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我——」
潔白縴細的手指不斷將綴點著無數顆碎鑽的白紗禮服絞緊,新娘臉上完全沒有新婚該有的欣喜嬌羞,她一雙大眼里盛滿了恐懼、不安與驚惶,原本紅潤的薄唇也因為緊咬著而變得蒼白,她陷入這樣的情緒里,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哎呀!我的好小姐,拜托你再別說了!」被稱作陳媽的中年婦人迅速從袋子里抓出禮盒,撕開包裝紙、打開盒蓋後,里頭擺的竟是一捆繩子。「要是再不逃,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陳媽跑去伏在房門听了听門外的動靜,接著又跑去落地窗前拉開了窗簾,匆匆忙忙在陽台上觀察了一會兒才又跑進來。
「小姐,你不要怕!這里才五樓而已!我看過了,從這兒下去是飯店的後面,是一條很窄的巷子,你下去以後趕快逃!不會有人發現的。只要抓緊繩子慢慢滑下去,很快就到了。」陳媽攤開繩子,又跑到陽台尋找支撐點。「快呀,小姐!趕快把禮服月兌掉!那很累贅的!」
「我……我怕——」豆大的淚珠開始克制不住地一滴滴落了下來,她更害怕了!從來沒做過這種事,光從二樓往下看就覺得害怕了,更何況這里是五樓!
而且陳媽還叫她把禮服月兌掉,可是她里面只剩一件連身襯衣而已!
「有什麼好怕的?」確定繩子真的纏緊在裝飾用的鐵框後,陳媽立刻踅回來。「小姐你該不會想一個小時後嫁給那個根本不愛你的壞蛋,就這樣跟他過一輩子,一輩子被他控制?這是老天有眼,讓你在結婚前發現真相;你要是再不逃的話,那才真的是傻瓜!而且,現在客人最多的時候,老爺跟那個壞蛋正為了招待外面的客人而忙得不可開交,要逃的話,就只有趁現在了!」
陳媽義憤填膺的訓誡讓她驚駭得抬不起頭來,只能無助地掉眼淚。
「陳媽——我……我也想逃……可是……那麼高,我真的好害怕……而且,把禮服月兌掉……我只剩襯衣而已……」新娘哽咽地說著。
哎呀!都怪她來得太匆忙了,竟然忘記幫小姐帶套便服過來。
「只剩襯衣也沒關系,陳媽這件外套先給你好了!」陳媽熱心地月兌上的薄外套,又從陳舊的皮包里抓出幾張大鈔塞進外套口袋里。「這是陳媽所有的私房錢了,你先忍耐一下,等逃出去了再買套衣服換上,剩下的錢應該夠你逃到南部去了。」
剛說完,見她又一徑地落淚,絲毫沒有動靜,陳媽不禁又急了起來。
「快呀!趕快把禮服月兌掉!」陳媽著急地看了看手表。「哎呀!我已經進來夠久了,得趕快出去,否則要是讓外頭的保鏢們起了疑心,開門進來看的話,咱們的計劃就泡湯了。」
「可是——」新娘抓著陳媽給的外套,遲遲無法動手月兌掉禮服,她實在不敢在別人面前只穿著襯衣,那對她而言等于是赤身一樣。
「既然小姐連試都不肯試,那我也沒辦法了!」陳媽嘆口氣,無奈地攤攤手。「那我回去了……小姐你自己保重吧……以後陳媽有空的話,會去程家看你的。」陳媽沮喪地走到房門前,手已經搭上了門把——「等……等一下!陳媽!」新娘泫然欲泣地跑上前拉住陳媽的手臂,她咬著牙,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般,義無反顧地說道︰「我——我要逃!」
「小姐你……終于想通了嗎?那真是太好了!」陳媽總算露出放心的笑容,反過來抱住了新娘。「逃吧!勇敢地逃吧!永遠不要再做任何人的傀儡了!雖然小姐的個性內向又怯弱了點,但陳媽相信,總有一天,小姐一定會變成一個獨立開朗、堅強又漂亮的女人!」
在陳媽的幫忙下,五分鐘後,她已經站在陽台上,一雙抓著繩子的手正不斷發抖,準備要下去了時,她不禁害怕地又躊躇了起來。
「陳……陳媽——」她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抖著的。
「不要怕!把眼楮閉起來,抓緊繩子慢慢往下滑就好了!加油啊小姐……啊!糟糕!有人在敲門了!快!快逃!」
清晰的敲門聲傳來,兩個人都嚇了一大跳!
