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受傷
我心神大亂,咬住嘴唇竭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一邊動手去翻這個趴著的尸體,一邊招呼張麗恆把手電拿過來照照,不住嘴的哆嗦著嘟噥道︰「老丁啊老丁,你可別嚇唬我!快點出來!我黃寧不相信別人,唯獨相信你你命大福大,沒這麼容易掛掉的!」
話都說完了,還沒有听到張麗恆走過來的動靜,我有點著急了,小姑娘磨唧啥呢?
頭燈的光線實在太暗,我瞅不清丁根到底咋樣了,心頭冒火,正要站起來,就听到張麗恆的聲音,很冷靜的說道︰「黃寧,蹲那兒別動!」
我不解的問道︰「怎麼了?」張麗恆沒有理我,卻 嚓一聲,拉開了手槍的保險。
我臉上的汗珠子頓時滲了出來,這怎麼回事兒?丁根剛死,小姑娘也叛變?
我僵硬著脖子說道︰「小張同志,你誤解了吧?我怎麼會是壞人呢?同志的槍口是不能對準自己人的,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你可要擦亮眼楮再考慮下那個謝上校,分明就是整過容的內奸啊,不是說蘇聯人已經研究出來換頭術了嗎?你還是考慮清楚,我相信你…………。」
我信口雌黃的拖延時間,卻听張麗恆說道︰「別貧嘴了,我沒說你是壞人,把你的刀子扔過來,慢慢的扔,身子別動!」
其實我剛才扯到最後,說我相信她的時候,已經打心眼里確實的相信了張麗恆,因為她手上的電筒從背後照著我,把我自己的影子投射在我面前,而我的氣瓶已經失落,身上穿的又是緊身潛水衣,所以我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在我的肩膀上,有幾條不斷蠕動的觸角,忽高忽低的擺動,一看就是某種動物!
當我知道張麗恆瞄準的不是我,而是我背上的什麼東西,頓時松了一口氣!
人啊,永遠都比什麼凶猛動物難以對付,尤其是一個戰壕的戰友!
我小心的把刀子向後拋了出去,盡量不讓身體擺動,那肩膀上的幾根觸角依然在擺動,非常的沒有規律,我這時也感覺到肩膀上的陣陣刺痛,應該正在拼命的往里鑽,不由暗自慶幸穿的這潛水衣結實,否則,這肩膀不成了什麼東西的老窩,轉瞬又想起水道里那個成為螃蟹窩的士兵遺體,更是一陣惱怒,我這還沒死的,就如此大膽,竟敢來佔我的老巢!
但這是什麼東西呢?
張麗恆逐漸走近了我,我感覺到她也有點無從下手,只是緊張的告訴我︰「黃寧你放心,這東西不是從你肉里鑽出來的,而是在外邊要鑽進去,你在哪沾上的,我看很象是一種螞蟥呢?又肥又大,真惡心啊!」
螞蟥?水蛭!我腦海里立刻浮現出肉乎乎、滑膩膩、黏糊糊的丑陋東西,當兵時就惡心這玩意,現在怎麼又找上了我?難道我剛才在地上的滾翻動作,打破了老毛子的瓶瓶罐罐?
渾身汗毛麻酥酥的,我強忍住惡心的感覺說道︰「這東西怕鹽和醋,你千萬別硬扯,也別拿刀子割,這東西一旦斷了頭,鑽進血管里剩下半截也死不了,那我可就麻煩大了!這樣,你繞過我前邊來,我剛才好像看見有些瓶瓶罐罐的,抓緊去找找有沒有鹽或者醋之類的東西,螞蟥就怕這個!」
剛才察看丁根時,我大致瞄了一眼前頭的擺設,似乎那邊擺了大大小小不少的瓶子,螞蟥很可能是從里頭跑出來的,要是有些鹽醋之類的東西,那就好辦了,實在沒有的話,也只好讓張麗恆用刀背使勁拍了,或者用刀尖刺,讓螞蟥月兌開吸盤和齶片,因為我感覺到有的螞蟥,頭部已經穿破了潛水衣扎在我皮膚上,這他娘都是什麼種啊?咋就這麼狠?
