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墓門前磕頭叩首,然後我讓少爺把準備好的香拿出來,點上計算時間。按照南爬子的規矩,一炷香的時間內必須要從墓中出來,這樣一來可以避免吸入大量的墓氣,二來在時間上減少被發現的可能,點上的香也可以成為偽裝。
王若男道︰「老許,我們是第一次來,就這麼點時間會不會來不及啊?」
少爺笑道︰「放心吧,老許是個死腦筋,我少爺可是聰明人,早想好了。」掏了半天,竟然從防水背包里拿出一根足有手腕粗細廟堂大佛長年香來。
這種香燒得極其緩慢,有的時候甚至能燒兩三天時間,我看著不由失笑︰「我靠,你作弊也要講道德啊,這也太夸張了。」
少爺道︰「你搞這個不就是圖個心安嗎?放心吧,封建迷信本來就是心理作用,如果事情都按你那所謂的規矩來做,那南爬子進墓是講蠻話的,你會講嗎?」
我道︰「他們講這個話是忌諱死人听到他們說話,咱們進入可以說英語,同樣的道理!」
王若男拍了我們兩下,說你們別扯皮了。少爺接著拿出萬象鉤,就插進墓門的後面,去開自來石。
自來石是非常出名的東西,這在當時只屬于皇家機密,但是其實原理是非常簡單的。古人先將石門門軸的上下端制作成球狀,又在兩扇石門中間齊門縫的相同部位,雕鑿出一個表面突起的槽,然後再在門內中軸線不遠的石鋪地面上,鑿出一個前淺後深的槽來。關閉石門前,人們先將那根有相當寬度的石條,放在地面的凹槽內,並慢慢讓其前傾,使之與石門接觸。當人們從地宮中撤出後,石條借助其本身傾斜的壓力和門軸軸端的「滾珠」作用,自動地推著石門關閉,直到它的頂端落在兩肩石門的那個凸槽內。
這樣一來門就能在里面封閉,大墓很多都是這樣的結構,早期的盜墓人不懂得這個道理,在這門面前無功而返或者強行破門的有很多。
萬象鉤就是專門對付這門的工具,只要深入門縫,一個巧妙地推壓,自來石就會移開,這門就能打開了。
我們誰也沒用過這東西,兩個忙活了半天都沒動靜,急得滿頭是汗,最後還是我憑借王若男的指導,一下子將那石頭推開,然後少爺用力一推門,地宮的大門緩緩地被退開。
一條巨大的墓道出現在我們面前,里面漆黑一片,我們打起手電,競相往里面張望。
墓道比起正規皇嶺的墓道小了很多,但是對于王若男這種經常去跑土坑墓穴的人來說,這樣的墓穴對于她已經是非常奢侈的了,現在滿臉是一種幸福和興奮交織的表情。
墓道的兩邊沒有壁畫,但是有大量的浮雕雕刻,這在西漢墓里很多見。地上是二米一塊的青石板子,按照一般的經驗,這樣的地方是不會有機關的,只要是開山墓穴一般非常難以開挖,不是到了後來炸藥工業發展起來,這些山陵倒可能是世界上最堅固的建築之一。
我們點起蠟燭,一邊看著浮雕,一邊向墓道里走去,很快手上的蠟燭就開始變色,這是古墓中有沼氣的跡象,但是並不是很多,我們帶上防毒面具,繼續前進。
浮雕每一幅的圖案都不相同,很多都是面目猙獰的羅剎神仙,我們並未細看,反倒是其他東西吸引我的注意力。
墓道的兩邊有兩道排水溝,連入古墓之下的排水系統,這種大山里的古墓,最難解決的就是地表生水的問題,古墓很少能做得到完全密封(如果可以,就會形成火坑墓,一開墓里面積累的沼氣就會自然噴出,非常危險),雨水會滲入墓中,一定要排出,不然幾百年後,棺材就會在水里漂著。
走了不下一百多米,前面又出現了一個十字路口,前面顯然是通往後殿的,兩邊是通往陪葬品的左右甬道,少爺想去看看,我拉住他,告訴他時間不多了,前面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什麼麻煩,還是把時間用到保命上,我們快點要去看看劉去的棺材,然後看看有沒有墓志和記載文字的東西。