「小姐你快逃!我去應付他們!」
陳媽跑過去靠在門板上,老淚縱橫地大喊著︰「對不起、對不起!請你們再等一下!讓我再跟她說個幾句話就好……小姐就要結婚了,她從小就是我帶大的,她就像是我的女兒一樣……」
抓著繩子,從一腳跨出陽台起,陳媽說什麼她就听不見了……她全部的心神都用在害怕與發抖上——她的動作非常非常地慢,可以說是毫無進展,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兩只腳才終于挪出陽台外,踏在那隨時都可能會失足滑落的一小塊突出的瓷磚上,她閉上眼楮,整個人就僵在那兒,連往下看的勇氣都沒有。
手開始在痛了……她瑟縮了一下,沒想手勁才稍微一松,整個人就以一種她完全想像不到的速度滑了下去!快得讓她連尖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她覺得自己就快死了……
不!不能死!不能就這麼死了!雖然她內向又膽小,但是……她還是很渴切地希望擁有像陳媽所說的那種嶄新的生活。
思及此,她覺得自己一雙手突然出現了不知哪來的力量,緊緊抓住了繩子,往下滑墜的勢子也跟著停止了。
身體的搖蕩停止後,她才敢睜開眼,一睜開眼,她直覺地就是往下看……她听到了說話聲、看到了幾個竄動的頭顱、也看到了那個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黑亮光芒的東西,還有那接連不斷的、可怕的「滋」、「滋」聲響——當下,一個人直挺挺地倒下來!臉部朝上——她看見了那個男人扭曲的惡心面孔,以及……肩膀上怵目驚心的血泊!
血!有……好多血!
「啊!」
極度的驚駭讓她發出尖叫聲,她再也無法承受眼前的景象,雙眼一閉,昏了過去——手松了,她的身體像棉絮一樣墜了下去……
「真是的!」藍絹一把擰住病床上裝睡病人的耳朵。「也不過是被個小女生壓到,你就把自己當成病入膏肓了啊!賀雲開,還不快點給我起來辦事了,就算要死了,也得把我的事做好才能死!」
「啊——我——我的耳朵!你這女人有病啊!」病人哇哇大叫,但耳朵被往上擰,只好乖乖跟著起身。「我寧願睡死,也不要被你‘躁’死!」
「呵呵——」藍絹格格亂笑起來。「只怕由不得你嘍——畢竟人是在你手里溜掉的,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喂,你那只手殘廢了啊?」賀雲開狐疑地看著藍絹老放在背後的一只手。
「去你的!少咒我!」藍絹很快地用那只手上的東西敲了他的頭一下。「呵呵——看看這個我特別為你準備的……賀、大、帥、哥——」
原來是一面鏡子,賀雲開順勢朝鏡子里看去……
「我的天!那個死三八!」賀雲開氣得一雙濃眉立刻打了十幾個結,他狠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眼楮快噴出火來了。
從來沒有遇過那麼窩囊又倒楣的事!想他「龍狼」賀雲開縱橫黑白兩道,憑他高超的身手,有多少人想將他納入麾下!別的不說,光是為這張俊臉著迷想跟他上床的女人就多得不計其數——就只有那個死三八!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在他任務就快得手的時候跳樓,不但把他當成肉墊,而且還把他壓昏了!
這種事要是傳出去,他以後還混個屁呀!?
瞧瞧他這張臉上的青青紫紫……喔——他懊惱地申吟出聲。他俊挺的鼻梁、最性感的薄唇、最有魅力的下巴……全都擦傷了!
「那個死三八到哪里去了?」還有一件更窩囊的事,那就是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喔——听你這麼一說,女人在你眼中都是‘死三八’嘍?」藍絹搶走鏡子,作勢要敲他。
「你不要‘牽拖’好不好,跟你又沒關系!」不過你也差不了多少,賀雲開偷偷咕噥了句。
「誰說沒關系?!我就是看不過去!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內向又膽小的女孩子要有逃走的勇氣是多麼不容易?你有沒有想過叫這樣一個女孩子從五樓抓著繩子蕩到一樓,她的心里會多有害怕?哼!就只會顧你那張豬臉!」 啷一聲,她把鏡子甩進垃圾桶里。
「那關我什麼事啊!?反正她壓到我就是她不對!」不過藍絹這女人的反應未免也太激動了點。「喂喂!受傷的人是我噯!你干麼一直幫那個死……那個女人講話?」
「我見義勇為不行嗎?我警告你!待會兒人家過來的時候,你要是敢擺一副臭臉給她看的話,我就讓你吃不完兜著走!還有,無論她請你做什麼,你都要答應她,听見沒有?!」
「為什麼?!」當他是有求必應的阿拉丁神燈啊!「喂!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有事瞞著我?」
「反正你照著我的話去做就是了!有什麼問題到時候再問她。好了,我先回警署一趟,還要去買點東西,晚一點我會再過來。待會兒人過來的時候你就自己看著辦,記住了,不準凶她。」順手從矮櫃上抓了顆護士削給賀雲開的隻果,藍絹邊咬邊走出去。
藍絹這女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想不出所以然來,賀雲開又躺回床上,決定還是先睡一覺好了。
賀雲開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女人低垂著頭,像小媳婦似地乖乖坐在他床邊的椅子上。
「你是誰啊?」
說話聲很顯然地嚇到她了,賀雲開看見她全身像觸電般震了一下,才驚慌地抬起頭。
「你……你醒了。」她半垂著眼,不太敢看他。
一看清楚她的長相,賀雲開足足呆了五秒鐘才回過神來。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所看到的,他覺得她看起來就像個小天使,好縴細、好干淨、好純真,那張臉看起來大概只有十五歲,根本不能算是個女人!
