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我覺得這地震怎麼來得這麼蹊蹺,又不是更年期的婆娘,總不會讓張繼說一下就爆發了,此刻打開探照燈一看,這才知道原來是有地下巨蟲在作怪,探照燈掃在那巨蟲露出的腦袋上,恰見巨蟲頭部兩側的肉角忽然指向我們。我暗想不妙,傳言地底巨獸能噴龍火岩漿,這大甲蟲的肉角指向我們,難不成是要噴火把我們燒死?這處隕石坑外高內陷,像極了燒菜用的鐵鍋,倘若這蟲子真在這噴起火來,大伙可真就成煮熟的鴨子了。
此刻也顧不得帶上那盞探照燈,爬起來就招呼眾人快跑,其實也不需要我提醒,大家一見著那怪物,早就恨不得在上點支火箭了,哪里還敢有半分的遲疑。我恐那怪物真會噴出龍火,連頭也不敢回,拔腿跑到隕石坑的邊上就立刻開始往上爬。只是下山容易上山難,手腳並用爬了好一會,抬頭卻見到距離頂部還有好長的一段距離,心里不禁有些絕望,這回怕是插翅難飛了。
正疑神疑鬼著,唯恐下一秒火焰就要噴過來,忽听老年說道︰「大伙別慌,你們看。」
我聞言回頭去看,發現那只大甲蟲並沒有噴火,而是它的下半身被卡住了,不住掙扎著,爬不上地面來。我剛才打開的探照燈一直都在照著那處,所見那頭大甲蟲的兩根肉角繞著圈子在那兀自轉動,忽想起了雷達這種儀器,這才恍然大悟,剛才是我先入為主,以為地底怪獸會噴龍火岩漿,這才自己嚇唬了自己,它那兩根肉角估計不是什麼火焰噴射器,而是生物感應器。這個深不見底的地下深淵,千萬年來暗無天日,這里的物種全都把眼楮退化了,而是依靠其他器官來感知周圍環境。這種生物感應器往往要比眼楮敏銳得多,那頭大甲蟲估計就是依靠這兩個肉角發現了我們,才突然冒出來襲擊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隕石坑底部的岩石太過堅硬,那怪物爬了半天都爬不上來,我料想這東西如此巨大凶猛,地底下那些岩石恐怕困不了它多久,連忙對眾人說道︰「咱們還是快些爬上去,這里是隕石坑的另外一側,正好能繼續前進。」
所見那怪物果然一點一點地掙月兌出來,眾人再不敢停下,接著往上爬。巨蟲的軀體十分龐大,又力逾萬鈞,可拔山倒海,它一個動作,整個隕石坑都得震上三震,我爬在坑壁上,只覺身邊砂石伴隨著震動簌簌滾落,好幾次被震得差點從斜坡上摔下去。張繼撅著拼命往上爬,一邊爬一邊大聲咒罵︰「女乃女乃的,這屎殼郎怎麼這麼大的塊頭,這混球要是他娘的放個屁,整個隕石坑不都得塌啦!」
我說︰「它要放個屁還好,弄不好就直接給它噴出來了,這地震就是因為它卡在石頭里,不斷掙扎才造成的,你也別廢話了,多省點力,別差最後一步上不去,到時候我可不拉你。」
張繼呸了我一聲︰「就你歐陽逸缺德,別瞧不起人,我可比你有能耐多了!」說話間他便蹭蹭蹭迅速往上爬了幾步,將眾人拋在身後,不料爬得太急,一不小心右手抓著的石頭被他拉落,險些摔下坡去。我暗罵著家伙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還逞強,正要說他幾句,忽見那塊被拉落的石頭原先所在的地方,竟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里邊似乎有空間。
我趕緊爬到那處,掏出腰間的手電筒往里照,所見里邊竟是一條正正方方的甬道,忙喊眾人過來。我取出折疊鏟將碎岩破開,一個可容兩人並排進入的甬道口便暴露在了我們的眼前。大敵在後,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從岩石里鑽出來了,大伙不敢稍有遲疑,忙一個接著一個進入了甬道中。
一鑽進來我就有點後悔,這地震還沒停歇,倘若一會這條通道被震塌了,大家都得被活埋在此。老年倒是一臉的奇怪神情,他瞧了瞧這條甬道的四壁,似乎那種運籌帷幄的魄力又回來了,招呼眾人只管往前走。我心下暗自認定,這年老頭估計真的曾經進來過,他觀察甬道的時候,那種突然明白此地是什麼所在的表情不會有假。
這條甬道用巨石作為梁柱,倒還算是堅固,只是地面震動得太過厲害,眾人仍舊不敢大意,見老年這麼有把握讓眾人只管前進,誰都不顧一切地往前沖。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眾人從甬道中蜂擁而出,忽覺眼前一亮。我舉目觀察四周,發現此地是一片開闊的空間,這個空間頂部瓖嵌著許多能夠發光的奇怪石頭,這些石頭就像夜空中的繁星一樣,毫無規律地點綴在上方,所發出的瑩瑩光亮將整個空間照得一清二楚。
我听到遠處有流水聲,忙放眼去望,果見距我們百步開外有一條地下河流,這條河流寬逾百米,水浪拍擊著兩邊的礁石,嘩嘩作響,竟是一條流淌在地底下的大江!我見這條地江的水勢如此之大,竟比那黃河還洶涌幾分,忍不住想起了《玄機冊》中提到過的「地淵三涌」。
據傳九州大地上有三條水流量極大的地下水脈,號稱「地淵三涌」,三條水脈都發源自昆侖山底下的雙極泉海,第一條為「祖徵涌」,第二條為「暗麟涌」,第三條為「黃胎涌」。這三條地下水脈分作三路,從昆侖山發源,一直流淌在千米之下的地底深淵,最終往東海注入。而古時候的一些玄學家認為,此三涌自古就流淌在九州之下,左右著各大龍脈的興衰。《玄機冊》對這「地淵三涌」流經的地脈做了詳細的記載,而此刻我們所處的十萬大山,正是三涌中的黃胎涌流經之地,眼前這條地底大江水勢浩大,世間罕見,難不成正是「地淵三涌」中的黃胎涌?