往前又走了三十米,墓道的盡頭出現了一排巨大的長明燈,每只都有大水箱那麼大,一字排列放在甬道的中間,我們上去點了一下,竟然還能點著,長明燈的燈罐子里裝的是透明的油,可以看到油里面還有一些人形東西,有可能是人的尸體。我听說有很多的長明燈都用尸體來做的,很多貴族的公事房里就養了很多的白痴,這些人都是從全國各地的鄉間收來的殘疾或者智力低下的孩子,把他們養肥了,等主人死了之後,用脂肪煉長明油。
王若男看了有點惡心想吐,我讓她別看了,在長明燈的盡頭,有一扇大門,左右各有一座巨大的羅漢石雕,羅漢通體黝黑,不知道是用什麼石料雕,表情生動,非常的駭人。
門的後面就是後殿了,古墓的棺槨就在里面,按照王若男的想法,要是設置機關,應該就是這里,因為這里空間夠大,而且很可能機關的發射口子就在兩邊的羅漢上。
我爬上一做羅漢檢查,果然羅漢的肚臍眼是空的,如果機關啟動,里面會有毒沙射出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和少爺用軍用強力膠布將兩個羅漢的肚臍全部都貼的嚴實,這膠布是用來修補坦克或者船的臨時工具,非常堅韌,黏性極其大,估計這羅漢的體積,里面能存的沙子也就是兩三個立方,用膠布,它就絕對出不來。
為了預防萬一,我讓少爺和若男退到門口,自己站在門前,用萬象鉤插入門縫,如法炮制,喀嚓一下,將自來石頂開,然後用力一推,承重的石頭一下子給我推開了一條能容納一人通過的縫隙。
同時兩邊羅漢上的膠帶突然一鼓,果然是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不過幾層膠帶裹在外面了,它門只好便秘了。
石頭門太重了加上門軸幾百年沒動,或者是因為門軸子帶動的機關太久沒有動,所以門推開一點就再也推不動半分。
我們只好側著身體從門縫隙里鑽進去,一進後室,手里的蠟燭就熄滅了,用打火機,怎麼都打不起來,于是扔掉蠟燭,只用手電來照明。
墓室非常之大,手電幾乎照不清楚墓室牆壁上的壁畫,四周都是陪葬的西連木瓖金箱子,墓室的地面是黃色「燒土」金磚面,規格非常高,墓室的中心,又一個墓坑,棺槨就安放在里面。我們從這里只能看到棺槨的上半部分。
少爺很想去看那些陪葬品的箱子,但是時間實在是不多了,我們直接就來到棺材邊上,跳下墓坑。
棺槨是石頭的,給修成一座宮殿的樣子,前後浮雕著南天門,象征著靈魂可以自由歸天,關棺槨的蓋子四角修了飛檐,我和少爺一抬,發現不行,可能這石頭棺槨蓋子里面做了什麼手腳,這蓋子是吸在棺槨身上的,一抬之下,紋絲不動。
石頭的東西是最麻煩,我們拿出橇桿,連縫隙都找不到。最後還是王若男眼楮尖,往底下一看,說道︰「別瞎忙活了,這棺材是反棺,棺蓋子要比棺材身還厚,還是上錘子吧。」
我低頭一看,果然棺材蓋子的縫隙竟然是在底下,因為棺材有一小部分在坑里,所以就算撬管子能插進去,人也用不出力氣。
我不想破壞棺材,這不符合南爬子的規矩,但是這棺材蓋子最起碼是一噸左右,兩個人根本抬不起來。
少爺拿出錘子,一邊用撬桿子當罩子,開始搞破壞。石頭棺槨的材料是西域的天心石,堅硬如鐵,但是有一個缺點,就是不能開裂,一旦開裂,你順著裂縫打下去就十分輕松。
我們輪流敲了好久,直打的虎口都出血了,蓋子才打裂開來,我們繼續順著裂縫用力氣,很快堅固的棺槨蓋子給我們大塊解體了。
把石頭棺蓋子弄到一旁,里面出現一只木頭的黑色棺槨,上面描著金絲,這木頭棺槨其實也不好開,但是比起石頭的要好上很多,我和少爺馬上拉起撬杠子,幾下便把蓋子一角撬起了一條縫隙。正想把橇桿子插深一點,然後泰山壓頂將蓋子撬飛掉,突然若男大叫了一聲。
我們全被嚇了一跳,心說什麼毛病,在古墓能這麼叫嗎?
