然愈來愈有趣了!
沒過多久,紀坤禾的車就駛進了遠企的地下停車場。
此時,遠企十二樓的小會議室里,蘇珊那一寸高的粗跟包鞋正敲得地上咚咚作響。
她走進走出、忙東忙西;而金克浩的頭就像向日葵般,追著她的身影轉來轉去。「嘿,蘇珊大嬸,你可以休息一下嗎?你轉得我的頭都昏了。」邊說還邊用手指,帥氣的撐著額頭。
蘇珊可沒空欣賞他的帥氣!
她一肚子火,怒瞪著眼前吊兒郎當的人,每次只要她出現歐巴桑模樣時,「蘇珊大嬸」一詞就會出現。
問題是……
如果你的老板在半個小時前才告訴你,他要結婚,而所有的場地及證婚人都還不知道在哪里,誰不會瘋掉?
恩……這麼說來,蘇珊的高效率還真是其來有自……
蘇珊吃力的扛著從飯店大廳「借來」的盆花,把話從齒縫中逼出來。「如果你能停止荼毒我這個五十歲的老女人,我就不需要在這里轉來轉去礙你的眼,更不需要在半小時內白了至少三百根頭發!
「你要知道,這里是遠企,是台灣的遠企,並不是拉斯維加斯,所以沒有隨時待命的牧師、教堂、新娘服……可以讓人突發奇想的想結婚就結婚;而且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辦法和證婚的牧師聯絡上,就連中午你的就職演講餐會講稿中也還來不及加上新婚致詞……」更不用說晚上的酒席、流程及宴客名單……她都還沒時間搞定!
天啊!她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
「冷靜!蘇珊,冷靜,不要那麼緊張,也許不會有婚禮。」因為新娘還不知道在哪里,哈哈哈……
「不會有婚禮?」忙得團團轉的蘇珊頓住腳步,手里的盆花差點沒朝制造出這團混亂的始作俑者扔過去。
這家伙是在把她耍著玩嗎?
沒錯!肯定是,難怪向來那麼囂張跋扈的人,跟她說只要儀式簡單,且愈少人知道愈好;她本來還以為他突然長大了,沒想到居然是在耍她!
「也許……我只是說‘也許’。」意識到自己可能得罪了某資深員工,金克浩趕緊解釋著。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戰了好一會兒,金克浩見她總算半信半疑的把手里的花盆安置在前方的演講台上,這才松了一口氣,揮去額上的冷汗。
呼……這年頭,員工比老板還大,真是得罪不起!
真的說起來,其實蘇珊在他心中可不只是特助而已……她是爺爺那一代的老臣中,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力挺他的人,也許是因為她曾當過他的家庭教師,所以雖然他在口頭上把她當成朋友一樣,可心里還是滿怕她的,呃……是尊敬她啦!
「好了!」蘇珊環視四周,雖然有點潦草,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似乎也不能要求太多。
「哇、哇、哇……蘇珊寶貝,你還真是寶刀未老啊!」金克浩給了她一個熊抱,「看看這里,完完全全的月兌胎換骨,我真不敢相信這會是半小時前那間冷冰冰的會議室!」拿著相機東拍西拍,滿意的看看螢幕上的影像。
經過鏡頭美化的結果,這里簡直就像馬上會有一場隆重的婚禮似的。
這樣應該可以騙過那些法官,認為他是相當有誠意結婚的,只可惜新娘沒到,真是傷透他的心啊……
「哇、哇、哇!真是太美了!」相機的喀嚓聲與他的驚嘆聲此起彼落,不斷響起。
蘇珊雙手環胸,冷眼瞪著那個團團轉的家伙。
切……全天下的老板都是一樣的,當你完成任務時是最善良的天使,一旦失手,那就是魔鬼藏在細節里!
金克浩拿著相機,圍著整個會場里繞圈圈,仔細拍攝著每一個幸福的角落,從窗簾到座椅、從鮮花到白紗、從水晶杯到……
突然!
