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後,和煦的陽光照著大地。
格調高雅的咖啡廳一角,坐著三位打扮入時的女子,她們曲線優美的體態與談笑風生的模樣,總不時吸引著鄰座男人的目光。
然而,她們三人對男人的注目彷佛早就習以為常絲毫不以為忤,優閑地享受著屬于她們的下午茶時光。
「唉!真不曉得天底下的好男人究竟都跑到哪兒去了。」童彤煞有其事地哀聲嘆氣,精心描繪的眉毛微微地蹙起。
「好男人都成了別人的老公了!」
舒小曼說完後將叉子上誘人的草莓蛋糕緩緩送進嘴里,接著閉上眼細細品味,漾起一抹滿足的笑。
她從小就喜歡甜食!
尤其是入口即化的蛋糕,一將甜食擺到她面前,無論是她的形象或任何堅持,都可能在瞬間瓦解。
「我說的是英俊又多金的未婚好男人。」童彤補充了一句。
聞言,酷酷的魏香提嗤笑一聲,不以為然地看著童彤。
「連普通的好男人都找不到了,更遑論是英俊又多金的未婚好男人?你這白日夢未免做得可笑。」
「討厭啦!你怎麼老愛潑人家冷水?」
童彤不悅地噘噘嘴。
「我是要你認清現實。」
「現實中也有灰姑娘呀!」
「但每位灰姑娘不一定都能與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你太偏激了。」
童彤不贊同地搖搖頭。
「我是在陳述事實。」
魏香提淡淡地說完後,伸手拿起一片手工餅干送進嘴里。
「才怪,我看你根本就是憤世嫉俗!」
「嘿!這種小事也值得你們兩個爭論不休?」
解決完一塊蛋糕的舒小曼,微笑地看著二位好友。
「這種小事很可能會演變成重要的終身大事。」童彤表情嚴肅地說著。
魏香提忍無可忍地翻翻白眼。
「你那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夢什麼時候才會醒?」
「我相信總有一天,美夢定會成真。」
童彤眼里閃爍著夢幻的光輝。
「沒錯!有夢最美,築夢踏實。」
舒小曼給了童彤一抹鼓勵的微笑。
「就知道小曼最好了!」童彤偎向舒小曼。「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便是當個少女乃女乃。」
「我看只要有男人肯用鈔票‘砸’你,對方是誰你都無所謂。」
魏香提不以為然地睨著她。
「這你就錯了,肯用鈔票‘砸’我的男人,還得讓我看得順眼、合乎我的標準才行。」
「啐!痴人說夢。」魏香提啐了一聲。
舒小曼以手肘撞撞童彤,中肯地提醒她。
「但少女乃女乃並沒有你想像中的好當。」
「你們不知道,黃連苦、貧窮更苦;無論成為少女乃女乃有多難,我都一定要成功。」
從懂事以來,她就朝著這個目標不斷努力,每天努力地讓自己變得更美,努力地讓自己逐步遠離貧困的生活。
從小到大她看夠了貧苦家庭的悲哀,無論如何,她發誓絕不讓貧窮跟著她一生一世!
魏香提和舒小曼互望一眼,對她的堅持不予置評。
「對了!你們飯店里應該常有大人物來來往往吧?偶爾幫好朋友物色一下嘛!」
童彤一臉討好的瞅著她們。
她們工作的地方可是號稱全台唯一的六星級飯店,進出的客人必定都是那些身價不凡的人物,一般人是沒有能力上門消費的。
「這件事你應該請本餐廳的外場經理魏香提小姐幫你注意,我們客房部很少直接面對客人。」
舒小曼一下子就把難題給推得遠遠的。
「香提?」
童彤轉移目光,看向魏香提。
「你別指望我。」魏香提淡漠地說道。
頓時,童彤像顆泄了氣的皮球,哀怨地瞟著她們,一會兒後才端起微涼的咖啡喝了一大口。
「三位美麗的小姐,不曉得我們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跟你們一起喝杯咖啡?」突然走近的男子眯起眼打量著她們,勾起嘴角問道。
她們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繼而同時起身走人。
男子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愣愣地望著三人遠去的倩影,面色如土。
走出咖啡廳,三個女人的表情同樣不悅。
她們最討厭在這種聚會時被打擾。
「接下來要去哪里?」
站在中間的舒小曼分別看看身旁的兩人。
「後天就發薪水了,不如咱們到百貨公司血拼!」買東西總能令童彤熱血沸騰。
「我沒異議。」
魏香提聳了聳肩,看向舒小曼。
「那我們就走吧!」
舒小曼一手挽著一個,愉快地邁開步子。
女人一買起東西來,經常是沒完沒了的。
尤其是看到那些限量精品,往往會覺得它們本來就該是屬于她們的。
于是,一不留神就把信用卡給刷爆也是常有的事。
一直到了晚上十點,童彤三人才把整棟百貨公司給「殺」了個「片甲不留」。
她們不只提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連鞋跟也差點被磨平了。
踏出百貨公司,三人亢奮的情緒稍退,紛紛露出一絲疲態。
「接下來呢?」習慣被夾在中間的舒小曼問。
「當然是回家啦,不然手里提著這些東西,還能上哪兒去?」魏香提睨著手上提了最多袋子的童彤。
童彤意猶未盡的說道︰「可是我還想去喝點小酒耶。」順便看看有沒有凱子可以釣。
「神經病!要去你自己去。」
