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黑船魘尸
由于海暴不定,險象無時,漁民比較講究忌諱。諸如不許雙腳蕩出船舷外,以免「水鬼拖腳」;不準頭擱膝蓋手捧腳「如泣如訴」;不準在船上吹口哨「招風引浪」;不許拍手「二手空空」;不許在龍頭(船頭)撒尿;不許在船靠岸時高喊「來了」、「到了」;不許家有紅(指產房)、白事未滿月的人下船生產;不能七男一女同過渡,等等。在吃飯時,不能把竹筷擱在碗上;酒杯、羹匙不可反扣;吃魚要先吃頭,以寓一頭順風;盤中的魚不可翻身…………雜七雜八,不一而足,多如牛毛,我們也不可能記得住,更是懶得去記。
顛簸的船上,也就女人話多,林林和汪倩一路上閑聊個沒完,魏胖有事沒事也愛湊那兒打岔,鬧的我老是錯以為在出海度假,如果不是此行另有要務,我還真想就這樣一直逍遙下去,林林的身材玲瓏浮凸,汪倩病好後出落的亭亭玉立,不由自主我心里暗下決心,這一趟非好好弄他一筆橫財,也好以後享受享受。
航行了差不多三天,天氣還不錯,風一直徐徐吹著,海上風和日麗,福子和老嚴兩個老漁民,按照海圖,對比那幾張衛星航拍圖片,一路上有驚無險的把我們送到地方,離那個神秘海域已經非常近了。
正是凌晨時分,海面上逐漸發生一些變化,本來起伏不大的海浪,越來越短促,每個浪頭間距離急劇變短,顛的漁船起伏不定,福子站到船頭仔細看了一會兒,告訴我們這應該不是風暴潮,而是臨時出現的意外情況,鬧不好就是我們的目的地快要到了,一合計,估計要進入神秘海域了,于是干脆拋錨等天亮一點再往前走。
早上,海面微微的開始亮了,我們睡醒後發現事情有變,船的正前方,隱約現出一片白霧,白霧之外,海面水流湍急,浪頭迭著浪頭的撲騰,而白霧之內,水面平靜無波,除了不時有大片的氣泡冒出海面,象極了一個死水坑,福子打迭精神,小心翼翼駕船繼續行進,老嚴就和我們一起站船頭,全神貫注的盯著海面看。
要是換了平常,難得一見的海上起霧,我非好好欣賞欣賞,感悟點什麼出來,順便吟兩句酸詩,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濃霧中影影綽綽出現一個黑影,載沉載浮的漂著,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濃霧中竄出一個核突的海怪,林林眼尖,率先說道︰「咦!怎麼會有條大船?」
我定楮一看,白霧中確實出現一條木船,和我們的鐵殼船差不多龐大,只是桅桿和船帆都已經消失不見,光禿禿的只剩個船艙還在,而船頭和船尾就密密匝匝的捆滿了木雕的佛像,依靠這點浮力在水面漂著,看模樣,年代已經很久了。
在海面上遭遇無人的鬼船,我和魏胖以及汪倩可是毫無經驗,只能看老嚴他們表現了,不過老嚴疑惑的說這船看似飄飄蕩蕩,其實一直在原地打轉,鬧不好下面是給什麼東西拽住了。
離的近了,老嚴立刻吩咐阿炳過去探探路,因為船上雖然沒有活人的跡象,木雕的佛像卻個個都透出一絲詭異,所以阿炳全副武裝,用繩索固定好兩船攀繩過去。
老嚴返身取了把長柄獵槍端在手上,警惕的看著阿炳手提長刀,小心翼翼的向船艙口模去。
白霧中,一切都極為安靜,我們的船輕輕的漂浮著,和那無人的黑船肩並著肩。
阿炳剛模進那黑船的船艙,就听老嚴大叫到︰「福子!快向左轉!快轉!」
我忙不迭的抬頭一看,船頭的正前方,突兀出現一塊巨大的礁石,像是從海里冒出來一樣,如果我們的船撞上去,必然給崩個四分五裂!
