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一滴清水,滴落在張立額頭,一根手指小心而均勻地將它散開,很快就被張立的體溫蒸干。岳陽低垂著頭,艱難地做著吞咽動作,但他並沒有真的吞咽,只是將唾液聚集起來。他的嘴唇干涸得像龜裂的田地,他仍小心地保存著每一滴唾液,聚集、滴落、抹散,一整天了,從次杰大迪烏表示這種方法或許可行之後,他就重復著這樣的動作。
早在一開始,次杰大迪烏就告訴過他︰「小伙子,沒用的,你能有多少唾沫吐?而且,你別以為唾沫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它同樣要入脈循環,人丟失不起多少唾液,就像人不能失血過多一樣。」
岳陽的回答很簡單︰「我活著,他活著!」
此後,他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因為他知道,說話會帶走很多隱形的水分。
中午竟然有人送餐,這是岳陽沒有想到的,他對著木樁外大喊︰「水,我需要水!」卻沒有人理他,他很快明白過來,郭日並不是好心送餐,而是這里一直被監視著,郭日或許正在哪里看著,就像觀看馬戲團籠子里的動物表演,他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堅持多久。
想通這點,岳陽就放棄了無謂的叫喊,眼下,盡量延長張立的意志是最重要的。中午送餐,晚上送餐,他吃得都極少,食物會形成殘渣,而排泄那些殘渣將帶走大量的水分,但人在饑餓時,卻能產生大量的唾液。岳陽將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知識都運用上了,那一滴滴唾液,能為張立降低一點體溫。
「哪怕一點點也好,哪怕一點點也好……」岳陽就是這樣想的。
張立一直處于半昏迷狀態,除了囈語,還時不時做出激烈的動作,岳陽常被他一掌摑倒,或是一腳踹翻,他偶爾半清醒時,便會開口要水,「水……水……」岳陽想盡了一切辦法,為了能讓張立在與孢子的斗爭中堅持得更久一些。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在黑夜來臨之際,岳陽格外痛苦,其實,用唾液為張立降溫不到兩小時,他的眼前就開始出現星星,每當進餐,或片刻休息之後,又會有所好轉。不過晚餐之後,郭日似乎失去了這種觀看的興致,再沒有送食物的人來,那困頓和極度的饑渴襲來,岳陽好幾次都忍不住將唾液咽了下去,還是覺得喉嚨里像有塊炭在燃燒,嘴角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眼前更是群星繚繞,好幾次差一點就撐不住栽倒在地。岳陽還在堅持,他知道,自己堅持得久一些,張立就能堅持得久一些,要是自己堅持不住,張立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