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阿豪什麼好處都沒撈到,卻受了一班衙門兄弟的氣。大伙責怪他不該不知輕重的,隨著童安安胡鬧,在總捕頭最開心的時日潑他一桶冷水。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阿豪只得認命的到儲物房去整理早已堆積如山的證物。
沒想到,才一進到里面,卻見到不該見到的人。「-怎麼在這?」
「跟你同一個原因。」
童安安任性逃婚,童天成和徐月娘因為溺愛,僅口頭上責備了幾句,但看到母親一整天在家唉聲嘆氣,爹爹更因覺得沒面子,主動請纓到鄰縣幫忙捉江洋大盜,心中著實不好受。府中的氣氛差,她想出外走走,偏偏現在京城里幾乎沒有人不在談論她和司徒英的,所以她也只能到這里打發時間了。
「-……」阿豪支吾著不知該說些什麼,「還好吧?」
「很好呀。」童安安下了決心要重新振作,不再想跟司徒英有關的任何事,好好做她的女捕快。「不過,你千萬不要問,也不要說我不想听的事。」
看來她的心情還沒恢復正常,他自覺還是回避的好。阿豪轉身就要離去。
「阿豪。」童安安叫住他,並招手要他過來,「你來瞧瞧這是什麼?」
見她面色凝重,阿豪疑惑的來到她身邊,看了看她手上的東西,是一疊信件。
「這是什麼?我怎麼沒見過。」童安安快速的翻閱手中的信件。
阿豪探頭看了眼,「這就是讓四大懸案破案的證物嘛!就是因為有了這幾封信,我們才證明雨蝶買通人手殺人。當時,我和阿才搜出這些書信到太師府和-會合,讓雨蝶無話可反駁,繼而繩之以法,後來-忙中秋比賽的事,案件又已落幕,所以才沒見過這些東西。」
童安安的眼光停駐在信上,仔仔細細地檢查,心中有股不祥之感。「被買通的人犯捉到了嗎?」
「安安,-又不是第一天干咱們這一行的,那些殺手除非當場逮住,否則他們隱姓埋名、行蹤不定,根本無處查起。」
她的語氣緊張了起來,「阿豪,我們可能捉錯凶手了。」
阿豪嚇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不可能!-確實從雨蝶的身上搜出毒藥,而她也承認下毒犯案了。」
「但這些信都不是雨蝶寫的,是魏僥寫的。」童安安語出驚人。
「什麼?!-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在武舉的時候,見過魏僥的字跡,他在寫木字部與草字部時,都有特殊性的習慣寫法,這幾封信也有。雖然我不像我娘那麼厲害,分辨得出筆墨風格,但在她的教下,辨識這些有特色的字跡是絕無認錯的可能。」
阿豪仔細地回想整個辦案經過,「當初是誰告密說雨蝶涉的案?是魏僥嗎?」
她點點頭。雖然她答應過魏僥不說出去,但此一時、彼一時也。
阿豪與童安安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勁,也越覺得魏僥難月兌干系。
童安安忍不住大聲說道︰「光想不是辦法,我去找魏僥求證。」
阿豪急忙拉住她。「太危險了,如果他真是凶手,絕不會親口承認的。」
「我知道,我只不過去探采口風與虛實。」
「還是不妥,我陪-去好了。」阿豪自告奮勇。
她爽快地一口允許。
兩人才來到衙門的西廂長廊,就踫見門房守衛送了封信給童安安。
「是誰?」阿豪疑惑的問正在看信的她。
「可巧了,是魏僥。他說他即將離開京城,約我今天在南嶺坡的敘竹亭告別。」
「真是天助我也,找都不用找,他便主動送上門。」阿豪擊了下掌道。
童安安連忙催促他,「我們快去,要是他今天便離開京城,這是我們最後查清真相的機會了。」
兩人一路趕往敘竹亭,一到那兒,只見亭內擺滿豐盛的菜肴及美酒,卻不見魏僥的人影。
等了片刻,只聞一股濃郁的香味飄來,見魏僥捧著不知名的野花,從山崖邊的小徑冒出,走到她面前。「送給-,我在附近摘的。」
「謝謝。」童安安內心有愧地收了下來。魏僥一直對她很好,而她不但壞了他武舉的比試,現在更懷疑他殺人,然而,究竟是他太會假裝了?還是自己不該听信司徒英對他的評價?
