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莉迪婭有發傳票的權利,但她還是做了最後一次努力,以爭取詹金斯在警察局的自願合作。她給他打了電話,要求和他見面。顯然,他當時心情不錯,因為他馬上就邀請她在方便的時候去他的辦公室……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莉迪婭?」當她在椅子上坐下、咖啡也端上來後,詹金斯問道。咖啡很熱,味道也不錯。詹金斯和警察局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告訴我你們在卡德威爾謀殺案上的進展。」她慢慢品著咖啡。
「樂意效勞。你瞧,我們已經和所有參加宴會的人進行了談話,並且作了記錄。」
「還有呢?」
「我們已經排除了大約一半人。」
「根據什麼?」
「直覺,與死者的關系,對死者的態度,在他被謀殺時有不在場證人的人,如此等等。咖啡怎麼樣?」
「味道好極了。」
「我們做公僕的就是要使別人高興……我猜你也許想知道名單上還剩下些什麼人。」
「我想是的。」
他高聲叫一個秘書給他拿來卡德威爾一案的最新檔案。他望著莉迪婭笑了。「你今天穿的衣服真漂亮。我真希望我親愛的妻子也有一件這樣的……」他聳了聳肩。「她已經有點兒中年發福了。我想女人都這樣。」
「男人也一樣。」莉迪婭答道。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點點頭。「可也不完全一樣。我看過一個話劇,里面說男人年齡越大越好看,而女人則越長越像男人。」
「那話劇叫什麼?」
他聳聳肩。「我從來都記不住名字。」
秘書給他拿來了檔案,他從里面拿出六頁遞給莉迪婭。
「我現在看你介意嗎?」莉迪婭問。
「還能是什麼時候呢?它們不能離開這個屋子。」
她把文件放在桌上,俯身向前。「為什麼我們每次都要來這一套?我不想動用委員會下發傳票的權利,但你卻在一直逼我這樣做。」
「警察局的規定,莉迪婭,這你知道。」
「你不能給我一份復印件?」
他驚跳了一下,用手模著胸口。「你想干什麼,莉迪婭?毀了我的退休金?」
她一言不發,只是坐在那里盯著他。
他把手從胸前移開。「好吧,好吧,我給你一份復印件。」他打開文件夾,遞給她一份她手中文件的復印本。顯然,他早就準備好了,只是她不能輕易得到罷了。要想在詹金斯這兒取得勝利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還是想在這里看。」她說。
「悉听尊便。」
她迅速瀏覽了一下名單,發現了許多熟悉的名字,包括卡德威爾的兩個兒子;維羅尼卡•卡德威爾;杰森•德弗朗斯;昆丁•休斯;卡德威爾的助手理查德•馬維斯;鮑里斯•斯拉夫奇安;餐廳經理查爾斯;卡德威爾表演藝術中心董事會的成員;威爾福雷德•麥克輪參議員及其夫人;當晚的鋼琴師以及克拉輪斯•福斯特西斯。
「有些名字簡直莫名其妙。」她說道。
他鼓起一邊腮幫,一根手指沿耳朵劃著圓圈。「告訴我為什麼?」
「克拉輪斯•福斯特西斯、鮑里斯•斯拉夫奇安和那個鋼琴師?」
「怎麼回事,莉迪婭?你為什麼對這些上了年紀的音樂家青睞有加?」
「我並不想說我在想什麼,」她說道,「維羅尼卡•卡德威爾呢?她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丈夫?」
「我並沒有說名單上的人都有必然的理由要結束他的生命。我所說的是這個名單縮小了調查的範圍。在他被殺時,這些人都沒有不在現場的證人……好了,現在你已經拿到了名單。下面是什麼?」
「所有參加宴會的人的談話記錄。」
「為什麼是所有人?我們已經把名單縮減了一半。」
「不錯,你們縮減了。可我還沒有機會做出同樣的結論。」
「這不是我的問題,莉迪婭。你希望警察局來完成你要做的工作。你想要談話記錄?那麼自己去找他們談話吧。」
