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通知他一聲,默默離開了小鎮來到繁華的都市。
一切都得從頭適應起,找住處、找打工、搬家、弄清楚上學的路線,種種的一切耗盡她所有力氣。
夜里從打工的便利商店走回租屋處,打開房門、面對一室黑暗的時候,最是寂寞孤單,可是她只能強壓下那份恐懼跟強烈想要听到他聲音、向他奔去的沖動。
她告訴自己不能回頭了,更不能軟弱。
她刻意切斷兩人的聯系,不願再見他,因為他擁有讓她變得軟弱的力量。
她不能讓自己軟弱,得把自己逼到絕境,才能夠始終記得她的目標跟奮斗的動力。
姜宇硯知道她的學校跟科系,只是不知道她住的地方。
那一天,她下了課,看到他在系所大樓前面等她,每遇見一個人就問知不知道有個叫傅恩寧的人。
這時候,她刻意跟同學保持距離、誰也不親近的習慣正好幫了她的忙。
一個年級那麼多人,要認識每個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大多數的人都跟他搖頭,覺得他很怪,對他投以怪異不耐煩的眼神。
但姜宇硯沒放棄,他還是逢人就問「有沒有看到傅恩寧?」、「你認不認識傅恩寧?」、「知不知道怎樣才能找到傅恩寧?」……
她躲在走廊柱子後面,貪婪的看著他執著認真的臉龐,看著他一次次的懷抱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不知何時,她已淚流滿面。
明明只要揚個聲,她就能沖向他的懷抱,就能擁有所有女人渴望的幸福,可是她不允許自己這麼做。她不是一般女人,她要的比平凡的幸福多更多,她更貪心。
那天他找了她好久,直到天黑了,連夜間部都已下課,他才沮喪的離開。
她靠在柱子上,心中說不出是釋然還是難過,緊咬的下唇都滲出滴滴鮮血。
她要自己記住這份痛,記住自己放棄了什麼。她要成功,她一定要成功,才能讓這一切都不白費。
那天過後,傅恩寧把自己逼得更緊,大學還沒畢業,她就以優異的成績考取律師資格,頂著名校大學法律系畢業的光環,打敗了無數學歷比她更高的對手,進入國內有名的律師事務所。
面試的時候,她跟面試主管坦承她沒有任何家世背景,唯一與別人不同的長處,就是她從小受過歧視、窮怕了,所以她立志要抓住任何能成功的機會,努力往上爬。
根據錄取她的那個事務所負責人許律師的說法,她擁有別人所沒有的企圖心,她的眼神有殺氣——他是這麼形容她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只知道自己達到第一階段的目的了,一切都照她希望的進行,甚至比她想的還要順利。
只是她應該要得意、要為自己感到驕傲的……卻還是有種茫然,仿佛心空了一般的失落。
****
五年後
法院里擠滿了人。
這只是一般的民事庭,卻因為當事人是國內知名的企業家而讓這個離婚官司備受關注。
八卦雜志、電子媒體、全都派出記者來采訪這則新聞,一旦判決出爐,就要在每節新聞中插播跑馬燈,告知全國大眾判決結果。
總之,這是個全國矚目的大案子,勝訴了,傅恩寧就會擁有她渴望的成功,相反的,一旦敗訴,她在律師事務所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並不是進入最好的律師事務所往後就平步青雲,許多人仍等著搶走你的位置,所以傅恩寧的每一步都走得比別人更努力、更小心。
這樁官司提出離婚的是男方,他身家數百億,照理說要給結縭多年的妻子一半身家才能月兌身。
媒體關注的正是這一點,這場離婚官司會不會創下國內付出最高贍養費的記錄?