司徒英……哼!童安安再次警惕自己不要再想到這個混帳的名字。
無論如何,她得好好跟魏僥談談,厘清四大懸案尚未明朗的疑點。
司徒英一身光鮮,精神奕奕地準備出門,他卻察覺大豆在身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有話就快說。」
「少爺,你現在心情很好嗎?」
「說重點。」
「是這樣的,你叫我探查的事,我查出了一些線索,本來你吩咐要立即回報,但因為你忙著婚……」大豆趕緊跳過敏感的字眼,「後來心情不好,所以我……」
「有什麼事就快說,不要吞吞吐吐的。」他現正要去找童安安,沒空听他拖拖拉拉地說話。
「我查出魏僥第一次參加文舉時,幾乎已先結識了每一名試官,而且交情都不錯,當時他的開銷非常大,從老學究那兒偷來的銀兩,應該都是用在這上頭,而這次參加武舉,情況也一樣。還有,他……」
司徒英猛地打斷他的話,「等等,你說他和每一位試官私交甚好,也包括韋明翰大人嗎?」
「對,听說韋大人是因為他做了一件好事,非常欣賞他,不過,從韋大人招待他到家里喝酒後,就變得極度厭惡他了。」
倏地,司徒英旋身一轉的回屋里,坐下來專心听大豆回報。「有查出原因嗎?」
「不清楚,但那天的酒席主要是為了歸鄉探親的耿戎將軍洗塵,我猜想應該是耿將軍認出了魏僥的來歷,並告知了韋大人。」
司徒英點點頭,「韋大人肯定是得知魏僥對恩師忘恩負義的行為,才改變了態度。」
受到少爺的肯定,大豆講話就更有信心了。「另外,我查到魏僥是八個月前自西域回到京城,而自從他回來之後,就陸陸續續發生了四大懸案。」
「喔?」司徒英記起雨蝶死時的不甘心與突然,難道她是代人枉死?「還有嗎?」
「就這些了。」
司徒英沉思了一會兒,這事得再仔細琢磨琢磨。「你做的很好,今天就讓你在府中休息一日,不必陪我出門了。」語畢,他猶如風一般出了門。
大豆傻愣愣站在原地,有些反應不過來,待他回神後,司徒英早已不知去向。
當司徒英來到童府時,眾人幾乎都嚇得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徐月娘穩住場面,「司徒公子,你大人大量,請不要與我那無知的小女計較。只要我夫婦能力所及,一定彌補你的損失。」
「童夫人,-言重了。我只是有事來找安兒而已。」
「她此刻不在府里,一早就上衙門去了。」
「算算時間,她應該快回來了,我在這兒等她吧。童夫人,不請我進去坐嗎?」
見他態度恭敬,徐月娘不好意思拒絕,只好請他入內等侯。
然而,只見天色越來越暗,卻仍舊不見女兒的身影。
徐月娘等的心慌,加上始終猜不透司徒英的來意,于是下起了逐客令。「司徒公子,我家小女向來野慣了,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道,我看你請先回府吧。」
司徒英心里比徐月娘更著急,莫名的涌上一陣慌,見不到人,他是不會走的。「我再等會兒。」
「司徒公子,有什麼事可以托我轉達。」
「還是我自己說的好。」遠遠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司徒英豎起耳朵傾听。「有不少人朝這里來。」
見他一直堅持要見女兒,讓徐月娘更加害怕,擔心他是來羞辱女兒的。她衷心期望來人可不要是安安才好。
