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為什麼?為什麼那些人要搬走我們家的東西?父親不可能是貪污犯的,對不對?一定是假的……」
但是現實是殘酷的。(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拾陸K文學網)
子離的父親身為土地局的副局長,將用來征土地的公款貪污,用以給家人購置別墅,並想用這筆錢送子離去國外留學。如今,那個昔日被人敬愛的副局,成為人人唾棄的貪污犯,也連累了他的妻兒。
母親從一個原本被人阿諛奉承的官太太,變為一個要為三餐四處奔波的辛勞女人,昔日用護手霜擦得潔白的手,變得滿是老繭,還不時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最後,她開始酗酒。她每個月賺的工資,大約有三分之一用在了買酒的錢上,而且度數高的酒一下肚,她就會變得六親不認,甚至多次虐待子離。
但這還不是最令他震撼的,有一天,他回到家的時候,居然親眼看見母親和其他男人在床上鬼混!她已經完全失去廉恥之心,靠出賣來賺錢!這對子離來說多麼難以忍受的奇恥大辱!他在那以後,徹底封閉了自己,也對世間的一切失去信心。
他清楚記得,過去父親是多麼開朗健談,為人忠厚的一個人,他之所以貪污腐敗,其實也絕非他的本心,而是有不少人都那麼做,他感覺不公平,所以狠了狠心也決定很撈一筆,讓晚年有個保障,也可以讓兒子能夠深造。他這完全是一念之差。但,錯了就是錯了,再也無法挽回了。而母親,她以前也是很賢良淑德的一個人,她也深愛著父親,品性高尚,從來不參加什麼太太聚會,不沾煙酒,甚至都很少去打麻將賭錢,從小也教育子離要做一個正直有為的人。是這個社會改變了父母,讓他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所以他仇恨著這個社會,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也不願意去面對自己的本心,就連園秀那樣好的女孩他也沒有去接受,因為她和當初的母親太像了。
人是脆弱的,人是經不起什麼波折的,所謂人格,所謂良知,在誘惑和壓力面前,都會被一文不值地拋棄。子離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但是,當園秀面臨最後的死亡日期時,他才明白,他並沒有徹底放棄,他對這個世界還有期待和希望存在。他還有想要去保護和愛的人。可惜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這個房間在電影中,有大約二十分鐘的戲份。
子離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在死亡日期以前,這部電影就啟動了?而且,連他也被卷了進來。他應該是會死在《無底之井》這部恐怖片里才對。
南韌天,這個人是過去排擠自己最為厲害的人之一,甚至還多次在他背後罵他就是一個「貪污犯的兒子」。當然,自己也只是冷眼相對而已,並沒有把他當一回事。如今,居然是遭到同樣的命運,不禁慨嘆造化弄人。
南韌天是個很心高氣傲的人,他父親是軍人,爺爺參加過抗美援朝,家族的榮譽令他很為自豪,所以做任何事都牢記自己的身份,本來讀大學的時候,打算去參軍的,但是母親過于反對,加上那個時候父親也不在G市,所以最後沒能去成。最後他大學畢業,成為了一名檢察官,這也的確是他當初的志願。
當初,面對鐘子離這個貪污犯的兒子,居然對待每個人都如此冰冷無禮,一副目中無人的姿態,就讓南韌天極為火大。父親貪污雖然不關兒子的事情,但他認為子離未必對父親的行為不知情,即使真不知情,也不該對別人的幫助那麼抵觸和不屑,簡直好像社會虧待了他們家一般,莫非他認為自己的父親被雙軌還很冤枉不成?所以他極其痛恨這個人物,幾乎認定他當初對父親的貪污行為一定知情,也必定是個紈褲子弟。
「沒想到,會和你一道被關在這里……」南韌天長嘆一口氣,對子離說︰「呵呵,真是天意啊……你現在肯定在心里笑話我是不是?隨便你好了!」
「省點力氣吧,我們很可能會死在這里。」子離不斷地敲著身後的牆壁,而韌天卻已經是一副頹然絕望的樣子,說︰「你難道沒看過原電影嗎?里面這個牢房是根本與外界沒有聯系的,我們根本就沒有可以出去的辦法,關在這里的人,最後都死了,沒一個活下來!」
「我知道。但我們現在是在電影里面嗎?我們又不是劇情里的人物!我們是現實中的人,既然如此,那麼容易就放棄嗎?我絕對不要死在這!」
南韌天抖了抖那鏈條,說︰「那你說我們怎麼離開?要牙齒把這鐵鏈咬斷?再打碎這牆壁?這牆壁表面上看是磚牆,實際上外面的磚頭只是擺設,內部根本就是比鋼筋水泥還要堅硬的未知金屬,你死心吧!」
「你不怕死?」
「死亡日期還沒到,我不會死的!我一定出得去,正義是必勝邪惡的!就算鬼魂要殺害我,我一身凜然正氣,又有何懼?我從未做過任何虧心之事,仰無愧于天,俯無愧于地,絕對沒有道理受到報應死在這種地方!」
「幼稚……你大概還沒月兌掉尿布吧?」子離幾乎是要笑出聲來,南韌天這個人居然還相信這個世界善惡有報?難道園秀就是該死的嗎?
