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開了房門,便看見司徒英站在門口。「我猜想-該醒來了。」
童安安趕緊欠身的低下頭。「少爺,對不起,我不應該貪睡,錯過了服侍你用餐的時間。」
稍早想到頭疼,便昏昏沉沉的夢周公去了,一直到肚子咕嚕嚕地直作響,她才醒來,她沒想到自己一覺竟錯過了晚膳時刻,這下子,更有紅兒說嘴的理由了。
「沒關系,是我要她們別叫醒-的。」司徒英輕聲輕語的,看來心情相當好。「今晚,-得隨我去個地方。」
他的語氣不像下午時的冷淡,讓她也大大松了一口氣。「什麼地方?」
「別多問,多帶一套衣裳,到了-便知道。」
在司徒英神秘兮兮的帶領下,她與他共乘飛馳來到了郊外一座深山中。到了半山腰,他倆下了馬,順著一條蜿蜒狹小的山路,直驅山峰深處,經過六個大轉彎的山壁後,耳畔傳來汩汩的水聲,司徒英撥開一片茂密草叢,眼前是一片煙霧裊裊的泉水,水中央突起一塊大岩石,將泉湖分成兩半,四周圍點綴碎岩,其余盡是蒼翠的草木。
「這是……」
「溫泉。我不久前發現的,它的泉水清澈,冷熱適中,又座落在山里的深處,景色秀麗,現在除-我之外,大概沒有第三人知道這個地方。」
「真的很美,好象人間仙境一般。」
「下去泡泡吧,這溫泉水對人體大有助益。」一說完,他便走到一塊岩石的背面,開始月兌下衣物。
童安安見狀,又羞又惱地背過身。「司徒英,請你自重,我……」
他朗笑幾聲,打斷她的話說道︰「別說這里煙霧繚繞,舉手難見五指,就算沒有了這些煙霧,溫泉也已被巨岩隔成了兩半,-我各據一方,彼此離中心的巨岩遠遠的,那麼不就誰也看不見誰。這可是難得的享受,-可別傻得錯過了。」
童安安可不領情,著實覺得他無禮極了。「我怎麼可以在男人面前寬衣解帶。」
「我看,這麼辦吧,我不是讓-多帶了一件衣裳了,-若懷疑我會偷看,-便著衣下水,起來後再換干淨衣服,而我自會避得遠遠的,放心。」他邊說邊走下溫泉。
一直到被撥動的水聲停歇了,童安安才回過頭。在星夜下的溫泉煙霧中,她只看到遠方有個黑漆漆的人頭形狀,若非他出聲,她還真不敢確定那是人頭,抑或石頭。
「-若膽小不敢下來,便在一旁等我。」
「我為何不敢?」最受不了別人激的她,噗通一聲,衣裳也不月兌便跳下水下。不過,當她听到他的笑聲時,她又為自己的沖動後悔不已。
司徒英似乎猜到她的心思,「-一定不會後悔下來泡溫泉水的。」
她知道司徒英是對的,雖然才一會兒時間,她已覺全身通暢,但她默不作聲,因為她突然有股害怕的感覺,那司徒英似乎總會猜中她的心思。
稍後的時間,司徒英在另一頭大談溫泉的種種療效,以及發現溫泉的經過,童安安被引發興致,兩人侃侃而談,絲毫不覺時光飛逝。
「少爺,你怎麼會想到帶我來這?」
「下午-說不喜歡魏僥後,我便決定帶-來此地。」
這兩件事有何關連呢?童安安雖然心生疑問卻沒問。
司徒英優閑地將頭枕在一塊岩石上,望著遠處迷蒙的人影。「-總覺得我是公子、紈-子弟,而且深惡痛絕,所以每教訓我一次,就覺得為這社會消除敗類。」
說的一點也沒錯。她確實曾經這麼以為過,但數十日相處下來,情況已有了改變,她連忙解釋,「當時,我認識你不深,但我現在不會這麼想了。」
「沒關系的,人與人之間畢竟有隔離,總是要相處過後才會了解。以前,我也覺得-是個粗魯無禮的男人婆,欠缺教養,可是相處之後,我發現-……」
童安安等了很久,見司徒英都沒有說出下文,不禁著急的問︰「怎樣?」