少爺道︰「干什麼呢?看看環境,你想嚇死我們啊?」
若男輕聲道︰「不是,你們看,這棺材縫里有東西伸了出來。」
我們趕緊低頭一看,只見被用橇桿子撬起的那一條縫隙里,竟然伸出了三只長長的青色指甲樣的東西,嚇的我們馬上摔了出去。
「什……麼……東西?」少爺咽了一口吐沫,緊張道。
「好像是指甲」我輕聲道,一模脖子,一身冷汗。
「怎麼可能有這麼長的指甲?」若男也嚇的發抖。
少爺深吸了一口,故做鎮定道︰「別怕,沒事,很多尸體死了以後,指甲還會生長很長的時間,所以很多尸體的指甲都會很長,對吧,少爺?」
我搖了搖頭,輕聲道︰「胡扯,我基本上沒踫到過,听說只有圓寂的高僧才會這樣,那是因為他們是涅磐而死,死的時候身體的機能是緩慢停止的,所以判定死亡的時候,他們所謂的尸體還有一部分是活的,指甲才會繼續生長。」
少爺听了咽了一口唾沫,道︰「那……這棺材里的難道是個和尚?」
我心說怎麼可能,劉去是個權利很重的人,這種人怎麼可能去做和尚,而且就算他做了和尚,他的尸體也不會像長年吃素食的和尚一樣可能坐化。
另外奇怪的事情,就是本來以為里面還會有幾只棺槨,西漢的時候,這些還是非常普遍的,但是現在看來,這木頭棺槨里面,應該竟然就直接裝著尸體。
算了,不管了,里面就算是只粽子,我們也得硬著頭皮上了,反正現在不死也活不了幾天了。
我招呼少爺別慌,兩個人靠了進去,先用撬桿子踫了踫那指甲,發現沒動靜,接著繼續用撬桿,插了進去,用力一敲,咯 一聲,足有百斤的棺材板子被啟了開來,一下子滑到一邊,重重地撞在磚地上。
我們小心翼翼地靠過去,少爺還端起弩弓,但是他連自己放竹箭頭尾都弄錯了,三個人發著抖,幾乎是閉著眼楮,舉著三個手電向棺材里面看了過去。
少爺第一個湊過去,才一看就轉過頭來,臉色慘白道︰「靠,這尸體怎麼是綠色?」
我一听冷汗就冒的更厲害了,當下拍了自己一下壯膽子,躲在少爺後面湊了過去。
棺材里面是一具尸體,躺在絲綢的被子上面,身上的衣服已經腐爛成一團一團的腐物,看不出原來穿戴時的樣子。尸體全身幾乎是碧綠色的,全身因為月兌水而萎縮的很厲害,面容張大的嘴巴,非常的猙獰,指甲和頭發都很長,顯然死後還生長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的手奇怪地抬著,所以指甲才會在我們開棺材的時候從縫隙里伸了出來。
我是第一次正面看到古尸,只覺得冷汗直從背後冒出來,腳都有點發軟,一邊的少爺顯然也是,臉慘白慘白,渾身發著抖。
但是讓我奇怪的是,丫頭這樣天天和古尸打交道的人,竟然也在明顯地渾身不自在,人直往後縮。
我拍了少爺一下,突然把他嚇得幾乎跳起來,罵道︰「你干什麼?人嚇人嚇死人的!」
我問道︰「我看你魂不守舍的,干什麼,棺材都開了,咱們還不快上?」
丫頭突然搖了搖頭,道︰「這尸體恐怕有問題,不能上!」
我問道︰「什麼問題?」
丫頭用撬桿子壓了壓尸體的胸口,問我道︰「廣川王劉去,應該是個男人吧?」
我點了點頭。
她輕聲到︰「那就怪了,這尸體,肯定是個女人!」
丫頭突然這樣說,我是一點也不能接受,因為這尸體怎麼看怎麼都是男人的樣子,我就讓她拿出證據來,丫頭只是一指就道︰「尸體腐爛成臘尸或者干尸,很難分辨出男女,但是凡是女尸,棺材里面的陪葬品,放在尸體左邊手下的,肯定是鏡子,你自己來看。」
說著用撬桿子挑開尸體左手下的腐爛絲綢被子,果然,一只銅鏡子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
丫頭說她閱歷尸體沒有一千也有五百,這古尸男女的分別,靠這一招百分之百準確,從來沒有失手過。
我一時語澀,自然是听說過這樣的方法,知道丫頭說的沒錯。
但是,不可能啊,我們來到這里,全部都是按照地圖上的信息來做的,而且在這里的確找到了古墓,但是為什麼古墓里面的,竟然不是劉去?
