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寒的午後,齊仲安買了女乃女乃愛吃的鳳梨酥,正準備回齊家陪她。
冷不防一道感應訊息閃入腦海,他走往停車處的腳步頓時停住,此刻他的第六感告訴他,有位美女正從十點鐘方向朝他而來。
他並未教這突來的感應驚怔住,因為,他們齊家男人本來就擁有奇特的第六感——能預感未來老婆出現的時機,見面時更是一眼就能感應出哪個是自己的老婆,三十歲前就能結婚,婚後兩人將幸福的廝守一輩子。
他確實有異于常人的第六感,只不過從來沒感應過他的老婆在哪里,反倒每回第六感有動靜,皆是感應哪里有美女,增加他獵艷的機會。
此時他趕著回家陪女乃女乃,並非與美女搭訕、風花雪月的好時機,但既然這次是美女自動朝他的方向過來,他就看看是什麼樣的美人,欣賞一下再回去。
齊仲安眸光梭巡著左前方,等著捕捉入眼的娉婷麗影,卻在下個眨眼間,他整個人傻住。
因為眼前的人兒一點也不窈窕,看起來臉很圓,穿著件粉色羽絨大衣更顯得圓滾滾的,哪里入得了美人的行列?
再看一眼,確定她身後並沒有其它人,也就是說,他所感應到朝他而來的美女,真的是這個小胖妹?!
他承認他的第六感有點問題,始終未感應出他的未來老婆在哪里,但感應美女的厲害功力可從未失誤過,今天居然會出包?
仿佛想證明是自己眼花,把縴細美人看圓了,齊仲安眯眼直盯著那道逐步靠近的人影……
完全沒察覺到有人在看她,邵圓緣腳步輕快的走著,她剛去郵局辦完事,特地買了口碑極好的燒仙草和豆花要給阿姨吃。她低頭瞥了眼手上的甜品,不由得加快腳步,她得快點,才能讓阿姨嘗到熱呼呼的甜點。
她沒注意到路上的窟窿,一腳踩進去,「呀啊!」
齊仲安只顧著盯人,同樣沒看到地上有不平的凹凸處,只見他盯視的目標突然身子一傾,低呼著跌倒在地,自她手上拋出一道白色物體,啪的一聲掉落在旁邊車上,黑白相間的液體像潑墨畫般灑向車子的擋風玻璃與引擎蓋。
「喝!」他倒抽口冷氣,難以置信的奔向他的愛車,忍不住又為眼前的慘狀再倒吸口氣。他的車……
就在齊仲安奔向他的愛車之後兩秒,邵圓緣由地上爬起來,跑向甜品打翻的轎車,一句「我的燒仙草和豆花」的驚呼還未出口,耳里已先劈來一道冷然低喝——
「小胖妹,你到底在干什麼?!」
她被吼得縮下脖子,下意識抬頭望去,看見一位軒昂挺拔、宛如偶像明星的男人就站在眼前,那俊逸出眾的相貌讓她多看了兩眼,不過隨即左右望看,想看他在吼誰。
「該死的!這些黑黑白白的是什麼鬼東西?」連續倒吸好幾口冷氣,齊仲安總算問得出話,不過卻氣得沒能分辨把他的愛車弄得面目全非的是啥鬼玩意。
邵圓緣沒瞧見身旁有其它人,也沒弄懂眼前這個長得像偶像明星的男人在跟誰說話,但見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比著轎車上那片混亂,她本能回答,「車上那個嗎?燒仙草還有豆花。」
齊仲安仿佛听見他額際青筋斷裂一根的聲音。這個胖女生竟然請他的車子吃燒仙草和豆花!
「已經圓成這樣,還盡吃些高熱量的甜品,你是嫌自己不夠胖嗎!」雙眼睞向氣人的罪魁禍首,他忍不住開炮。
胖?她?
「你說我胖?」對上他深邃如海,此時嵌著逼人怒意的黑眸,邵圓緣未被嚇退,反而求證似的指著自己反問。
「就是你!小胖妹。」
「你眼楮有問題啊,我哪里胖?」弄懂小胖妹原來是在喊她,屬于女人對身材敏感的盾牌瞬時全數張起。她是不骨感,可是哪有胖?
