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大小成堆的禮盒交給店里的伙計後,絳紅、喜兒總算可以喘口氣好好-口茶了,她們正在富城著名的三香樓里休息,這以茶香、酒香、菜香聞名的三香樓也是錢府的產業。
在優雅的包廂里,靠著舒適的軟墊,錢釵雅品嘗頂尖的碧螺春,甘美的茶香順喉而下,解了渴也除去逛了大半天街的疲累,但看著還是一副累壞模樣的兩個婢女,讓她感到好笑,「真有這麼累嗎?」
「小姐,您逛起街來像有神力加身一樣,怎麼都不會累,奴婢們可沒這樣的好體力,幸好東西可以托樓里的小二送回錢府,否則奴婢們一定拿不回去的。」絳紅槌著發酸的手臂回答。
錢釵雅嘻笑,「你們真沒用,逛街這麼好玩的事,怎會累呢!」
喜兒苦笑,「小姐,您逛街的功力無人能比,府里所有的夫人、小姐們全都及不上,三位少爺更說那比練功還要累,奴婢怎可能追得上小姐嘛!」
「這倒是實話,但是逛街既能看新奇的東西,又可以享受挑選的樂趣,喜歡還能買下,街上又是這般的熱鬧,怎會累呢?這總比工作來得輕松,近來事情多到煩人,讓我只想天天逛街,什麼都不管。」錢釵雅語氣略微沉下。
「小姐,若您真覺得累了,要不要發個告示,限定每天來報名的名額,那就不用如此忙碌了。」絳紅提出建議。
錢釵雅卻白了眼自己的婢女,「傻瓜,你真以為那點小事能難得倒我嗎?」
喜兒反應過來,「小姐,您指的是鎮平王爺的事嗎?他現在在邊疆巡視,他的婚事不是暫時按下了,何需為他煩憂?」
「事情沒做完就不能掉以輕心,拖得越久就越會讓外人質疑我的能力,易佑天又這麼的不合作,我一定要盡快處理好這個婚事才行,否則有可能會損傷我的名聲,我絕不準這種事發生。」那個頑固男人真的很難纏。
「可是鎮平王爺不在京里,即便我們將人選資料送入王爺府,也必須等到王爺回來才能決定,只是王爺肯定又會故意刁難,要令我們知難而退,想讓王爺同意乖乖娶妻,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絳紅提出看法。
「這由鎮平王爺來信要求條件一回較一回來得嚴苛中就能看出了,從外貌、品行、脾氣到家世,甚至連人家的親朋好友都被設下規定,若真要用王爺的條件來尋找,無異是緣木求魚,小姐,這個親事真的很難。」喜兒邊說邊搖頭。
「你們兩人的意思是要我向易佑天低頭認輸-?」錢釵雅沒好氣的看著自己的婢女。
「小姐,奴婢沒這個意思,只是想勸您別心急,對付王爺這樣的人,只能和他比耐心,誰能堅持得久,誰就贏了,別為他心煩。」絳紅解釋。
錢釵雅挑起了眉角,一臉的高傲,「是我在作媒,為何要遷就他呢?該是他來配合我才是。」
「小姐,您是為鎮平王爺作媒,決定權不是該在王爺手上嗎?」絳紅不懂。
「若是遇上不好的客人,生意便不是這麼做,要懂得變通才對。」錢釵雅露出個狡黠的算計神情。
看到小姐這模樣,兩個婢女都被挑起了好奇心,「小姐,您是不是想到什麼好法子了?」
「你們想知道?」錢釵雅吊她們胃口。
「奴婢當然想明白了,小姐,您別賣關子,告訴奴婢嘛。」絳紅要求。小姐這個紅娘常會不按牌理出牌,湊合眾人不看好的佳偶,卻往往成為天作之合,這次面對的是權大勢大的鎮平王爺,不知道小姐想出了什麼驚人之舉。
錢釵雅優雅的喝了口茶,「其實我想過了,要完成這門親事,必須將它分成兩件事來看待。」
兩個婢女對看一眼,搖頭表示不明白。
「你們說易佑天的婚事,是誰委托我作媒的?」錢釵雅問。