難道根據地圖分析出來的信息是錯誤的?或者那筆記小說里記錄的東西是錯的,這里不是廣川王劉去的領地?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浪費時間?那難道我們的生命就快終結了?
我看了看手表,還有40多個小時,我們中的一個,就要死去了。
我重新理了一下思路,如果這里不是劉去墓的話,那這里也應該地圖上標示的地方,這應該沒錯,假設劉去就是來了這個地方,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得已解月兌那羅剎鬼棺的詛咒,那我們來這里也應該可以。
但是他來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情呢?難道就是到了這里,站一會兒就行了,還是拿了什麼東西,吃了什麼東西,或者進行了什麼儀式?我們都不知道,這可怎麼辦好呢。
劉去是個盜墓的,他來這里,應該和我們一樣,首先對棺材發生興趣,但是這石棺我們進來時候沒有損壞,這也就是說,他們當時進來的時候,沒有開棺材,那麼,劉去到了這里,他干什麼才解除了詛咒?
「怎麼辦?」王若男問我道。
我道︰「我們還有時間,先看看棺材里面有沒有什麼文字的東西,我們好找一些線索,如果沒有,我們等一下仔細研究一下這里。」
事實上現在也只有這麼一個辦法。
按照南爬子的規矩,我支起鏡子,把鏡子照到女尸的身上。
南爬子人這樣做是為了不讓盜墓人褻瀆女尸,我對著鏡子里的景象,將鏡子的角度移到女尸的臉上。
如果這樣一照,女尸在鏡子里面的臉,鏡子能看到,那就是魂魄不在,可以動手,如果鏡子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那說明這墓就不能盜了,你得把東西全部放回去,然後把棺材蓋子原封不動地蓋好。這是南爬子對于女尸的一種非常重要的規矩,因為他們相信人的眼楮,能夠喚醒尸體。
本來我們還得背對尸體,反手入棺,但是這樣難度太高了,實在是不行了,于是就正手,但是眼楮看是直接看著鏡子的。
我忐忑不安把角度對準,偷偷一看,還好,鏡子里還能看到尸體的眼楮還是閉著的。
少爺早等得不耐煩了,問道︰「行了沒有?咱們沒時間!」
我點了點頭,兩個人馬上帶上手套,跨上棺材,去模尸體的身體。
一般墓主人為自己寫的墓志,會和他一同入殮的,那所有的墓主人,肯定是會把這個東西放在他的枕頭里,墓志會記錄下墓主人的一些比較真實的情況。
我們兩個每人一手,托住了尸體的脖子,然後將她慢慢抬了起來,因為是濕尸,尸體還有一點彈性,所以並不是太吃力就讓尸體半坐了起來。
少爺趕緊撥開上面的斷發,將下面的枕頭拿了出來,那是一只內空的玉枕,里面並沒有任何的東西,少爺模了好幾下,確定沒有。
他還想去找別的東西,我把他攔住,「別找了,既然枕頭里面沒有,那肯定其他地方也沒有,一般女人是很少有墓志的。」
少爺一下子就喪氣了,我們把枕頭放到原處,又將女尸的頭再緩緩放了下去。
剛才抬起女尸頭的時候,女尸的頭已經離開了鏡子的範圍,我因為緊張也沒有怎麼注意,這個時候頭一回到原來的位置,我下意識就看了一看。還好,鏡子還是沒黑,還是能看到女尸的臉。
等等,我突然覺得不對,那女尸的臉,怎麼和剛才不一樣了。
再一眼一看,猛的我頭皮一麻,渾身打了個一個寒顫。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女尸的眼楮已經睜了開來,兩只血紅的眼珠子,竟然正盯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