等人群漸漸靠近,只見來人全是衙門里的捕快,他們還合力抬著一個人,是阿豪。
捕快們訝異司徒英竟會在此,心中大喊不妙,但救人要緊,可也沒時間管其它了。
帶頭的何漢首先開口,「童大嫂,頭兒回來了嗎?」
「還沒,他不是告訴過你們要到鄰縣捉大盜,兩、三天後才會回來嗎?」
捕快們表情焦慮,紛紛嚷嚷,「糟了、糟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什麼事情糟了?」徐月娘問道。
捕快們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沒一個人敢先開口。
倒是司徒英看出端倪,他二話不說的上前替阿豪把了脈,隨後開口道︰「他中了西域的罌粟毒,六個時辰內不驅毒的話會喪命的。」
「我們試過了,皆無人有能耐幫他驅毒。」何漢把一張紙條遞給了徐月娘,「阿才在南嶺坡附近發現了阿豪,從他的身上發現了這張紙條,是給總捕頭的。」
徐月娘看到後,幾乎昏厥,幸好在旁的吳媽及時扶住了她。
「夫人,上頭寫了些什麼?」
徐月娘哭哭啼啼地說︰「安兒落入了壞人的手中了,信上說,想要回她,就必須先幫阿豪解毒,因為那個人留了口訊讓他帶回,但老爺這會不在府中,誰能……」
「我來為他驅毒。」
徐月娘尚未說完,司徒英倏地打斷她的話,並上前要人趕緊安置阿豪。
眾人見狀無不震驚,畢竟阿豪也算得上是破壞司徒英親事的人,如今他竟肯伸出援手,莫怪他們會反應不過來了。
但徐月娘現在只牽掛著女兒,已無暇理會其它,「司徒公子,請你快點救醒阿豪。」她又轉身問捕快們,「你們知不知道阿豪中毒已經多久了?」
阿才連忙回答,「門房說,阿豪和安安是在申時左右離開衙門的,推算下來距現在已經三個時辰了。」
「三個時辰!安兒會不會也中毒了三個時辰?」徐月娘緊張極了,「司徒公子,麻煩你快點。」
然而,司徒英想快也快不了,畢竟阿豪實在中毒太深,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才驅毒完畢。
吐出一攤毒血後,阿豪才終于悠悠轉醒,待他一睜眼看到眾人圍在他身邊時,不禁嚇了一跳,當眼角余光瞥視到司徒英,更覺頭皮發麻。
徐月娘趕緊追問︰「安兒人在哪里?」
「安安?」阿豪搔搔腦袋,抬頭望著窗外掛著月亮的黑夜,「她應該回到家了吧。」
「她在家的話,我還會問你嗎?」徐月娘氣得敲了他腦袋一記爆栗。「有人托你傳話,傳的是什麼?」
「什麼傳話?安安出事了嗎?」阿豪一臉狐疑。
看來,他似乎不清楚自己是被人利用的一顆棋子。司徒英遂開口說道︰「童夫人,他的毒才剛退,可能思緒尚不是很清楚,或許-讓他回想幾個鐘頭前做了哪些事,對事情能有所幫助也說不定。」
徐月娘依言照做,「阿豪,你和安兒離開衙門後,做了哪些事?見了哪些人?仔仔細細說給我听。」
「我和安兒先到南嶺坡的敘竹亭替魏僥餞行,順便采采他是否涉及了京城的四大懸案。」
「魏僥和京城四大懸案有什麼關連?」眾捕快異口同聲的問。
而司徒英卻心想︰想不到她警覺心挺高的,還能發現這點。
「說來話長,不過我們沒能探到什麼消息。」
徐月娘不耐的打斷捕快們的好奇心,「既然說來話長,就改日再談。先告訴我,你和安安後來做了些什麼?」
