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的夜風中,春雨看不清眼前鬼樓的樣子,手電筒的光打上去根本是杯水車薪。她松了松臉上的圍巾,大口地喘了幾下,感覺後背居然出汗了。
然而,春雨嗅到了風中帶來的某種氣味,使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幾步———這里正是昨天下午清幽拍照片的位置。
她下意識地向二樓的窗戶看去,竟發現其中一扇窗戶里露出了微弱的光線。此刻,春雨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因為她已經依稀地分辨出來,微光正是從二樓右側第四扇窗戶發出的。
而那張數碼照片上出現的神秘人影,也正出現在這扇窗戶里。
二樓右側第四扇窗戶———這個房間里究竟有什麼?
難道真的是鬼樓?一座被封閉了很多年的房子,突然在半夜里亮起了一盞微光。只有恐怖片里才有的畫面,如今卻活生生地出現在了春雨的眼楮里。
看著二樓窗戶里的微光,春雨自然而然地想起那個神秘的人影,那個女人又是誰呢?
猶豫了好一會兒,春雨還是向前走了幾步,在手電筒的光線里,照出了一扇半掩的大門。真難以置信,鬼樓的大門居然開了一道縫,好像專為迎接她而開著似的。
可春雨明明記得昨天下午,底樓這道大門是關得死死的,不知是誰打開的呢?
她已經來不及多想,既然大門為她而開,為什麼不進去看看呢?
雖然女生們一談到鬼樓的那些傳聞,都會嚇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但對于經歷過荒村的春雨來說,這已經算不了什麼了。「沒關系的,這不是什麼鬼樓,只是一棟被封閉的教學樓而已。」
春雨在心里默默地為自己打氣,然後舉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地走進了鬼樓。夜探鬼樓,宛如又入古墓———眼前的樓道就好像地下迷宮似的,立刻揚起了一陣灰塵,在手電光束之下,只照出一團團白色的光點,在四周的一團漆黑里,給人造成強烈的視覺反差。春雨在樓道里轉了幾圈,其實她什麼都沒看清,更不敢走進那一個個房間,因為她忽然想到了電影《女巫布萊爾》的最後一個鏡頭。總算發現了樓梯,春雨深深吸了一口氣,便緩緩地踩了上去,來到鬼樓的二層。
二樓的走廊顯得干淨一些,春雨憑著記憶推算她要尋找的房間,她沿著向右的走廊走去,小心翼翼地數到了那個房間。
應該就是這里了,春雨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推開了房門———果然有一線幽光。
春雨又一次感到了徹骨的恐懼,她將頭伸進門里,發現這是一間不大的教室,在黑板上沿有一盞小日光燈,照出了一小片柔和的光線。
是誰開的燈?
躡手躡腳地走進教室,第一眼注意的就是那扇窗戶,昨天下午究竟是什麼人站在這窗前呢?忽然,春雨聞到了某種奇怪的氣味。她穿過一排排老式課桌,循著氣味走到教室的最里邊……「清幽!」
她控制不住自己尖叫了出來。是的,清幽就躺在教室的地板上,穿著下午離去時的衣服,仰面朝天,毫無表情,長發如瀑布般散在地上。
春雨立刻撲到清幽的身邊,才發現清幽的嘴角已流出了鮮血。剛才聞到的奇怪氣味,應該就是血的氣味吧。
她伸手模了模清幽的臉,立刻像觸電一樣彈了回來———清幽的身體已經涼了。
恐懼的電流瞬間貫穿了春雨的全身,她顫抖著跌坐在了地板上,凝視著清幽平靜的臉龐,恐懼漸漸化為了悲傷。
清幽死了。
這是確鑿無疑的事實。就算春雨不相信自己的眼楮,但她不能不相信自己的悲傷。她仰起頭看著這間空關多年的教室,黑板上的日光燈繼續發出昏暗的光線,宛如來到另外一個世界———這就是鬼樓?
一點一滴的咸澀液體,從眼眶中緩緩溢了出來。春雨感到自己的心沉到了無底深淵,而眼楮也被淚水模糊了。突然,春雨注意到了清幽的胸口,那部紅色的手機還亮著,似乎剛才有新的短信進來。
不知哪來的力量,春雨下意識地抓起了清幽的手機。
果然,屏幕上提示有未閱讀的短信。
這是清幽的手機收到的最後一條短信,內容是一個英文詞組———這是一個致命的夜晚。
是的,清幽死了。
這也是春雨在半年來,又一次親身經歷的生離死別。從此,她注定要被卷入一場不可思議的顫栗體驗中。
凌晨時分,春雨在鬼樓中意外發現了清幽的尸體後,立刻報告了學校。起初值班老師不敢相信,當他將信將疑地趕到鬼樓的現場,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清幽的尸體隨即被送往醫院,檢查出來的死因更令人吃驚———醫生發現清幽的舌頭被齊根咬斷了,口腔內大量的血塊流進了氣管,使清幽窒息而死。
惟一的可能性是自殺———因為被咬斷的舌頭上的傷口,正好與清幽的牙齒形狀相吻合,所以只可能是她自己咬斷了舌頭。
這個消息讓大家非常意外,就像武俠小說里的「嚼舌自盡」,或者像傳說中那樣被拔了舌頭?據說,只有在體育比賽中才會出現這種情況,運動員在激烈的身體沖撞中不慎咬了自己舌頭,結果舌頭或血塊卡住了氣管危及生命。
為什麼用這種奇異的方式來自殺?似乎在現實中從沒有過這樣的案例。即便是吃飯時不小心咬到了舌頭,那種鑽心的疼痛也都難以忍受,更何況是自己活生生地咬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