然而,他卻將話頭一轉,「-先回答我下午的問題,-為何要告訴我不喜歡魏僥的事?」
她真不想談這個話題,不過她人泡在溫泉內,無法像下午一樣想溜就溜。「我……我猜你一定誤會了我與魏僥的關系,我不喜歡別人誤會我。」
「我確實誤會了。所以我躲到宮里,好幾天都不想見。」
「為什麼?」話剛說完,她便氣自己干麼問,而她彷佛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越跳越快。
但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知道嗎?-當眾打我耳光,真的很讓我顏面無光、尊嚴盡喪。我請旨讓皇上下令要-成為我的下人,其實是想好好羞辱-的,可是當我第一次幫-梳完頭後,我就明白自己可能下不了手羞辱-了。」
童安安安安靜靜地听著,心頭卻平靜不下來。
「我知道-鄙視我,所以帶-參與我的生活,認清我並非一個糜爛的闊少爺,但當-逐漸認清我之際,我卻迷失了自己,因為我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對-凶,而且只要-一開心,我也會隨著-開心,完全無法掌控自己的情緒。」
這溫泉水真是越來越熱了,童安安感覺到臉頰都熱紅了。司徒英的話她听得很清楚,不過,他說錯了一句,是她的情緒被他控制了,因為她總是盡力做不惹他生氣的事,這樣他才會教她武功,才會將她帶在身邊。
「那天,魏兄來找我,毫不加以掩飾對-的關心,我心里不痛快極了,他又是-什麼人,敢對我這樣要求?安兒,其實我早就猜出魏僥在追求-,但從-口中听到,卻讓我更加生氣-明白這是為什麼嗎?」
此時此刻,童安安覺得身上的血液四處竄奔,讓她的腦袋嗡嗡作響,什麼都听不清楚。「你……你說什麼?太熱了,我不要再泡溫泉了。」
司徒英嘴角扯出一抹深邃的笑。「-先上去更衣,我待在水中等-更衣完畢再上去。」他轉身背對著她。
童安安躲在溫泉邊的一塊岩石後頭迅速更衣,雙眼盯著他的背影。夜風徐徐吹來,吹散適才的燥熱,她想起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一字一句都沒有遺漏。她想听他說完,想听那結果是否和自己所想的一模一樣。
「-換好了沒?」
「好了,該你了,我這就回避。」
司徒英從溫泉深處涉水走來,開代,「-待在原處等我,這里山路曲折,很容易迷路,-別走遠。」
童安安背轉過身來,待他更衣,然沒多久,耳際又傳來他的聲音。
「只要見到-,再想到魏僥,我便妒火中燒,但沒多久我便清楚我在氣自己,而不是你們任何一人。」
她發覺他的聲音越來越近,突然,她的身子被人扳轉了過來,站在她眼前的正是司徒英。
「我氣自己居然在那麼多女人當中,喜歡上最刁蠻、最愛與我作對的-,氣自己居然為了-吃起莫名的醋,氣自己手足無措得不知該如何處理。」
她第一次與他如此接近,連發梢都能感受到他的鼻息,但她不敢正眼看他,只覺得臉兒紅通通的,而心中竟有著前所未有的快樂。
「一直到昨晚我才厘清楚頭緒,如果-與魏兄彼此情投意合,我便不奪朋友所好。但,安兒,要做到真的很難,當我今天回府,又見到魏兄罔顧聖命來找-,我便又不禁燃起熊熊火氣,甚至把氣出到-身上。」
她抬頭緊盯他的眼,「我不喜歡他的,我真的沒愛上魏僥,那是他一廂情願。」
望著她認真的眸子,司徒英既開心,又有些不忍。如果她知道全部的真相的話……