「哇啊……鬼啊、鬼啊……」金克浩甩開相機,大吼大叫起來!
大白天的,這是怎麼一回事?相機的鏡頭前竟然出現一張血盆大口!
登登登登……安娜就站在會場入口,倚在門框上對著他招手微笑。
不要問她為何能一眼就看出她未來一年的老公是誰,以他那麼愛搶鏡頭的個性,隨便上網搜尋一下,就會出現一堆讓人看到眼花了亂的資料。
其中最多的,當然就是那些層出不窮的花邊新聞!
「嗨!親愛的,看來我應該沒有遲到吧?」真是一分錢、一分貨啊!賓士車的性能,果然是比福特小黃好一點。
「你、你你……」
「怎麼?親愛的,你怎麼連話都說不清楚?看到我,讓你這麼興奮嗎?」安娜微笑的朝他走近。
那一抹笑,更加顯得紅唇驚人!
「你、你怎麼可能趕得上?」
「哦……這個嘛……」她在心里冷哼一聲……他的一點小把戲,就想讓她放棄非洲的二十間醫院嗎?哼!別作夢了。「親愛的,你特地‘留’了三天的時間給我,我怎能讓你失望呢?」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為了拖延她的時間,他還特地挑了張寫滿文言文的喜帖,她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解開那團迷霧?
難不成現在的外國人,中文真有那麼厲害嗎?
「對了!」安娜加深臉上的笑容,好心解答他的疑惑。「我忘了我有沒跟你說過,我媽是中西混血,因此我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
她就像是個循循善誘的小仙女般,伸著手指朝目瞪口呆的金克浩鼻尖上輕輕一點。「而且,我最崇拜的文人正好就是中國有史以來最有骨氣的詩聖……杜甫呢!」
幸好女乃女乃從小就逼著她非得學會中文不可,否則一般外國人收到那張滿江紅的中文帖子,還真會把它當作垃圾信給丟到資源回收桶里。
「沒、是沒提過……」金克浩太震驚了,口里囁嚅著,一邊回神一邊朝跟在她身後進來的紀坤禾,投去一抹懷疑是他搞鬼的眼神。
紀坤禾聳聳肩,這回可是不關他的事……
金爺爺給的資料,他可是連一個字也沒看,全都交給金克浩了;而她會不會中文,是怎樣的妖魔鬼怪,別人的未婚妻,他可管不著,畢竟她又不是他的老婆。
包何況,他也只是比金克浩早一點點知道,原來她的中文竟然這麼溜!
「叮叮叮叮叮叮叮……」蘇珊望著各有所思的三人,拿起銀湯匙敲著桌上的水晶杯,吸引眾人的注意力。「不好意思,誰能好心一點,跟我這個剛過更年期,不能受到太大刺激的女人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金克浩懊惱地望向她。「她是……」
「我是今天的‘新娘’,你是伯母嗎?哦,不!媽……」安娜截斷他的話語,追上前朝蘇珊伸出手。
「慢著、慢著,我可沒本事生下這樣的兒子。」
這樣的兒子?這樣的兒子是怎樣?金克浩的眉心當下打了三百六十個結。
「我是金先生倒霉的特別助理,你叫我蘇珊就可以了,你就是新娘嗎?」蘇珊邊自我介紹,邊友善的伸出手。
安娜點點頭,那開心的笑容,跟對面的人簡直是天壤之別。
金克浩眼見事已至此,當下無計可施,只好無奈的翻了翻白眼。
「我就當你是同意了。」蘇珊看完金克浩那擺明了想否認又不敢講的表情,也不追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實說,這個臭小子在玩什麼把戲,她只是個特助,為了她的健康著想,可不想管太多。
而一個好的特助就是做好老板交代的事,絕不輕易過問原因……現在,老板交代的事就是辦一場婚禮,至于為什麼會有這場婚禮,就不在她的管轄範圍,于是她看看表,轉向女方。「再五分鐘,婚禮就要開始了,我想我們需要好好……呃,‘整理’一下你臉上的妝,那個……」
「叫我安娜就可以了。」
「哦,安娜小姐,不介意的話,能不能請你跟我到休息室來一下?」蘇珊邊說,邊有效率的動了起來。
「當然……沒問題。」李安娜故意再對未來的老公拋了一個媚眼,咧開血盆大口後,才朝蘇珊指的方向走去。
金克浩看見那嚇死人不償命的微笑後,打了個冷顫,單手搭住走在後頭的蘇珊的肩上。「蘇珊,幫個忙,至少化上半個鐘頭再讓她出來。」遲到半個鐘頭,在法庭上應該還能騙點分數吧?
