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到懸崖邊上,往上是絕壁,有細小的水流濺落下來,這樣的高度,真是讓人汗顏。
在懸崖邊徘徊了兩個小時後,我們看到一條長繩從上面垂了下來,裴青和我回去,把塔里那些戰士的尸體一具一具背出來,一起系上繩子,然後自己扣上保險扣,開始往上爬,不久卷揚機啟動,我們被緩緩提了上去。
剛爬上大壩,我看見所有的領導幾乎都等在了上面,我們在下面悠哉悠哉,但他們一定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在所有人的掌聲中我被人扶了上來,王四川給我一個熊抱,劇痛下我差點昏了過去,犧牲戰士的尸體也被解了下來,一字排開躺在大壩頂端。
看著慘不忍睹的尸體,很多人都哭了,軍官們都摘下了帽子,有人開始確認他們的身份。
忽然,有一個小兵叫了起來,他站起來報告︰「首長,有些不對。」
「怎麼了?」我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他道︰「人數不對。」
「不對?怎麼不對?」
「多了一個人。」
我們面面相覷,我心里突然有什麼閃過,一下知道哪里有問題了。果然小兵道︰「我們下去了四個人,裴工說有個人死在了鋼纜上,另外有一個被救了上來,其他在地下的應該是個兩個人,但這里有三個人,多了一個人啊。」
「沒算錯?」
那小兵搖頭,這是另一個小兵蹲在一具尸體邊上,忽然又叫道︰「不對,首長,這個人有問題。」
我們走過去,就看到他在一具完全看不清臉的尸體旁,在看他的牙齒。
「什麼問題。」
「這人是何汝平。」小兵道。
「何汝平?」幾個人都愣了愣,不對啊,何汝平不是在醫療帳篷里?
「怎麼可能?」王四川道。
「是何汝平。」那個小戰士道,「我認得他的牙齒,他少了三顆牙。」
剛才的小兵湊過去看,也點頭︰「是,何汝平是少了三顆牙,這人確實是何汝平。」
我們面面相覷,我猛地看向醫療帳篷,開始出冷汗︰「這個是何汝平,那我們救上來的那個人是誰?」
「是那家伙!」裴青突然道,「我們救上來的是我們遇到的那個敵特,鋼纜上那個戰士的尸體綁了手榴彈,應該是阻止這家伙爬上去。」
順著他的話一想,我的冷汗流得更多了。
「這家伙一定是趁夜順著鋼纜下去的。」裴青繼續道。
一邊的軍官抬頭讓裴青別說話,之後和身邊的警衛員說了聲,警衛就急急忙忙跑開了。
後來我才知道,假「何汝平」馬上被控制了,但他已經深度昏迷,即使知道他是敵特也沒有用,其他人的身份已經全部確認了。
我當時覺得奇怪,為什麼這個敵特要冒著生命危險下到深淵里去?在我看來深淵下完全沒有價值,難道我們遺漏了什麼東西?
我被幾個中級干部送去醫療帳篷,裴青直接去述職,我沒有看到老田,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想看看他這時的表情。
我經歷了一個漫長的手術,體內被去除二十四塊彈片,木柄手榴彈的殺傷力主要反映在四個方向罵我單純處在手榴彈的直線上,這才是我沒有被炸死的主要原因。但即使如此,我的左腳也有截肢的危險,需要繼續觀察。
我在醫療帳篷里又待了很多天,和上次不同,期間有無數人來探望,但當我安靜下來的時候,總是想到,袁喜樂在我的帳篷外幾步的地方。
這總距離讓我的心情復雜。
有幾次我想去看看她,但有一種奇怪的情緒阻止了我。我好像已經放掉了,又仍然在意著什麼。
當你不知道一盆火是否熄滅的時候,最好是再等一等,再等一段時間,它說不定真的滅了,但是如果你澆入一盆油,也許會燒的比之前更旺。
幾乎是又過了兩個星期後,我回到自己的帳篷區,發現物是人非,好多帳篷已經不見了。而且整個大壩區域,不知道為什麼被一塊巨大的幕布圍了起來。外沿也設置了警衛,不讓任何人靠近。
王四川他們給我搞了個歡迎會,我太久沒有放松地和別人說話,這一個晚上很是開心。
打牌的時候,我問了他們最近基地里有什麼動向,為什麼那邊圍起了幕布。
話剛問完,王四川他們的表情都變了變,幾個人的神色都有點閃爍。
我心中奇怪,難道我不在的時候,出了什麼事情?又追問了一下,王四川看了看帳篷外,壓低聲音道︰「你們上來以後,這里除了怪事。」
首先是伙食這段時間一直持續著高等級,這一方面讓他們暗爽,另一方面,疑惑也漸漸多了。
到月底的時候,事情更加讓人看不透,一邊的工地里,架起了巨大的幕布,所有人都不得入內。
從幕布的內部,時不時傳出機械吊裝的大型噪聲,而另一邊被帆布遮蓋的裝備,也開始準備集中搬運。
那時候距離我從下面上來已經過了兩個星期,也是裴青完成述職以後,說起來,這段時間我一直沒有看到他。
其他人尚且可以忍耐心中的疑問,王四川卻早就忍不住,連白痴都能看出,這里在進行一個非常大的工程吊裝。而且,上頭不想讓其他人看到吊裝是什麼東西,並且接二連三撤走的人也讓他們更加不安。
一方面,王四川分析他們之所以被留下,很可能是因為她們的技術編制,組織部往往最後才會搭理他們︰另一方面,越來越好的伙食待遇又讓他們覺得,他們會不會撤不走了。
如果撤走,那這里的一切肯定和他們沒有關系了,這就會導致心有不甘,特別是那幕布後的東西,讓人揪心。而不撤走的話,他們又不知道,最後等待他們的是什麼。
王四川在這段時間做了件蠢事,他在上廁所的時候想偷偷溜去看幕布後是什麼東西,但被巡邏的發現了,關了三天的緊閉,寫了檢討。
我問他有沒有看到什麼,他拍大腿撓頭說只掃到一眼看見大量的巨大設備,我想了想,說按照這里的情況推斷,他們也許在安裝新型的蘇聯雷達。
王四川就搖頭,道︰「不太可能,我覺得幕布後,很可能在組裝一架大型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