想到此處,我悄悄轉頭去瞄老年,想看看他此刻是什麼表情,卻見他的身影被阿鐵擋住,我又不敢太過明顯地繞過阿鐵去觀察他,擔心「天罰」會誤以為我想偷襲老年,再生事端。無奈只得開口試探︰「老年前輩,前面這條河比黃河還要大,而且還在如此深遠的地底下,一定不簡單,照你看來,這條地下水脈是個什麼來頭?」
老年听我問他,卻並不從阿鐵身後走出來,而是站在原地說道︰「能有這種氣勢的地下水脈,恐怕只能是‘地淵三涌’了。」
我故作不知,接著問道︰「地淵三涌?地淵三涌是什麼?」
老年似乎有些不耐煩,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對我解釋了什麼是「地淵三涌」,我听他所說的與那《玄機冊》中記載的一模一樣,越發覺得這個老年一定看過《玄機冊》。不過現在徒有猜測,還不敢百分百地做出肯定,這個老年裝模作樣,一會明白一會糊涂,他心里在想什麼誰也不知道,而且其身手高絕,又懂得如此之多,倒斗界中絕沒有出現過這號人物。
我忽然想起馬沖之前對我說他知道老年是誰,忙走到馬沖身邊,遞了一個眼神,示意他把剛才沒來得及說的話說完,告訴我他對老年身份的猜測。豈料馬沖此刻的神情驚疑不定,似乎已經猜出了老年的身份,但又突然想到什麼,感到很不可思議。我忙讓他有話快說,想不通的地方咱們一起討論討論。
馬沖這才低聲告訴我,他懷疑老年就是上代倒斗之王郭明笑。
我一听到郭明笑三個字,心中頓時一驚,難怪馬沖的表情這麼奇怪,原來他認為老年是這個人。可仔細想了想,又覺得非常不對勁,老年雖說身手高絕,與那郭明笑差不了多少,且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曾經來過這座古墓,但誰都知道郭明笑只是一介莽夫,如何會像老年那樣的老謀深算?他知道的東西如此之多,並非當年的武夫郭明笑可比的,再退一萬步說,郭明笑在鬼火焚尸墓里中了尸怨魔咒,就算他沒有死在這座子母凶墳中,又如何能安然活到現在?
想罷我還是難以相信,連忙對馬沖搖搖頭說︰「你這個猜測實在是太不合理了。」
我能想到的馬沖自然也能想得到,他見我搖頭,兀自思索了一陣,又對我說道︰「我起先也覺得是我多想了,但听聞郭明笑下三路功夫天下無敵,而手上多依靠武器,而且是左手持刀,右手持槍,剛才我跟他交手的時候,他的功夫路數,就是給我這樣的感覺。」
馬沖武藝高強,做出這種判斷應該不會有假,我听他說完,更加地疑惑不解,忽想起這次行動,我第一次在營地里見到老年時,當時突然就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在南蠻鬼宮的時候從來沒有過的,現在自己琢磨了一會,竟覺得這種感覺就是郭明笑給人的感覺。
以前在南蠻鬼宮時,我對郭明笑還不甚了解,所以看不出老年與他有何相似之處,更不會想到去把這兩個人聯系起來,但自從听了鷂子的敘述後,郭明笑這個人已經在我的思維中有了一個具體的映像,所以這回再見到老年,會不自覺地將他和腦海中的郭明笑重合起來,他身上隱隱散發出的氣質,將郭明笑在我腦海中形成的映像引發出來,我這次再見到他,才會感到他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
張繼一直在旁邊听我們說話,他听我和馬沖討論到這里,突然就插了一句︰「老馬說的似乎有點道理,可我覺得老年除了像郭明笑之外,還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