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四周漆黑一片,我們一邊叫喊一邊讓獵狗聞著衣服去。
這里的林場都被砍伐過一遍,前路並不難走,只是這里雨水充沛,山上多有積水坑,里面全是山螞蟥。我們一直走到保林區,路才難走起來,不過這些山民全是獵人,經驗豐富,走起來一點也不吃力。對于我們來說,這樣的山路和塔木托比起來實在像是散步一樣。一行人就這麼往大山的深處走去。
我一邊走一邊問雲彩,水牛頭溝一帶是什麼情況,老爹是否會有什麼危險?
雲彩回頭道︰「那里是大保林區和我們村護林區的邊界線,羊角山在大保林區,周渡山在護林區,中間就是水牛頭溝。羊角山後面就是深山老林了。林場的人都在山口立了牌子的,讓我們不要進去,所以除了以前的老獵人,我們一般都不去羊角山,羊角山後面的林子更是沒听說有人進去過。」
阿貴在我後面道︰「村子里對羊角山最熟悉的,恐怕只有盤馬老爹。後面的林子據說以前只有古越的腳商才敢走,古時候越南玉民為了逃關稅,從林子里穿一個月的路過來賣玉石,不知道多少人被捂在這些山的深處。」
玉石買賣是古中越邊境最暴利、最殘酷、最具有神秘色彩的商業貿易,我听說過越南和緬甸玉幫之間慘絕人寰的斗爭,一夜暴窮、一夜暴富在這里平常到不能再平常,在那種以一搏萬的巨大利益下,人性完全沒有任何容身之所。
阿貴說這里離玉石交易最盛的地點不遠,從巴乃到廣西的玉商,都和廣東的一些老板做小生意,是最苦的一批玉民,所以也特別的凶狠。特別是清朝的時候,越南人半商半匪一批批過來,那是當地一害。
我心里想著如果是這樣,如果能在林子里發現那些越南玉民的遺骸,說不定能找到他們帶來的玉石原石。這年頭玉色好的原石十分稀有,玉石價格高得離譜,當年的玉石質地比現在高出好多,如果找到一兩塊好的,那比什麼明器都值錢。不過轉念一想,那些越南玉民當年對這些玉石看得比自己的命還珍貴,如今如此截取,是很大的不義,這和盜墓不同,恐怕會招來不祥之事。
走到前半夜頭上我們才走進溝里,發現血衣的人指了指一棵樹,就說衣服是樹上發現的,他先看到有血粘在樹干上,抬頭看才發現衣服,剛開始以為是被野貓咬死的夜貓子,後來才發現不是。
手電照到樹上,這種銅皮手電簡直沒有什麼照明能力,但是能確定上面沒有其他東西,顯然是盤馬老爹爬上樹後,將血衣留了下來。
老爹快八十歲了,雖然以前爬樹是高手,但按道理不可能無緣無故爬到樹上去,顯然是遇到了什麼危險。我問雲彩,這里有什麼猛獸?雲彩說很久以前听過有老虎,現在在山里,最厲害的東西可能是豹子。
我一听,心說老虎現在絕對沒了,豹子是爬樹的好手,如果真是豹子那就麻煩了,而且豹子有把食物掛到樹上藏起來的習性,搞不好老爹已經遇難了。
不過阿彩又道豹子都在深山里,這里的山不夠深,遇到豹子的概率太小了。老爹沒有帶槍,到這麼深的山里來干嗎?
我想起小兵嘎子把繳獲的手槍藏在鳥巢里的情節,心說難道盤馬老爹也學的這一招,但是樹上並沒有鳥巢。
我們在樹的四周搜索了片刻,沒有任何所得,只能勉強看到一些血跡,幾個方向都有。帶來的幾只狗派上了用場,獵手們都帶著槍,子彈上膛後兵分幾路往遠處去找,我跟著阿貴那一路往羊角山的方向走。
水牛頭溝很長很深,沒有人走到盡頭過,溝的中段就是羊角山和周渡山相接的山口,呈現出一股熱帶森林的勢頭,和塔木托的感覺很相似,讓我很不舒服。我總是忽有忽無地听到「咯咯」聲然後起一身冷汗,但是也沒有辦法,自己要來的,只得硬著頭皮跟著。
山狗相當剽悍,站起來比我都高,雖然全是雜種狗,但是訓練有素,很快就聞到了味道,一路引著我們往山谷深處走去。
一路無話,走到後半夜月牙頂在頭上,狗似乎找到了目標,我們在羊角山山口附近停下下來。那是山腰上的一個斜坡,因為泥石流的關系樹木很稀,斜坡非常陡,而且泥土濕滑,松軟得好比雪層。我們用樹枝當拐杖,才能保持平衡,時不時踩錯了地方,整片的泥就那麼一路滑下去。
獵狗拉著我們,艱難地半爬著來到一處樹下,之後就不再徘徊,而是對著樹後的一大片草叢狂吠。
雲彩有些害怕,我的心也吊了起來,如果老爹遇到了豹子,那麼草叢里的東西可能慘不忍睹。
阿貴上前用樹枝撥開草叢,手電照射之下卻發現里面沒有尸體,只看見一塊大石頭。我們過去後發現那是一塊年代久遠的石碑斷片,?些年頭了,風吹雨打的痕跡很明顯,表面都磨蝕干淨了。
阿貴他們撥開四周齊腰的雜草尋找,忽然一個獵人哎呀了一聲,人一下矮了下去。
我們忙沖過去將他拉住,就見草叢里隱蔽著一個泥坑,好像是被雨水沖出來的,坑里還有爛泥。往坑底一看,我和悶油瓶對視一眼,心里都咯 一下,坑里隱約可以看到幾截爛木頭裹在爛泥里,看形狀我基本能肯定那是一只已經支離破碎的棺材。
這是一個被沖出來的簡陋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