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選在陽明山上一間高級的私人會員俱樂部舉行,會場可以容納二十幾個人,布置得很有南洋風味的偌大空間充滿歡樂氣息。
他們可以游泳,在游泳池畔烤肉,還可以唱KTV,甚至熱舞一番。還有兩位廚藝精湛的主廚現場做出最可口的餐點,不管是鐵板燒、頂級牛排或是日本料理,想要什麼應有盡有,絕對會賓主盡歡。
賀柏瀚的人緣很好,好友幾乎全來了,還有朋友專程搭飛機從日本趕過來,其中也有幾個跟紀書庭很熟,他們熱絡地吃著美食,興致高昂地聊天,開著一瓶又一瓶的香檳和葡萄酒……
平時紀書庭在外面喝酒非常自制,絕對不會飲酒過量。但,此時心事重重的她也許是下意識想讓自己喝醉,總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不管是香檳或是紅酒,還是酒保調的酒飲,她都來者不拒地一飲而盡。很快地,她已經粉頰暈紅。
好像醉了……她輕揉太陽穴,呵呵,醉了很好!酒精這種東西雖然有一些缺點,不過,它至少有一點很棒……今天晚上她相信自己可以很快地入睡,再也不會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那些不該想、卻又總是糾纏她的往事……如果她夠聰明,早該將那些都從腦中驅逐出境!
氣氛很high,大伙講話越來越大聲,還有人開始唱歌。紀書庭想去外面透透氣,才剛站起來,賀柏瀚就體貼地問著︰「你要去哪里,我看你氣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我待會兒就送你回去。」
「我沒事。」她勉強擠出笑容。「只是去外面打個電話,透透氣,別擔心啦!」
賀柏瀚還想說什麼,卻突然被幾個大男人拉開,「嘿,柏瀚,我告訴你,我們上次在拉斯維加斯玩得才瘋狂!你下次一定要參加,那個Josiah說要在那邊當眾向他女朋友求婚啦,是兄弟的話就一起去助陣,幫他加油,當他漏氣出糗時陪他喝到爛醉!哈哈哈!」
紀書庭腳步跟槍地走出包廂,步入在走廊另一端的化妝室。從洗手間出來後,她整個人很不舒服,忍不住沖動地拿出手機,瞪著手機螢幕幾秒鐘,然後,她的手像是有自我意識般,居然自動地撥出齊御麟的電話號碼。
為何她會有他的電話號碼……上次在慈善拍賣會的隔天,他就派人送了一盒法國巧克力到她的辦公室,還附上一張精致的卡片,卡片上寫著……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自己的作品「淪落」到我手上,打電話給我,我會毫無條件地將珠寶盒還給你。捐出去的善款我一毛都不會要回來。但,我可以有一個請求嗎?跟我吃頓飯,好嗎?
那時紀書庭瞪著卡片直罵他不要臉,休想她會跟他出去吃飯!
可,罵歸罵,她還是將他的號碼輸入自己的手機里。她一直告訴自己……她是有備無患,倘若她真的想拿回那個珠寶盒,可以打電話給他,對!只是因為這個原因,沒有其他的因素……至于自己真正的心情?唉……她搞不清楚,也不敢詳細追究。
至于那盒巧克力,被她瞪了好久好久,倘若她那時有照鏡子,肯定會被眼底翻轉的情愫嚇壞,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牢牢記得她唯一喜歡的巧克力口味……榛果。
她原本不喜歡吃巧克力的,但他卻在兩人相識的第一個月送了她一盒榛果巧克力。那種濃濃的、無比甜郁的滋味就像是熱戀的滋味,她一吃上癮,從此愛上了巧克力,但,只限于榛果口味。
甚至,她覺得自己的味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制約」了。除了巧克力只吃榛果的,連每天要喝的咖啡,倘若沒有黑咖啡,她一定選榛果拿鐵。到咖啡館時也曾想要換換其他口味,但面對店員時,她講出來的永遠只有一句︰「一杯榛果拿鐵。」
討厭!她不喜歡自己這個樣子,都過十年了,她的味覺還是下意識地被他影響,她……她真是沒出息!