傅恩寧代表男方,代表女方的對手則是在業界赫赫有名的資深律師。
在法庭上,她無所畏懼、冷靜犀利的一一反駁對方陳述的漏洞。
「庭上,這是我方新發現的事證。」她選擇在最後一刻將置對方于死地的證據擺出來,目的就是要讓對手無力抵擋,殺他個措手不及。
在法庭上攤開的一張張照片中,都是身為藝人的妻子跟男模特兒耳鬢廝磨、曖昧不堪的照片,旁听席的群眾當下一陣嘩然。
女方的臉色蒼白,對方律師顯然也深受打擊,頹然坐倒在椅子上。
「這、這是陷阱!我沒有、沒有真的跟那個男的怎樣——」女方企圖為自己辯解、但她的氣急敗壞只是更暴露她的心虛。
傅恩寧冷冷看著那個失去冷靜的女人,知道自己贏了。
「本庭宣判,雙方離婚獲準。因女方行為不檢,男方不需支付贍養費……」
昂首走出法庭時,外面的媒體立刻把她包圍。
「太神奇了!傅律師你是怎麼辦到的?」
「听說孫董事長原本已經準備好要付一百億的贍養費,現在全省下來了,你打了這麼漂亮的一仗,請說說你的感想。」
「連八卦媒體都查不到的緋聞,你是怎麼發現的?」
面對閃個不停的鎂光燈,一支支堵到她面前的麥克風,傅恩寧淺淺的微笑,就跟在法庭上一樣,她冷靜沉著、散發出無比的從容自信。
「用心吧,我唯一勝過對方的,就是我比任何人都用心,對于客戶委托的案件,我絕對會全力以赴。」她簡短的發表評論,然後就低頭準備離開。
但她才走沒幾步,就被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扯住了衣服。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鎂光燈再度閃了起來,在場的記者沒人阻止那個瘋了般的女人攻擊她,因為那個女人,正是剛剛被獲判離婚並一毛錢都拿不到的女藝人。
記者們宛如嗜血的鯊魚般等著看好戲,當然不會出手干預。
「你哪來那些照片?!你陷害我!我跟那男人根本沒怎樣,出軌的是那死老頭!他娶了我以後根本就沒正眼看過我,他的心全在別的女人身上,我才是那個委屈十幾年的人,憑什麼到最後他可以全身而退——」
傅恩寧微微皺眉,只覺得她的指控幼稚而可笑。
她沒空管他們夫妻之間誰對誰錯,在法庭上講的只有證據,而她的立場,也只有一個——為客戶制造最大的利益,然後得取她應得的報酬。
她揮開女人的手,就像揮開一只蒼蠅,而後快步地往前走,把女人跟她歇斯底里的嘶吼遠遠拋在身後。
她的腳步沒有任何遲疑,她來就不是個會往後看的人。
她只專注于她的目標,其他所有的一切,她都毫不猶豫的斬除了。
****
傅恩寧這次的勝訴為事務所帶來了龐大的收益,事務所的兩位負責人許律師和林律師特地為她舉行了慶功派對,她的客戶孫董事長听說之後很爽快的負擔了所有的費用。
派對在五星級飯店的酒吧舉行,一群平日正經八百的法律從業人員不知是不是為了疏解壓力,玩起來反而更瘋。
昏暗的燈光、吵雜的笑鬧聲、沉郁的空氣,讓傅恩寧的頭更痛了。
前幾天開始她就有一些感冒癥狀,可是為了要開庭,都被她用意志力給壓了下來,現在放松了,病癥好像反撲得更猛烈了。
頭很昏,很多人找她敬酒,稱贊她在法庭上的表現。她勉強擠出笑容,可是連眼前的人是誰都快看不清楚了。
這就是成功的滋味嗎?她模糊的想。
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嗎?怎麼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開心?
其實,她一點也不想待在這里;其實,那些人艷羨的表情一點都不能讓她滿足;其實,她只想回家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上一大覺。
「傅律師,呵呵……這次多謝你了。」
向她走來的,是她無法不應酬的人。
「孫董事長,謝謝您為我辦的這個派對。」
「哪里,比起你替我省下的錢,這只是小意思。」
孫董事長的身旁,是個稍有年紀卻風韻猶存的女子。
看著他春風得意的笑容,傅恩寧想起了前孫夫人在法庭外歇斯底里的大吼——
出軌的是那死老頭!
也許是吧,不過那有怎樣,這世界從來就不公平,不是嗎?
