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們反應過來,那道井口里就傳來了一聲慘叫,接著,他就摔了出來,還沒摔到地上,從井坑道中猛地射出一條巨蟒的上半身,凌空一下把他纏繞住。
這是一條剛蛻完皮的巨蟒,我原以為會看到一條褐金色的大蛇,然而我看到的卻是血紅色的。頓時就明白了,我靠,這果然是同一種蛇!
身邊已經開火了,在狹窄的空間中,獵槍的聲音幾乎把我的耳朵炸聾了。
剛蛻完皮的巨蟒,鱗片還不堅硬,立即被打得皮開肉綻,無奈鉛彈的威力太小,劇痛的蟒蛇暴怒,把那人往井壁上一拍,那人就摔了下來。接著它沿著蓄水池壁旋風一樣盤繞了下來,巨大的身軀一掃,掃飛了好幾個。
三叔的伙計大驚失色,好幾個人撒腿就跑,三叔大罵︰「穩住!別跑!」
但是這批人真的完全不听他的,好幾個人都鑽進了坑道里,四散而逃。
三叔氣得大罵,我拉著他一邊開槍,一邊也往坑道里退。
本來如果所有人都齊心,對這蟒蛇來幾個齊射,就算是龍王爺也被打爛了,但是人就在這種關頭會亂,沒法判斷形勢。
我們退得最慢,巨蟒一下就沖了過來,我連開兩槍,無奈巨蟒的頭閃得太快,沒有打中要害。我最後一次打飛碟是什麼時候已經忘記了,要連射這麼快速移動的物體我已經生疏了。
一邊黑眼鏡已經把三叔拖進了坑道,三叔對我大叫,讓我快上來。我立即轉身,但是人才撲進去一半,忽然我就頭皮一麻,我的視線越過三叔的肩膀,看到這個坑道的深處,涌動著一大團黑影,正迅速爬過來。
「後面!」我立即警告。
他們猛回頭,手電一照,我們就看到有十幾條碗口粗細的雞冠蛇,猶如血紅色的潮水一樣涌來。看樣子這里的槍響驚動了它們。
黑眼鏡立即回頭開了一槍,將最前頭的一波掃飛,我身後的勁風也到了,三叔大叫「抬手」,我忙抬手,他的槍從我的夾肢窩里伸出去,一聲巨響,把身後的巨蟒震飛,背後又傳來黑眼鏡開槍的聲音,他竟然還帶著笑︰「太多了,頂不住了!」
我心想這人真是個瘋子,轉身就見很多的井道口中,都開始爬出紅色的雞冠蛇,一坨一坨,我一邊裝彈一邊讓開,讓三叔爬出來,一邊尋找沒有雞冠蛇爬出的井道口,再去找胖子,卻發現胖子已經不見了,不由大罵沒義氣,竟然跑得這麼快。
一個一個看過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井口,立即爬了進去,對三叔大叫,三叔和黑眼鏡一邊開槍一邊挪過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雞冠蛇速度奇快,幾乎是騰空飛了過來,已經從我所在的井口爬了上來,發出高亢的咯咯聲,我一槍把它們轟成肉泥,但是井道口瞬間又被蛇圍滿了。
三叔叫我自己快走,他會想辦法,說著和黑眼鏡朝另外一個沒有蛇的口子退去。我大罵一聲,再開一槍,就往後狂跑。
一邊跑一邊裝子彈,就發現只剩下六顆了,這種子彈又大又重,我剛才為了方便就沒多帶。我這性格真讓人頭疼,一到關鍵時候總有事情掉鏈子。
那些蛇的速度之快,我之前已經領教過了,知道跑的時候完全不能分心,否則根本就沒有生還的機會,咬緊牙就開始狂奔,腦子就想著「淤泥!哪里有泥?」
一連沖過好幾個岔口,我看到了井道上的裂縫,里面同樣是沙土,我停了一秒馬上擠了進去,里面空間比之前看到的那條要大,我一眼就看到了大量屯起來的泥繭骸骨。
有救了,我心說,立即掏出水壺,听著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靠近,立即將水全倒在一只泥繭上,把人骨身上的泥和稀了,抓起來就往我身上草草涂了一遍,搞完後把那死人往裂縫的口子上一推,大概堵住,自己縮進那個凹陷,閉上眼楮裝成是死人。
瞬間那些蛇就到了,一下盤繞著我丟在地上的礦燈和水壺開始咬起來。有一些蛇沒有發現我在縫隙里,就繼續朝前飛快地爬去,但是有幾條停了下來,似乎發現了這裂縫里的異樣,朝里面張望。
我心說真邪門,這些蛇果然有智力,卻見幾條蛇小心翼翼地爬了進來,開始四處盤繞上那些泥繭,似乎在尋找我的去向,一下我身上就爬上來好幾條。
我閉上眼楮,屏住呼吸,感覺心都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那幾秒鐘,我感覺像一年那麼長,忽然我感到後脖子一絲涼意,渾身就出了冷汗——一下想起來,完了,剛才太急了,我的後脖子忘記涂泥了。
我小心翼翼地睜開眼楮,果然看到一條紅得發黑的雞冠蛇盤在我的肩膀上,正饒有興趣地想盤到我的後面。
