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閻浩天冷冷地打斷她。「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要我相信這些話?霍桑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難道堡主以為柳煙在說謊嗎?這些事都是柳煙編派出來的?」柳煙的淚一直掉。「你以為我想對你說這些話嗎?我也是希望堡主幸福快樂啊,就算我喜歡你,就算你娶的不是我,我還是希望你幸福的,難道你要我瞞住你,不把真相告訴你?我做不到!」
「你……」閻浩天放開了她的手,沒想到柳煙會把對他的愛慕這樣說出口。
「對不起,柳煙。」
「對不起什麼?是你誤會我這件事?還是你不能喜歡我這件事?」柳煙抹去淚,轉身就走。「我話說完了,要怎麼做堡主自己決定,我要回去了。」
他拉住她。「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柳煙走後,她所說的那些話卻沒有跟著帶走,一直在他腦海里反復。
閻浩天心神不寧,議事時不專心,查帳時分心,說話時也走神,這是從來都未曾在他身上出現過的狀況。
「爺,您要不要先回閻家堡?這里交給宋熙就可以了。」宋熙有點擔憂地看著他。
「沒關系。」閻浩天揮揮手。
「爺,這里的事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柳姑娘會跑來都城找你,定是堡里發生了大事……」
閻浩天桌子一拍,站起身。「與其在那里胡亂猜測,還不如趕緊把工作完成,宋大掌櫃的就不要再勸我了。」
「是,爺。」
「明兒一早要去哪兒?」
「南城和東城。」
「那就早點歇息,明兒一大早就出發。」
「是,爺。」宋熙識相的沒多說什麼,躬身退下。
是夜,蒼涼的簫聲在錢莊外的燕湖畔,低幽幽地傳了一整夜,一直到天明。
冬艷的傷已愈,毒已解,雪白的背上剩下一道疤,傷口完全好後,她每天搽上替她解毒治傷的那位大夫特贈的玉肌藥膏,才三天,疤變淡了,想來那人說七天可以完全看不見傷疤的藥效,確然不假。
是個奇人。
雖然霍桑沒告訴她替她解毒之人是何方神聖,那人也是私下來到後山替她療毒治傷,但他自始至終沒問過她一句話,白胡子下的容顏雖老,但那雙療傷的手卻柔滑細女敕,是雙好看又年輕的手。
時已入夏,暖風陣陣,池邊不知哪來的兩只水鴨正優游其上,一前一後,不是後頭的鴨子沒事去啄啄前頭的鴨子,就是前頭的鴨子沒事會回頭去啄後面的鴨子,狀似感情好得不得了。
冬艷見了,畫筆不由得稍稍停在那盛開的荷花辦上,一雙眸子有點痴地望著那兩只水鴨,它們相互逗弄和相互照顧的模樣,莫名地撞入她眼底和心底,竟讓她想起了閻浩天……
低下眸子輕甩著頭,她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這個男人。
他這一出門就半個月,一封家書也沒有,一個口信也無,雖然她也慶幸他不在這麼久,才可以讓她安穩的待在堡內療傷,但,可笑的是,躺在繡榻上每天想著的人竟是他。
她想,如果他發現了她進閻家堡其實是別有目的時,會如何?
她想,如果她一直找不到那藏寶圖,又或者閻家堡內根本就沒有她要的藏寶圖,那麼,她是否就可以沒事似的,像這樣一直待在他身邊?讓他寵著、抱著、愛著?
