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恆和丁根同樣的驚魂不定,一時想不出我們怎麼會這樣,連屋子一起橫沖直撞的滑下來,路上還沒有四分五裂,這房子還算是個房子嗎?要是半中間給撞的支離破碎,我們哪里還有命在!
從門縫里滲進來的污水越來越多,已經淹沒了半個腳掌,我心知自己的想法是真的,的確連房子帶人一起滑進了深淵里。
我垂頭喪氣收起自己倒霉的感慨,趕緊模索那幾盞汽燈,心想可別給摔碎了。
還好,剩下兩盞模起來完好無損。呆在這個悶棺材里再不離開,萬一沉入水底,那就死路一條。丁根卻制止我點燈的舉動︰「老黃你就不怕這下頭有什麼毒氣,萬一爆(乍)炸了,那可沒地方躲。」
我沉吟了一下說道︰「那咱還是先用頭燈吧,電池都沒剩多少了,我本來是想留在最關鍵的地方用的,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這里人生地不熟,說不好真有什麼毒氣,小心點算了。走,老丁咱倆去試試,先弄開那門再說。」
我和丁根摳著地板上的東西,艱難的攀上門那兒,一模門有點變形,拳打腳踢很難弄開,頓時急眼了,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又蹬又踹,終于拉開了一半,外頭一片漆黑,直叫聲苦。
我們卻不是在水里,這房子一半都扎進了淤泥里,淤泥里頭的污水也正順著我們打開的門加速往里灌,原本緩緩下沉的屋子隨著門的打開又加快了速度。
頭燈的照射下,萬幸我們離滑落的岸邊並不遠,屋子還有好大一塊擱在淤泥邊的黑色大石頭上,我趕緊轉身叫張麗恆快點爬上來,不管安全不安全,現在這個所謂屋子的東西,隨時都會繼續扎進淤泥中,也不知道下頭有多深,弄不好就是無底泥潭。
三個人都站在了傾斜的門口,頓時感覺空氣很悶熱,身上已經有了出汗的感覺,黏糊糊的不舒服。
這個深淵底下竟然不是水,真是出乎我們的意料,記得剛走到城道盡頭時候,還明明听到深淵下頭的隆隆水聲,以那麼高的距離尚且能夠听到水聲,當時就猜想下頭的水量相當巨大,這會急速滑落身臨其境,竟然發現沒有水,不可思議啊,難道說本來是有水的,只是在我們治病救人、吃飯睡覺的那幾個小時,又發生了其他的變故,最終才變成這樣?
我們沒有踩著淤泥,而是順著逐漸沉沒的屋子,連滾帶爬的攀上了泥坑邊的石頭,呼哧哧直喘粗氣,抬頭看看,不知道有多高,原本亮著燈的地方根本看不見,那個巨大的城樓更是無影無蹤,一直轟轟隆隆的發電機組聲音變的非常沉悶,听聲音應該在我們的頭頂某個地方,原來我們下墜這一路不是條直路,中間曲里拐彎的走了不少彎路,只是算算這一路上耽擱的時間,我就知道這次麻煩大了,急速下滑的深度不是我能想象出來的。
顧不得回頭細看我們的屋子到底是啥模樣,新的危險逼近了。
我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正想開口說話,頭燈照到了丁根的身後,不由一怔,泥坑里竟然還有活的動物在蠕動!
既然有活的動物,說明這里充斥毒氣的可能性並不大,我二話不說,就點亮了汽燈,仔細看看這到底是咋著一回事。
借著汽燈的光亮,我看清丁根身後的泥坑中,有條蛇探出了頭,這蛇並不大,又粗又短,通體銀光閃閃,頭頂上一個乒乓球大小的黑色肉冠,一抖一抖的,不是什麼善茬,好在只有一條,被我手上突如其來的亮光驚住了,一時豎起了蛇頭不動,歪著腦袋似乎在傾听我們的動靜。
我知道毒蛇準備攻擊前,往往會蛇頭上仰,身子彎一下,然後向前使勁一彈,面前這條怪異的黑蛇就是這樣,因為粗短的不成比例,只有一米多長,跟條 面杖似的,半截都立在淤泥中,銀光閃閃肯定有劇毒,看那樣子隨時就會撲上來,而且距離丁根很近,給我的感覺就是避無可避,想拉他一把都來不及。
我小時候被蛇咬過,那苦頭吃的我現在都記憶猶新,雖然不是很怕蛇這種動物,但是防備的心理非常嚴重。
現在,跑到這個幽深黑暗的深淵中,再次看到一條這麼古怪的蛇,腦海里就確定這東西肯定有毒,尤其是蛇頭上那個黑色肉冠,幾乎在顯示它的毒性和細菌武(氣)器有關,我心頭焦急,卻又無法消滅這個禍害,自己的好哥們丁根要是再次中招,本身毒素都沒有徹底清除,又來個毒上加毒,當場犧牲的可能都有,頓時急得我滿頭是汗。
瞅著丁根的眼神都變了,我蠕動著嘴唇喃喃說道︰「老丁你先別動,先,先站在那里別動,你身子後邊,後邊有條毒蛇!」
而丁根看我僵立不動的姿勢就早知道有危險在身後,听了我的話,才明白是泥坑里有毒蛇,听我的話不敢轉身,也是愣在那里,此時,只有張麗恆手里是空的,也有槍,不等我招呼,就模出來手(搶)槍緩緩瞄準了那蛇,我不知道她槍法究竟咋樣,要是萬一沒打中,丁根難免要被蛇咬,出言提醒吧,又怕打擾了張麗恆的射擊,畢竟我的槍法也很爛,玩玩刀子還差不多。
