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拿起電話想打,就听叮咚——叮咚——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是電話響,誰知是門鈴。
是王林和舒麗剛好這時候回來,進了門就掩飾不住興奮的說道︰「老大,今兒可真是開眼界——我和舒麗下去吃飯,看你睡著就沒叫你,打了包給你吃。」
我打了個哈欠問道︰「別這麼沒出息了,有啥稀奇事兒?中了樂透大獎?」
王林說道︰「我可沒中獎那好命,是這樣的,我和舒麗跑到北角那邊兒去吃飯,竟然踫上了警匪當街槍戰,刺激啊!」
舒麗說道︰「你和Alice都說香港的治安很好,誰知道我倆在大街上竟然親眼看到這一幕。听周圍的人講,歹徒是大陸來的,真是強悍。」
我有點餓,一邊听一邊打開他們帶回來的快餐,鼓汁蒸排骨,還不錯,于是隨口問道︰「什麼槍戰,這些人就喜歡往大陸人身上潑髒水——怎麼沒有例湯送?」
王林說道︰「例湯賣完了……老大你听我說,當時,有個歹徒劫持了一個人質,被警察給包圍了,那些戴著頭罩的警察真厲害,只一槍就爆了頭,血濺的啊,靠背的牆上好大一灘。歹徒也太笨了,好多人都說他是犯傻找死。」
我哦了一聲︰「這有什麼,急中出錯嘛……大俠他們還沒有回來?有沒給你們電話?」
王林搖搖頭︰「沒呢,這家伙對那個Alice不是一般的好,肯定假公濟私,跑去什麼地方看風景了。」
我想想也是,難得來香港一趟,就別太嚴格了,干脆三口兩口吃完飯,才拿起電話打給鄭一桐。
鄭一桐卻在電話里說道︰「老大,我和Alice剛吃完飯,已經到樓下了,好多人都在看新聞呢,你也趕緊看看,我這就上來,有事兒跟你說。」
我放下電話轉到本港新聞,看到的卻是王林所說的那個街頭槍戰的新聞。
新聞中並沒有出現匪徒被一槍爆頭的畫面,估計是比較血腥所以給處理掉了。我只看到那個匪徒人高馬大,連個面具都沒有戴,挾持著人質躲在一牆角。再後來就是人質獲救的敘述了,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很普通。
不過這種事兒在香港,的確十分罕見,因為這兒的治安很好,出現這樣的悍匪機率特別少。
鄭一桐進門時,我剛吃完飯,正在用牙簽剔牙,Alice並沒有跟著他一起回來,就他一個急匆匆往沙發這邊走來。
舒麗指著他叫道︰「換鞋換鞋!一點衛生都不講!」
鄭一桐給堵著路沒招,只好折回去換上拖鞋,嘟囔著抱怨︰「我這不是有急事和老大說嗎。」
「什麼事兒?」我遠遠問道︰「Alice回去了嗎?今天去找到地方沒?」
鄭一桐坐下後說道︰「Alice回去看老媽了。老大交代的事兒沒辦好,英皇道總共只有1128個門牌號。我和Alice找了大半天,Alice又打電話問了問當差的朋友,根本就沒有1129號。自打有了英皇道這條路這個名以來,從來就沒有這個門牌號。」
我奇道︰「有這種事兒?我沒听錯啊,唐暉確實說的是英皇道1129號?為什麼玩這一手呢?真是完全沒必要,我又沒主動的問他住哪兒,真是奇怪。」
鄭一桐說道︰「先不說這些,老大,你看了剛才的新聞吧?發現什麼古怪沒有?」
我疑惑的搖搖頭︰「沒啥特別,王林他倆還在現場看了呢。」
「他倆不專業,當然看不出了,我也在現場呢,可是一眼就發現了問題!」鄭一桐笑著看了一眼王林說道︰「說你們不內行,就是因為那個劫匪的動作,我覺得那個劫匪實在是很有問題,他躲在人質背後原本很安全,可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卻突然露出了腦袋,我當時仔細回憶了一下,完全不合常理,給我的感覺就是他在自殺!」
王林插話道︰「是,我也听到旁邊有人這樣嘀咕。」
鄭一桐說道︰「這還不算什麼,畢竟和咱們沒關系,我要說的是那個人質,你們注意沒有?穿著一身普通的運動服,神態卻鎮定的出奇,我就當他是心理素質過硬或者干脆說他被嚇傻了。可是那劫匪被一槍爆頭的同時,這人好像活過來了,有了一絲生氣。」