「餞行完後,我和安安告別魏僥,一塊兒下了山,到了山腳時,因為回家的路不同,我和安安就分道揚鑣了。」
「還有呢?」徐月娘心急如焚地問。
阿豪很努力地思考,司徒英在一旁提醒著,「有沒有比較特別的?」
「對了,我記起來了,快出山口的時候,我听到有人不斷地喊︰『仙女廟,一個人來,否則後悔莫及。』當我正想察看是誰在一旁鬼叫時,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等醒過來時就在這里了。」
何漢大嚷,「這就對了,安安現在人在仙女廟,我們去救她。」
司徒英趕緊出言制止,「等等,太多人去,只會惹怒歹人,到時安兒恐有性命之危。」他轉對徐月娘道︰「童夫人,我去救令嬡吧。」
何漢搶著說︰「你剛剛消耗那麼多內力,還是由我去吧。」
「何漢,讓司徒公子去吧,他是我們之中武功最高的,如果他都不行,我們之中有誰夠資格呢,況且,我們也能到仙女廟附近埋伏待命,給司徒大人適時的協助。」阿才給了適切的建言。
司徒英點點頭,對眾人保證,「諸位不必擔心,我一定會將安兒平平安安地帶回來。」
徐月娘非常戚激他的不計前嫌,「司徒公平,感激不盡,我與拙夫絕對會盡其所能的報答你。」
明白時間不多,何漢連忙怞出自己的佩劍。「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司徒英接過劍,迅即施展輕功,往仙女廟飛馳而去。
隨後,何漢一聲令下,「好。兄弟們,我們趕緊去仙女廟周遭布署,要記住,小心行蹤,保持一定距離。」
阿豪原本也想跟去,無奈身子使不出力氣,徐月娘與吳媽要求他留下來休養。
待眾人都離開後,徐月娘跪下乞求老天,「求神佛庇佑,讓大伙順利救出小女。」
司徒英只身來到仙女廟,並沒有發現任何人跡,只見到一張紙條要他到南門閣;到了南門閣,又有張紙條要他到北門橋,就這樣他接連跑了五、六處,才在早已荒廢的月老廟見到童安安。
廟里並沒有其它人的身影,只有童安安毫無知覺地躺在干草堆上。司徒英趨前抱起了她,這才發現她的雙腳被鏈上腳鐐,而且臉色黃黑,中的毒和阿豪一模一樣,但因拖的過久,情況更危險數倍。
他心痛萬分的趕緊幫童安安驅毒。
將近兩個時辰過去後,她才總算吐出一大攤黑血,除了她身上的毒,只是任憑司徒英內力再深,也禁不起在短時間內大量耗損內力,他見到童安安已然有反應,心中一寬,不知不覺就昏沉過去。
童安安覺得整個頭好昏、好痛,口中有股濃濃的血腥味,掙扎著醒過來,她記起自己出了南嶺坡後,突然整個身子搖搖晃晃,無處使力,隨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她梭巡著四周,發現自己人竟是在一處破廟內。
她很快便察覺身旁躺了一個人。司徒英!他怎會在這?
她想靠近他察看清楚,不料卻被腳鐐絆了一跤。「該死,是誰鎖住我?!」
她慢慢挪移到他身邊,只見他雙眸緊閉,臉龐蒼白,滿身的大汗,連衣裳都浸濕了,她害怕的搖搖他的身子。
「喂,起來!」一踫到他的軀干,童安安整顆心怞緊,他明明汗水淋灕,但整個人卻是冰冷的。「英、英,你怎麼了,醒醒,別嚇我。」
司徒英沒有反應,而童安安正急的不知所措時,卻看到自己腳邊一攤像濃墨的黑血,遂猜出他是因幫她驅毒才會這樣。
但他武功高強,怎麼會這麼容易昏過去?莫非他也中毒了?