司徒英的猶疑,激發了她的勇氣,「我喜歡你。我本來不知道的,可是你不理我,我才……我……真的喜歡你。」
「別說了,我懂,」他長臂輕輕一攬,把她納入自己的懷中。「我也不想將-讓給別人了。」
夜風大了起來,然而僅能吹動兩人的衣-,卻吹不散緊摟的身軀。在這叢林的深處彌漫著旖旎的氛圍。
過了片刻,司徒英柔聲說道︰「-瞧,今晚的明月真皎潔。」
童安安聞言,從他的懷中鑽出頭來,才剛看見明月的一角,視野就整個被司徒英的臉龐佔滿。他一手撥開她被風吹亂的發,一手捧高她的臉頰,眼神像會燙人般地灼熱。
正當她心慌意亂時,司徒英溫柔的唇瓣已經堵住了她顫抖的朱唇,並在他吸吮的挑逗下,她覺得自己的舌、唇就像在湖面漫舞的水鳥。
過了片刻,她依偎在他的胸膛輕輕喘息著。縱然山風又更加狂野,但這對男女卻沉浸在柔情蜜意的氛圍中。
「真不想放開-,不過,太晚了,我們該回府了。」
童安安抬頭一望,月兒已從東方爬到偏西了。「嗯,少爺我們回去吧。」
「以後不許叫我少爺了,叫我的名字。」他點點她小巧的鼻頭,鄭重警告。
「好呀,我也不喜歡叫你少爺。」她突然想到一事,笑出聲來。「你猜,如果我當著紅兒她們的面喚你的名字,她們會怎樣,嗯,一定是氣得半死。我倒想試試。」
「淘氣鬼。」司徒英邊笑著,邊拉起她的手離開溫泉,往栓住飛馳的地方走去。
童安安嘴上嚷著要氣死紅兒她們,實際上卻還是不敢太招搖公開與司徒英相好的實情,想想她原本是痛恨他,因賞了他巴掌,才被處罰到太師府當侍女,現在卻喜歡上了他,真夠她難為情的了。
不過,周圍的人似乎也察覺了兩人關系的進展,以前對她惡言相向的僕從,現在見到她都必恭必敬。童安安不禁心生埋怨,都怪司徒英老是不避諱地牽她的手。
然而,她沒發現的是,她的目光總不時追隨著他,且兩人獨處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就像今日,天才蒙蒙亮,童安安已經起床,打好洗臉水到司徒英的臥房服侍,完全沒有過去被別人三催四請還賴床的情形,而司徒英竟也已起床等待她的到來。
像往常一樣,他細心地幫她梳發,瞧著他體貼、小心翼翼的舉動,她心頭不禁暖烘烘的。
望著銅鏡中的儷影,沉浸在戀愛喜悅的童安安顯現出從未有過的柔媚,司徒英不禁看的失神,等回過神來,他才發覺她正對他扮著鬼臉,不禁失笑的搖了搖頭。
「我為-插上的新簪子,-覺得如何?」司徒英等了半天,她都默不作聲,不禁疑問︰「怎麼了?」
「你以前不是說當你說『-覺得如何』時,我得乖乖的閉嘴。」
他環抱她的縴腰。「算我不對,-說要我怎麼補償?」
「一點都不好玩,你怎麼這麼快就認錯了。」童安安從銅鏡中瞥見他的竊笑,「討厭,明知道我想看你急著想解釋的樣子卻故意不讓我看。」她嘟著嘴,臉頰鼓得圓圓的,「你以為我不會提出要求嗎?」她偏頭想了一下,「我要你帶我去見識武舉。」
司徒英僅想了下,便允諾了。
「太棒了!可惜我不能下場比試,不過能全程目睹也不錯了。」
「-也想當武狀元嗎?」他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只要-能打贏我,或者和我不相上下,就構得上是『有實無名』的武狀元。」
「你武功那麼高,又不肯教我,我哪是對手?」
「現在不一樣了,只要-開口,我絕無不傳授的道理。」
言下之意,他已將她視為自家人了。童安安心中歡喜,卻不便響應,因為只要一說要學武功,不就明白告訴司徒英,自己非他莫嫁。