「從臉開始圓起,還敢說你不胖?」齊仲安沒好氣的回話。
此刻近距離看她,留著一頭烏黑長發的她,五官雖不出色,倒也還算清秀,不過那肉肉的圓臉與圓滾滾的身軀,和所謂美女還有很大一段距離。他的第六感居然把她列為美女,更以為眼花把她看胖了,發神經杵在原地希冀能見到個縴細美人,結果讓她有機會有機會把座車搞得滿是燒仙草和豆花。
他已經很嘔了,這個小胖妹還氣死人的跟他爭論她不胖?
「我是BabyFat,臉本來就比較圓,今天衣服又穿的比較多,才不胖呢!」她怕冷又容易感冒,這兩天有冷鋒來襲,穿了很多衣服,並非真的胖。
「嬰兒肥也是肥,還有,明明是胖到重心不穩跌倒,干麼怪到無辜的衣服去。」這兩天的溫度只微降一滴滴,並不怎麼冷,誰會像她把自己裹得像胖龍貓一樣臃腫,她這根本是欲蓋彌彰。
「重心不穩你個頭!我是踩到窟窿跌倒,你沒看見啊!」沒空管自己摔倒的糗樣被他看到,邵圓緣鼓著腮幫子反駁。長到二十多歲仍有嬰兒肥又不是她的錯,別人都說她圓臉可愛,就只有這男人說她肥,更把她講得像個超級大胖子似的,真可惡!
「沒看到!我只看到你甩飛了你的甜品,然後把我的車弄成這副該死的德行。」
「這是你的車?」她怔住。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在這里跟你說這麼多廢話?」斜挑半邊眉,齊仲安突然有股想掐她圓臉的沖動,跟他對嗆這麼久,她竟然還沒搞懂她殘害的是他的車,這個小胖妹可以再遲鈍一點沒關系。
瞥了眼他被甜品波及的銀色保時捷,邵圓緣頓感內疚。「我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意外,我不小心跌倒,甜品的蓋子又沒蓋緊,你的車子又剛好停在那里,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言下之意是他的車子不停在這里就不會遭殃!「做錯事就要道歉,你還好意思把錯都怪到別人頭上?!」
「我哪有把錯怪在別人頭上?」她只是覺得事情太巧合了,這人是听到哪里去。
「那就趕快有禮貌的道歉呀,小胖妹!」把他的車弄成這樣,他只要她一聲道歉,算很仁慈了。
厚,又叫她小胖妹!就跟他說她不胖,這人都沒在听啊。「要我道歉,除非你先為你沒禮貌的人身攻擊向我道歉!」
她並非驕蠻無禮之人,若換作其它人,她早向對方致歉了,是這個長得帥卻嘴巴超壞的男人一開始就出言不遜,才使她忘記道歉。今天就算她真是個胖妹,他也不該失禮的做人身攻擊,要道歉,他也有份。
「你要我先道歉?!」齊仲安唯恐听錯的揚高音調問。
「對。」
「不可能!」他專門感應美女的第六感因為她出錯,直到現在他仍因這個沒道理的失誤悶嘔在心,更別提她把他的愛車弄得髒兮兮、黏乎乎的,她這個罪魁禍首竟然要他先道歉?她想得美。
「既然如此,那就扯平了,我們誰也不用向誰道歉。」語畢,她瞟了眼他的車,狠下心轉身就走。
「小胖妹,你給我站住!」
「誰理你啊。」回頭壓眼伸舌朝他扮個鬼臉後,她用跑的離開。不能怪她沒禮貌,是那個男人一直咄咄逼人,還硬要說她胖,她在心里向他……不,是向他的車子說對不起,才不願意當面跟他道歉呢!
齊仲安教她無預警的鬼臉愣住,還沒開口喊人,她已消失在巷子那頭。
圓成那樣還能敏捷的跑那麼快,那她之前重心不穩跌倒是存心找他車子的碴嗎?
