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還算是個好人,他趕緊把南小琴送到了醫院。經過醫生緊張的搶救,總算使她月兌離了危險,但依然處于昏迷中,至于能什麼時候醒來還不知道。
春雨是在下午四點,才從老師那里听說了南小琴車禍的事。她怔怔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春雨非常了解南小琴,她平時過馬路是很小心的,即便路上的汽車再少,她也絕對不敢亂穿馬路,何況是在那個汽車川流不息的路口?她經常和南小琴一起經過那路口,她們都知
道在那種車流密集的地方,亂穿馬路就等于是自殺———難道南小琴真的是自殺?
春雨立刻聯想到了凌晨時分,南小琴打來的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
難道那就是預兆了?南小琴在電話里告訴春雨,她在高中時撞傷過一個老人,然後見死不救地逃跑了,成為了她心底最大的噩夢。現在,南小琴自己也被車撞了,這不正是她自己所說的報應嗎?
還有,南小琴在電話中明顯已經神智不清了,居然把春雨當成了地獄里的死人,最後還說了一句永遠想念室友們的話,听上去像是悲壯的生離死別。
而在前幾天,春雨也曾經收到過南小琴的短信,說她竟然收到了死去的素蘭的短信,問她「地獄的第19層是什麼?」簡直和春雨收到死去的清幽的短信一樣。南小琴恐怕也和春雨一樣,就這麼進入了地獄游戲,然後就……
春雨模了模自己的心頭,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決定去醫院看看南小琴。
晚上七點,春雨頂著冰冷的陰雨來到那家醫院,幾經周折才在重護病房里看到了南小琴。
南小琴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萬幸的是臉上並沒有什麼傷痕。她的手上好像受了很多傷,現在都經過了包扎處理。她閉著眼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著管子,手上還吊著針,已經完全看不出往日那個高挑個兒的女生了。她的媽媽就坐在旁邊,捏著女兒的手不住掉著眼淚。她知道春雨是南小琴的室友,但不知道春雨早就被人們當作了災星,所以還是很感激春雨能夠來看望南小琴。
媽媽說南小琴這幾天一直呆在家里,說是身體不太舒服,又不肯去醫院,每天只是悶頭玩手機,半夜里總听到她房間里的短信鈴聲響個不停。就在昨天半夜十二點鐘左右,南小琴突然到了客廳里,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裙,繞著茶幾不斷地轉起圈來。當時她正好踫翻了一個杯子,媽媽才跑出來看到了女兒這副模樣,趕快把她給摟住了。沒想到南小琴卻說出了一句話︰「你知道地獄的第19層是什麼?」
南小琴的媽媽听得一頭霧水,但女兒說話時的那種眼神卻讓人害怕,只能把她攙扶回了房間睡下。第二天早上,南小琴似乎恢復了正常,說是要回學校上課去了。媽媽也很高興,就目送著女兒出門,沒想到她竟在路上出了車禍。
南小琴媽媽說到這里,眼淚便又掉了下來。醫生說南小琴的大腦遭受了嚴重的撞擊,雖然已月兌離生命危險,但能否完全恢復過來還很難說,現在只能再繼續觀察。
春雨听得心里空蕩蕩的,她看著病床上的南小琴,不知道能否再與她說話?昨天半夜里南小琴究竟看到了什麼?
忽然,春雨大膽地問︰「阿姨,能不能給我看看南小琴的手機?」
南小琴媽媽點了點頭,打開了女兒留下的書包,將里面的手機拿給了春雨。春雨立刻打開了短信菜單,卻發現過去的短信記錄都已經沒了,只剩下最後一條———春雨像是被凝固住了,呆呆地看著屏幕里這個英文詞組。她趕緊回過神來,又看了看這條短信的發件人,果然是那個號碼———「741111」。
而這條短信的發送時間,正是今天上午9點19分,恰巧是南小琴出車禍的時間。
春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所有的疑問都證實了,南小琴在地獄中「」了。
最後看了南小琴一眼,春雨便匆匆告辭了。她撐著傘離開醫院,夜雨中的城市正燈火闌珊,她自言自語地說︰「第一個是清幽,第二個是素蘭,第三個是許文雅,第四個是南小琴,那麼第五個是誰?」
她緩緩放下雨傘,仰起頭看著紫色的天空。
一滴雨珠落到了眼楮里。
夜里九點回到寢室,春雨只覺得渾身都有些發潮,連帶著陰冷的濕氣滲入骨髓。
她趕緊去浴室洗了個熱水澡,浴室里沒幾個人,但當她們看到春雨進來,就都紛紛躲到了旁邊。有個女生連香皂還沒來得及抹上,就匆匆擦干身體逃出去了。
很快,浴室里就只剩下春雨一個人了,眼楮不知被淚水還是蒸汽模糊了,視線里只剩下一片朦朧的水霧。漸漸的,哭泣的聲音超過了流水聲,淋噴頭的水花沖刷在臉龐上,給她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
關掉淋浴開關後,她揉了揉模糊的雙眼,回頭看著空蕩蕩的浴室,除了尚未散去的蒸汽外,就是清晰的滴水聲了。春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那是多麼誘人和完美啊。她忽然想到清幽和素蘭,至少比起她們自己還是幸運的。她揉了揉浴後白女敕的臉龐,珍惜這副上帝賜予的身體吧。春雨回到寢室以後,反復地梳著自己的長發,那「光可鑒人」的發絲還冒著熱氣,垂在自己雪白的肩膀上。外面的雨差不多已經停了,春雨又環視了寢室一圈,左邊的床是許文雅和南小琴的,右邊的床是清幽和自己的。她不敢動她們的東西,甚至不敢踫她們的床鋪,似乎清幽還沒有離開,而在某個角落悄悄注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