魏香提啐了聲,揚手招來一輛計程車。
「明天還得上班,我看還是改天好了。」
舒小曼的意願也不高。
童彤失望地嘆了口氣。
「好吧,那我們就在這里分道揚鑣嘍。」
「嗯,再聯絡。」
舒小曼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接著跳上另一輛計程車。
「拜。」
童彤看著兩位好友離去後,才坐進主動停在她身邊的計程車。
約莫四米寬的小巷子里,只有一盞老舊而不甚明亮的路燈。
童彤從不讓不熟識的人知道自己的住所,所以都只讓車子停在巷口,自己再慢慢走回家。
深夜的巷弄內,靜得連自己的腳步聲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還有她手上的袋子因相互摩擦而發出的窸窣聲。
暗夜,總有一股詭譎的味道,即便是每天必走的道路,還是令童彤有些提心吊膽。
眼看自家大門就要到了,童彤不禁加快腳步。
突地,腳下不知踢著了什麼,她整個人因這毫無預警的一絆而跌倒在地,同時,她手里大包小包的東西也全給甩飛了出去——
「哎喲喂呀!」
摔了個七葷八素的童彤在心里恨恨地低咒著,接著她一面撿拾自己的戰利品一面慢慢地爬起來,想知道是什麼東西這麼討厭害她跌了一跤。
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暫時擺在一旁,童彤雙手叉腰,一回頭,臉色登時大變——
不會吧?
怎麼會是個人躺在那兒?
童彤心跳加速,怦咚怦咚的像要蹦出胸口似的,腦海里閃過各種臆測。
她知道附近這一帶鮮少出現游民,就算有個「特立獨行」的,也應該不會挑這個地方作為休息場所。
那麼……
童彤雖然感到有些恐懼,但又想一探究竟,于是握緊微微冒著冷汗的手,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緩緩地靠近那個人——
就著不甚明亮的燈光,她瞧見了一具男性的軀體;原本應該筆挺帥氣的襯衫與長褲已經皺成一團,而且顯然因為多日未曾更換而骯髒不堪,甚至還發出一股不怎麼好聞的怪味。
發現男人的臉被一件西裝蓋住,童彤不禁猶豫了起來,不曉得是要上前掀開西裝看個清楚,還是轉身回家,什麼都別管。
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她終于還是跨出步伐,並伸出手指挑開那件西裝。
頓時,一張飽受摧殘且帶著血跡的男性臉龐倏然躍入她的眼簾——
「啊——」
童彤忙不迭地捂住低呼的小嘴,一臉驚恐。
死、死人!?
她趕緊轉身抓起她的戰利品拔腿就跑。
沒命的一路沖進家門,她迅速地上了鎖,然後抵著門板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過了好半晌,呼吸稍稍調勻了些,她開始悔不當初,懊惱自己為什麼好奇心這麼重,才會去看到不應該看的東西……
怎麼辦?
要是剛才那一幕被其他人看見而報了警,警察會不會誤會那人的死和她有關?
嗚嗚,她怎麼這麼倒霉啊?
不行、不行!她得先去確定一下那個人死了沒有!
打定主意,她用力地做了幾次深呼吸,而後才打開門往那條巷子走去。
悄然來到依舊動也不動的男人身旁,她皺緊了眉頭,猶豫著要不要去探探他的鼻息。
「唔……」
男人突然囈語了聲,眉心痛苦的糾結著。
童彤被嚇了好大一跳,瞪著眼珠子連續往後退了幾步——
活、活的?
這個男人還活著!
咬住下唇,她惴惴不安地再度上前試圖確認。
當靠近他的手指感覺到微弱的呼吸時,童彤總算松了口氣,並當機立斷地撥電話叫救護車。
眼前這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人雖然已經奄奄一息了,但還好還沒有死!
阿彌陀佛!
折騰了大半夜後,童彤發現——
這年頭好人真的當不得!
明明是好心幫忙,以為把人送進醫院後就沒她的事了,哪里知道院方怕那個男人付不出醫藥費,堅持要她把費用先給繳清,並且登記了她的個人資料、聯絡方式後才肯罷休。
而教人生氣的還不只如此!
緊接著,她又被警察帶進了警局做筆錄。
這……這要她怎麼說呢?
事實就是她很倒霉地在回家的路上被絆倒,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個受傷的男人,然後就打電話叫救護車了。
這種事情雖然不是常常發生,但他們不會因此認為她也有嫌疑吧?
噢,天啊地啊!耶穌菩薩啊!
像她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有可能把一個一百八十幾公分的大男人給打成重傷嗎?
再說,假如那個男人傷成那樣與她有關,她還會那麼白痴地去報警嗎?
真不曉得那些警察的腦袋里裝的是不是漿糊!
氣死人了!
不過,幸好他們之中有個長得不錯的員警對她挺客氣的,做完筆錄後還堅持送她回家,才沒讓她一竿子打翻那一船人——
直到他問起她家的電話。
唉!男人。
好不容易回到家,她匆匆洗了個熱水澡,準備上床時才發現天邊已微露魚肚白了……
今天鐵定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