我們的注意力完全被這條銀光閃閃的毒蛇所吸引,個個腦門子上滲出汗水來,那條毒蛇卻冷不防轉了個身子,往後一退鑽進了泥巴里,張麗恆摳著扳機的指頭不由一松,正要問我看到毒蛇去了哪里,就見泥坑里冒出一片氣泡。
我不敢放松警惕,抓住機會也拔出了手(搶)槍,果然,隨著氣泡的路線,那條毒蛇再次冒出來,肉球樣的蛇頭一晃,就到了一個新的位置,從張麗恆那邊看已經是個死角,只有我能見到一點,離丁根已經非常接近,但是我的角度也打不到蛇頭。
這可怎麼辦?那毒蛇卻沒有立刻發難,猛撲上來噬咬丁根,而是一點點湊近丁根的腿部,蛇信子吐出來老長,一嗅一嗅的,然後蛇頭一擺,身子猛一個翻身,第二次躍入了泥潭,我一直盯著那道銀白色影子,黑暗中越去越遠,才知道毒蛇真的就這麼放過了丁根,獨自離開了。
我叫張麗恆也放下槍,長出了一口氣,招呼丁根快點跳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渾身大汗淋灕,緊張的快要虛月兌,而丁根在听到我說危險解除後,更是屁滾尿流的跳過來,跟我們聚到一起,滿臉是汗的直喘氣。
我拍拍他肩膀說道︰「老丁你的運氣真不簡單啊,毒蛇居然放了你一馬,要換了是我和小張,現在恐怕就玩完了。」
丁根一怔︰「我都聞到那蛇嘴里的臭味了,真嚇的我要趴下,也夠奇怪的,難道是剛吃飽,嫌我不好吃?」
張麗恆若有所思的接口說道︰「我看不是毒蛇剛吃飽,而是覺得你可能有同類的氣味吧?」
我一听明白了︰「哈,說不定真有這可能呢!老丁我給你喉嚨動刀子時,揪出來的就是一條這樣的小蛇,我記得蛇頭上好像也有個肉球呢!看來剛才這條就是聞到了同類的味道,才沒有咬你吧?」
想想覺得好笑,我更加覺得不可思議,毒蛇也有智商嗎?竟然聞到同類的味道而放棄攻擊,這不太可能吧,還是這蛇呆在黑暗中呆久了變成一條瞎蛇?
我拍拍丁根肩膀,塞給他個汽燈說道︰「想不到我們的丁二愣子,竟然身攜防毒寶貝,連這麼恐怖的毒蛇都不惹,真是佩服。」
丁根有點不高興了,臉一沉說道︰「你佩服個屁,說不定哪天就一頭栽倒起不來了,還有心情說這些風涼話!你倆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听的清楚,身上那個該死的螺旋尸藻可是有後遺癥的,你倒是拿這個來說笑,是不是非要惹毛我啊。」
我也想到了這茬事兒,心里頓時沉重下來,原本剛听說有後遺癥時候,還不怎麼信,現在眼見這活生生的一幕,頓時信了這倒霉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于是趕緊和丁根道歉︰「對不住了,老丁,我想著你又逃過一劫,一時高興過頭,別生氣,說到底,你也還是因為我才弄成這樣,真是對不住啊。」
丁根听我這樣說,本來毛毛的情緒低落下來,沒有發脾氣而是片刻沉默後大笑道︰「得了吧,咱倆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那張嘴,我還不知道,咋會為這個生氣,就算真有後遺癥,我丁根也沒啥可惋惜的,走哪兒歪哪兒就是,死前說啥也要象那個林騰和孫躍華一樣,干點實事出來不可,你不知道,復員到地方上這幾年,沒把我給憋瘋了。」
我一豎大拇指︰「好樣的,這才象以前的丁根,咱們離真相已經越來越近了,如果真有什麼疫苗可以治好我,八成也能治好你,治不好的話,咱倆一起結伴上路!」
張麗恆在旁邊看著我倆大發豪情,說不出話來,神色平靜,看不出哀傷還是喜悅,只是手心攥的發白,相當緊張,但是我覺得她有種情緒沒有表達出來,很難說是傷心還是興奮。
我點亮那盞塞給丁根的汽燈,一起四處查看這是什麼地方,剛點亮就呆住了,我們所站的腳下竟然被水淹沒了,哪里來的水,剛才明明是站在泥潭岸邊的石頭上啊?
前後一照,是真的,有水從那條毒蛇消失的地方流過來,看起來水量還不小,黑糊糊的污水不斷頭的淌過來,把我們的鞋子都弄濕了,又溫熱又黏糊,和上頭那種冰涼稀濕的感覺完全不同。
看看身後,是我們滑下來時,沖刷的一個泥巴斜坡,還有些小石頭蛋子,時不時的往下滾,再看看我們的特快列車,那棟該死的屋子,抹抹臉,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楮,這個屋子竟然不是個屋子。
我和張麗恆差不多同時叫出來︰「這,這不是一艘潛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