眼光順著她的臉往下移,她穿著一件歐巴桑花色的外套,脖子露出一小截白皙滑膩的肌膚,兩只小手正緊張又不安地在大腿上成拳握著,在外套的遮住下,他看不出她的身材,只能從那柔和的色澤知道她穿著的是件上等的絲質襯衣……
這個女人……呃不,是女孩,到底幾歲?他實在看不出來。
「你是誰呀!」管她幾歲做什麼!他只要想起是這小家伙弄花了他的臉,就算長得像天使,他的口氣再怎麼也好不起來。
「凝……凝香。」她用細如蚊吶的聲音回答著。
「什麼!蚊香?!你不會講大聲一點啊!」拜托!都什麼時代了,怎麼還會有這種小媳婦型的女人?
通常女人見到他,都會露出垂涎的眼光,巴不得能立刻把他綁到床上去,她竟然連看都不敢看,從頭到尾他只看到那對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動著……這太傷人了吧!也不想想他今天會變成這副德行是誰造成的!
「凝香,凝固的凝——」
「喂!你在跟地板講話啊?把臉抬起來!」賀雲開不自覺又提高了聲調,同時自己也微微感到詫異,除了藍絹那女人外,他從不對女人凶的,誰知道一跟這個女的說起話來就全走樣了。
他終于見到了那對帶著不安與羞怯的翦水秋眸,她那無辜又無助的模樣,不由讓他感到一絲愧疚,也許自己的音量真的是嚇著她了。
「講話看著我,不準再把頭低下去听見沒有?」為了避免那副阿信的模樣又讓他火氣上升,賀雲開用了很輕的口氣再警告她一次。「好了,繼續你剛才的話。」
「凝香,凝固的凝,香水的香,我……我姓苗,苗栗的苗。」他那對漆黑銳利的眼眸,讓她想起了那個人……身體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她又偷瞧了他一眼,雖然這個人講話好大聲,可是他沒有比那個人還讓她害怕。
藍絹姐說得沒錯,這個人雖然臉色難看了點、聲音也大了點,可是是個值得相信的好人……他願意收留她,她就好感激好感激了,而且壓傷了他是自己不對,他心情不好是可以諒解的。她心中暗暗決定了,不論他怎麼凶她,她都會忍耐的。
苗凝香……賀雲開暗暗咀嚼著這個名字,名字跟她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還挺符合的。「幾歲了?」他抓了顆隻果丟給她。
「二……二十。」她七手八腳、慌亂地接住了隻果,拼命點頭。「謝……謝謝。」
那副德行也叫二十歲?!哼!想誆他,沒那麼容易!他決定先按兵不動,繼續問下去,看她還會說出什麼來。
「為什麼要自殺?」
「不——不是——我……我沒有——」凝香急得猛搖頭。「我……我是——藍姐姐不都已經告訴你了嗎?」
「哼!她連屁也沒放一個就走了。」
這個人……這個人講話好粗魯。凝香一下子紅了臉,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好了,說吧,你是哪家的孩子?我待會兒送你回去。」他的耐性到此為止了,勸導游蕩在外的青少年回家是藍絹他們警察的責任,他才懶得插手管這種事。
看在這個小女孩個性內向又害羞的份上,一個人在外頭游蕩實在危險,他就勉強破一次例好了,至于臉上的傷……唉,算了,只好自認倒楣吧!