「可惡,讓那個氣人的小胖妹溜掉了,早知道剛才應該把她吊起來打一頓再說。」轉頭望向愛車,他不禁怏然低咒。
在心里再低啐幾句,齊仲安不甘願的坐進被弄得亂七八糟的車子,駕車離去。今天下午只有女乃女乃一個人在家,他得趕快開車去清洗,然後回去陪女乃女乃。
當齊仲安回到齊家,已是一小時之後的事了。
「女乃女乃,我回來了。」人還在門外,他就揚聲喚著。
「你不是說休閑會館那邊有事要處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看見稍早在電話中說他那邊臨時有狀況,會晚點回來陪她的孫子比她預期的還要快回家,齊方瑀微訝。她這個孫子是間極獲好評休閑會館的負責人,之前遇上的突發狀況這麼快就解決了?
「我指的是我的車子出狀況,不是會館那邊。」齊仲安邊說邊摟著老人家坐入沙發。「我有買女乃女乃愛吃的鳳梨酥,您嘗嘗看。」
不急著享用孫子貼心買回來的點心,齊方瑀微急的問︰「車子出狀況?你該不是開車出什麼意外吧?有沒有怎麼樣?」她擔心的上下打量他。
「我沒出意外,是有個小胖妹請我的車子吃燒仙草和豆花,我只好先將車子開去洗車廠清洗再回來。」明白女乃女乃是因為兩個月前他弟弟君赫曾出過車禍的關系,因而聯想到他亦出意外,連忙安撫她。
「嗄?有個小胖妹請你的‘車子’吃燒仙草和豆花?」她有听錯嗎?
齊仲安實在不太願意提起這件令他氣悶的事,可面對寶貝女乃女乃,他只好將那個小胖妹的杰作與兩人的爭執約略陳述,唯獨省略他的車之所以會被「毀容」,是因他專門感應美女出現的第六感竟然出包。
「唉,人家是女孩子,你叫人家小胖妹委實欠妥當。」齊方瑀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
他當然知道女人都希望別人說她苗條,可是……「她的臉嬰兒肥,身體也像雪人一樣圓滾滾的,怎麼看都是小胖妹一枚。」
他才不承認因為她與他感應中的美女完全不符,他錯愕之下哪有心思顧慮到女人的禁忌去,才會心情不豫的月兌口就喊她小胖妹。
「照你的形容,女乃女乃倒覺得這個女孩應該長得很可愛。」腦袋里很有畫面的想象著,齊方瑀笑咪咪的說。
可愛?齊仲安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腦海里卻清晰浮現那張向他扮鬼臉的圓臉。嗯,那個鬼臉老實說還真的亂可愛一把的……等一下!
「什麼可愛?是可惡,可惡才對!」發現自己胸中的天秤竟偏向可愛那邊,他趕緊將它撥回正確位置。
「是嗎?女乃女乃認為她光是沒被你迷得神魂顛倒還敢跟你對峙就很令女乃女乃刮目相看了。」換作其它女人見著仲安出眾的相貌,只怕對他言听計從都來不及,哪敢當街跟他吵,想必仲安今天遇到的是個率真的女孩子。
「女乃女乃,到底誰才是您的孫子?」是那個小胖妹的賞美觀有問題,她都不認為自己胖了,又哪會覺得他帥?女乃女乃居然如此稱贊她。
齊方瑀莞爾輕笑,「人家只是不小心跌倒波及到你的車子,之所以沒跟你道歉也是因為你喊了人家小胖妹,惹得對方不開心。不過怪了,你一向不喜歡和人生氣,怎麼到現在還耿耿于懷?」
自己這個孫子總是笑臉迎人,雖然游戲人間了點,但性子平易近人,更不會記仇,很難想象他會氣個萍水相逢的路人這麼久。
可不是嗎?他的情緒向來不易受人影響,更何況他的第六感出問題並不關那個小胖妹的事,事情過去就算了,何必讓她繼續左右他的情緒?
「那是因為……車子總被比喻成男人的老婆,見它被甜品潑灑得慘不忍睹,我當然會介意久一點。」他走至茶幾倒茶,為自己的反常找了個合理的理由。
「這麼說倒也是。不過講到老婆——」齊方瑀矍鑠的老眼里閃過一抹精亮,「你的第六感恢復正常了嗎?」
「還沒有,所以女乃女乃可別想要我去感應我的未來老婆在哪里,也別要求我把她帶回來給你看。」坐回座位,他將一杯熱茶遞給老人家,敏銳的堵住可能的災難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