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女生調侃這種事,老是為自己桃花旺盛和情史豐富而驕傲的裴仲禮竟突然感到尷尬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安靜了半晌,突然開口,「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說說看。」
她認真的看著他問︰「你交過那麼多女朋友,分手時都不會難過嗎?」
「有時候會有點遺憾,但難過倒是不至于。」他瀟灑的笑了笑。「而且當大家都愛你的時候,你很難拒絕每個人。」
「可是當你真正愛著一個人的時候,不管其他人有多愛你,你都不會在乎。」
「那麼,或許我沒愛過吧。」他不在乎的自嘲一笑。
「我也好想象你一樣。」她忽然說。「可以談戀愛,可是又不會痛。」
「以你的傻個性大概不可能。」她這種專情執著的個性,大概得下輩子重新投胎才能變成玩咖。他很快否決她的希望,隨即又覺得自己太殘忍,連忙補充道︰「不過我可以介紹不錯的對象給你認識,或許你會找到適合的人。」
只是這話一出口,裴仲禮馬上後悔了起來。
老實說,他根本不想再看見任何男人讓她失魂落魄、傷神難過的樣子,更不想見到她被其他男人擁抱的快樂模樣。
一閃即逝的想象畫面讓他心中莫名燃起不快的妒火,但他很快甩掉這個傻念頭,她又不是他的誰,剛剛的吻只是一時情難自禁,不代表什麼,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還是他最害怕的那種純情女。他永遠都不能招惹她!
「對!就是這樣!我介紹新對象給你,你一定很快就能找到適合你的男人。」
然後,我就可以把想獨佔你的念頭拋到腦後,繼續我的公子生涯。裴仲禮默默在心里決定。
要幫夏茉言找到新對象並不困難,事實上,是太容易了。
裴仲禮執行力驚人,過沒兩天就特地帶她出席了百貨龍頭千金的生日Party。
他早打听過賓客名單,由于百貨業大老板也正在替女兒物色良緣,因此不少黃金單身漢,包括他自己在內都應邀出席。沖著這點,他就非帶她來不可。
行前他自然又帶她去JJ那里稍加打扮,天生麗質加上巧手妝點,使她一入會場就引來不少男性貪婪的目光。
裴仲禮原本打算介紹幾位條件個性還不錯的朋友給夏茉言,後來卻發現自己實在太多余,他不過是放了今天女伴並非他女友的風聲,然後去拿杯雞尾酒,再回來時她就已被淹沒在男人堆中。遠遠看著她在男人堆中應對自若的模樣,他突然有些好奇起她的背景。
這一個多月來,她在他眼中一直都像是失戀痛苦的爛泥巴,講話常常出現詭異邏輯,整天只會發呆掉眼淚,一听到要去前男友的婚禮就緊張害怕得要死……
可是不失戀的時候,她又是怎樣的女孩子呢?
看著她在那群陌生公子哥兒堆里的表現,實在不太像沒見過世面的小女生只會緊張不安的傻笑,也不會過于熱絡討好,而是偶爾開口搭腔個幾句,嘴角始終噙著禮貌的微笑。
怎麼反差這麼大?她的真實個性究竟是怎樣?