我無所謂的說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什麼人都會有的。」
鄭一桐堅持道︰「我很吃驚的是那人質後來的舉動……我在警戒線外邊站著,看到人質自由後,那家伙竟然第一件事情就是轉頭過來看我……老大,我距離那兒很遠,他周圍還擁上那麼多警察和記者,不可能穿過人群專門看我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給我的感覺就是他在看我,而且,你知道,我在戰場上呆過,那眼神根本就是一種想殺人的仇視!」
我來了一點興趣︰「會有這種事兒?……王林你們當時在哪兒?沒有見到大俠嗎?」
王林說道︰「當時歹徒是負隅頑抗,四周都被警戒線攔住,我估計和大俠是各在兩邊,沒見著他,人很多。」
王林低著頭仔細回憶了一遍,有點遲疑的抬起頭說道︰「大俠這麼一說,我也有點不確定了,好像那個人質也往我的位置掃了一眼……舒麗,你有沒感覺?」
舒麗困惑的搖搖頭︰「我沒留意,你說的一槍爆頭那陣兒,我閉眼了。」
王林猛然抬起頭說道︰「我想起來了,當時我離的也遠,但是我看到了劫匪和人質的輪廓,說真的,好像有點眼熟啊……對對對,老大,你還記得你曾經照了一張鬼相片嗎?那上頭不是有個藏在簾子後邊的人影麼?跟我今天看到的人姿勢很像啊!」
說起鬼相片,我冷不丁想起一回事兒,突然一陣燥熱,渾身都出汗了,因為我猛然意識到我遺漏了一個重要的線索!
那天我跟蹤並照了相的人,根據後來發現的內幕,應該就是內務部的唐暉執行官或者他的搭檔,以最高內務部的行事風格,他有必要寫下真名進去接近林大成嗎?
何況林大成當時在匿藏躲避內務部的狀態,怎麼會親自出面讓唐暉逮到?
尤其讓我震驚的是,是當時我爬上樹,曾經看到唐暉從桌子邊上站起來後,彎下腰兩手伸在前邊,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那雙腿可是撐住地一直在使勁!
難道這里面真的有問題?唐暉和林大成之間有什麼說不清的勾當?
這樣反過來推測的話,倒是可以理解唐暉為何那麼湊巧的出現,林大成又為何是那樣的不堪一擊,唯一不理解的是為何對我網開一面沒下殺手,聯想起唐暉有什麼必要給我留個虛假的地址,就這麼翻來覆去苦苦思索了一陣兒,依然毫無頭緒。
鄭一桐對于戰斗場面的直覺一向有其獨到之處,他說看到了人質用仇視的眼神看他,一般不會是幻覺,王林又說那兩人的姿勢像是鬼相片里頭的人影,就更值得我懷疑了。
可惜的是,下午我在沙發睡著了,沒有親自去看到這一幕,此刻腦中一片混亂,竟然想不出為什麼了。
叮鈴鈴——電話響了,我看看手機,是本港的一個陌生號碼,接起來一听竟然是唐啟德打來的!
還沒等我問他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碼,就听見他在電話里著急的說︰「李先生,你趕緊來吧。肖大師中槍了,他叫我打電話給你。我們在彌敦道的伊麗莎白醫院,你到了就打電話給我,大師快不行了。」
我一听就急眼了,這血光之災也來的太快了吧,幾乎是在電話里吼了起來︰「怎麼會這樣!?……我馬上就到,告訴肖晨一定要堅持住!」
王林他們還不知道我踫到師兄的事兒,我也一直沒來得及講,此刻顧不上了,我拽起鄭一桐︰「快,穿上鞋,給我出去一趟,有個兄弟出事了。」
鄭一桐跳起來問道︰「要不要帶上家伙?」
我著急的說道︰「不用,人已經在醫院了,多帶點錢在身上就行。」
打了個出租車,我們一路風馳電掣直奔彌敦道的伊麗莎白醫院,路上我簡單的給大俠說了下肖晨的身份,卻沒心情給他講別的事,滿腦子里都是那句催命樣的偈語︰
李前生,李後死,逢到兩樹不結果,人不斷腸鬼見愁。
怎麼就這麼邪門兒?李後死李後死,那也要踫到姓林的凶手才行啊?有這麼快,我還什麼工作都沒來的及做,就出事兒了?