「是王爺的母親易老夫人。」絳紅回答。
「那最希望易佑天娶妻成親的人又是誰?」
「自然也是易老夫人了。」喜兒說。
「那又是誰不想成親,一直逃避呢?」錢釵雅嬌聲笑道。
「鎮平王爺。」絳紅、喜兒異口同聲。
錢釵雅縴細手指輕掠過滑柔的發絲,微笑道︰「這不就得了,一切的事實都顯現出是易老夫人要兒子成親,但兒子卻從頭到尾都不願意就範,所以即便介紹再好的女子,易佑天還是不會滿意,如果真要照他的意思,絕對無法成功,易老夫人如此用心良苦不過是希望兒子娶妻生子,讓易家有後,其心可憫,既然委托我的人是易老夫人,那我只要達成易老夫人的托付就好,由易老夫人來選媳婦、定婚期,完成親事,不必再理會易佑天了。」
絳紅驚疑,「這樣可以嗎?王爺不可能會答應的。」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在易老夫人的催逼下,我料易佑天也不敢不同意。」錢釵雅很有信心。
「但是易老夫人也願意如此做嗎?或許易老夫人會尊重王爺的選擇。」喜兒表示。
「我親自出馬,你們說易老夫人會听我的,還是易佑天的?」錢釵雅問。
絳紅笑了,「小姐,您口齒伶俐,誰能說得過您?易老夫人肯定是听您的了。」
「這不就成了。」錢釵雅很得意。
「小姐真聰明。」絳紅、喜兒同聲贊美,包廂里充滿了愉悅的笑聲。
但在隔壁的包廂,雖有木牆區隔,可是練武之人耳聰目明,還是一字不漏的听得非常清楚,濃密的劍眉蹙起,大掌緊握住白瓷杯子,怒氣還未發,卻又听得更過分的話傳來。
「小姐,如今王爺不在京城,正是談妥婚事的好時機,小姐,您應該是近期就要出門了吧?」喜兒猜測。
錢釵雅笑著點頭,「喜兒,你也越來越聰明了。」
「小姐,奴婢猜想您會建議易老夫人邀請皇上來主持大婚,有皇上出面,就算王爺想不同意都不行。」絳紅不甘示弱地說。
錢釵雅揚起笑聲,「不錯,孺子可教,不枉費跟我這麼久。」
「只是小姐想向易老夫人推薦哪位千金小姐呢?之前王爺拒絕了那麼多閨女,那些都是很適合他的對象,現在似乎沒有什麼好人選了。」喜兒質疑。
「你們猜猜看。」錢釵雅考著婢女。
「日前城西富豪李員外帶著厚禮請小姐為他的大女兒作媒,難道是李小姐嗎?」絳紅猜測。
錢釵雅搖頭。
「還是退休的許尚書孫女?小姐,您夸過許小姐知書達理,允諾要為她找個好夫婿,那是許小姐吧?」換成喜兒猜。
「易佑天會是個好夫婿嗎?」錢釵雅反問。
喜兒想了下,遲疑的搖了搖頭,「不像是。」
錢釵雅輕笑。
絳紅突然想到,「啊,三夫人不是希望釧小姐能嫁給王爺,難道小姐要推薦的人就是釧小姐?」
「笨。」錢釵雅直接就伸手敲了下絳紅的頭。
「好痛。」絳紅抱著頭哀叫。
喜兒取笑,「小姐都說易佑天不能做個好夫君了,怎還會讓釧小姐嫁給他呢!」
「才說你變聰明了,沒想到還是傻丫頭一個。」錢釵雅輕斥,她自是不可能推自己的姊姊下苦海了。
「那到底是誰嘛?」絳紅苦著臉問,喜兒也搖頭表示猜不出來。
錢釵雅眼兒轉了團,唇角浮上笑意,「有人不是很希望當上鎮平王妃嗎?還露骨地表示願意付出豐厚的媒人禮,甚至我所能提出的一切代價。」
「不會吧?!小姐,您想將花小姐許配給鎮平王爺?」絳紅吃驚地大叫。
「小姐,您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啊?」喜兒同樣是滿臉的愕然。
錢釵雅卻呵呵笑得很開心,「花美美可是花知縣的掌上明珠,她人生得漂亮,性子又大方,應該和易佑天十分的相配。」
