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濤告誡所有人道︰「離那道門遠一點,你們最好找一個可以抓得住的重物,小心別被吸進去。」
那扇金門緩緩抬升,整座金殿都在震顫,殿頂散下大量金色粉末,整個殿堂都泛起粼粼金光。唐濤眼中總算露出一絲憂郁之外的欣喜神色,莫金眼楮不停的盯著唐濤,不知在想什麼,卓木強巴看了看亞拉法師,二人微微點頭,他又看了看呂競男,兩人微微一笑,敏敏的目光則一直沒有離開過卓木強巴。
終于莫金回過頭來,看著金門的方向,這才發現,這堵金門不是一般的厚實,巨大的機械力拉動著金門向上,至少已經拉動了十米,可門依然卡在門臼中,待到門和臼之間出現一道縫隙的時候,陡然形成一道巨大的吸力,所有的人都清晰的看見滿天如煙霧般懸浮的金粉,仿佛被一張巨嘴猛地一吸,金殿中近乎一半的空氣都被吸了進去,同時大門發出「嗤」的一聲巨響。不只是正面的金門在動,而是金殿中四面的金壁全都在抬升。巨大的引力自腳下拉扯著每個人的小腿,若非唐濤提醒,大部分人都會因站立不穩而被吸進去,幸好他們抱住了巨大的金塊,就這樣,還有人連同金佛一起被拉的移動了位置,不過還好,這股吸力產生的突然,也消失得快,僅是一個呼吸的時間引力就消失了,所有人都感到壓力一輕,雙腳又重新落地。
大門終于打開了,下方露出一個近七八米深二十米長寬的方坑,莫金心中計算著,整扇門應該是邊長為二十米的巨型立方體,真正露在牆外的邊長不過五米,只是不知道是由什麼材質做成的。
而卓木強巴看到的卻是側面的金牆,如今金屬抽離,露出岩壁,左右兩側的岩壁中央,各有一條向上的台階通道,通道盡頭,似乎有另外的房間。而身後則是無數指頭大小的氣孔,前方就是有巨門的牆壁,與岩壁呈現明顯的分界線,顯然是另外一種材質構成的一種巨大建築。
亞拉法師則關切的看著深坑之後,巨門之內,他似乎想看清里面究竟是些什麼,這時,幾面原本用于金殿采光的銅鏡,由于巨門抬升,光照改變了方向,直射到了門里面,門內早已設置好另外的鏡面,金粉懸浮在半空。讓人清楚的看到光柱的軌跡。
「卵形塔!」亞拉法師輕呼。法師清楚卵形塔是一種怎樣的結構。那是一種無縫佛塔,狀似鳥卵而得名,此時在光照下,塔內架構已然清晰,整座塔半徑約二十米,當中立著一根直徑約三米的實心柱子,柱子上有螺旋齒紋,視乎可以帶動著什麼東西上升或下降。塔內傳來大大齒輪傳送帶運轉的聲音。同時伴隨著呼呼的聲音。像有什麼巨大的物體在攪拌空氣,光柱下那些金色的風塵。也如銀河一般旋轉。唐濤看了不知所措的眾人一眼,解釋到︰「剛才是負壓,古代的戈巴族人已經知道,在真空的環境中物品能保存得更加久遠,所以,整座卵形塔內部都被抽做了真空。」