很快,張麗恆轉回來,手里拿著個大玻璃瓶子說道︰「沒有鹽和醋,但是我找到了這個,上頭是俄文,寫著注射用氯化鈉,密封的還不錯,你蹲好,我撒上去試試!」
運氣不錯,氯化鈉不就是生理鹽水嗎?我趕緊低頭蹲好,做好了螞蟥跌落地上後,使勁踩上幾腳的準備。
張麗恆一聲驚叫︰「天啊,黃寧你咋一脊梁都是,這麼多啊!」
我頭皮都麻了,啥時候招惹了這群活寶啊,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
張麗恆動手了,沒有一點浪費的,先從肩膀上淋起,順著脊背整個澆了一遍,一股冰涼的感覺順著我脊梁溝,連帶著我的冷汗一起沖下去。
張麗恆顫抖著說道︰「行了,一條都沒了!」
我一聲大叫,原地蹦了起來,又僵又麻的肌肉給撐的酸痛無比,只好不停的跺腳摔胳膊,發散著心頭的恐怖感覺。
吧唧吧唧——我同張麗恆一起出腳,把地上的一團團螞蟥踩了個稀巴巴爛,這才留意到我剛才確實是打翻了幾個玻璃瓶,瞅那里頭還有不少沒爬出來的螞蟥。
收拾完這些東西,剛平靜下來,張麗恆就緊張的問我︰「丁根怎麼了?這半天都沒有說話,別是出啥事兒了吧?」
我心里一沉,頓時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無言的轉過她的手電,一起看向地上的丁根,這一看不打緊,我突然笑了︰「這小子,差點上他一個大當!」
地上的人穿的根本不是潛水衣,只有潛水靴是丁根的,這廝腦袋瓜子挺靈活嘛,知道自己腿上有綠幽幽的亮光,馬上月兌下來擺一空城計,看來他自己是沒有受傷,只不過地上這人是哪里來的?丁根又去了哪里?
扭頭一看張麗恆,卻覺得她臉色非常不好,眼楮瞪的大大,直楞楞的瞅著我不說話。
我有點受不了的說道︰「小張同志,能否提個建議,別老是用這種眼光看我,好嗎?我都被你看的直發毛,我知道自己很英俊,可你老這樣,我受不了。」
身後一個人突兀的說道︰「她不是看你,她看的是我!」
我嚇了一跳,立馬朝前跳開幾步遠,這把聲音非常古怪,象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又象是悶在喉嚨里轉了個圈子又出來,再不然就是個重感冒的家伙,故意捏著鼻子說話,總之听起來非常難受。
張麗恆吃驚的說道︰「丁根……你怎麼了,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我一看還真是丁根,只是從上到下都換了一身裝束,不仔細看還真認不出來,頭上戴個毛茸茸的方形皮帽,中間要沒個紅五星,就跟一土匪座山雕似的,身上穿的是軍綠色棉襖棉褲,外頭裹一個黑色毛呢子大披風,只領子處用扣子扣住,臉色凍的蒼白,嘴唇都在哆嗦,烏青烏青的。
我吃驚的問道︰「老丁你咋了,一會兒不見,還抽空去洗個澡換了身衣服?」
丁根費勁的說道︰「那邊……那邊象是個倉庫…我冷,冷,冷的不行啊………!」
我掀開他的衣服仔細看,潛水衣給剝扔了,只剩下里頭的短袖汗衫,還罩了一層呢子軍裝,哆嗦著身子一個勁裹那個毛呢大衣,這里是有點冷,可外頭畢竟是夏季,地氣沒那麼涼,不應該啊?再看他渾身發燙,臉色一片潮紅,很象一個高燒不退的病人,難道是病了,但是說話怎麼這麼怪,就算是病也需要一個過程啊,哪有這麼快?
難道是細菌病毒?我潛意識里已經把這里當成了蘇聯老毛子用來專門研究、生產、保存細菌武器的倉庫,看丁根這個樣子,很有可能是中招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他掉進坑里時,雖然有潛水靴阻擋,但還是有些綠幽幽的東西傷了他!
一時半會兒的功夫,已經不容我多做考慮,趕緊過去用刀子挑起丁根月兌下來的潛水靴,仔細察看,而張麗恆就忙著取出自己攜帶的飲用水給丁根灌了幾口。
潛水靴上幾個星星點點的綠色斑痕,此時已經黯淡了不少,這東西看模樣不象是長腿的動物,倒是有點象一種植物中的藻類,或者是課本上提到過那種水螅之類的東西。
小的有指頭肚子大小,一端裂開個小口,伸出好幾條小觸手,有的比較特別,比其他的扯出來三四倍長,還是活的,翻著小跟斗在潛水靴表面蠕動,身體含有發光的東西,跟螢火蟲一樣是沒有熱量的化學冷光,我可不敢拿手指頭去模,用刀尖輕輕刮了一點下來後,在地板上輕輕研磨,寄希望于找出什麼東西在作怪。
可惜,老毛子的手段還是讓我茫無頭緒,既看不出是什麼東西,更找不出破解的方法,只能搖搖頭喃喃的說道︰「肯定是一種細菌,老毛子也太缺德了吧,淨留下這麼一禍害,難道是故意留下的後手?」當年小日本的七三一部隊就是干這個的,不過戰敗投降後,好像沒有發現什麼隱藏的細菌武器倉庫啊?
我突然有種強烈的預感,老毛子留下這個地方,很可能還有控制的方法,如果他們控制不住,也就不會這麼大費周章了,畢竟這里是我們的地頭,早晚會給發現的,除非,哎呀不好,一旦這個控制的方法,只是在戰爭中派間諜來悄悄啟動,那我們的後方不就亂套了嘛?
我憂心忡忡的把這個猜想告訴他倆,丁根這會兒已經稍微好轉了一點,但是嗓子完全沙啞的說不出話來,只是用眼神表示,對那個謝爾蓋的舉動非常擔心,萬一這人是個雙料間諜,故意來搞破壞的,我們可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