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州的銀行,取出我沒花完的一萬塊錢,又讓田麗從當地公安局,取回秦太托我轉交給她親戚的小匣子,兩人一時也還不想分開,就一起去了廣州,找那個叫做Lisa楊、楊凌霜的人。
秦建軍就一直沒有消息,到底他在蟲谷有沒有找到那個玉函,那個重大的危險有沒有被破解,我都喪失了繼續追查的興趣,這一番廣西雪山上的出生入死,都是受我嚴重的好奇心驅使,結果搞的物是人非,韓葉娜也沒有擺月兌宿命的安排,讓我實在沒有繼續冒險的勇氣,況且北京城里的趙珊,還在繼續那個千年的等候,這一切種種緣由,促使我想盡快的回到北京,至于田麗,我更是不想就此離開她。
到了廣州後,田麗憑借警官的身份,查到了楊凌霜的地址,這女孩原來是國安局的特工,和秦太一樣擁有冒險的性格,但她父親說她並不在家,而是放假去了西安,已經好些日子了,也沒個電話可以聯系,我只好按照秦太的吩咐,把那小匣子留給她父親,就告辭了出來。
廣州城的街頭,我和田麗猶豫許久,終于去買了返回的車票。
田麗本來也想和我一起去北京,但是被我攔住了,我堅持讓她到天津就下車,因為北京城的趙珊,還有望帝城的密室,讓我感覺還有深深的危險,我實在不願意看到田麗再受到什麼傷害。
白雲變幻,世事無常,轉了一個大圈後,我馮一西又回到了北京城。
我早早在廣州就給肥佬打了個電話,讓他去我天津租住的老宅里,把黑焰燈拿上到北京來接我。
肥佬倒也爽快,二話不說的就答應了。
下了火車已經是黃昏,見到肥佬,我開心極了,人哪,只有生離死別之後,才回珍惜目前所擁有的一切。
哥們見面沒啥說的,我倆直接開去一家飯館吃飯。
包房里我一邊喝著啤酒,一邊跟肥佬眉飛色舞的神侃,以我那水平,沒影的事兒尚且還能編出三分,更何況親身經歷的九死一生,我添油加醋,一會兒天馬行空,一會兒大鬧地府,把肥佬整的暈乎乎的,辨不清東南西北,唯獨韓葉娜、田麗、趙珊的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到鬼打牆的玄虛之處,肥佬驚奇的瞪大兩眼,趕忙叫我等等,找服務員要來紙筆,非要把那右左左右左左右,黃泉路上莫回頭的走法記下來,一邊嘟噥︰「老馮,你真他娘的好運氣,鬼打牆都能逃命,那天我喝多了,鬧了好大個笑話,我說我是踫上了鬼打牆,硬是沒人相信,早知道有這口訣,我也不至于出那麼大個丑。」
我一听肥佬出丑,立刻來了興趣,趕忙問他出了啥事︰「怕什麼,肥佬快說來听听,俗話說,抽一輩子煙,燒一輩子手,喝一輩子酒,出一輩子丑,沒啥不好意思的,快說!」
肥佬嘟噥著說︰「有次哥們幾個同事去飯店吃飯,你知道,我一喝了啤酒,就老想去廁所,當時我回來後告訴他們說,這家飯館的生意太好了,連廁所里都擺著兩桌有人吃飯,大伙你一言我一語正奇怪的時候,一伙人沖了過來,揪起我就要開練,我們不想打這沒來頭的架,就問他們,又沒惹著你們,干嘛二話不說就開練?你知道人家咋說︰我們吃飯吃得好好的,可這胖子跑到我們包房里撒了泡尿,掉頭就走。」
听到這里,我笑的肚子疼,差點滾到地上。後頭不用問,肥佬肯定借口說自己踫上鬼打牆了,不小心尿錯了地方,人家不信,雙方大戰一場雲雲。
笑過之後,我和肥佬又干了幾杯,我知道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
沉吟了一會兒,我放下酒杯,對肥佬說道︰「知道麼?韓葉娜死了…………。」
肥佬一怔︰「哪個?你說誰?韓葉娜?不可能吧,老馮你可別瞎扯蛋,好端端背後咒人死,我萬分替你不齒,這可是個原則問題,從小我就用拳頭教育過許多無知小兒……。」
看我臉色不象是開玩笑,肥佬住了嘴,默默的喝了一大杯啤酒。
「你跟她家里說了嗎……是怎麼死的?」肥佬問我。
我苦笑著說︰「沒人,她家里一直沒人听電話,再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和她家人說,這事兒不是一般的出奇,根本解釋不清!韓葉娜被綁架到雪山後,不知道怎的,逃了出來,卻遭逢雪崩,凍死了…………。」
肥佬不說話了,一個人默默喝了幾杯啤酒。
我又說道︰「田麗,那個女警官你還記得嗎?咱們上學時,一起追求過那個。」
肥佬嚇了一跳,怒目相向的罵我︰「不會吧,不會她也死了吧?你他媽是不是人來的,連個妞兒都保不住!」