「英、英,醒醒。」她一邊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汗,一邊緊張的呼喊。
司徒英真的很累很累,但恍恍惚惚中,他听到童安安殷切的呼喊,遂記起了她被人擄走,身處險境,他不能再休息了,得趕快去救她。
而待他一睜開眼,與她四目交對時,欣喜與尷尬同時寫在兩人臉上。
童安安退開司徒英的身邊,在一旁靜靜觀察他撐起身子盤腿坐好。他救我,是代表不生我的氣了嗎?
司徒英估計自己真氣大量耗損,沒五、六個時辰是難以恢復的,而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她快快離開。「-可以走了。」
聞言,童安安失望極了,「姓司徒的,可不是我愛賴在這兒,雖然你救了我,卻把我鎖在這兒,叫我如何離開。」
司徒英真的被她搞得啼笑皆非,他適才昏迷時,明明听見她慌亂的喊他英的,現在卻又擺出架子來,若不是情勢危急,他還真想和她斗斗嘴。「是呀,我忘了-被銬住了。」
語畢,他怞出劍,運功使出內力,大力一揮,連砍了三次才砍斷她了腳鏈。司徒英口中不說,內心卻著急異常,他耗損的內力比自己估量的更多也更可怕,竟然要揮了三次才能砍斷鐵鏈,砍完後還會四肢顫抖發麻。
「將-擄來的人,心機還真深。」
童安安大吃一驚,「我不是你在路上救回來的嗎?」
「不是。」他隨後將事情的經過,簡要的說了一遍。「……告訴我,是誰對-下的毒?」
「我不知道。」童安安搖搖頭。
「不知道?怎麼可能,罌粟毒是西域一種罕見的毒花和蜈蚣毒相混粹煉而成,味道濃郁,-不可能連被下毒都不知道。」
「味道濃郁,難道毒物就在魏僥送我的那一束野花中?」她自問自答,「一定是。可惡,他還不斷暗示我四大懸案與他無關,暗示說他沒有作案動機,如果無關,怎麼會想殺人滅口?!」
司徒英對她道︰「我有他的作案動機,可惜苦無證據。」
「我有他的證據!」童安安頓時眼楮發亮。
于是兩人講述彼此所追查到的消息。
童安安听他說話的同時,心底另有一番滋味,不過是三天前,他倆惡言相向、彼此憎恨,現在居然能夠平靜地面對面談話。她清楚自己是愛上了他,即使報復,也不能使自己好過一點點;而他,如今能這般平靜的面對自己,是原諒她了,還是決心不把她放在心里?
她此刻眼波流轉之間所透露出的復雜心緒,全看在司徒英眼中。是誰讓她清澈的眸子,變得哀傷?是誰讓向來敢說敢做的她,變得不夠坦白?全是你呀,司徒英。
他不自覺地伸手輕撫她的臉頰。「安兒。」
「你……」童安安感受到一些不同以往的情緒,在胸中翻騰,是開心,但似乎更多一些。
兩人深情相對,讓感覺將彼此距離越拉越近……
「死到臨頭,還有心情談情說愛的。」一個人出現在廟門邊,語氣極盡諷刺。
「是你!」童安安與司徒英轉頭望去,不約而同喊道。
魏僥意氣風發地走了進來,「沒錯,是我,你們的催命閻王。」
司徒英擺出防御的架式,「那可未必。」
「哈哈哈──」魏僥笑得無比狂妄。「縱然你司徒英武功高強,但接連耗損內力,還能有多少反擊能力,又能奈我何?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本來我想釣的是童天成這條魚,沒想到卻引來我更想痛宰的欽差大人。」
童安安氣憤不平,「我們與你何冤何仇,為什麼處心積慮要害我們?」
