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生,你一點幽默感也沒有。
那個不速之客是你三堂兄齊江的妻子李氏啦!
前兩天,她去給徐夫人請安,遇到了我和方少芹。
李氏本準備和方少芹一起出府的,後來听說方少芹要到我這里來吃早餐,就笑道,選日不如撞日,九弟妹,我今天也討個客來做做。
我當然是笑著滿口答應。
懋生,我這才發現,原來你在這一輩的兄弟中排行第九,齊瀟排行第十一,以後可不可以喊齊瀟做瀟十一郎!
李氏是個性格開朗活潑的人,她自我介紹說,她出身關外郡白水李氏,我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但她說這話時臉上閃過驕傲神色,相信應該是燕地有名的士族吧!
方少芹在這方面比我強多了,她馬上接口和三嫂說起李家先祖的事情來,三嫂看方少芹的目光立刻有些不一樣了。
我們一起在梨園吃了早飯,她對梨園小廚房里做的一道什錦咸菜非常感興趣,我就寫了菜譜給她,結果第二天,她就帶著她娘家的弟媳李石氏來給我請安,據三堂嫂介紹,她的弟弟也就是李石氏的丈夫是你手下的一位總兵。
又過了兩天,齊淇的妻子崔氏也來了,她是和鄭氏一起來的,給我帶了新鮮的玉簪花,我自然也要熱情的接待一番。然後你就可以想象的到。
她們隔三岔五的就來一次,每次來,都是嬤嬤婢女一大群,不僅我覺得累,就是梨園的婢女嬤嬤們也都累得不行了。
還有,這個月,我們梨園的伙食費首次突破了二百兩的大關。而且,我有理由相信,這個記錄總有一天會再次打破……」
「懋生,你說話可要算話啊,一回來。就把超支的銀子補給我。
梨園地暖閣已裝飾完畢了。
我讓人在四周的牆壁瓖上了木板,然後鑿了大小不一,形狀各式的格子,可以放書、放筆墨紙硯,還可以放一些小玩意,然後在東、南、西三面各放了一床做工精細的大塌,鋪了秋香色的坐墊,又做了很多大迎枕供大家休息時靠靠。
大家看了都說好。只是窗戶地簾子用什麼質地的頗有爭議。
方少芹說湘妃竹簾好。大堂嫂卻說金絲藤紅漆竹簾好,三堂嫂卻認為掛竹簾不好,就糊上天青色的軟羅紗。
大家就問我的意思,我含含糊糊地應了過去。
湘妃竹簾是一兩銀子一副,金絲藤紅漆竹簾卻是一兩八錢銀子一副,軟羅紗,更就那貴了。不過,如果除去這些因素。我個人就是覺得軟羅紗更好。暖閣前面種著幾株蕉芭樹,到了夏天。肯定有小蚊子,用軟羅紗,一定又透亮又干淨。
現在既然你願意把超支的銀子補約我,我決定就用軟羅紗了,雖然貴些,可是能保護我們柔女敕的皮膚啊,相信你也不會反對的吧!
方少芹給暖閣起了一個名字,叫珠璣館。還說。要成立一個珠璣社,以後大家可以在一起彈琴做畫。喝酒聊天。
大堂嫂、三堂嫂還有李石氏,貞娘都說這名字起得好。
鄭氏是個沉默的婦人,她很少發表意見,大家說話地時候,她總是笑著坐在一旁,問她什麼,也只是低低地應一聲是。就連她,也很贊成方少芹的提議,還說,如果真的要成立珠璣社,她願意出五十兩銀子的分子錢。
只有我,婉轉地表示了反對。
免費提供地方,免費提供茶點,還免費提供僕婦。
可現在的情況是五票對一票,我的反對無效。
所以,在大堂嫂的主持下,我們的珠璣館于六月二十八日開館了。
有了鄭氏地前言,四十兩,五十兩、六十兩不等,大家都各出了幾份力,李石氏出得最多,拿了一百兩出來,我當時還以為她搞錯了,結果三堂嫂說,李石氏娘家是做錢莊生意的,有地是錢,讓我放心的收下就行了。
我和少芹都出了一個中間數,四十兩。
這樣一來,我們合起來也收了個二百多兩銀子。
我把這銀子交給大堂嫂身邊的閔嬤嬤,讓她另立帳管著,以後珠璣社的開支,就從這上面劃拔,大家都稱好。
盡管如此,我們梨園的柴米油鹽醬醋茶估計是白貼了!
那天紅玉整了一桌酒菜,我們把各家的姑娘也帶上了,紅鸞高興極了,梔子背著她到處跑,還不小心和大堂嫂家的彩鸞撞到了一起,孩子們起了哄,吵了起來。我還擔心大人們會有什麼想法,誰知,她們只顧自己說話,根本就沒有誰注意到,嬤嬤們見我在場,自然也不敢吭聲的。偏坦了紅鸞也不好,可說了紅鸞,我又怕打擊她和姐妹們一起玩樂地積極性,正發著愁,幾個孩子嘻嘻哈哈又玩到了一起。
難怪人家說,孩子地氣,來的快,去地也快。
白讓我擔心了!