「對了,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她是我的初戀情人。當時我們太年輕,因為追求各自的夢想而分開了,不過隨著事業越來越成功,我也越來越空虛,這時候才知道當年的自己太傻了,居然放棄這麼好的女人,幸好我回去故鄉找她的時候她還在。」
看著眼前的中年情侶十指緊扣,互相注視的眼中閃動著濃濃的情感,她突然有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傅律師,你有男朋友嗎?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你條件這麼好,想追你的人一定很多。」
她茫然的搖頭,擠出一個微笑。「我沒有男朋友,但謝謝,不用了。」
「是有心上人了吧?也跟我一樣有個怎麼也忘不了的人吧?」
腦中浮現了一張年輕俊朗的臉龐,那麼深情而真誠的看著她……傅恩寧胸口瘋狂的疼痛起來。
「對不起,我不太舒服。」她狼狽的後退,捂住喘不過氣的胸膛,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旋轉……
「你還好吧?」
孫董事長關切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她想開口說沒事,不想在客戶面前失態,可是,她沒辦法再撐下去了……
「傅律師!傅律師……」
驚叫聲在她耳邊想起,但她再也听不見,她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
傅恩寧因重感冒和疲勞過度在醫院的急診室里打了一瓶點滴,原本應該住院調養的她卻執意要回家。
住院是軟弱的象征,她不要上司跟客戶認為她的身體不好,無法承擔重任。
這對她很重要,特別是最近許律師和林律師正考慮將她或是另一個律師納入成為合伙人的此刻。
她一個人辦好出院,一個人搭計程車,一個人回家。
回到家已經凌晨三點,幾次沒辦法把鑰匙插入鑰匙孔里的狀況,提醒了她自己其實還發著燒的事實。
這幾年,她住的地方已經從老舊的分租套房換到自己買下的嶄新套房,可是每次回到家,打開門的那一刻還是她最害怕的。
空洞孤寂的黑暗,仿佛要把她吞沒一樣……
她咬牙關上門,搖搖晃晃的走進去。
屋子里的擺設很簡單,只有一張床、一排全掛著深色套裝的衣櫃。那是一個毫無情感的冰冷房間。
她倒在床上,再也動不了,也沒有換衣服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她睡得並不安穩,夢中交錯出現的,是霓虹燈閃呀閃呀的檳榔攤……破舊的鐵皮屋……媽媽醉醺醺的臉……然後是她坐在某個人的腳踏車後座,注視著那充滿安全感的寬闊背影……
在海邊,那個人不斷不斷的說著我愛你、我們要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傅恩寧驀然驚醒,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注意到自己掌心發疼,她低頭看見手里緊緊捏著的是她一直擺在床頭的一枚貝殼戒指。不知何時,她在半夢半醒間下意識抓住了它。
眼眶一熱,淚水又再次滑落,她顫抖的將戒指放在唇邊親吻。
這是她這幾年來唯一珍貴的寶貝,縱使她現在已經有能力買得起鑽石和各種名牌飾品,但沒有任何東西比這不值錢的貝殼戒指重要。
這世界對她從不仁慈,就連她自己都不對自己寬容。她唯一擁有的美好,純然的幸福回憶,就只有他,跟這個小小的戒指……
她的淚水逐漸染濕了貝殼,流進嘴里,好苦、好咸……
****
傅恩寧才請了半天假,隔日就準時七點半出現在事務所。
她平靜的臉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利落的短發、燙得筆挺的套裝還是跟往常一樣。
她看來完全是個事業成功的專業人士,沒有人能把她跟那個在慶功宴上柔弱暈倒的女人聯想在一起。
「傅律師,來一下。」
事務所的負責人許律師將她找進辦公室。
「感冒了怎麼不多休息兩天?」他的語氣充滿關心跟寬容。
不難理解,她剛剛完成了個大案子,對事務所的貢獻很大,自然受到的待遇也不一樣。
她搖搖頭,「我已經好了。」她不想繼續待在家里,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變得軟弱。
她害怕,怕自己又再想著「那個人」,害怕自己會懷疑當初的決定,更害怕忍不住想如果當初選的是另一條路會不會更好……
「我想早點來上班,多做點事。」
許律師滿意的笑了。「有你這麼勤奮的員工,是公司的福氣。對了,有個案子想交給你,不過這個案子很大,恐怕要花不少時間。」
「沒問題,請交給我吧。」那正是她需要的,大量的工作可以讓她忙得沒空軟弱的想東想西。
「客戶是有名的大財團、房地產業的龍頭,這個案子可以帶來龐大的收益……說起來,你是最適合接這個案子的人呢。他們打算大批收購某個小鎮的土地,我沒記錯的話,以前看你的履歷,你大學以前就是住在那里的吧?」
傅恩寧一愣。
「你對那里一定很熟悉,接下來的幾個月,你就陪著客戶一起去處理那邊的各項收購事宜吧。」
不可能……她像被雷打中一般,最不希望的情況竟然發生了。
她不要再回到那個地方!
怎知剛想開口,許律師就說︰「你這個案子辦好,回來以後,我們就可以商談讓你入股成為合伙人的細節了。」
許律師微笑說出的話,讓傅恩寧沒辦法開口說不。
擁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那是她的夢想。
****
傅恩寧獨自一人搭早班的火車到小鎮,走出車站的時候,亮晃晃的陽光讓她的眼楮一陣刺痛。
「小姐,搭車嗎?」車站前的計程車向她招攬生意。
計程車司機不認識她,她卻認識他,他以前常常到她的檳榔攤買檳榔,在車站前攬客幾十年了吧?
她沒有跟司機提起這件事。
為什麼要提呢?難道要說︰「你記得我嗎?我是那個傅家的孩子,那時候你常跟我買檳榔」?