如果,他有一丁點愛她的話。
這種想法很可笑,她不確定閻浩天是否愛她,但卻很確定閻浩天很愛抱她,在他們的房里,他對她總是需索無度,每夜都弄得她筋疲力盡,哭泣求饒……
想著,一抹瑰麗染上冬艷美麗的臉龐,她覺得身體的某部分正發著疼,就像她這半個多月來想起那男人時,胸口上的疼。
是的,她思念他。
好想好想他。
她不願承認,不想去面對,但她知道,她是深深的思念著他的,每天盼著他出現,又怕他出現……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的筆下從來都只畫山畫水不畫人嗎?」
冬艷一愣。
這低沉的嗓音明明是……
她驀地轉過身,見到的是一臉疲憊憔悴的閻浩天,她的心激蕩不已,眼眶熱了,鼻子紅了,唇動了又動,半晌吐不出半個字。
閻浩天睨著眼前這個蒼白似雪的女人,一樣美麗非常,卻顯得無精打采,一樣冷傲疏離,卻又似乎可以在她的眼神里找到一絲絲不同于以往的情意……
是他的錯覺吧?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艷娘。」他克制住想一把將她納入懷的沖動,依然淡漠地站在她面前睨著她。
沒有擁抱……
她以為他見到她第一個動作是緊緊抱住她……
卻什麼都沒有。
冬艷的心像是掉了一塊,說不上的失落在一瞬間罩住她。
「人比花無情,我動不了心,便畫不下筆。」她說。
這輩子,她不想愛人,因為人心難測,這世上根本沒有任何人會只是愛她而愛她,所以,打從她知道上官雲為何收養她的那一天開始,她就不間斷的訓練自己對人無動于衷的本事。
她不要愛人,也不想被人愛,對世間的一切人事物冷情,只對花對山對水有情,這是她要自己做到的,才不會受傷。
「因為對人動不了心,所以……不管是誰,都可以嗎?」閻浩天冷冷地問。
心,像被刀割開來般,痛極。
聞言,冬艷一愕,莫名的對上他像是帶著一抹憎恨的眼神。
他,恨她?
這樣的眼神,她從來不曾在他眼底見到過,為何?為何要這樣看著她?她的心像是被刺了一刀,疼痛得快說不出話來。
「你在說什麼?夫君?」
「我問你,是不是任何一個男人都可以抱你?就像我抱你那樣,你也會在他們身下嬌吟哭泣及求饒?」
冬艷的臉瞬間血色盡失,她的身子顫著抖著,覺得自己好像隨時會倒下。
他,究竟在說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誣蔑她?用言語污辱她?
在他眼底,她就是這樣人盡可夫的女人?
眼底蓄著淚,可她不讓它落下,一滴都不讓。她死命咬著唇,咬到痛,咬到流血,就是不要在他面前掉下一滴淚。
「你想休妻嗎?」她冷冷地瞪著他。
「什麼?」
「莫名其妙跑來興師問罪,又編派我的不是,要的不就是這個?我不需要,夫君若要休妻,只要把休妻書放在我桌上就成,不需要任何理由。」
閻浩天驚詫的挑眉。「對你而言,離開我這件事很容易吧?。
她把下巴仰得高高的。「是不難。」
閻浩天扣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去,把那久違的思念、滿腔的疑問、一身的痛與倦全借由這個吻給討回來。
那吻,極霸又烈,像只獸要吞下一只還在活蹦亂跳的兔般,激切的啃咬著,激進的掠取,他一把將她的縴腰攬進懷,伸手罩住她粗魯的揉|捏著,這樣還不夠,他那帶著粗繭的修長手指還一路滑下,想要探進她裙下……
「住手!」她激烈的反抗著,伸手抓住他的長指,紅艷艷的臉上盡是羞惱。
「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我,不可以?」他眯著眼,笑得苦澀又氣悶。「那誰可以?說!誰可以?不如你自己告訴我?」
她,不是這個意思。
她只是不要他抱著這樣懲罰性的態度,在光天化日的荷花池畔這樣不顧旁人的羞辱她,就僅只是如此而已,他卻把她的話曲解成這樣。
他,恨她。
靠得這麼近的距離,她幾乎以為看見這男人眼底的淚光。
又恨又痛,她感受到了,她真的真的感受得到他眼底的痛與恨,還隱隱約約帶著一點他對她的……
愛?
她可以繼續無動于衷的,連問都不想問他一句,他為何要這樣污辱她。
可是,他愛她?
冬艷的心軟了,竟有一股沖動想要伸手拂去他眼底的傷痛,吻去他嘴角的剛硬,化掉他對她的恨……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她,終于問出口。
原因,竟是因為舍不得。
舍不得,他為她痛,為她苦。
閻浩天瞪視著她,想把一臉無辜的她看透,內心掙扎不休,是要直接伸手掐死她?還是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最近,霍桑常常半夜去找你,是真的嗎?」他的黑眸緊盯著她的臉,一絲一毫的變化都不會錯漏。
冬艷僵住了,無言的看著他。
看來,是真的。
閻浩天松開了她,轉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