裴仲禮玩味的思索著,一個嬌軟的女聲伴隨香水味傳來。「仲禮,那真的只是你的普通朋友嗎?」今天的壽星阮美玉小姐嬌滴滴的靠了過來。「她很漂亮。」
「她?還好啦,普普通通,哪有你美呢。」他露出迷人的笑容道。
「仲禮,你嘴巴好甜。」被玉樹臨風的美男子稱贊,阮美玉笑得很開心。
「美玉小姐就是這麼美麗才值得稱贊啊。」身為情場老手,這種調情公式早熟到不需用腦子想就能回答。
裴仲禮和阮家小姐見過三次面,很清楚阮小姐對自已有意,而且氣味相投,對男女關系的看法與他類似,絕對是能短期發展的對象,只是……他今天卻有些心不在焉、意興闌珊。
他一面和阮美玉調笑著,目光卻一面時時刻刻盯著屋里另一端的人兒,眼前明明有個好對象,他卻開心不起來,反而只感到煩躁。
相對于他的煩躁,另一端的夏茉言似乎發展得很順利,此刻,狂蜂浪蝶們已經結束了最初的競賽,留下一位優勝者獨佔她的注意力。
那男人背對著他,不知道正對夏茉言說什麼,方才她臉上那種客套淡然的神情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微笑。
心里一股酸溜溜的感覺偷偷作祟,裴仲禮忍不住皺眉再皺眉,終于跟阮美玉簡單敷衍幾句後,便拋下獵物往那刺眼的兩人走過去。
「仲禮。」那個男人先認出了他,愉悅招呼。
「是你啊,宇國,我還以為是誰把茉言逗得這麼開心。」裴仲禮的招呼帶著自己也沒察覺的酸意。
「你一定不相信,茉言竟然是我國中跟高中的學妹,大學我們還念同一個科系,超有緣的。不過我居然沒有早點認識她,真是可惜。」江宇國扼腕地道。
「嗯,江先生是我以前的學長。」夏茉言淡淡的附和。好不容易遇到有相似背景的人,總算能讓她從恐怖的社交人群中得到一點喘息,輕松不少。
裴仲禮雖說要幫她介紹對象,但一進門就把她當海龜放生一樣,丟到鯊魚群里自顧自的去找桃花,即使久聞他的風流史,也看過他帶女伴回家,然而第一次親眼看到他把妹,夏茉言不知為何心里竟有些怪怪的感覺,尤其在那一吻之後……
她畢竟不是玩咖,一時沖動接受的那個吻,早己悄悄地在心里發酵。她拼命告訴自己那不是愛,但卻無法控制自己失序的心跳。
「那很好啊,宇國他……很開朗,可以跟他多聊聊。」
裴仲禮直視著夏茉言,想開口美言,江宇國雖然不是太熟的朋友,但條件還不錯,是中等公司的小老板,也曾听說江家長輩正在催婚,對她來說,應該是個能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對象,只不過他話到嘴邊,卻一點也不想稱贊對方。
「喔,我也這麼覺得。」她敷衍的虛應。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裴仲禮,快丟下這個燙手山芋,不要留戀了!心中冒出一句警告,他不自覺握緊了酒杯,輕咳一聲,下定決心似的開口,「茉言,我等一下有事,可能無法送你回家了。」
「沒關系,不方便的話我可以送她。」听出弦外之音,江宇國連忙接話。
「太好了。」僵硬的表情,怎麼看都不像「太好了」的樣子,裴仲禮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開口,「宇國,茉言就交給你了。我先失陪了。」
夏茉言看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心里無法解釋的失落像漣漪一樣一圈圈擴大再擴大……
把充滿共同回憶的房子賣掉、認識新的男人、回到職場好好工作,這是夏茉言決心恢復正常生活的三部曲。
時間果然是最好的解藥,痛哭過後,心雖然還會痛,但已經不那麼痛了。即使偶爾會想起他,但也已不再是對情人的思念。
花了一整天整理,她終于打包完屬于自己的行李,其他的家具大概就分贈給朋友或捐給公益團體。這些附有著回憶的一切,她一樣也不想帶走。
站在毫無生氣的屋子里,她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的生活終于又回到干干淨淨、清清楚楚的樣子。
她並沒有想放棄愛情和幸福,所以也沒有拒絕裴仲禮帶自己出席社交場合,她還想相信愛,還想要努力。