絳紅噗哧大笑,「小姐,您竟然要將花小姐配給王爺,您果真很討厭鎮平王爺。」
喜兒想著也忍不住笑出聲,「花小姐大膽熱情,平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將自己嫁出去,鎮平王爺則是冷漠如冰,最恨的事也許就是被逼著成親了。小姐,您要將這南轅北轍的兩人湊成一對,奴婢真不敢想那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錢釵雅聳聳肩,「有何不可?最不被看好的或許能成為最恩愛的夫妻呢,我不是配成了不少這樣的佳偶。」
「小姐,花小姐愛倒追男人的行徑在富城被當成了笑談,已是人盡皆知,鎮平王府會接受這樣的王妃嗎?」喜兒有些擔憂。
「花美美不過是勇于追求自己所喜歡的人,或許行為過于莽撞才會變成笑話,至少她不是逆來順受的女子,易佑天不可能會是善待妻子的好丈夫,需要的就是這種敢為自己爭福利的妻子,而且她會越挫越勇,直到取得幸福為止。」錢釵雅慢條斯理地說明。
絳紅贊同,「這點的確是花小姐的特色,否則富城里的公子少爺就不會一听到她的名字個個都面露懼色,害怕被她纏上。如果真如花小姐所願,讓她當上王妃,她一定會視小姐您為大恩人的。」
喜兒卻不這麼認為,「但奴婢還是不覺得花小姐是好人選,花知縣只是個五品官,花小姐雖然漂亮品行卻有問題,各方面來看她實在配不上鎮平王爺,易老夫人真會喜歡花小姐做媳婦?」
「我卻覺得易老夫人不會反對,原因是易家一脈單傳,但花美美有六個哥哥、兩個弟弟,伯叔、舅舅也比別人多,她絕對能為易家添丁添女,生個十個八個也沒問題,肯定能讓易老夫人享受含飴弄孫之樂,這才是最重要的。」錢釵雅越說越確定這真是最好的主意了。
「小姐,您當真不管鎮平王爺的意見了呀?」絳紅為易佑天出聲。
錢釵雅的語氣很不在乎,「沒必要,他只會壞事,一切都由我來安排,而他只要負責娶妻生子,能完成傳宗接代的責任就夠了。」
絳紅掩嘴直笑,「小姐,他是鎮平王爺呢,您卻將他說成像是頭種馬。」
錢釵雅聞言大笑,「呵……好,絳紅,你形容得真好。」真希望易佑天能听到,他的表情一定會很有趣。
包廂里又是一陣呵呵笑聲。
啪。瓷杯碎裂在大掌里,引來身旁侍衛的驚叫。
「主人。」
王正、楊智趕緊上前將主人手里的碎片挑出,拿出刀傷藥要上藥,大掌卻再度握緊,拒絕屬下的好意。
低沉嗓音冷冷出聲,「這傷該要由始作俑者來負責。」
「主人,您的意思是……」兩個侍衛看向主人。
眼里怒芒閃過,冷薄的唇掀起冰寒的笑紋,冷得讓人發顫。
想將他玩弄于股掌之中,那絕對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
紅娘館二樓的辦公廳里,敞開的窗子引入一室的陽光,入秋後天氣一天涼過一天,今天的太陽雖大卻和煦宜人,錢釵雅縴細的身影靠著窗沐浴在陽光下,邊享受溫暖邊看著手里的資料。
陽光照在錢釵雅姣美的臉龐上,讓白皙的肌膚如鍍上一層光彩,烏絲盤成髻,髻上所插上的正是她昨兒買的珠簪,她一向愛穿紅色衣裳,以配合她紅娘的身分,亮眼的裝扮越加襯出她的艷美月兌俗。
幾綹發絲頑皮的落于頰邊,她伸手拂開,順手再扶了下頭上的珠簪,想到它在府里引起的蚤動,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娘和幾個夫人們都稱贊它好看,還沒入門的三個嫂子也很中意它,認為它雖貴卻很有價值,當然爹和哥哥們同樣是美言不斷,她自己也越看越滿意,能得到這麼多的好評,已經是物超所值了。