想到這一點,她真的很氣齊御麟,不該繼續糾纏的,早就分手了不是嗎?她寧願他把她忘得一干二淨,連她生活中的小細節也忘光,送巧克力也送錯口味。
當年他鐵了心要分手,視她的淚水于無物,那就當個徹徹底底的負心漢啊!最好重逢時當作不認識,連她的名字都記錯,讓她恨個徹底。
他到底為什麼高價標下她的珠寶盒?還送巧克力來,三不五時就出現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她真的好氣好氣!
此刻,紀書庭醉得一塌糊涂,也許是體內過多的酒精在作怪,不知為何很想打電話給齊御麟,很想听他的聲音……
人在醉醺醺的時刻是沒有理智的,她真的按了電話號碼,鈴聲響了幾聲後,他接听了。「你好,我是齊御麟。」
她傻傻地笑著,打著酒嗝,語無倫次地嚷著。「姓齊的,你給我……听清楚!我討厭你,真的非常非常……呃,討厭!討厭透了咱從……呃,自從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就一點都不好……你不應該出現……」
他立刻認出她的聲音,錯愕地問著︰「書庭?你發生什麼事,你喝醉了?」
「我沒醉,醉的是你……呃,都是你的錯!」醉得東倒西歪的紀書庭跌坐在化妝室的補妝沙發上。「你快點滾回去……你一定是外星人,所以才會這麼討人厭,讓我看到你就……一肚子火,你是火星人嗎?火星好玩嗎?上面有很多帥哥嗎?哈哈……」
齊御麟當機立斷。「你在家里嗎?還是在外面?告訴我你的位置,我立刻去找你。」
「我干麼告訴你?你是姓齊的,是我……最討厭的人,不、不告訴你!」她已經爛醉如泥了,壓根兒不知自己在說什麼。
「庭庭,听話。」
庭庭?這兩字好像帶著魔力,瞬間啟動她隱藏在體內最真實的情感。庭庭、庭庭,他總是這樣喚著她,她最喜歡偎在他身邊,听著他以寵溺又愛戀的語氣叫著她。他每喚一聲,她的心窩就開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兩人熱戀時,因為沒什麼錢,除了看電影之外,他們的約會地點常常是他當時就讀的大學。那個學校有座美麗的湖泊,四周老樹圍繞,燻風吹拂時,非常涼爽宜人。
那時他們最喜歡坐在濃密的樹蔭下,一起編織未來的夢想。就算什麼都不聊,只要兩個人肩並肩窩在一起,享受午後溫暖的陽光,偶爾拿面包眉喂喂從樹上跑下來的小松鼠,就很開心。
沐浴在金色陽光下,齊御麟不時以手指輕輕撥弄她的秀發,黑眸溢滿愛戀,一聲又一聲地低喚。「庭庭、庭庭……」那份美麗的回憶,深深烙印在她心版上。
「庭庭,快說,你到底在哪里?」齊御麟再度催促著。
「不要!」她整個人陷入軟綿綿的沙發里,像是耍賴的小女孩。「我不要听你的話……這里好多人……好熱鬧喔!還有好多好多的酒……呵呵,我要留下來繼續喝……」
「不然,把你的手機交給旁邊的人,叫他們告訴我。」不知是誰帶她出去喝酒,最好不要是那個賀柏瀚,那小子想追求書庭的意圖太過明顯。哼,他和書庭的世界不是任何一個人可以擠進來的,他會以事實證明給所有的男人看……紀書庭是他的,只有他齊御麟最適合她,也最能好好地保護她。
這一回,醉醺醺的紀書庭不知為何乖乖听話,隨便抓了一個進入補妝區整理環境的服務生,嘻嘻傻笑著說︰「有一個火星人叫你接電話喔……哈哈!」
服務生莫名其妙地接過來,才「喂」了一聲,就听見一道男性的嗓音。「你好,我是書庭的好朋友,請問你們現在在哪里?她喝醉了,我想去接她回來。」
「呃……我是服務生啦!」
他又立刻道︰「沒關系,你告訴我那邊的地址。」
這男人的聲音散發出天生的權威感,服務生很自然地回答︰「這里是一間會員俱樂部,地址是……」