沒想到肥佬反應這麼大,我只好繼續苦笑著說道︰「不是不是,田麗好好的沒出啥事,OK?這會兒應該都到家了,我是說,田麗愛上了我,我一想也沒啥啊,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也就成全了她的心願……。」
肥佬更加來氣︰「就你丫的德性,還成全別人心願,操!整個一花心大蘿卜,北京有韓葉娜不說,天津你還去招惹田麗小姑娘,真不是個東西!」
我被他說到痛處,一想起韓葉娜就難受,只好低頭大口的喝酒。
包房里顯得寂靜無比,我和肥佬一時都沒話說,酒也差不多了,倆人一喝兩瞪眼,直想找人打上一架。
這時候,包房的門開了,一個人靜靜走了進來,坐在我的身邊,肥佬醉眼朦朧的說︰「行了,小姑娘,我們雖然喝不動了,但還沒叫你買單呢,去去去,別搗亂。」
我抬起頭,立刻認出坐在我身邊的是趙珊姑娘,那分清麗月兌俗的氣質,立刻讓我酒醒了大半,腦海里鄭可的記憶,更是洶涌澎湃,不能控制。
我設想了一百種和趙珊重逢的鏡頭,卻沒有想到給她留下的是這個初次的印象。
趙珊緊緊拉住我的手,滿眼期待,都是喜極而泣的淚水。
肥佬已經看清楚了這個姑娘,不是進來買單的服務員,再看我和她的表情,立刻呆住了,只知道傻乎乎的問我︰「老馮,哎,我說老馮,這位又是誰?說你花心大蘿卜看來說虧了你,你分明早都該升級為情聖了,還是該叫你狗熊掰玉米?」
我和趙珊都沒有理肥佬,只是靜靜望著,萬千語言,都不足以表達心中的震撼。
趙珊姑娘比起我在融王老巢見到的幻影,變了許多,眉宇間充滿疲憊和心酸,緊抿的嘴唇增添了許多堅毅和風霜,唯獨兩眼之間的距離依然沒變,分的開開的,還是那麼心神清澈,婉約可愛。
肥佬的酒徹底醒了,眼睜睜的看著我和趙珊,執手相泣。
我對趙珊說道︰「不哭不哭,咱們這不都好好的嗎?我是從林鷂子那兒,才知道你走遍中國,苦苦找了我兩千年,都是我不好,沒能早早轉世輪回,讓你受苦了。」
肥佬咕咚一聲,倒在桌子上,估計是酒喝多了,後勁這會兒翻了上來,這小子成天不服我酒量,這次不服可不行。
趙珊站起來,緊緊攥住我的手,好像生怕一松手,我就會消失不見。
走出飯館,我和趙珊並肩走在街上,腦海里對趙珊的刻骨銘心感覺,越來越深,或許這其中也有熊龍丹的作用,但我卻只想就這樣一直手拉手,永遠的走下去。
披星戴月,穿街過巷,我和趙珊來到了一處舊宅前的門口。
趙珊笑盈盈的叫我閉上眼楮,我左右看看,還好沒什麼人,于是依言閉上了眼楮。
趙珊拉住我的手,一陣騰雲駕霧,我倆一起飛進了舊宅的院子里,踏入大廳,我睜開眼楮,就見一副肖像懸掛在中堂,上面有一個金盔男子叩刀按劍,卻是我的模樣,也是那鄭可將軍的模樣。
我問趙珊︰「這里就是你的家,住的好嗎?」
趙珊搖搖頭︰「不好,一點都不好,每天我都坐在你的肖像面前,祈求上蒼讓你快點出現,可是直到今天,才又握住了你的手,我真的不敢相信,這一切是不是在夢境中。」
趙珊拉起我的手,輕輕覆蓋在臉上,雙頰暈紅,緊緊閉了兩眼,一副女兒家的迷醉神態。
我心神震蕩,鄭可的記憶在內心呼喊︰趙珊,這不是在做夢,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這是咱倆的宿命,永生永世都不會再分開。
良久之後,我攬起趙珊,輕輕問她︰「那日,你躍下高塔,後來怎麼樣了?難道因為熊龍丹,你兩千年來永生不死?」
趙珊低聲回答道︰「是的,也不完全是,那日,看見你慷慨赴死,我只想隨了你去,不願獨自活在這世上受苦,不料我象是有翅膀一樣,跌下到半空,就飛走了,等我醒來後,已經過去了三百多年,是個漢朝的什麼皇帝在位,融國還有紅雀國都成了過眼煙雲,消失無蹤,大仇既然無法得報,我的生存目的就變成了你…………」
「無奈之下,我去了當時的都城長安,因為我想你不管在哪個年代,都不會是個平庸之輩,只要你有斬露頭角的一日,我在京城總有和你重逢的一天,就這樣,我每逢盛世就定居都城,逢到亂世,就四處游蕩,希望找到你,擔心你在亂世受了什麼傷害…………」
「四十多年前,我定居在了北京城等你,那時侯,我就感覺到,快要等到心愛的人了…………我不停的變換住所,甚至殺過人來頂替我的身份,什麼都沒有放在心上,但這副畫,不管搬去哪里,我都要掛在中堂,日夜祈求,我想我這個人,就是為了你而活在這個世上,兩千年等不到你,我就會再等兩千年,直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