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里子兩手緊握,坐在走廊椅子上。
身體仿佛硬直了,連自己是否在呼吸也無法斷定。
這是安部美香留醫的醫院,恰好就在那間餐廳附近。把珠美送來這里是否明智的選擇,夕里子也不知道。
現在只能祈禱而已。
珠美……珠美,拜托,加油!
听說情況並不樂觀。
這樣子趕她出走廊,是由于情況相當危險之故。
說來偶然,替美香做手術的那位守口醫生,正在替珠美診癥。
其實應該屬于消化系統內科的領域,但那位醫生湊巧休息,負責急救的踫巧是守口。作為外科醫生他是超一流的,不屬于專長的情形又如何?
可是,懷疑也是無濟于事。
現在已經交在醫生護士手里,夕里子只有等待。
到底怎麼回事?珠美突然那麼痛苦。
守口說是中毒癥狀。中毒?
那碟通心粉即使使用不新鮮的材料,變成那種情形總是奇妙。這樣看起來,簡直是吃了毒藥似的。
夕里子並沒有毒藥知識,但她起碼以為是純粹的食物中毒。
中毒……毒藥?
夕里子禁不住震驚得屏住呼吸。
她想起那天引她去電影院的胖男人——米倉一郎所說的話。
對方聘了兩名殺手去殺國友。一名是萊福槍狙擊手,另一個是用毒藥的。
是巧合?不,假如殺手企圖殺珠美的話……
夕里子彈跳起來,向護士的窗口奔去。
「對不起,再借一次電話。」
剛才通知綾子時,已經借過一次。
夕里子打給三崎刑警。沒有立刻找到他,兩三分鐘後,他打回來了。
「嗨,夕里子君嗎?」
三崎好像在外面,從有點吵鬧的地方打來的樣子。
「你在醫院?怎麼啦?」
「珠美好像吃了毒藥。」
「你說什麼?」三崎喊出聲來。「那她——」
「現在在急救中,還不曉得救得到沒有。」
「怎會這要……我聯絡國友,叫他去你那邊。」
「不了,那樣反而危險。說不定是殺手為了引國友出來而對珠美下毒的。」
「原來如此。」三崎嘆息。「你很冷靜,可能真是這樣。」
「在餐廳吃的通心粉有古怪。如果來得及,可否替我調查一下?」
「好的,哪里的餐廳?」
夕里子說明地點後,三崎說︰「我馬上派巡邏車去。一定有救的,提起精神來。」
「是。」
夕里子掛斷電話。
這樣子采取一點行動,總比一直等待的感覺沉著些。
夕里子正要回去走廊時,有聲音喊「夕里子」。
「姐姐。」
綾子急急趕到,那位老人稍微落後地拄著拐杖走過來。
綾子抱住夕里子的肩膀問︰「怎麼樣?」
「還不曉得。」夕里子搖搖頭。「可憐的珠美……好想代替她。」
「哪個病房?」
「那邊——他們叫我在走廊上等。」
「哦……伯伯跟來了。」綾子轉向寺尺。「已經沒事了。」
「意料不到的事。」寺尺說。「我也等一下好了。我在玄關那邊,有事就叫我。」
「謝謝。」夕里子也鞠躬。
這種時候,她反而比平時有禮貌得多。
妹妹倆並肩坐在走廊椅子上。
「抱歉,姐姐。」夕里子把內情說明一遍。「雖然有我在……做夢也沒想到珠美會受狙擊!」
「不是你的錯。」
「可是……若要狙擊國友的話,不如殺我的好。」
「誰也不能殺害你們。」綾子緊握夕里手的手。「你或珠美都不能。沒事的,珠美不會死的,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是的……」夕里子抹去淚水,勉強微笑。「听姊姊這樣一說,真的覺得珠美會好起來了。」
「因為我有超能力嘛。」
「姐姐有超能力?怎樣的超能力?」
「那是秘密。」綾子表情認真地說。「時機一到,我就擺平壞人。」
「我期待著。」
可是——現在最重要的是珠美的性命。
夕里子恨自己只能呆呆地坐在這里等待。
就當此刻——門開了。
守口醫生走出來。夕里子和綾子幾乎無意識地站起來。
守口在冒汗,臉上的汗在發亮,呼吸很急。然而,從他的表請讀不出一絲內容。
「醫生。」挺身上前的是綾子。「我是妹姊,珠美怎麼樣?」