視線不經意地看向紅色沙發,她突然想起那日裴仲禮的吻,臉頰熱辣了起來。
那個男人,很奇妙。明明一開始很嫌惡她,當她是瘟疫病毒一樣,可是卻總在她最痛苦的時候拉她一把。
為什麼吻她?他始終沒有回答,因此她也不願追問。他們就像兩條平行線,或許這一生就只會交會那麼一次。她知道自己對他有些曖昧不明的感覺,但他永遠不會是她的幸福。
就這樣吧。她想。
最近幾個星期,江宇國約她約得很勤,等一下也會過來接她一同去吃晚餐,和他相處的感覺不錯,或許未來會有可能……總之無論如何,裴仲禮都不該在她的世界……
夏茉言正想著,門外卻突然傳來細碎的聲響,門鎖被轉開,她驚愕的回身,看見一個熟悉的男人出現在門口。
「明偉?」她訝異他竟然還會來這里。
「好久不見。」林明偉並不意外,他早請大樓管理員幫他注意,只要夏茉言一回家就馬上通知他。
「有事嗎?」分手後第一次單獨相對,沒想到此際她竟覺得心如止水。
林明偉很快環顧屋子一圈,干澀的開口,「你要搬走了?」
她平靜的說︰「要賣了。」
倒是他反應激烈起來。「為什麼?小言,這是我們的地方!」
她不解的看他一眼。「已經不是了。」
「小言,你……」林明偉的表情頓時有些苦澀。「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但我最愛的人一直都是你。」
「喔。」她冷靜地答腔。「那你太太呢?」
「她……唉。」他嘆了口氣。「都怪我一時沖動,被激情沖昏頭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小言,你相信我,我最愛的一直都是你。」
「是或不是又有什麼差別?」當時分手倉促,她忘記跟他把鑰匙拿回來,明天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鎖匠換鎖,夏茉言想著。
「小言,這些日子我真的很想你……唐心她……比不上你。」他期待的看著她。「分手以後,我常常回來這里,希望可以踫到你……我真的很想你。」
「我要走了。」好不容易自傷痛中抽身,她不想再和他有糾葛,想要走手臂卻被一把拉住。
「小言!你听我說,我們難道就這樣了嗎?你甘心嗎?」
夏茉言冷冷地推開他的手。「現在我甘心了。」
她面無表情的冷淡模樣刺激了林明偉,他是認真的想挽回她,為什麼她不懂呢?他也不是故意要背叛她的啊!
「你以為分手是我一個人的錯嗎?」他情急的說,「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你卻從來不讓我踫你,我會去找唐心,真的是因為有需求……我也是個男人,沒辦法一直過沒有性的生活。」
他的話讓夏茉言愣住了。她一直以為他的離開是感情變淡,是他變了心愛上別人,結果,竟然只是為了她還不想跟他上床?這麼自私的理由,他居然可以這樣理直氣壯的控訴她?
五年的感情不是輸給愛情,而是輸給精蟲上腦的沖動,真慘。
她突然笑了,嘲諷的開口,「就當我錯吧。祝你新婚愉快。」
「小言,你為什麼變得那麼殘忍?是因為婚禮上的那個男人吧?」看著夏茉言往外走,林明偉連忙跟上去,說的話卻越來越尖銳。譬我們才分手多久你就交了新男友,他比我有錢,所以你就靠上去了嗎?」
她停下腳步,回頭冷冷的望著他。「他確實比你有錢,但這不能改變你是個混蛋的事實。你慢慢緬懷後悔吧,我要去約會了。」
浪漫的西洋情歌纏綿地在狹小的車廂里流動,男人一面握著方向盤,一面不時偷瞄身邊的佳人,最後索性車頭一轉,停在路邊。
「茉言,你還好嗎?怎麼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江宇國關心的問著。
「沒事。」林明偉的那番話實在打擊太大,夏茉言心里一時仍無法乎復,一整晚和江宇國的約會都心不在焉,她不免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只是有點累了。」
「你喝了那麼多,一定很不舒服。」他伸手溫柔地模模她的頭。
「嗯,睡醒就沒事了。」她稍微一閃,避開他的觸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