蘇珊听完他的話,不發一語,斜眼睨著他。這小子現在又是在演哪一出?
對上蘇珊狐疑的眼神,金克浩支支吾吾的解釋著。「你、你是知道的嘛!我這個人這麼好面子,你、你看看她……不花多一點的時間涂涂抹抹,那、那能看嗎?」
蘇珊用兩只手指頭像在拎什麼小貓、小狽般,拎開他的手。若不是他在這副吊兒郎當的外表下,有那能耐在二十三歲就拿到英國劍橋大學的電腦博士,一手創立亞洲最大的電腦游戲公司,即使半年前被趕鴨子上架,遠離他所熟悉的l跟0的世界,接手當時群龍無首的金氏集團,還是能在一群虎視眈眈的老臣眼皮下,洞察先機的創下一次又一次不可能的佳績,她早八百年前就告老還鄉了。
「你放心,在我那‘英明老板’的訓練之下,效率是我最引以為傲的招牌,總不能因為化妝這種小事壞了我的名聲,這樣我之後還怎麼去找工作?」
「找工作?找工作?誰說你要找工作……」金克浩的聲音立刻高了八度。「蘇珊、蘇珊,你放心,就算有一天我破產了,我還是會養你的,只要……」厚……現在的員工還真難商量!
蘇珊根本沒空理他的胡言亂語,急急的甩開他,跟在安娜身後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被兩個女人遠遠拋在腦後的金克浩滿臉懊惱,忿忿的爬了爬自己的頭發,很後悔自己平日干嘛有事沒事就愛挑戰蘇珊的極限,才會在這種緊要關頭被他訓練出的高效率給擺道。
唉……這種情況該怎麼說呢?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五分鐘後,蘇珊花了半個小時布置出來的場地,出乎金克浩的預料,還真的舉辦起一場小而隆重的婚禮。
在蘇珊牽出化好妝的新娘的那一刻,金克浩當下呆愣在紅毯的另一端,被眼前的美麗女人給震得忘了誰是誰!
白紗禮服古典而貴氣,裹著穠縴合度的新嫁娘,宛如從畫中走出來的歐洲仕女;禮服上的晶燦水晶隨著長長的拖曳裙擺閃爍,像是陽光照射下的湖面那樣的清透、那樣的耀眼。
就在那一瞬間,金克浩朦朧的想著……能娶到這樣的美人兒也不錯啊!
但就只是一瞬間!
一當安娜站在他身旁,說出第一句話後,他心底所有的神話完全幻滅,人還差點失控向紀坤禾撲過去……
「希望我們待會兒去戶政事務所公證時,坐的禮車是紀先生那輛賓士六百。」
「讓你失望了,你只會坐我的勞斯萊斯。」他還會要司機想盡辦法把它當作法拉利用,狠狠的過彎甩尾,看能不能把她給甩出去……
「等等!你怎麼知道坤禾的車是……該不會你是坐他的車來……」
「你說呢?」安娜笑開了,作勢順了順白紗裙尾,朝他拋去一記媚眼。「美女向來都不缺便車可搭喔!」
「可惡!」這個吃里扒外的家伙,看我怎麼修理你……金克浩扭頭惡狠狠的盯著背叛友情的好兄弟,並準備向他沖撞過去。
紀坤禾倒是氣定神閑,不慌不忙的曲起食指,朝他後面點了點。
金克浩霎時止住腳步,猛一回頭。
安娜沒料到紀坤禾會出賣她,還來不及藏起手中的攝影機……她正壞心的想拍下金克浩企圖破壞婚禮的畫面……就這樣被逮個正著!