只是可憐了晚晴軒的花圃,被糟蹋的不成樣子了。
那天最有趣的是鄭氏。
只是喝了兩三盅,舌頭就有點直了,看見方少芹撫琴唱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扯著喉嚨喊了起來,唱得什麼,我們一個字也听不懂,可能是高昌的民謠之類的,但調子高亢,音色綿長,把大家听得都呆了,沒想到那麼靦腆的一個人,竟然能發出那麼大的聲音來。
鄭氏的激動,帶動了氣氛。
方少芹唱了梁地的小令,貞娘唱了江南的小調,崔氏唱了燕地長調,大家說說唱唱。喝酒行令,都很開心。
只有我,一會要關心茶和點心,一會要去花圃看看孩子們怎樣了。
為什麼大家都可以放開一切的玩,只要我。象老媽子似地,擔心完這些又去擔心那些呢……」
「懋生,收到了你厚厚的一疊信,激動了半天,結果打開一天,竟然是你和高昌人簽定的一個條約副本。
你是想我幫你把他存放好嗎?你覺得我把它放在家里的什麼地方好……」
「懋生,不是我誤會你,是你從來不願意和我好好的說嘛!
說實在地。對于稅賦方面的事。我也不是太懂,所以那個條約我也提不出什麼實質性的建議來。但我相信,你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會列出的這些條款的。
唯一讓我有點擔心的是,雙方怎樣去誠守這個條約,畢竟,沒有一個有約的管束機制,什麼條約都不可能自動生效的……」「懋生。我們辦珠璣社地事被徐夫人發現!
今天一大早,我和少芹還有大堂嫂。都被徐夫人叫到了賢集院,還沒有等我們站穩,徐夫人就劈頭蓋腦地把我們訓了一頓,什麼行不為儉、附庸風雅、妄自尊大了,一股腦地扣在了我們地腦袋上,特別是我,不僅鋪張浪費,而且還助紂為虐。最後要求我們立刻停止那些不守婦道的輕浮行徑。
參加珠璣社的人沒幾個。除了鄭氏和我,都是沒有婆婆管束的。松貞院徐夫人不能來。魏夫人就是知道,也不可能去告訴徐夫人,而鄭氏是得到了周夫人的同意的,哪到底是誰泄漏了消息呢?
我們一出賢集院,就開始各自查各自的人。
可能是我們這邊鬧得太凶了,徐夫人有所耳聞。但最後讓她證實消息的,卻是少芹身邊地一個嬤嬤。
我心里暗自慶幸,還好和梨園的人無關,要不然,可真要大開殺戒了!
不過,少芹地手段也夠狠的了,听說一回到花生胡同,立馬找了個錯把那嬤嬤仗斃了。
下午的時候,大堂嫂就來商量我,說,珠璣社就這樣散了,她實在是有些舍不得。她有一座陪嫁的小莊園,就在雍州城外不到二里的地方,如果我們同意,大家不如把以後聚會的地點改在那里。
我有點拿不準,準備商量你以後再作答復。說實話,段纓絡病著,我覺得哪里也不如家里安全。
其她的人卻很興奮,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都頗為贊同大堂嫂地提議。
可我望著笑靨如花、大方開朗地少芹,卻心時隱隱覺得不妥。
她,在齊府逗留的時間也太長了一些……」
「懋生,來信收到了。知道你們準備在高昌和燕地原交界處立一塊碑,在碑上寫明雙方應盡地責任和義務,以此為條約的見證,我覺得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定先生是個什麼意見?這樣會不會引起熙照方面的注意?
至于去不去大堂嫂的莊園,你讓我自己拿主意,那我就看著少芹行事吧。不管怎樣,責不罰眾嘛!
紅鸞這段時間好多了,雖然還是不開口說話,但有時候和姐姐妹妹們一起玩,大家互不相讓搶東西的時候,急了,自己會走上一兩步。我覺得這樣挺好,大家身份地位差不多,又都是貴冑之女,免得有人總是寵著她,把她給慣壞了。而且有忠心的梔子陪伴在她身邊,我相信她會越來越好的。你就不用擔心。
榮養膏的事,我看還是別這麼急著斷,也不用和那個什麼魯秦去砍價,有時候,人買的就是一個心情,你總得讓紅鸞有個精神支柱吧!
再說了,正如貞娘常嘮叨的,我們又不是吃不起!
還是過段時間再說吧。
听你的口氣,在高昌的事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你什麼時候會啟程回雍州,我很想念你……」
「懋生,今天柳眉兒來看我了!
這還是我們婚後頭一次見面,她比結婚前更漂亮了,整個人都洋溢在新嫁娘的羞澀喜悅中。
我很高興見到她,陪著她去給魏夫人請了安,本想留她在梨園過夜,可她掂記著丈夫,最後只在我這里吃了晚飯,就回王家在清平胡同的寓所了。
她告訴我,說這次是陪丈夫南下參加今年熙照的秋闈路過雍州,特意來給看看我的,還說,如果王公子順利考中了舉人,那等到明年春闈結束,他們就會轉回燕地了;如果王公子落榜了,他們可能會在熙照住個兩、三年,等來年科考。
可惜我在熙照已無所托之人,只好拜托少芹。
少芹很熱心,寫了一封信給她的堂哥方少昶,還說,方少昶是個熱心的人,如今又在吏部任給事中,雖然職務小,但他人緣好,也許給幫得上忙。
柳眉兒自然是感激了又感激。我抽空問了柳眉兒,問她手里的錢可充裕。
柳眉兒偷偷跟我說,他們一共帶了五萬兩銀票,如果不夠,家里還會再送過來。還說,讓我放心,去拜會方少昶的時候,不會象土財主似的拿錢砸人的。
我听了直冒汗,和她開玩笑,說,難道我就是拿錢砸人的主!
她嘻嘻笑不作聲。
我就問她,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些了?
她說,是王公子說的。
難怪有人說,女人象琴弦,遇到知音,才會調出悅耳動听的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