「我……我不要——」淚花開始在苗凝香眼眶里亂轉。「你……你答應過我……求求你,不要反悔好不好?」
「你在說什麼啊?」賀雲開被弄得一頭霧水,音量不自覺又提高。「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什麼事了?」
「藍絹姐說……你已經答應了……要……要收留我的。」
「什麼?!」這次賀雲開的音量已經變成用吼的了。
苗凝香被他的吼聲嚇了一大跳!忍在眼眶里的淚花終于滾了出來。
「喂!你干麼哭?我又沒罵你!」賀雲開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眼淚,那會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尤其是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他覺得自己好像變成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了。
「呃,那個什麼香的……」賀雲開無奈地搔搔頭。「我剛剛說話大聲了點,算我對不起你好不好!但是你也不要光會哭……你要把話說清楚啊!」這種口氣已經算是他低聲下氣的極限了。
媽的,藍絹那三八女人到哪里去了?還不趕快回來!賀雲開心里第一百次咒罵著藍絹。
說人人到!
藍絹提了一袋東西,門也沒敲就沖了進來。
「哎呀!香香,原來你在這兒!我剛過去沒見到你在房里,害我嚇了一大跳哩!」
不過當她看清楚了苗凝香淚眼朦朧的模樣時,原本笑嘻嘻的臉馬上變得扭曲猙獰,立刻對賀雲開轟隆轟隆開炮了。
「賀雲開!你這個垃圾、渾蛋!我不是早就警告過你不準凶香香嗎?為什麼我在十公里外就听見香香的哭聲了?看人家長得漂亮就欺負人家,你還是不是人啊你?!」藍絹這言下之意,就是想大力抹黑賀雲開了。
「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瞧瞧這女人說的是什麼狗屁理由!額頭上青筋隱隱浮現,賀雲開張大口,火氣十足地準備回轟。
伶牙俐嘴的藍絹哪里會給他說話的余地,馬上又接口了。「你、你,你什麼?哼!沒話說了吧!你這個人會耍什麼伎倆,我還會不清楚嗎?只不過是要你暫時收留一下香香這個可憐的女孩,你就??嗦嗦嫌了一大堆!平常女人帶進帶出,換過一個又一個,怎麼都沒听你嫌煩啊?」
凝香扯住藍絹的衣袖,藍絹看了她一眼,又連珠炮般說下去。「好了,香香,你用不著再替這種人說情!這種人死了活該!反正你只管放心住進他家里去!他跟你說什麼難听的話你都別理他,有什麼事藍絹姐姐給你撐著!」
賀雲開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每次都是這樣,藍絹那女人一說起話來就跟麻雀一樣吱吱喳喳個不停,他連回嘴的余地都沒有,通常等她停下來的時候,他已經被蓋棺論定了!
綜合她剛剛那堆拉里拉雜、魚目混珠的廢話,反正她就是硬要把那個現代版阿信塞進他家里去就是了。
「哼!不把話說清楚,想都別想!」賀雲開雙手環胸、頭側向一邊,做了最簡單明確的回答。
「賀、雲、開!」藍絹咬牙切齒。
「叫一百遍也沒有用,既然你那麼護著她,讓她去住你那兒不是更好就近照顧嗎?」
「藍絹姐……後天就要出國去了——」凝香雖然害怕這種火藥味十足的氣氛,但還是不忘為藍絹說話。「藍絹姐……請你不要再勉強他……你們不要因為我而傷了和氣……對不起……我……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她很緊張地站了起來,轉身就跑了出去。
「香香!香香!」
「這該不會是她一貫的伎倆吧?」賀雲開望著她縴弱的背影,嘴硬道。
「賀雲開!你到現在還講這種話?」藍絹冷不及防朝他臉頰揮了一拳。「她是苗程兩大黑幫結合的犧牲者,就因為她的臨時起意月兌逃,才暫時避免了一股強大惡勢力的形成,叫你收留她是有我的用意,你那顆豬腦袋怎麼就不會想一想,啊?」
「苗幫從小就將她保護得很好,她就像張白紙一樣,完全不懂得人情事故,她那種緊張無助的樣子你看不出來嗎?而且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有問題你就問她呀!至少香香根本不會瞞你她是逃婚的,你干麼動不動就大聲嚷嚷,這個也不答應那個也不答應!你這種態度會造成她心理上多大的負擔,你知道嗎?」
賀雲開捂著被揍的臉頰呆住了,他完全想像不到事情居然是這個樣子!
可是,他根本完全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不是嗎?
「拜托!搞清楚好不好!從頭到尾我根本沒凶她。我才講話大點,她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我講話音量本來就這樣,哪里能怪我!」舊創加新傷,賀雲開盡管痛得齜牙咧嘴,還是口齒不清地抗議。
「你、你——大白痴!我回來再跟你算帳!」
見他說得有理,藍絹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罵他才好,只好先追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