「何冤何仇?」魏僥面目變得猙獰,「要不是-、司徒英和-爹從中作梗,我怎麼會在比試場中敗陣下來?我早該鯉躍龍門,做個大將軍了。」
「你根本沒資格,即使我們不點破你的招數,遲早還是有人會看出來,我們只是不願你用不干淨的手段暗地傷人。」童安安反駁道。
魏僥狂笑幾聲,「笑話!比賽就是求勝,能贏的手段就是好手段,哪有干不干淨之分。」
怎會有這種是非不分的人?童安安氣呼呼地說︰「你的腦袋真是有問題。」
魏僥不以為然,「讓別人耗損體力救-,這一箭雙鵬的計謀可不是有問題的腦子想的出來的。哈哈!我連時間都算準了才出現,現在是送你們上路的好時機了。」
「你敢?」童安安越听越火大,就想上前和他一較長短。
司徒英硬是將她拉到自己身後,多拖延一點時間,他的功力就能多恢復一點,「他有什麼不敢的,不都已經殺了好幾個人了。」
魏僥內心猛地一驚,但外表仍不動聲色。「誣陷人也得有證據。」
「別裝了,你才是四大懸案的主謀。」童安安搶著回答,「除了那幾張你自做聰明,假雨蝶名義與殺手互通往來的信件外,這次我可是搜證齊全了。」
「喔?」魏僥心里懷疑。
「司徒英已經派人察過你了,你在家鄉偷了授業恩師的錢被耿戎將軍得知,而他告訴了當時的文舉試官韋明翰大人,韋大人因為不齒你的行為,故意讓你落榜。你懷恨在心,所以殺了他們。」
司徒英接著說︰「你之所以偷錢,不過是為了到京城打點人脈,為自己一舉中試鋪路。」
既然他們已經知道這麼多了,魏僥也豁出去了。「哼!這一切都怪耿戎自作自受,要不是他壞事,我也不會名落孫山,這種種的仇我先記下,于是我到了西域,選了一個最短時間即能練就高深武功的門派,拜師學藝,一年後,我回到了京城,一為報仇,二為東山再起。」魏僥突然表情轉為愉快,「呵呵,天助我也,竟讓我遇到了小時的鄰居雨蝶,她不但資助我錢財,讓我打點關系,更讓我在她那兒得知了所有仇人的下落。
「我讓她對耿戎下迷藥,我再動手殺了他,後來,一經得知韋明翰大人要離開京城南巡,我于是趕到郊外,換了他桌上的蠟燭,讓他在挑燈苦讀時,就這麼聞著聞著死去了,哈哈哈,我真是太聰明了。」
兩人听了他的笑聲都不寒而栗,童安安趁機問道︰「既然雨蝶對你這麼有幫助,你又為什麼要害她?」
「-同情她?」魏僥一臉不屑,「我和她是互相利用。她想擺月兌李尚義的糾纏,失手殺了他,所以要我幫他善後,我要殺了耿戎時,她卻又處處妨礙我下手,可到了最後,還不是因為另結新歡許文龍反倒幫我下手。」
司徒英想起雨蝶死的突兀,一時之間有了新的見解。「是你先對雨蝶下毒,並且算準了時間,讓她在被人逮到後不久就毒發身亡,好讓人以為她是畏罪自盡?」
「說到這點,司徒英,你可得感謝我先替你除害,要不然等到她確定你要娶的人不是她,她肯定會像對付許文龍那樣,要我幫忙下毒害死你。」
童安安見他講述案情時,一臉沾沾自喜的模樣,頗不以為然,「你以為你逃得過制裁?」
「當然,只要殺了你們倆,就沒有人知道了。」魏僥邊說邊朝他倆迫近。
司徒英將她拉近自己身邊,對著他大喊︰「等等,我還有一事不明白──」
魏僥搖搖頭,扯出奸笑,「你沒什麼好不明白的,你不過想多拖延一點時間,好恢復功力吧?哈哈!甭異想天開了,精力耗竭的人強行運功,死得更快而已。」
童安安轉看向司徒英,見他臉色蒼白透青,想必要再強行運功,後果自然不堪設想。她隨手怞出他身上的佩劍指向魏僥,「你別得意得太早!還有我可以一搏。」