接著,他又讓佣兵押著卓木強巴等人下到巨石抽離後的大坑中。坑道兩旁留下了細細的旋梯,眾人都緩緩下到坑中,唐濤有道︰「這不是石料,雖然看起來像石頭,其實是古人練出的一種應該被稱作金屬的東西。具體是什麼東西現在還沒有被解開,但是,這種東西就是現代的科學家始終在追求的最優建材,它們比鋁輕,但是比裝甲鋼還要堅韌,就算是烈性炸藥的爆破,對他們的影響都是微乎其微。而數千度的高溫對它們也沒有效果,它們的熱傳導速度是目前已知金屬中最快的。除非將整座卵形塔都熔掉,唯一能對它形成破壞的只有超高溫,比如激光,只是目前的激光儀器實在太龐大,我還沒有能力將那麼大的儀器弄到這里來。」
「所以,你利用我和莫金替你打開這道門,是嗎?」卓目強吧楞聲問道。
「噢,不。」唐濤故作驚訝道,「這道門是在你們強烈意志要求下才被打開的。」看了卓木強巴和莫金一眼,他又道︰「難道你們不知道?就算是你們的血,如果帶著恐懼,畏縮,悲痛,那也不可能讓鑰匙發生反應。人的身體最奇怪了,他們受情緒支配,高興、激動、懼怕、恐慌、歡喜、愛上,每一種情緒都會讓人體內產生不同的物質,我們稱之為激素,他可以迅速遍布全身,讓你全身的血液發生奇怪的改變,我實在是很佩服這些古人,不知道他們對人體的研究到了何種程度,才能造出這麼神奇的鑰匙來。」
這時,他們已經走過了坑道,爬上了大坑的另一道邊緣。這里形成了一個長十余米,寬五米的平台,站在卵形塔內側壁,眾人都瞪大了眼楮,看著這個建築。
卵形塔是一座塔,或者說它大略是像一座塔,上尖下粗。往上還有十余米,往下怕有百來米,他們是站在塔尖的位置,下方有一個T字形平台,T字的末端連接在中軸上。而T字頭上那一橫略微呈弧形,與環形的塔身像吻合。整個平台正繞著中軸一螺旋路徑盤繞而上。T型台與中軸的連接部位,是像消防雲梯一樣的結構,幾層套疊在一起,可以拉長和收縮,這樣一來,就保證了不管是在半徑最大的底部,還是在最小的頂部,那橫弧都能緊貼塔身。
卓木強巴原本以為,唐濤廢了這麼大勁,才打開這座塔,里面估計有什麼特別異常的東西,可是目前看來,整座塔的內部竟然是空空如也,難道說古人後來又將塔內的東西搬空了?其余人的想法也大多和卓木強巴差不多,整座塔內除了那會動的T型台。什麼都麼沒有啊,那比得上金殿里的金光燦燦吸引人!唯有亞拉法師看出了端倪。他的視力原本就較眾人佳。他看到光柱後面並不是光滑的牆面,而有一些縫隙形成的線條,將塔身分成一個個的小格子,就像中藥鋪狀藥材的櫃子一般。全是抽屜,整座塔身是由成千上萬個抽屜組成的,而那旋轉的T型台,正式為了讓站在台子上的人可以很輕松方便的抵達並打開任意一個抽屜,那些抽屜里面究竟有什麼?唐濤說。這座塔的塔壁由二十米厚。那可以做多大的抽屜,可以裝多少東西?