「英,你認為今年誰會奪魁?」
「我尚未見過全部的參試人選,很難判斷,不過我希望魏兄能夠一舉拿下武狀元。」雖然不認為自己是橫刀奪愛,但畢竟是壞人好事,他總希望魏僥能在別的領域有所斬獲。
「我也一樣希望魏大哥能榜上有名,他為了這次武舉,已在京城準備半年多了。」
「半年?魏兄他才回京將近兩個月而已。」
「可是魏大哥告訴我,為了讓他自己在武舉當天有最佳表現,所以他七、八個月前,就上京來試適環境了。」
司徒英忖思自己記憶過人,不可能會記錯,何況這還是初次和魏僥見面時,他親口說的,當時雨蝶也在場……壓下心中的疑竇,他轉而道︰「這些都不重要,總之一句,我們都祝福他能順利奪魁。」
武試場上是一片英姿煥發的氣象,應試的豪杰個個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一展身手。
在三名主試官蒞臨後,武試正式展開。此次比試采兩人一組捉對廝殺,只要對手被制住命脈,或無還手能力,或被逼下比試台,便裁定勝負。輸者即淘汰,所以只有從頭到尾都不敗者,才能奪下今年的武狀元。
司徒英高坐主試官台,扮成小廝模樣的童安安伴隨在身後。
由于參試者眾多,考場上同時有八組展開比劃。「司徒兄,你看場下哪一個有希望晉級最後幾場對決?」坐在右側的齊大人詢問。
「前面幾個武功底子不扎實,打個一、兩場必定出局。只有第六試場穿黃衣的那位還算不錯。」
另一位秦大人翻閱桌上參試者的資料,說道︰「那是尉將軍的三公子。」
司徒英打個手勢要童安安上前,並偏過頭對她說︰「-注意看看第六試場穿黃衣眼的,只要-旋身的步伐像他一樣從容,-的輕功將有一大截的進步。」
見狀,秦大人對齊大人使了個眼色,兩人心領神會,均有著相同的懷疑。他們早注意到這個身著男裝的小廝,正是中秋節時當著滿朝文武官員怒摑司徒英的女捕快。只是沒想到事隔半個月,那女人竟對他必恭必敬,不但倒茶端水伺候的勤,連看他的眼神似乎也有些含情脈脈,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英,你看魏大哥在第三試場。」童安安興奮的道。
「瞧-高興的!」司徒英寵溺的握住她的小手。
然而,縱使兩人的對話很小聲,連握手都是在桌面下,但兩位大人坐在當事人左右,想視而不見都難。他們尷尬對笑後,將注意力轉向第三試場。
齊大人仔細審視正在比試的其中一人,像是想到什麼的睜大眼,「是他!幾個月前我在京師城外遭到歹徒搶劫,就是這位青年救了我。當時他不肯表達身分,」他翻翻桌上資料,「原來他叫魏僥。」
秦大人附和道︰「真是難得的年輕人,我也曾在京城內遇見他好幾次仗義助人,印象最深刻的那一次,是他幫一個被賭鬼父親賣到青樓的十多歲女孩贖身。」
正翻覽魏僥資料的齊大人又說︰「還有,他的文筆也相當不錯。」
「他打贏了。」秦大人難掩興奮的說道。
顯然兩位大人都對魏僥有不錯的評價,倒是司徒英卻不發一言,童安安忍不住壓低嗓門問道︰「怎麼了?魏大哥的武功底子不佳嗎?」
他拍拍她的手背,「沒事的,他的拳腳功夫應該屬他的門派中一等一的高手。」若他沒看走眼,魏僥最後取勝的那招,應是西域五毒教派的獨家招式。
只是令司徒英疑惑的是,自和魏兄結識以來,並未見過他演練過五毒教派的功夫,而且該派以施毒為絕學,拳腳功夫倒沒什麼特別,江湖中對五毒教派也無好評。這般行俠仗義的人,怎會學邪派武功呢?