她嘆口氣,把裙子往下神了伸以遮住膝蓋。他把眼楮從她的腿上移開,盯著她身後的什麼東西。「听我說,局長,」她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把我和委員會看做你的敵人。在我看來,如果我們能夠彼此分享,就可以節約許多金錢和時間。這是不是很有道理?」
「當然,如果你有東西可以分享的話。你有嗎?」
「我希望很快就會有的。我們已經著手調查了。我有一個小小的工作班子。我們會竭盡所能,但你的幫助會使事情簡單得多。你為什麼不願意合作呢?」
「因為這種合作只能是單方面的,莉迪婭。更重要的是,我們警察局一直是眾矢之的。華盛頓有人被殺了,人們就指望我們能破案。一旦破不了案,人們就說我們是吃閑飯的。可即使是真吃閑飯的也不願意別人這麼叫他。除此之外,這次的被害者還是一位參議員,于是所有的問題又都放大了一百倍。還記得麥克南謀殺案嗎?兩年了,一條線索也沒有。你看見幾天前報紙上的文章嗎?突然拋出這篇文章的作者簡直就是歇洛克•福爾摩斯。他聲稱卡德威爾和麥克南謀殺案之間有聯系。」
她很高興詹金斯提到了吉米•麥克南。「呃,難道不可能有聯系嗎?」她問道。「畢竟,卡德威爾參議員從小把她帶大——」
「是的,我知道,但這並不意味著兩人的謀殺案之間有關系。」
「但也可能真的有關系。無論如何,我們正在追蹤這條線索——」
「祝你走運,莉迪婭。根據我听到的情況來看,卡德威爾夫人……對不起,應該說卡德威爾參議員……她對把這兩起謀殺案聯系在一起可不怎麼高興。她和她丈夫一樣,都希望麥克南的案子盡快結束。」
莉迪婭沉思片刻,帶著發自內心的疑惑問道︰「你是在暗示卡德威爾參議員曾要求停止對吉米•麥克南一案的調查嗎?」
「我沒有這樣說,莉迪婭。我只是說他們兩人——參議員和他妻子——對發生的事情都很難過。你能責備他們嗎?女兒在公園被一個瘋子殺死已經夠糟的了,用不著媒體再無休止地糾纏。這使我們看上去相當愚蠢,呃?」
「就像吃閑飯的。」
「不錯。麥克南是個很受歡迎的電視記者。盡管她的家庭沒有施加壓力促成案件的偵破,但許多人這樣做了,而且現在仍在努力。」
「你又來了。你還是在暗示參議員和卡德威爾夫人沒有配合調查。」
「呃,她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我知道,但她就像親生女兒一樣。」
詹金斯看了看她身後牆上的鐘。「對不起,可我得走了。局長半小時後要見我。」
「關于卡德威爾的案子?」
「誰知道呢?滿意了?」
「沒有。」
「那什麼才能讓你高興呢?」
「所有人的談話記錄,還有吉米•麥克南的檔案。」
他搖搖頭。
「又回到原地了,傳票。」
「你想讓我對你說實話,莉迪婭?」
「那太令人高興了。」
「好了,莉迪婭,我有我的工作,就像你一樣,只是我的風險更大一些。你和你的委員會可以提出一系列提議,然後宣布沒有發現政府或政府官員與卡德威爾的謀殺案有關。而我呢,所有人都在背後盯著我,逼著我們破案。」
莉迪婭知道他說的大部分話都是實情,而且有些同情他。她和委員會只是這個領域里的過客、業余愛好者,而他則要天天生活在這個骯髒的游戲里,直到退休或突然死在任上。
但她知道她不能讓同情心影響自己的工作。她將名單的復印件放進自己的公文包。詹金斯看到了她臉上的失望,把兩只手手掌向上朝她伸了過來,似乎是在說︰別生我的氣。
「謝謝你怞時間見我。」她冷冷地說道。
「你想要談話記錄?」
「無論如何我會得到它們的。」
「稍等一分鐘。」他旋轉吱嘎作響的椅子,拉開一個文件櫃說道︰「所有的記錄都在這兒。太沉了,你拿不了。派人來拿吧。」
她笑了。「謝謝,非常感謝。」
他板起臉,伸出一根食指指著她。「但是我警告你,莉迪婭,你為之工作的委員會,像其他委員會一樣,到處是窟窿,足以弄沉一只驅逐艦。如果我給你的東西出現什麼漏洞的話,你的麻煩可就大了。現在和將來都不要忘了這一點。」
「我會記住的,」她誠心誠意地說道。他的擔心確實有道理。她下決心要確保這些文件的安全,「今天下午我會派人來。」
「好的。」
「麥克南的檔案呢?我可以看看嗎?」
「可以,但要在這里。沒有復印件。」
「很公平。什麼時候?」
「來之前打個電話。」他的臉突然痛苦地扭曲了。「見鬼,我的偏頭痛。我一定是睡得太少了。」