福子在駕駛倉應該早已看到了這個巨型礁石,老嚴叫出聲的時候,船身已經靈巧的向左轉去,堪堪完全可以避過那小山樣的石頭,我不由松了一口氣。
禍不單行,我們的船一調頭,和那無人黑船之間連接的繩索就被繃緊了,黑船被拽的忽悠了一下,立刻往回反彈,連帶著把我們的船頭又拽回了那小山正面,離的近了,看清楚那礁石還有更大的部分都在海水下潛藏著,這分明一個幽靈島,是隨著潮漲潮落無規律現身的龐然大物!
我們都捏了把汗,有點听天由命的看著船頭直沖向巨石,林林二話不說揮刀就砍那繩索,不等刀刃剁上去,福子猛一加大馬力,再次把船向左強行調頭,已是把繩索崩成了兩截!
船身貼著水下的巨石黑影偏向一邊,沉悶的金屬刮擦聲告訴我們,船底已經觸礁了。
在茫茫大海中,居然也會擱淺,雖然想不通,卻真實的發生了,萬幸的是船體受損並不嚴重,這要歸功于這片海域出奇的寧靜,我想風浪只要稍大一點,船底應該都會給撞出個大洞的。
福子從駕駛倉爬出來,一臉晦氣,扎煞著手看我們,我們也沒的話說,只有等潮水漲上來才能月兌身了。
那個和我們斷開繩索的黑船還在那飄著,鑽進船艙去的阿炳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們不由都把目光轉向那邊,老嚴扯開嗓子叫了幾聲也沒反應,就見那黑船突然一抖,有什麼東西猛的往下拽了下船頭又松開,讓黑船在海面上滴溜溜打了個轉。
阿炳這漢子給我的印象一直不錯,沉默寡言卻又很有眼色,進去這麼久沒有一絲消息,剛才那船頭猛的一抖,很難說下頭連這什麼,我想起我們的漁船上還帶了個小艇,于是對老嚴說道︰「德叔,我看不如咱們過去看看吧?海面這麼平靜,搭那個小艇過去,應該沒問題吧。」
老嚴沉著臉說道︰「看起來是沒問題,可是這海面上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啥時候起浪,萬一不走運,一個浪頭過來,小艇就得玩完。」
老嚴仔細看了看說道︰「我看這鬼船或許是個打撈船,船頭帶有什麼沉重的探鏟,給扎進了海里頭,要麼是給卡住了,要麼就是正在忙的時候,踫上了風暴,你看那綁在船身上的汽車內胎,還有一小半都來不及充氣!」
又等了一會,老嚴索性放了一槍,卻依然不見阿炳從船艙里出來,老嚴終于焦躁了,叫了林林和他一起搭那小艇就準備過去看個究竟。
我考慮問題一向比較多,于是對魏胖使了個眼色叫他跟過去,這廝卻不開竅,疑惑的看著我。
無奈之下,我攔住老嚴說道︰「你們倆人不夠使吧,要不我也跟過去?萬一船艙里踫上什麼危險,也能搭把手,你看這黑船外頭這麼干淨,里頭啥情況很難說的。」其實我是怕老嚴帶了自己的人過去,回來後萬一對我們有所隱瞞,那可不妥,汪洋大海中,我不想當一個睜眼瞎被別人控制著,就算危險也得硬著頭皮上一回。
魏胖還是不怎麼明白我的意思,反倒是汪倩小丫頭懂了,立刻叫著也要過去。
老嚴、林林、汪倩還有我,四個人一起把那小艇劃了過去,用繩索系到船身的輪胎上,毫不費勁的踩著輪胎爬了上去。
我把魏胖手里拿來的五四手槍握在手心,跟著老嚴向那船艙口走去。走了幾步,就覺得很是不妥,船艙口散發出刺鼻的腥臭味道,幾乎讓我立刻回憶起小時候遭遇的血尸臭味,老嚴也是皺著眉頭,別轉臉直打噴嚏。
站在船艙口,老嚴又叫了幾聲阿炳,還是沒有消息,搞的我心頭一陣恐慌,船艙里可別藏著什麼吃肉的海怪,單等我們送上門去?