「想偷拍我?」這女的居然想陰他?作夢!他才不會這麼簡單就讓她冠上「破壞婚禮」的大帽子!
既然被捉包了,安娜也不閃不避,大方承認。「這就叫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可是壓根都不覺得愧疚,畢竟跟他先前的手段相比,她還算是客氣的哩!
金克浩勉強壓下怒氣,惡狠狠的說︰「你的中文還真是好到不可思議,竟能出口成章耶!」
安娜不理會齜牙咧嘴的男人,微微的一笑。「謝謝你的稱贊,實際上不只是中文,英、法、日、俄、德、義大利文都難不倒我。」要在華爾街混,沒有一點真材實料,早就被前僕後繼的新秀給比下去了。
「啐!那有什麼了不起……」金克浩拉拉西裝領子,驕傲的抬起頭。「在我的企業里,到處都是「會中文」的英、法、日、俄、德、義大利各國的專業人士。」
一個厲害的決策者,是不用會那些阿里不達的小事。
「是啊、是啊……」安娜對他那驕傲的神情,很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只是不久的將來,他們之中有一半、甚至是全部的人,將會改在‘我的’企業名下。」
「你……」
「怎樣?」
「不怎樣!」只是想殺人而已!
哼!想不到這女的反應倒是挺快的嘛!而且真有那麼兩下子,連要去戶政事務所登記這種小事也調查的一清二楚……「想不到你除了那張嘴巴厲害之外,連台灣剛實行的登記婚也知道啊……」
「我不知道啊!」安娜神態自若的拍拍裙擺,那漫不經心的語氣就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好不好這類無關緊要的小事。「是剛才有人告訴我的。」
「哦……還真巧,才剛下飛機,馬上就有人告訴你台灣的大小事啊!」金克浩腦筋一轉,立刻咬牙切齒的回頭死瞪著紀坤禾。
這個反骨的,還背叛得真是徹底!
紀坤禾雖然沒听見他們的對話,卻也隱約猜得出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這只狐狸壓根沒有半點心虛,還饒富興味的舉高手里的香檳,遠遠的對著金克浩祝賀。
安娜則在一旁繼續火上加油,「一個人的人緣好不好,從這里就可以看出端倪。」
「一個丟了工作,還被男人給甩了的人,是沒有資格討論人緣這個問題的。」
「你……」
「怎樣?」他這才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咧!
「台灣的男人都像你一樣這麼沒格調嗎?」竟然在調查人後,還敢大言不慚的把人家的傷痛挖出來說嘴!
「那要看是對誰啦!」像昨晚那位一線女星,他就表現得很有格調,反倒是對方有如惡虎撲羊,千方百計想拉他進房間。
雖然眼前這女的長得也還可以……好吧!老實說,是比昨晚那位女星優,不過,跟他不對盤就是不對盤!