「你……你敢侮辱我?」南韌天若非此刻夠不到子離,必定沖上來要和他拼了。
他和子離的人生軌跡全然不同。他一直相信,世界是公平的,行惡之人必遭天譴,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正義必勝邪惡!然而,嘗盡人間冷暖和心酸的子離卻知道,什麼正義和邪惡,所謂正義只是勝利者的口號,邪惡就是給失敗者安插的標簽。如果上天真的公道,為何貪污受賄,就父親一人被雙規?父親其實還並不是特別貪,而且只做了一次,而那些在他之上的官員,卻是貪得無厭,而且在外面也不知道保養了多少情婦,而且他們這幫人當官就是為了收取賄賂,而父親當初剛剛就任的時候,真的是抱著要清廉為官的心態的。
這就是公平?父親被雙規,就是因為他為人老實了點,不懂得和上頭的人搞好關系,沒有很硬的後台,上面的人打擊腐敗,首選的就是那些沒有背景的人了,何況他又是個副職。他被審查的時候,也曾經抖出幾個上面的人受賄的事實,想要立功減刑,但是那些人全都是有後台的人,一句證據不足,誰也拿他們沒辦法。而他和母親又做了什麼錯事呢?要永遠受人的白眼,無法和別人獲得平等的機會。他身邊的一些人,嘴里說是要幫他,但是又有幾個是真心的?還不是從別人的不幸里獲取樂趣,來滿足自己?
「侮辱你……我沒那個興趣。」子離卻是開始思索對策,他拿出了阿靜給他的兩瓶液體,一瓶是具有將皮膚變硬的能力,還有一瓶則是能夠讓塑料變成鐵的液體。阿靜實在是像機器貓一般,居然連這樣的液體也調配得出來,子離對這一點實在很佩服。
他首先在手臂上淋上前一種液體,接著,猛得敲擊了身後的牆壁,磚塊紛紛落下,立即露出後面的黑色金屬。
再度敲下去,手立即變得生疼。
「果然……沒有用嗎?」他看著那鐵鏈,心想︰如果有把鐵變成塑料的液體該多好啊……
南韌天也知道,繼續下去,這個房間的氧氣很快會被消耗掉。根據劇情發展,這個房間一定後來會發生可怕的事情,不是有機關出現,就是整個塌掉。只是,不知道會和原劇情會有多大出入了。
「你……到了這個地步,索性就問問你好了。」南韌天問了他一個問題︰「你,到底對園秀是不是真心的?她都死了,你不用隱瞞了吧?雖然你表現得好像是很懊悔她的死一樣,但是我想知道那是否你的真心。」
「你想知道這個做什麼?」
「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愛錯了人。她是我一直很欣賞的人,過去也幫助過我很多次,是我很重要的一個朋友。她的死,我很難過,所以……」
「如果我說是,你會相信嗎?」
南韌天一時不知道他到底算是肯定還是否認,不過,還是回答了他。
「是呢,我也不知道。就算你說是,我也不知道真假。只是,如果是真的,那麼你一定得好好活下去,就算只為了她也好。」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二人都開始饑腸轆轆,感覺已經過去一整天了。之所以無法知道正確時間,是因為在這個牢房里,時間是會很混亂的,表上的指針完全是無序地轉動著。根據電影劇情,一旦房間產生什麼異變,也許就可以逃走,畢竟二人是熟知劇情的。這也就是最大的機會了。
但是,什麼變化也沒有,反而最讓人恐懼。如果就這樣一直沒有變化,拖到死亡日期的時候怎麼辦?