唐濤也看出了眾人眼中的疑惑,他沒有解釋,而是將話題轉了回來,道︰「強巴少爺,你瞧,我們還有很多時間,為什麼不繼續我們剛才的話題?你只是知道莫金在你們的隊伍里安插了別的釘子,可你們隊伍中還有很多人啊,為什麼只懷疑敏敏呢?」
卓木強巴有些厭惡的看了唐濤一眼,這個家伙竟然讓自己的親妹妹做這樣的事情,比起唐敏,他更加不可饒恕。唐濤還是那副榮辱不驚的表情。還似有些恬靜,像一個好學求職青年,讓人怎麼也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麼。「是的,我一開始也沒想到敏敏。」卓木強巴憤然道,「但最後我與岳陽命懸一線時,他告訴了我許多要注意的問題,比如莫金和索瑞斯的關系將變壞,莫金制造的衣服有炸彈,競男還在,等等,但他偏偏對我們隊伍中另一個內鬼的事情提也未提,出現這種事情,也只有兩種情況,一是那個內鬼已經死了,自然不用再提,二就是那個內鬼和我有非同尋常的關系,他不忍提出,希望我能自己去發現。」說著,卓木強巴的聲音越來越低,敏敏低著頭,淚水順著面頰滑落,滴在地板上。
「就算是這樣,那也只是你的懷疑,你沒有任何證據啊?」唐濤追問道。
卓木強巴默然不語,良久才道︰「懷疑,只是一個開端,一旦開了口子,許多你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面對的問題,都擺在了你的面前。而且,所有不能解釋的問題,都指向相同的方向,說實話,我從心底不願意懷疑敏敏,她是那麼純潔的一個女孩兒,如果真的是她做出了那些行為,那麼我對人性實在是太失望了。」
「哦,說來听听,都有哪些不能解釋的問題?」唐濤又道。
「還是從莫金釘下的釘子說起吧,後來我遇到了莫金,我向他詢問了他究竟安排了哪些人在我們隊伍之中,他承認了,有巴桑,還有另外一個人,只是那人在冥河中就死了。而巴桑在臨死前告訴了我,莫金找過他,但他從美洲叢林歸來之後,就再沒有幫莫金做過任何事情了。我相信巴桑,在那種情況下,他沒有必要再騙我。而另一個,還未抵達就死掉了,所以發射激光信號的,一定另有其人,而且,岳陽在呂競男的要求下,負責監視所有人,在他實在無法發現信號發射者的情況下,他才會做出自己發射信號的行為。我熟知岳陽的能力,所以後來又思索了一遍第一批傘降者的全過程,收到訊號,攀爬雪山都需要時間,根據我的推算,應該是我們從第一層平台向第二層平台攀爬時,那人發射了信號,但是當時,我們全體都在一處臨時搭建的平台上,想在那樣的環境發射信號而不被人發現,很難。」
卓木強巴深吸了一口氣,盯著敏敏道︰「可是,我還記得,就在攀登的那天,敏敏掉落了一件東西,當著所有人的面掉落的,所以誰也沒有懷疑。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那似乎都是唯一的機會,同時也敏銳地捕捉到我們思想上的誤區,誰說安裝信號發射器,一定要偷偷模模才可以?」敏敏一直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地掉落,不敢看卓木強巴。
卓木強巴鼻音加重,聲音微顫道︰「這只是其中的一件,而還有一件事情,也是我一直沒弄明白的,那就是在瑪雅的阿赫地宮面前,那里的祭井,是開鑿在地面的一個大洞,當時只有敏敏和導師兩人,據說是敏敏听到我的聲音,前來尋我,不慎跌入洞中,可那個洞那麼大,那麼明顯,我甚至懷疑導師,可後來當我懷疑敏敏時,突然想到一種可怕結果……如果敏敏沒有跌入洞中,我也不會下去,我們不下去,在地宮里面經歷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們不會打開石門救出王佑,索瑞斯,也不會從打開的石門上發現地圖!如果說這一切都是敏敏導致……」
說到這里,卓木強巴說不下去了,唐濤幫他回答道︰「不錯,她是故意跌下去的。」
敏敏的頭垂得更低了。