「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搞清楚!沒人會喂豬吃珍珠的!」
「哼!」
「哼!」
安娜與金克浩都快被對方給氣炸了,同時從鼻孔里蹦出一聲鼻音後,便一左一右的撇過頭。
餅了好半晌,臨時被蘇珊千求萬求的牧師才從別的喪禮中月兌身,趕場餅來。
好啦!這下子婚禮總算正式開始了……
「親愛的會眾們,我們今天很高興能聚集在主的面前,參與主的子民金克浩與李安娜的婚禮……」白發蒼蒼、眼花齒搖的牧師,用手托著老花眼鏡,站在台上念著千篇一律的結婚證詞。
金克浩忍不住壓低聲音,再度打破沉默。「像我這樣英明神武、風靡萬千少女的男子,最怕的就是有人死皮賴臉的對我勾勾纏;為了怕你之後對我戀戀不舍,不肯離婚,我願意現在就給你一億美金,而你馬上發出一份書面聲明,放棄這個婚姻。」
「哈!五億美金如何?」
哇靠……這女的居然敢獅子大開口?!金克浩不敢置信的看著身旁的蛇蠍女,過了好一會兒後,才勉為其難的點頭同意。
「YES。」
他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五億就五億,就當作是花錢消災……
沒想到李安娜竟得寸進尺的抽動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吐出三個讓金克浩差點吐血的字句……
「我給你。」
「你!」可惡!他都同意分她一杯羹了,她居然敢得了便宜還賣乖?也不想想他才是正統的繼承人耶!
安娜斜睨了那個頭頂冒煙的男人一眼。哼!你這只豬都不願意了,居然還以為我會笨到收下五億就閃人嗎?
其實,若是一開始金克浩就提出這樣的條件,跟她好好談,她是絕不會強人所難的……畢竟做善事是每個人心甘情願的奉獻,而五億美金雖不若二十億金額龐大,但也夠解救難隊的燃眉之急……
至于現在?哼!太晚了!貪心的人,是該得到一點教訓的。
「你最好想清楚,五億美金夠你下半輩子過得不用愁,而且也不需要被綁在這里一年;台灣的壞人很多,你並不適合待在這里……」
「哈!真多謝你的貼心,只不過,在龍蛇混雜的紐約,我都能活得好好的,更何況是台灣呢?再說一年多十五億的基金……」安娜朝他露出一個有如天使般甜美動人的微笑。「我願意。」
那一抹簡單的笑,燦爛得像是一顆從天而降的流星,「砰咚」一聲撞進他的心房;她的人就像是一道耀眼的光芒,震撼得他的腦海里一片空白。
他從不知道,原來她笑起來會是這麼的美!
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就在她露出笑容的同時,也如同天籟般說出鐵一般的事實……「我現在宣布他們兩人結為夫妻……」
然後是「砰」的一聲巨響,瞬間喚醒了金克浩的神智。
那是紀坤禾扯開拉炮的線,剎那間,繽紛的彩紙像一只只顏色鮮艷的蝴蝶般在空中翩翩起舞。
金克浩則像是被雷擊般的跳了起來。「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老牧師把老花眼鏡往下拉,露出三條明顯的抬頭紋,不甚高興的望著新郎。
「小子,我知道你很興奮,但請克制一點……你現在可以親吻新娘了。」
「什麼?什麼時候跳到最後的步驟了?」厚……一定是這個老家伙想提早領牧師費,居然連證婚過程都偷工減料……
「砰!」又是一聲,不過這回是蘇珊的拉炮,她丟開手里的殘骸,快步走向那對新人,「恭喜、恭喜。」
安娜開心的跟蘇珊握手,金克浩則是一臉的不敢相信。
然後蘇珊急急的推著兩人往門口走去。「快快快!沒時間了,我們必須趕快朝戶政事務所出發,否則就來不及趕上十二點的就職餐會了;至于親吻,就等到車上,你們再慢慢親吧!」
「什麼?蘇珊!你說什麼?」金克浩邊被她推著走,邊回頭想搞清楚事情的經過。「那個牧師偷懶耶!他該問的話都沒問,就急著想下班……我都還沒說我願不願意,他就……」
蘇珊沒替喋喋不休的男人解答,只是低著頭,使勁推著他朝電梯前進,至于他到底有沒有說過「我願意」呢?
是的,他說過;而她,也說過。
于是在2010年,金克浩與李安娜的婚姻生活,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