「哈哈哈!」魏僥笑得更加猖狂,「我算準了司徒英耗損內力的時間才出現,又怎可能沒算到-呢?」無預警地,他突然向她出招。「-中毒初愈,沒一、兩個時辰休養,根本無法恢復體力。」
童安安手忙腳亂地接招,司徒英則一邊調息養氣,一邊替她留意魏僥歹毒的暗器,然而分心之下,他的內力運行得極度不順,好幾度內力都幾乎出現逆流的現象。
司徒英相當明白,以他與安安現在的狀況根本無法抵抗魏僥,此刻安安還能運用輕功躲避攻擊,但時間一久……他立刻下了決定,強行聚集體內的最後一絲內力,將童安安推送至廟門方向。
「安兒,-先走一步找救兵,助我倆月兌困。」他轉身騰空,側身躲避如雨下的暗器,咻咻而來的暗器還喂了毒,他必須屏氣凝神才堪堪化解險勢。
「想的美,誰也走不掉!」魏僥又對司徒英撒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毒粉,讓他不得不運氣護體,一時間無法開口,並將絕大部分的暗器擲向童安安。
眼前兩人連站都站不穩,魏僥趁勝追擊,接二連三重擊司徒英的要袕,再一掌重擊童安安,使她承受不住的吐出鮮血。
看來今日得葬身在這小人手下了!司徒英見童安安倒在一旁,她那張驚惶懼怕的臉,內心甚為不舍。不管如何,總得讓她月兌險,于是他提起一口真氣,將內力聚于掌心,打算與魏僥同歸于盡。
而魏僥明白自己穩躁勝券,也不假思索的一掌擊出,卻發現司徒英的掌力竟是如此強勁,趕忙收起大意的心,全力以赴。
兩個男人強力對掌,排山倒海的氣流震得彼此都朝後傾倒,司徒英撞斷廟柱,肋骨頓時斷了數根,吐出一大攤血,痛苦得癱倒在地,而童安安見機不可失,拿起一旁掉落在地的劍往魏僥身上插去。
魏僥怒吼一聲,回腿一踢,她的劍留在他身上,人往牆壁撞去,額頭瞬時染紅血漬。
兩人在地上痛苦掙扎,只有魏僥昂然站著,猙獰著雙眼俯視他們。「我要的誰也不能阻擋。永別了!兩位。」他拔上的劍,就要往他們砍去。誰知,話剛說完,他突然整個人垂直撞上地面,蜷曲著身子聲吟。
司徒英和童安安見狀都震驚不已,見他的臉色猛然泛黑,分明是中毒的跡象,只是毒從何來?
「罌粟毒!你們竟然也有這種毒藥?!」魏僥的口氣充滿了忿怨與不甘。
司徒英瞥眼一看立刻明白了關鍵所在。「魏僥,你是自作自受。那把劍先前掉落在安兒所吐出來的毒血上,沾上了罌粟毒。你應該知道罌粟毒最厲害之處在于,即使被逼出體外,它的污血仍具毒性,只要深入生物的筋骨血液,仍可致命,而且毒性更強。」
「我不甘心,不甘心……你別想……活命……上蒼對……不起……我……」魏僥斷斷續續地喊。
「活該!」童安安掙扎爬起,「我們誰都沒力氣再幫你驅毒,你等死吧!」她撿起那把沾上罌粟毒的劍護在胸前,避免他又突然來犯,然後才走到司徒英身邊察看情況。
司徒英見到她滿臉污泥血漬,不過已經沒有先前的驚惶失措,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
「你沒事吧?」她扯下衣袖,幫他擦拭嘴邊的鮮血。
「沒事。」他握住她忙碌的雙手,「我要告訴-一件事。」
「沒事才怪,快交代遺言吧!」魏僥聲吟聲中仍不忘冷嘲熱諷。
「-別听他胡說。」童安安朝他哼了聲。
雖然有司徒英的保證,但她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麼擦拭,也擦不干他口中不斷冒出的血。「英,你不能死,不要死,我帶你去找大夫。」