卓木強巴加快速度,繼續道︰「還有,我們在懸空寺。最終的大曼陀羅宗祭,莫金發現了地圖,後來我從索瑞斯那里打听到,地圖是莫金從地上發現的。而莫金也親口證實了,地圖是他在戰斗時發現的,可是,這與亞拉法師他們所說的完全不符,他們先抵達曼陀羅,而且本身就帶著尋找的目的,自然是將曼陀羅中每一寸土地都尋找過了,但他們一無所獲,這也是讓我疑惑的地方,地圖,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唐濤回答道︰「不錯,地圖是敏敏帶去,放在地上的。」他保持著微笑的表情,但神色中絲毫看不出得意,此時又像一位答疑解惑的青年教師。呂競男、亞拉法師、莫金等三人,听著卓木強巴和唐濤的一問一答,都已是暗暗驚訝起來,有些問題是連他們也沒想到過的,這幾個簡單的問題,竟是將他們原先以為的內容完全否定了。
這時,「鐺——」的一聲,隨即是「嘎嘎嘎,嘎,嘎……」T型台終于旋轉到眾人面前,緩緩停下了,轉到近處的T型台,比遠看更大、更寬,橫弧端還有一圈欄桿,十余人陸續登上T型台,T型台發出沉重的摩擦聲,開始緩緩向下旋轉。
站在T型台一端,唐濤靠近卓木強巴道︰「繼續剛才的話題,沒錯,你從敏敏身上發現了許多疑點,不過這些疑點並不能直接和我關聯起來吧?你沒懷疑莫金?」
卓木強巴冷笑道︰「如你所言,一開始,我確實懷疑的是莫金,因為你布了一個假象,好像敏敏的哥哥,唐濤,是被莫金從醫院里綁架走了。而在這之前,莫金綁架了蒙河的瘋子,有此先例再綁架你,一是可以從你口中套問出有關香巴拉的信息,二是可以利用你來要挾敏敏,讓她為莫金做事,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可是,當我開始懷疑敏敏之後,你布下了一切假象,反而讓我發現了諸多不合理之處。」
唐濤頗感興趣道︰「哦,說來听听。」
卓木強巴道︰「三個人,蒙河的瘋子、巴桑,還有你,你們三人是到過這個地方的,如果說事實的真相只有一個,那麼,你們三人的言談,就該是吻合的,但問題是,你、巴桑、蒙河的瘋子,三人的經歷都不一致。後來我們知道了,蒙河的瘋子應該是從冥河出來的,于是只剩下你和巴桑,你們應該都是走的雪山,可照巴桑所說和我們親身經歷,那條路寸步難行,就算是有氧攀登,也需要超越人體極限的體能。可當時,敏敏向我們說的是,你駕著超野車從里面跑出來的。而且一直開到了可可西里,這就太不可思議了,我以前一直信為,唯一的解釋,就是你和巴桑所提到的,並不是同一個地方。可是這樣一來,其余的事情又無法解釋了,那兩個得到你筆記的可可西里探險隊員,最終尸體卻出現在我們走過的雪山路上;而在你翻車的可可西里,我們踫到的灰狼三兄弟,竟然是生活在這里的狼,這不是巧合,如此一來,根本就解釋不了你是怎麼開車從這里離開,一直到可可西里的。」
唐濤展顏道︰「這事都過了兩三年了,你還記得?」
卓木強巴道︰「如果唯一的解釋不正確,那麼一定還有別的解釋。我記得以前,有人問過我一個問題,三只毛蟲,首尾相接,排成一條直線向前爬,其中的一只毛蟲說,‘我前面一條毛蟲都沒有’,另一只毛蟲說,‘我前面有兩只毛蟲’,最後一只毛蟲也說,‘我前面有兩只毛蟲’,問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問題的條案就是,其中的一只毛蟲在撒謊!同樣,三個從香巴拉離開的瘋子,其中一人所說的與另外兩人所說的不吻合,除了他去的地方與其余兩人去的地方不一樣之外,還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三個瘋子里面,有一個人……在裝瘋!」
唐濤總算露出了一絲欣賞的表情。
卓木強巴接著道︰「我又想起了一件事來,那就是我和敏敏第二次去醫院找你時,你的主治醫生告訴我們,你的病情很重,普通的藥物對你似乎沒有作用。事實上,換一種想法,如果你沒有瘋,是一個健全人,那些藥物對你同樣沒有作用,甚至,你是否吃了藥,也值得懷疑。我不知道你出于什麼樣的目的和考慮,總之,在可可西里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你運用拍攝電視劇一樣的手法,自我導演的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