然而,司徒英並未將心中的疑惑告訴童安安,稍後,他覓得了個空檔,把大豆傳來身邊,私下吩咐他去調查魏僥這個人。
武舉比試進行了三天,目前僅余二十人參與最後的角逐。
童天成在場外觀戰,突然听到有人喊他,便連忙回過頭去。
「-怎麼在這?」
「他讓我來的。」
「他?哪個他?司徒公子嗎?-知不知道-不能再闖禍了,如果……」
童安安趕緊打斷父親的嘮叨。「是他帶我來試場,而我說想來找你們,他也說好。」
「什麼他他他的,-該尊稱人家司徒公子或少爺。」童天成見女兒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舉止又是異常的快樂,心生中滿是疑雲。「-又惡整司徒公子了?」
「什麼惡整?!」她大聲嬌叱。「反正我和他和解了。爹,你別再問了,我是來為何漢打氣的,他下一場對誰呢?」
童天成知道從女兒口中再也問不出所以然,不過只要她沒與司徒英再起沖突就好,他暫且將疑問壓下,打算等回家再與妻子一起琢磨。
「何漢下一個對手,是即將在第四比試場中打贏的那個人。」
童安安朝父親所指方向望去,同場競技的是尉將軍的三公子和魏僥。「爹,你認為誰會贏?」
「難說,兩人在伯仲之間。」
童安安心里很替魏僥緊張,前幾次他也遭遇到數個棋逢敵手的人,還好最後都驚險得勝,而此刻,只見台上的人高來高去的,數個回合後,魏僥被逼得節節後退,眼看就要摔落台下,而他的對手更使出精妙的一拳,扣住他的脈門。
童天成點頭,大為贊許。「還是虎羅門的招武厲害些,尉三公子是贏定了。」
話才剛說完,情勢卻整個逆轉。只見魏僥應接不暇之際拍出一掌,隨即月兌離對手的控制,神色從容地避開正面朝台下摔落的尉三公子。
勝負已定,魏僥取得晉級資格。周遭的人為他的反敗為勝,響起如雷掌聲。
然而,摔落比試台的尉三公子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他的僕人趕緊上前扶起他,只見他滿臉是血,怎麼喚都喚不醒。
「卑鄙!」童天成語出驚人地大罵,「居然暗箭傷人。」
聞言,童安安反駁道︰「魏大哥不會做這種事的。」
「-瞧尉三公子摔得頭破血流、意識昏迷,分明是被人下藥。爹雖然看不出那個姓魏的小子使了什麼手法,卻相當清楚他取勝的那一招華而不實,何況尉公子的武功底子確實比較高。」
在司徒英的教下,童安安的武功造詣大有長進,前幾次她就很好奇魏僥為何總能不可思議地逆轉情勢,而現在經父親這麼一說,加上先前的疑惑,原本相信魏僥的信心也不禁動搖起來。
「或許魏大哥的功力真的就是在遇到危險時,才能全然顯現出。你看,武試宮們都沒裁判他作弊。」話剛說完,她馬上想起這幾日司徒英在觀看魏僥比試時,總是深鎖眉頭。莫非他也在懷疑嗎?
「我這一輩子都在查案、辦案,不是-爹夸口,京城里警覺心勝過我的沒幾人。那個姓魏的小子呼吸急促、步伐淺浮、掌風不俐落,說他身懷奇功,實在難以令人相信。」
童安安無言反駁父親,只是她難以相信魏僥是會暗算別人的人,然而就在她猶疑之際,被自家下人們抬了出去的尉三公子,經過童氏父女的身邊時,童安安瞥了一眼,只見尉三公子的面色黑青,不像是過招而傷,反倒較像是父親所說的……中毒!