完了,我心道,這下子我也得成胖子那樣了。
就在那蛇慢慢朝我的後脖子湊過來的時候,忽然我身邊的骸骨中,發出了一聲奇怪的聲音,那蛇立即就揚起頭,看向那個方向。
幾乎就在同時,一件令我更加驚悚的事情發生了,我身邊的那具骸骨忽然動了,手一下就按在了我的後脖子上,把我沒有涂泥的地方遮住了。
我頭皮麻了起來,用眼楮一瞄,發現不對,那不是骸骨的手,而是一只涂滿泥的人手,仔細一看,發現我身邊的死人後面,還躲著一個渾身是泥的人。
是誰呢?我看不清楚,我心說原來不止我一個人知道淤泥的事情。
我心里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高興也高興不起來,只覺得氣氛詭異無比。
那雞冠蛇看向那個方向,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領,再回來找我的後脖子,卻也看不到了。它一下顯得十分的疑惑,發出了幾聲咕咕聲,在我後脖子附近一直在找。我就感覺那蛇信好幾次踫到我的脖子,但是它就是發現不了。
我一直不敢動,就這麼定在那里十幾分鐘,那些雞冠蛇才忽然被外面什麼動靜吸引,全部都迅速追了出去。這一條也游了出去。
它們消失之後很長時間我還是不敢動,怕它們突然回來,直到捂住我後脖子的手動了一下,才好像是一個信號,我簡直渾身都軟了,一下就癱倒了下來。
剛想回頭看那人是誰,忽然就听到一個女聲輕聲道︰「不準轉過來。」
我愣了一下,還是轉了過去,身邊的人一下就把我的眼楮捂住了。我手下意識地一模,就模到一個人的鎖骨,竟然發現那人沒穿衣服,接著我的手就被拍了一下,听到那女聲道︰「閉上眼楮,不準看,把上衣月兌下來。」
我一頓,還沒反應過來,我的上衣已經給剝了下來,窸窸窣窣一陣折騰,那人似乎在穿我的衣服。
等捂住我眼楮的手拿開,我就看到一個女人坐在我的面前,身材很嬌小,穿著我的衣服好像穿著大衣一樣,再看她的臉,我一下就認了出來。
「陳……文錦……阿姨!」
在我面前,竟然就是文錦!
我看著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語無倫次地問了一句︰「你沒被逮住?」
文錦整理著衣服,看著我撲哧一聲笑了︰「什麼逮?你當我是什麼?」儼然和之前被我們追捕時候的神情完全不同了。說完,她用涂滿泥的骸骨,將這個泥井道口堵住了,然後用水壺挖起泥把縫隙全封上,我就看到,這捆著骸骨的材料,竟然是她的衣服和。
做完後她才回來看我笑了起來,模了模我的頭發︰「你也長大了。」
我也看著她,幾乎無法反應,想說什麼,但是腦子里一片空白。
這有點太過夢幻了,以前我只在照片里見過她,她現在竟然在對我笑,而且笑得這麼好看。
她看著我,看我這麼看著她,就問道︰「怎麼?你反應不過來嗎?」
我點頭,心說怎麼可能反應得過來,這應該是一個滿臉皺紋的中年婦女,二十多年前在一座詭異的海底古墓中失蹤,這麼多年間一直做著一些極端隱秘的事情,牽動著無數人的神經,制造了無數的謎,現在卻就這樣站在我的面前,滿臉淤泥但是不失俏皮地看著我,那眼楮那皮膚顯然比我的還要女敕上幾分,叫我如何反應。
她笑著說︰「我看到你長這麼大了的時候,我也反應不過來,想想已經二十多年了,當時你還尿床,我還給你洗過尿布,你那時候長得好玩,比現在可可愛多了。」
一說到小時候,我立即就朝那縫隙口看去,想想,我忽然覺得無比的奇妙,三叔處心積慮要找文錦,但就在十幾米外,我不知道他的生死狀況,卻在這里看到了文錦,還說上了話。要是三叔再快一步跟著我,他和文錦已經見面了。
「你也可愛多了……」我口不擇言,抓了抓頭,「文錦……姨,這,好久沒見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大哭一場?對了,我有好多話要問你……我們很想你……。到底發生了什麼——媽的,我在說什麼?」
看著我語無倫次,文錦就做了輕聲的手勢,听了听外面,輕聲笑了,道︰「誰說好久沒見了?前不久我們不是還一起喝過茶嗎?」
「喝茶?」我愣了一下,心說之前見的時候,她在沼澤里啊,當時沒見她端著茶杯。
只見文錦把自己的頭發,往頭上盤繞了一下,做了一個藏族的發型,然後用袖子擦掉臉上的泥,我一看,頓時驚呆了︰「你!你!你是定主卓瑪的那個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