跑到醫院一看,門口還有警察在警戒,而唐啟德就坐在外邊等我。解釋說是傷者叫來的家人,那警察依然一絲不苟的登記了我和鄭一桐的證件才放行。
手術室依然關著門,肖晨還沒有出來。
我著急的揪住唐啟德就問︰「肖晨一直沒醒麼?什麼時候進去的?受的什麼傷?」
唐啟德哭喪著臉說道︰「槍傷,是槍傷!肖大師進手術室前醒了一下,十萬火急的叫給你打電話,後來我就一直沒見著他,也沒個醫生出來說聲,好幾個小時了。」
我著急的在門口轉來轉去︰「快說到底怎麼回事兒?誰開的槍?」
唐啟德說道︰「下午的時候,肖大師去了我家,說是想看看我家里有沒有什麼忌諱東西,還是風水五行上出了問題。哪知道會這麼巧,竟然有人撞開門進來爆竊。我上去阻攔,被那人給打暈了,後來啥都不知道。等我醒過來,就已經到了醫院。」
我怒道︰「你住的什麼地方,會這麼亂七八糟的!」
唐啟德一臉晦氣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買的是豪宅,小區一向都很安全,從來沒出過這種事兒。後來警察說,這個歹徒是蓄謀已久的,還問我是不是和這人有仇。」
這個唐啟德知道的並不多,我煩躁的問道︰「凶手呢,抓到沒有?狗日的怎麼會帶著槍呢?」
唐啟德低聲說道︰「槍是我屋里的,那家伙進門時候手里什麼武器都沒有,警察說射中肖大師的槍是我屋里的那支……屋里已經被翻的亂七八糟,歹徒拿走了什麼東西,這會還沒清點。」
我不耐煩了︰「還說什麼錢物,我問你凶手抓到沒有?」
唐啟德說道︰「凶手算是抓到了……不過,人已經死了。」
我愕然︰「怎麼回事兒?」
唐啟德有點詫異的說道︰「你沒看新聞,就是晚上那個劫持人質被警察擊斃的家伙!」
我徹底被他說糊涂了︰「到底怎麼回事兒,你怎麼越說越糊涂,後來怎麼了,凶手又怎麼會跑去劫持人質呢?」
唐啟德說道︰「是這樣的,我原本並不知道後面的事兒,是警察告訴我的。那個凶手打暈我後,在屋里翻檢財物,又開槍擊傷了肖大師。出門逃跑時,小區保安剛好听到槍聲上樓,發現凶手身上有血,就報了警一路追上了。凶手沒能跑掉,劫持人質負隅頑抗,最終被干掉,就是這樣。」
我一陣氣悶,為什麼會這樣?師兄明知道自己有這一劫,怎麼還要上趕著去這個倒霉蛋唐啟德的屋里?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反倒是驗證了老祝走之前留給師兄的偈語!
我嘆口氣一坐在椅子上︰「老唐,那凶手姓什麼?是不是姓林?」
唐啟德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說道︰「不知道姓什麼,你怎麼這樣問?我听警察說那凶手身上沒有身份證,不知道從哪里來的。」
鄭一桐听到這里,湊上來跟我耳語︰「那個被劫持的人質好像是姓林,本港一個小有名氣的富商,單身漢,新聞上提到過。」
我皺皺眉說道︰「有這樣的事兒,大俠你不要在這里呆了,去查查這個人。」
鄭一桐低聲說︰「可是這里我不是很熟啊,要不我去找Alice幫忙?」
我想了想說道︰「今天晚了,你就別去找Alice了,明天開始,你叫Alice搬過來一起住。剩最後幾天了,要加把勁查查那個死里逃生的人質,看看是不是他在搞鬼?」
鄭一桐說道︰「那現在我做什麼,看起來這兒很多警察,幫不上忙的。」
我說道︰「你現在回去告訴王林,有個事兒咱們忽略了。你叫王林和舒麗別在香港呆了,明天一早就過深圳回去。到林大成的老家去看看,記住,所有關于林大成的資料都弄回來,包括他的家人親戚,甚至小學有沒有逃課都搞清楚。」或許這個林大成真的和唐輝之間有什麼瓜葛,這一點必須調查清楚。
鄭一桐問道︰「林大成不是死了嗎?老大你怎麼還懷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