我拔出手槍,招呼汪倩和林林暫時守在船艙口,和老嚴一前一後鑽了進去。
船艙的破爛窗戶,還有些光亮照進來,借著這點光線,我們很快發現船艙里不可能藏什麼海怪,積水很淺不說,還堆滿了東西,那東西卻是不應該在海船上出現的東西,也不出奇,就是八口棺材,一口摞一口的擺在那。
老嚴游目四顧,卻一點都沒有發現阿炳的蹤跡,除了地上散落著阿炳的一把長刀之外,看來阿炳是猝不及防的中了埋伏,刀掉了都來不及揀。
棺材不出奇,可海船上不可能帶這玩意兒啊?最後,我倆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八口棺材上,如果有人搗鬼,也就這麼多棺材可以拿來折騰一下了。
我招呼老嚴出去透口氣,里頭味道實在太厚實了,也不知道棺材里放的什麼,咋就這麼臭?
站在黑船上,我看著老嚴說道︰「你們航海的老水手,听說過船上帶棺材的不?我可鬧不懂了,不都是海葬的嗎?」
在海上走船的人,在海上生,在海上死,死了也都是海葬,根本用不著棺材,除非攜帶的貨物就是棺材,可哪個出海願意帶這晦氣的東西呢?
老嚴搖搖頭說道︰「我也搞不懂!這船的破舊程度至少百年以上了,奇怪啊,你看出來有打斗的痕跡麼,阿炳呢?怎麼一點聲響都沒就不見人影了?總不成掉海里去了?」
我和老嚴面面相覷,而守在船艙門口一直仔細觀察那艙門的汪倩,皺著眉頭說道︰「老丁咱快點回去吧,我似乎知道這船是干什麼的了,你們看艙門上頭刻的這些圖案!」
我聞訊立刻抬頭去仔細研究,不由吃了一驚,趕忙招呼老嚴說道︰「快走,老嚴,這根本不是活人駕駛的船!快快!快回去!」老嚴見我面色凝重不像是開玩笑,顧不得再找阿炳,四個人跳回小艇,飛快的回到我們自己的船上。
我幾乎是立刻叫過駕船的福子問他︰「福子你剛才向左調頭,有沒有看到這礁石後頭是什麼?」
福子搖搖頭︰「沒有!當時太快了,我只是剛打過船頭,就被拽了回來,不過,我好像看到這石頭的另一邊還有好多大石頭,就象海中間的一座大山一樣。」
我急切的問道︰「那有沒有見到別的大船?」
福子疑惑的搖搖頭︰「實在是看的不清楚,不好說啊。」
老嚴插口道︰「小丁你的意思是說剛才那黑船,還有接應的船在周圍?到底什麼意思?你說不是打撈船那是什麼?」
我看著老嚴說道︰「德叔啊,你能不能好好回憶一下,咱們約好來發掘這里的海底後,你還有沒有告訴過別人?或者咱們拋錨在岸邊時,注意到什麼可疑的海船麼?」
老嚴臉色一變,立刻斬釘截鐵的回答︰「不可能!我很注意這些問題的,要是有人盯梢我一準能看出來!更別說把咱來這里的目的地泄露出去了,那海圖我都一直貼身藏著,不可能!」
我苦笑著說道︰「這黑船的確不是活人駕駛的船,那些木雕佛像也必定都是空心的,古時有些海盜用來保持浮力的,老嚴你注意沒有,船的材料很奇怪?」
老嚴扭頭看了看,若有所思。
我接著說道︰「我以前听說過一種生長在海里的材料,屬性極陰,形似樹木,其實是地道的海洋動物,用吸盤和海衣石頭相粘,采集很困難,是腔腸動物的鐵樹科,珊瑚的一種,所以又被稱為海鐵樹,一向被視為海洋的珍寶。老嚴你看看剛才那黑船的船體上是不是就用的有這材料?」
老嚴眼楮一亮︰「沒錯,我說還一直沒看出來黑船用的啥材料呢?海鐵樹高的有五六米,離水一段時間就變得十分堅硬,跟黑鐵一個顏色,堅韌耐腐這我知道,怎麼陰性極重呢?」
我也學著他苦笑道︰「海鐵樹學名叫什麼?海槐啊……常年長在水中,出水即死,象成千上萬的珊瑚蟲一樣,由蟲尸堆起來的,我以前听師傅說過,他還曾經弄到過一小截海槐木,做成探水鏟的尖頭,對付僵尸邪祟很有用處。那船艙門上頭刻了不少符號,我隱約記得和幽冥鬼道有關系,汪倩是考古的人才,應該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