氣氛實在太過僵硬,終于子離也忍不住開口了。
「你相不相信有死後世界的存在?」
「死後世界?你是說天堂還有地獄之類的?很有可能啊,既然有鬼魂,那麼有死後世界存在,也不奇怪啊。」
「若真是這樣……如果我死了,不知道我見不見得到園秀。如果真的可以見到她……我反而希望死在這里。反正,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我可以留戀的人了,我最愛的人,只有在死後世界才找得到。」
說到這里,他從衣服里掏出一個煙盒和一個打火機,抽出一根煙來叼在嘴上,問︰「要不要抽一根?這個牌子的煙很香的。」
「不用了。還有……你這樣不是在浪費氧氣嗎?」
「隨便你,反正我是拿好東西出來跟你分享。」說著就將煙點燃,將頭倚靠在牆壁上,看著繚繞著的煙霧,想象著死後世界的存在。死後世界是徹底的虛無,還是如同人世一樣,存在著國家?死去以後,還能保持生前的樣子嗎?還可以找到曾經的彼此嗎?
園秀活著的時候,最大的樂趣,就是陪著自己。哪怕那個時候他只是在看一本書,目光絲毫不會朝她這里有所偏移,她也會如此滿足,如此陶醉。
她明知道自己的做法可能根本沒有回應,卻還是那麼做了。真是個傻瓜。
「如果我死了……一定會陪你……所以,等等我吧!」
當煙頭只剩下半截的時候,他將煙掐滅在地面上,並拿出之前的兩瓶液體,把其中一瓶的液體,傾倒到另外一瓶里面。南韌天好奇地看著他這奇怪的做法問︰「你……你為何胡亂調配?」
「能讓肌肉變硬的液體,和能讓塑料變為鐵的液體,假如混合,會怎麼樣,你難道不想看看嗎?」
混合在一起的液體,顏色變得非常古怪異常,有點像紫色,又有點像藍色,而他將液體的一半傾倒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他接著甩動了幾下手臂,並沒有什麼變化。
「你該不會想把手臂變為鐵吧?」南韌天本來還抱著一線希望,但是,事實證明這種亂來的做法是行不通的。
然而……很快他就看見,那只手腕,手背部分開始產生變化,肌肉開始一塊一塊地凸起,並形成一條直線。而那些凸起的肌肉,居然變成鐵青色,化為了……鋸齒的形狀!「原來如此呢……混合在一起後,就可以變為將肌肉變為鋸子的能力。」子離看著這個結果,似乎還不怎麼驚訝,而南韌天已經幾乎是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接著,他開始把那把鋸子,放在了鐵鏈上,想要將其切斷。
「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總會有辦法吧?至少先弄開這阻礙我們的東西。」
南韌天看著他現在的樣子,忽然感覺自己過去或許是錯怪他了。他其實不是一個壞人。
但是,一想到園秀,他又不得不鄙視起這個人來。或許,用對與錯評價一個人,是不太容易的吧。
「那我……也嘗試看看吧,把兩種液體……」
「不!」子離立即搖頭,說︰「我只是在自己身體上進行實驗,不知道這樣做對身體會有怎樣的副作用存在著,所以先由我弄斷鐵鏈後再來救你。總之,我發過誓,殺害了園秀的那幫莫名其妙的東西,我一定會帶著它們陪葬!園秀死了,我不會再苟活了……既然有死後世界存在,死又有何懼?」
「你……你發瘋了是不是!你想死?」
「听好……你的死亡日期正在逐步逼近,弄斷鐵鏈後,我會再想辦法把牆打穿。」
「打穿牆壁?」
「我的死亡日期在周四,所以我暫時是不會死的。我會嘗試用各種辦法出去……雖然從電影劇情上來看,這里是出不去的,不過這並不是電影……我絕對不向這幫莫名其妙的東西低頭!絕對不會!」
他的眼神很堅定。
但是,過去也有很多以這樣堅定的眼神,面對著各種靈異鬼魅的人,但是,他們的下場,全都是相同的。
類似的場面,潤暗和阿靜都看到過太多了。
鐘子離,也不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