她推了推太陽眼鏡,坐進計程車里。
「小姐到哪里?來玩的嗎?要去參觀姜家的蘭花園吧?」
「……姜家?」
「對啊!你不知道喔?姜家是老鎮長家,也是我們鎮上的大地主,幾年前鎮長死了以後,老鎮長的兒子從國外念書回來,把本來種稻子的地改成種蘭花,結果不只外銷到日本,現在還蓋了個觀光蘭園,吸引很多觀光客咧!」
「說到老鎮長家的那個獨子,真的很不錯呢!我們如果有機會出國,還不留在國外發展?他卻很愛故鄉,回來以後對故鄉的貢獻很大呢!鎮上很多人都在他的蘭園工作,觀光客多了,鎮上的人日子也好過了……」
司機的話匣子一打開好像就停不了,傅恩寧也沒阻止他,她心情復雜的听著他提起「那個人」。
原來這些年過去,他也達成了他的夢想嗎?好棒呵!
她替他感到開心,卻也有著淡淡的心酸。
「噢,對不起,講這麼多都忘了問客人你要去哪里了。」
她說出了老家的地址。
司機一愣。「是雞寮嗎?那里已經荒廢很久了吶!」
「嗯,我的客戶想要買那塊地,所以我想先去看看。」
「噢,小姐你是房屋中介喔?好好好,我馬上帶你去。」
車子在小鎮上行駛,傅恩寧看著窗外,小鎮的改變不大,只是關了些老舊的店,多了些連鎖商店。
車子越走越偏僻,來到她曾經住了十幾年的破舊鐵皮屋,只是現在連鐵皮也不見了,剩下的真的就只有廢墟。
她叫司機子這里停一下,沒有下車,只是怔怔的看著那斷垣殘壁。
「不過小姐,你如果要買這塊地的話要小心一點喔,可能要先請法師來做法。以前這里死過人,一個女酒鬼在這里燒炭自殺,後來她女兒也搬走了——」
「我知道。」傅恩寧用僵硬的聲音打斷他。「可以了,請你載我去另一個地方。」
司機似乎終于察覺了傅恩寧的不悅,這次倒沒再說什麼就把她載到她指定的地方。
她在姜家大宅前付了車錢下車。
這棟豪宅依然沒變,不過仿佛沒有她印象中那般的高大不可親近了。
她不知道自己來這里想要干嘛?她並沒有想要再見他,只是……想要站在離他最近的位置上待一下。
她听到後方傳來車聲,下意識的往旁躲避,雖然後來看到是一輛卡車駛進宅邸,不過她已不想再在門口多做停留,要是遇上他家的人就有點尷尬了。
她沿著宅邸的圍牆走。走了約十分鐘,卻驀然僵立。
宅邸的旁邊蓋了一棟新房子。
她看過這個別墅,十年前她就看過了,就在他給她看他們要去國外念書時住的房子的照片,那間別墅就是長這樣,一模一樣,好像是整個Copy過來似的。
她記得,記得他說他們以後要住在這里,說他們會一直在一起……
她的胸口像被打了一拳,痛得她彎下腰蹲在地上,淚水不由自主的涌出眼眶。
「小姐,你怎麼了?還好吧?」
她听到關切的聲音,抬起頭,看見了一個陌生的女子。
「這天氣真的會把人熱昏呢!」
女子把她帶進那棟別墅,親切的招呼她,送上一蠱清涼的綠豆湯,宛如這房子的女主人。
女子脂粉未施,美貌不如她,卻有種清純率真哦氣質。
「我叫沈秀荷。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來這里呢?」
傅恩寧臉色灰白,無法馬上回答她的問題。
她怎麼從來沒想過他可能已經娶妻?
也許在下意識里,她抗拒著那個念頭。在她的記憶里,他一直對她死心塌地,可畢竟過了這麼多年,當年也是她用那麼決絕的方式離開他,縱然他有再深的愛,也會被消磨殆盡吧?
「我以前住在鎮上,好幾年沒回來了,只是到處走走。」她勉強擠出回答。「你……是姜太太嗎?」
女子白皙的臉蛋染上紅暈。「還不是啦!不過……希望不用等太久。」
傅恩寧的心髒揪緊,慘然的一笑。「是嗎?恭喜你了。謝謝你,我要走了。」
「啊?這麼快嗎?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我讓司機送你?」
「不用了。」她狼狽的起身,倉惶的往門外走去。她沒辦法待在這里,在他跟別的女人共同的家里。
她走出那棟別墅,在艷陽下茫然的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這里已經沒有她可以容身的地方了。
她以為她已經擺月兌過去,以為自己是那個離開的人,沒想到其實他早已走入人生的新階段,只有她還可笑的困在回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