「吃點阿司匹林。」
「謝謝你,醫生。嗨,你知道我在我妻子買的那些雜志上看到什麼了嗎?」
「不知道,是什麼?」
「性生活是治療偏頭痛的最好藥方。」
「這我並不想知道。」
「一個像你這樣的漂亮姑娘?」
「我並沒有偏頭痛。」
莉迪婭回到她在參議院的辦公室,安排了兩個送信人下午陪她到警察局去取資料,然後把它們送到她家里。她開始時本想讓里克•貝休恩來處理這件事,並把談話記錄送到辦公室。但詹金斯關于泄露消息的警告一直回響在她耳邊。在她沒有機會讀那些記錄前,沒有理由把它們放在辦公室,那里所有人都有機會接觸到它們。
她突然意識到整個上午都沒有在辦公室見到吉格,不禁有些擔心。中午一點時,吉格打來了電話,說她一直在圖書館,三點左右回來。莉迪婭問她和昆丁•休斯的晚飯如何,吉格說她回來時會向她匯報所有細節。
莉迪婭從參議院大廈的餐廳叫了午飯。開始時她很不願意這樣做,但後來為了節省時間還是讓步了。她給送飯上來的侍者付了小費。她不知道在參議院付小費是否合適,但侍者接錢時的敏捷消除了她的疑慮。
正當莉迪婭要離開辦公室,前往赫拉斯•詹金斯的辦公室時,吉格回來了。這時已是下午四點。「對不起,我遲到了,」她氣喘吁吁他說道,紅色的頭發一縷縷地貼在臉上,「我干得太入迷了,忘了看表。你要去哪兒?」
莉迪婭告訴了她,然後讓她簡要談一談和休斯的會面情況。
「我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講完,」吉格說道,「回家後我作了無數條記錄。但我遲到是因為這個。」她遞給莉迪婭一篇報紙文章的復印件。文章結尾部分的一段被她用紅筆圈了起來。
莉迪婭匆匆看了一下被圈起來的部分。
有人問詹金斯局長是否對死者的尸體進行過尸檢。他說沒有,接著解釋說死因非常明顯,警察局沒有必要進行尸檢。
「我不相信,」莉迪婭喃喃道,「謀殺案中,尸檢是必須的。」
「顯然不是在吉米•麥克南的謀殺案中,」吉格說道,「這讓我覺得非常奇怪。所以我把它圈了起來。」
「真高興你這樣做了。我得走了。」
「需要幫助嗎?」
「不用,謝謝。」電話鈴響了。這時里克•貝休恩正好走了進來。他拿起電話,听完後遞給莉迪婭。「維羅尼卡•卡德威爾參議員。」
莉迪婭接過電話。「你好,維羅尼卡。」盡管她們是朋友,但她仍猶豫著是否應該叫「參議員」,但她的名字還是自然地冒了出來。
「你好,莉迪婭。情況怎麼樣?」
「正在進展中。你怎麼樣?」
「還不錯。我們今晚是否能見見面?」
盡管莉迪婭本打算今天晚上要看那些談話記錄,但她知道自己沒有什麼選擇,只能答應。「好的。」她說道。
「你可以到我家來嗎?」
「當然可以。什麼時間?」
「我六點鐘才能離開這兒。那就七點半吧。我們一起吃晚飯。」
「好的,到時見。」
「今晚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她放下電話後,里克問道。
「不,謝謝你,里克。我要和卡德威爾夫人一起吃晚飯。」
「今天有什麼事嗎?我在麥克輪參議員那兒忙了一大,都沒有機會過來。」
「我本以為你是為我工作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可他說我離開一天你不會在意的。我們今天就懷俄明的大壩工程進行了投票。這邊有什麼進展嗎?」
「呃,我想警察局要開始與我們合作了。」
他的臉上現出一副吃驚與崇拜的神情。「他們給了你什麼?」
「哦,不太多,只夠我讀幾個晚上的。」她動身準備離開。「你和吉格鎖門?」
「沒問題。祝你今晚愉快。」
她坐進別克車,正打算加入滾滾車流時,突然意識到她已對手下人說的太多了。她開始努力回憶自己是否提過警察局把談話記錄給了她。最後她相信自己沒有說,這使她感覺好了些。況且,她對自己身邊的人相當信任。
她直接去了警察局,兩個快遞公司的年輕人正在那里等她。四十五分鐘後,他們把一箱箱的談話記錄放在了她的起居室,然後離開了。她望著這些箱子,抑制住打開看看的,先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