童天成說道︰「-和姓魏的怎麼認識?」
「沒什麼,只是他曾幫我破了一個案子而已。」她答應過替魏僥保守秘密,不讓別人知道是他告密才破了京城四大奇案,因此她輕描淡寫帶過。
「這種人少往來為妙。」
童安安沒說什麼,急急忙忙便趕回司徒英身邊,她想問問他是否同樣看出了蹊蹺。
在此同時,幾日前便出發調查的大豆也回報了調查結果。
「少爺,我在萬和府根本察不到魏僥這個人。」
「是嗎?」看來他填寫的背景並不正確。司徒英隨即問道︰「那你還查到了什麼?」
大豆沾沾自喜的應道︰「還好我記起雨蝶姑娘好象和他是幼時鄰居,而雨蝶姑娘說過,她是萬和府東邊一個村落的人,這才讓我胡蒙瞎撞給踫對了。」畢竟跟著少爺四處巡察,他多少也懂得舉一推三。
「你查到什麼?」
「魏僥是萬和府臨川村人,家境貧寒,都是靠一位熱心的老學究教導,才能夠飽讀詩書。三年前,他進京趕考,那個老學究還自掏腰包給他當盤纏,哪里知道,魏僥嫌費用不夠,又偷了老學究傳家的玉扳指。老學究一氣之下,竟因此病逝了,而魏僥自此也音信渺茫。」
司徒英邊听邊點頭,他已經查過資料,當年魏僥之所以未中舉,的確如他所言是被主試官故意給了低分,而經他調查,當年的主試官竟就是已故的韋明翰大人。
向來公正嚴明的韋大人為何會故意給了低分呢?難道和那位老學究的死有關?若有關,韋大人又怎會知道呢?司徒英想不透這些關連。
此時,大豆又說︰「少爺,有件事很有趣。我在那里還看到耿戎將軍的塑像呢!這個臨川村幾百年來就只出過這位大人物,而且為村落造橋鋪路,當地居民簡直把他當神來膜拜。」
耿將軍……他和韋大人是至交好友。司徒英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大膽的假設,不過,他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來證明。「大豆,你再去查查魏僥三年前以及今年都在京城做些什麼事,盡快回報。」
大豆前腳剛走,童安安便隨後進來。「英。」
司徒英放柔臉色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和-爹多聊幾句。」
童安安沒回答問題,反倒又提出了個問題。「英,魏大……魏僥是否作弊?」
明白她一向嫉惡如仇,現下她會問,想必也看出端倪了。「不算作弊,武舉規則里,並未明定不可使用藥物,只能說他手段不干淨。」
果然!他早就發現魏僥對對手下藥取得勝利。童安安那股主持正義的使命感升起,「你為什麼不揭發他?」
「縱然我能看出他的手法,但無憑無據怎麼揭發?魏僥是五毒教派的高手,別說所使的毒必定無色無味,甚至想從他身上搜出藥物也比登天還難,屆時只怕他會誣指我監考不公。」
童安安頓感忿忿不平,「比武是比真材實料,怎麼能讓投機取巧的人奪魁!」
「念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也不想當眾拆他的台,只差人傳了紙條轉達了要他主動退賽。」
「魏僥一定不肯罷手。」她想起魏僥幾次說到他會中舉的歡喜模樣。
「-猜的沒錯,他托我的人轉告我八個字︰『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徹底否認他有任何違規舉動。」
「想不到他為了求勝,可以不擇手段。不知道有沒有人能打敗他。」
司徒英搖搖頭,「今年參加比試的考生,都有相當不錯的水準,卻可惜沒有構得上一流高手的人物,照目前情況看來,魏僥必然奪魁。」他口中雖如此說,但心里實在不願意讓這等卑鄙小人得逞。
「我們衙門的何漢,難道也不能贏他?」其實不用他回答,童安安也知道答案,連爹都破解不了魏僥的手法,武功遜于父親一大截的何漢又如何打贏。
不過,這倒給了司徒英一個靈感。「安兒,下一場是何漢與魏僥的比武,-不是想替同僚加油,快去-爹那兒吧。」他加重語氣又道︰「日頭西斜左左左、右右、左右照之際會起風沙,記得旋腿背轉身,免得刮傷臉。」
「啊?」童安安不懂,夕陽怎會左右亂照?天氣這般好又怎會起風沙?思索片刻,她朝他做了鬼臉,笑著說︰「你好狡猾!」隨即一溜煙便不見了。
司徒英回到了主試官的座位上,注視著再度展開的比賽。
半刻鐘後,何漢與魏僥正式展開決戰,只見雙方你來我往激戰了近半個鐘頭,何漢一步步將魏僥逼入角落,魏僥連續施展了三招精妙的左掌,接著又連出兩右掌,隨即一招看似犀利的左掌剛出手,右掌立即彈指散出藥物。于此同時,何漢連忙背轉身,來一個後旋踢,一腳將他踢落台下。
司徒英頷首微笑,安兒果然領會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