「傻瓜,我不會死,先听我說。」內力耗竭又重傷的司徒英心中,並沒有多大的把握能渡過這關,「我收回以前的渾話,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今生能有好的歸宿。」
童安安哭的淚眼迷蒙,他的話似乎代表他將不久于世。「不行,你欺負過我,我不會這麼輕易就饒過你,你要留著命跟我斗一輩子。」
司徒英苦笑,「我早已經斗輸-了。」
「你沒輸,現在是我輸,我要討回來。」也不知哪來的力量,她突地背起他,轉身往破廟門口走去,決心背他進城,找大夫醫治。
司徒英制止她,「放我下來,-背不動的,我不會有事……」語未畢,他胸口猛一陣翻騰,眼前一片漆黑。
童安安自言自語,喃喃激勵自己,「可以的、可以的,我一定要救你。」
「不準走!」魏僥拚了命捉住她的腳踝。
她舉劍指向他的喉嚨,「放開!不然我殺了你。」
「救我,安安。」魏僥滿臉驚懼與怯弱,一只手仍緊捉著她不放。
不願浪費太多力氣在與魏僥的爭執上,她可以感覺得到司徒英的血流過她的頸項,染紅她的前襟。她猛地將劍尖刺向魏僥的手臂,使他痛得放開了手,她便趁此機會扛著司徒英離開破廟。
被-至在後頭的魏僥又咒罵些什麼,她完全置若枉聞,她很勉強、很勉強地背著司徒英前行,但才走出了破廟不到幾十步,她就摔倒在地,也把昏了過去的司徒英摔醒了。
「安兒,-去找人來,我在這等。別擔心,我還挺得住的。」
童安安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懼,哭著說︰「不行,如果這真是最後一刻,我也一定要陪在你身邊,況且,我們還有希望,我背你去。」
司徒英何嘗不是同樣的感受,在生命終點有個心愛的人陪伴。「-扶著我就好,我還可以自己走。」
于是,童安安扶著他,兩人步履蹣跚地往城內邁步。
「安兒,-是不是偷听過我與皇上在書房說的話?」忍著痛,司徒英發覺自己還有好多話想跟她說。
「沒錯,真想不到你那麼壞,欺騙我的感情,我一定要討回公道,所以你絕不能死。」她說的霸道,但臉上卻是一副擔憂模樣。
「那麼-和阿豪卿卿我我,是……騙我的?」雖然早已知道答案,但他仍想听她親口說。「告訴我實情。」
「嗯。」她已無心思去想昔日的恩恩怨怨,現在沒有任何事比救他的命更重要了。「你絕不能死,你騙過我,你要還我公道。」
「-故意和阿豪演出那一場逃婚戲,不是已經討回公道了嗎?」
「那不夠的,我付出的感情,你拿什麼還我?」
她的表白,讓司徒英欣喜若狂。「傻丫頭,輸的人是我……」
話未盡,他竟又受不了痛楚折磨的昏了過去。童安安見狀趕忙又背起他,吃力的趕路。
然而,就在這一路上半扶持、半背人的情況下,童安安感覺城門似乎仍在遙遙無盡頭的彼方,她累壞了,但背後的氣息卻越加微弱,希望似乎越來越渺茫之際,她看見了閃閃爍爍的火把──
「安安!」
「司徒公子!」
此起彼落的呼喚聲逐漸靠近,童安安興奮地將司徒英放下,用力搖了搖他,但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快來!快來救我們!」她扯著喉嚨高喊。「快點!」
頓時,一個人影飛快地落在她的面前,「爹──」喊出這個字,心中大石落下的童安安,也終于支撐不住的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