「好,我知道了,這位小姐喝醉了,麻煩你扶她到一樓的休息區等候,我半小時就到。」
三十分鐘後,就在附近和朋友吃飯的齊御麟匆匆結束飯局,開車直奔俱樂部門口,把車停好後,迅速奔進大廳。
豪華寬敞的大廳中,他一眼就看到紀書庭深陷在法式沙發里,小臉偎著高高的椅背,長發微亂地披在臉上,似乎睡著了。
他趨前溫柔地輕拍她的臉頰。「庭庭,醒一醒。」她身上有明顯的酒味,看來應該喝了不少。
紀書庭半睜開眼楮,水眸迷迷蒙蒙地看見他,情不自禁地傻笑著,輕敲著自己的腦袋。「今天又作惡夢了,干麼夢到他啊?夢到妖魔鬼怪都好……就是……就是不要夢到姓齊的……啊……睡覺睡覺!」她打了個長長的呵欠,頭一偏又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什麼?齊御膦不禁苦笑,夢到他算是作惡夢嗎?他比妖魔鬼怪還不如?唉,他在她心底的評價可真差。沒關系,他會以最大的誠意和耐心再度把她追回來。
因為,她是他此生的摯愛。打從私奔後為她套上戒指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發誓會好好珍惜她一輩子,就算中間有過波折,但他會拿出無人可擋的決心,突破所行難關。
先把書庭帶回去吧!他月兌卜門已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再小心地攙扶起她。
「來,醒一醒,我帶你回家。」
紀書庭被他扶著走,醉茫弛地直嚷著︰「我還不要回家……我要繼續喝……我還要……」
「乖,很晚了,我們真的該回家了。」齊御麟溫柔地哄著她,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到車子上。這時,他發現一個問題……他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他打開她小巧的包包,發現里面有手機、一串鑰匙、面紙和錢包,但,對于她住在哪里還是完全沒頭緒。
她都醉成這樣了,就算硬把她搖醒也問不出什麼,思考了幾秒,他決定先將她帶回自己的住處。
準備發動引擎時,紀書庭的手機響了,原本齊御麟不打算理會,可鈴聲一直響,他怕會吵醒酣睡的她,干脆接起來。
他還沒開口,就听到彼端傳來焦急的聲音。「書庭,你不是說出去外面打個電話嗎?怎麼這麼久,我有點擔心耶!」
他沉聲問道︰「你是賀柏瀚?」他跟他踫過面,再加上知道姓賀的有意追書庭,不難猜測出對方的身份。
賀柏瀚愣住了。「你……是哪位?書庭和你在一起嗎?」
果然是賀柏瀚沒錯,可惡!一認出聲音,齊御麟的銳眸進出冷芒,以後他再也不準這個混蛋帶他老婆出去喝酒。
「我是齊御麟,我會照顧她。」簡短的兩句話,已經充分宣明主權!
「等等,你……」
不讓對方有說完的機會,他利落地結束通話,並直接關機,省得對方又打來糾纏。
齊御麟專心地開著車,一邊注意書庭的情況,怕她有什麼不舒服。幸好,已醉昏的她很溫馴地酣睡著。
夜晚車流量不多,四十分鐘後,他把車子駛入一棟警衛森嚴的電梯大廈里,扶著紀書庭回到自己的家。
把她扶進客房里躺好,才剛替她拉上棉被,紀書庭突然蜷起身子,兩手抱著頭,閉著眼楮低喊︰「好癰,頭好痛好痛……」
她真的喝太多了,他不舍地嘆氣,真是傻丫頭,明明不會喝酒,何必灌自己這麼多酒呢?
「等等,我馬上幫你弄醒酒茶。」
他很清楚該如何調醒酒茶,剛和書庭分手時,他痛苦得幾乎發狂,好幾個無眠的夜里只想以一杯又一杯的酒來麻痹自己,仿佛自己的心就不會那麼痛,不會想她想到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