守口用白袍的袖子抹去額頭的汗。
「總算渡過了。」守口說。「現在睡著了。」
「那……她得救了?」
「嗯。再遲五分鐘就太遲啦——失陪。」
守口快步走開,跟平時一樣。
夕里子和綾子對望一眼。
「姐姐……」
「夕里子……」
二人仿佛突然腳力松月兌似地一同癱坐在走廊上。
出來的護土嚇一跳,扶她們起來。
「真是好極啦。」那名護士說。「守口醫生好厲害,看的人都捏一把汗,運氣真好。」
「真的……應該怎麼道謝……」綾子馬上熱淚盈眶。
「請向守口醫生說好了。你們可以進去陪她啦。」
「是。」
「還有,有可能是中毒藥,我們要跟警方聯絡。」
「知道。」夕里子點點頭。
夕里子已重新振作不少。突然想起︰「對了,必須謝謝用車送來的人。」
夕里子急急走去。
那對夫婦坐在玄關進來的椅子上。
「怎麼樣?」做丈夫的發現夕里子,站起來問。
「總算挽回性命了。」
「好極啦。」
「據說再遲五分鐘就不行了。托你們的福,舍妹獲救了。」
「能夠幫上忙真好——回去吧。」他對妻子說。
「嗯。」
「改天再答謝兩位,請留下姓名和地址。」
「不用啦。」
「怎麼可以——」
「不,其實是我們想答謝你們。」
「嘎?」夕里子困惑不已。
「我們本來準備離婚的。」妻子說。
「那是我們的最後一餐。可是,發生了這樣的意外事故……」丈夫微笑。
「我們決定重頭來過。是不是?老公。」
「嗯。因此反而是我們想表示謝意。總之,我們祈願令妹早日復原。」
「謝謝。」夕里子深深鞠躬。
「走吧!」
「嗯。」
他們手挽著手離開醫院。
夕里子以輕快的心情目送他們的背影……
「醫生。」
今田公子走進房間。
「今田君呀……」躺在沙發上的守口稍微抬抬頭。
「對不起,打擾您休息。」
「沒關系。那是咖啡嗎?」
「是的。我想您是疲倦了……」
「我喝。的確很累!」守口坐在沙發上,嘆一口氣。
「很辛苦啊。」
「不是專長,額外辛苦。」
「可是做得太好了。」今田公子說。「我看了全身哆嗦哪!」
「是嗎?」
是的。我盡了全力去做,為了救那女孩。
假如是外科病人,在這種危險狀態下送來醫院的話,守口肯定毫不遲疑地當她是「第四個」。那種例子一點也不足為奇。
可是,硬要做專長之外的手術。作為醫生的好勝心壓倒了守口。
很後悔——錯過了絕好的機會。
你在考慮什麼」難道你忘了實現「神國」的重大使命了?
現在更加不能讓那女孩死去。一渡過了危險期,如果再次惡化就奇怪得很。
「醫生。」
今田公子的聲音使守口回過神來。
「啊——對不起。我在發呆。」
「您累啦。何不沐浴清爽一下?」
「也好。也許淋個花灑的好。」
守口慢慢把咖啡喝光。
「趁現在去吧。待會警察來了,又會很花時間的。」
「警察?」
「嗯。因為是毒藥造成的中毒現象。」
「啊,是的。治療完畢的事馬上就忘掉啦。」守口笑了。
「是不是——自殺?」
「那麼年輕的女孩自殺?不可能的。」
「那是……」
「大概有人下毒吧。」
「好可怕。」
對,有個下毒的歹人在。若是為某種情由要殺那女孩而失敗的話,可能還會再來……
對。拿毒藥去分析。只要用同樣的東西殺了女孩,別人會以為是同一個歹人做的。
這是好辦法,守口暗自點頭。
這樣就四個了,還差一個。
仿佛「神國」突然近在身邊的感覺,使守口的心像少年似地蹦蹦跳。
「醫生,要不要添咖啡?」今田公子問。
「不,夠了——今田君。」
他喊住轉身要走的今田公子。
「是。」
「今晚,有空嗎?」
「我……」
事情太突然,今田公子傻楞楞地答不出來。
「有事就沒關系了。」守口揮揮手。「我去淋個花灑裕。」
「我有空。」
「嘎?」
「今晚……沒有什麼節目預定。」今田公子的臉唰地紅了。
「是嗎?」守口微笑。「那就一塊兒吃飯好嗎?」
當然,今田公子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