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扭過頭不想再和他說話了,似乎所有和弗格森教授沾邊的人都會染上厄運。
「為什麼問這個?」男生盯著春雨不走,大概被她略帶憂傷的眼楮迷住了吧,「奇怪,我已經等了快兩個鐘頭了,可教授還是沒出來,打他手機也無人接听。」
「他不可能走著出來了。」
「什麼意思?」
春雨終于抬起頭,用冰涼的聲音回答︰
「他死了!」
酷酷地吐出這三個字,她把頭扭向一邊,宛如一朵冷酷的玫瑰。
男生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猛地搖搖頭︰「教授死了?開玩笑吧!誰都不是被嚇唬長大的。」
「信不信由你!」春雨還是沒有看他,自言自語一般,「反正就算你等到明天早上,也不會在這見到教授了。」
「你和教授一起飛回來的嗎?」
春雨緩緩抬起頭,說出了她飛過來的航班號。
「沒錯,教授坐的就是這班飛機。」
「我就坐在教授的旁邊,他在飛機降落的時候猝死了。」
「上帝啊!」男生似乎有些相信了,伸了伸舌頭說,「教授真酷啊,死都要死在天上。」
春雨皺了皺眉頭,她頂討厭男生吐舌頭了,于是提著行李獨自向外走去。
「哎,等一等。」
男生攔在她身前,那雙細長的眼楮睜大了一圈,正好對上了春雨的眼神。
她警惕著後退了一步︰「要干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
美麗女生常踫到這樣的糾纏,春雨若遇到一向是不理不睬的,何況她現在已走投無路了,這個男生正好撞上了她的槍口,于是心煩意亂間輕輕念叨︰「有毛病!」
「哦,你的名字叫‘有毛病’啊。」
春雨被他說得哭笑不得,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低下頭從他旁邊繞過了。
男生沒有繼續追趕,只是在她身後喊道︰「喂,你的眼楮真漂亮,我叫龍舟!端午節賽龍舟的龍舟。」
她本該憤怒地回頭,卻繼續低著頭向前奔去,從一群老外中穿過,跑出了候機樓。
快六點了,又一次面對倫敦的天空,暮色籠罩大地,陰郁的天空飄起了雨絲。
機場外人和車熙熙攘攘,春雨有些頭大了。一切都比想象中最壞的情況還要壞,不會再有車來接她了,只能自己坐機場大巴去學校。她拖著重重的行李,好不容易找到大巴上車點,坐上了去切爾西區的車。
十幾小時的長途飛行,再加上兩小時前的空中驚魂,早已經讓春雨困得不行了。她把頭靠在車窗上,玻璃上的涼氣透過發絲進入頭皮。眼楮在半閉半睜間,外面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機場高速路兩邊的燈光,化做了一團團白霧。
不願再回憶了,無論是兩個小時前還是半年前——夢里不知身是客,但願只是一場場惡夢,糾纏著這個可憐的美麗女孩。此刻,她已在不列顛島上,遠遠地離開了家鄉,分不清此時彼時了,究竟在夢中從上海飛到了倫敦,還是在倫敦做了一個關于上海的舊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