另一個讓她開心的就是找到了解決易佑天婚事的法子,原本她只有一個粗略的念頭,但在昨天說說笑笑下卻有了具體的做法,她真是太聰明了,很快的她就可以將那個大麻煩給踢開,結束這段不怎麼開心的紅娘經驗。
敢故意刁難她,她就讓那男人明白自己的厲害。錢釵雅漾出個甜甜的笑容,注意力再回到手上的資料,緩步走向書桌。
突然,身後傳來輕微的聲響,讓錢釵雅疑惑的回頭。
「你們……」疑問還沒問出口,高大身影迅速來到她身邊,輕輕揮手,錢釵雅就被點中了睡袕閉上眼倒下,手上的紙張也散落一地。
楊智抱起了人,王正撿起紙張放在書桌上,接著從懷里拿出個燙金請柬擺上。
「完成了。」王正淡淡出聲。
「交差吧。」楊智低應,抱著人卻身手俐落的再從窗子躍出,兩人依著來時路離開。
從頭至尾沒有驚動到任何人,當紅娘館的人發現主人失蹤時,已經是一段時間以後了。
***
富城城外的東邊有片濃密的樹林,里面動物種類繁多,每到夏季都有許多人會入林打獵,所以樹林里有多座狩獵小屋,不過鮮少有人知道在樹林深處還有座行宮,因為許久沒人使用,所以沒人管理,就任由它埋在荒煙蔓草中,但是如今這座行宮有了新的面貌。
在二樓的露台上,站著一個高大頎長的男人,他相貌堂堂,面容冷峻有如石刻,只是由他臉上堅毅的線條,以及時時抿緊的唇角明白,他絕不會是個好相處的人。
易佑天望著一片深深淺淺的綠鋪地延展開來,住在樹林里,放眼望去不是綠便是天空的藍,雖然有些單調,卻能令人心情平靜,可惜樹林外的世界卻有人處心積慮要惹他生氣,想到錢釵雅放肆的言詞,易佑天不禁握緊雙手,有了想將人撕成碎片的沖動。
他明白娘一直希望有個媳婦,也了解娘想抱孫子,可是有些事是無法強求的,他真的沒有娶妻的心思,才會一次又一次破壞娘處心積慮安排的相親,也特意使手段嚇得媒婆不敢上門來找他麻煩,不過他沒想到娘這回竟會找上紅娘館來為他作媒,更沒想到那個號稱超級紅娘的女子是個侞臭未干尚未嫁人的小丫頭,越加沒料到她不但將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亂,還逼得他必須逃離京城,到邊疆避難。
這已經夠令他氣悶了,本想在邊疆清靜三個月,好好喘口氣,但是又不甘心自己被個小女子耍得團團轉,逃避也不是他的個性,問題不解決就永遠都會在,他只好壓下不愛和女人打交道的脾氣,特地來到富城,想好好處理掉此事。
為了慎重起見,他還派人先行調查錢釵雅的一切,期望能知己知彼、一勞永逸。
就在昨天,他懷著準備好的心情,正欲和她談個明白,卻被傳入耳里的那句「都是易佑天的錯」而絆住了腳步,然後接著發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他所能想像。
誰能料到,超級紅娘會是個超級敗家女,上千兩的珠簪她也能臉色不改的買下,不過她花的不是他的錢,他沒興趣理會,但是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背後污蔑他,甚至要為他找個花痴妻子,孰可忍孰不可忍,在這種情形下他怎可能再忍下去,更是不能姑息那個可惡女子,讓她為所欲為,該討回的公道他絕不會放棄。
已經很久沒人敢這樣惹怒他了,錢釵雅真的很有膽子!易佑天唇角揚起,露出個冷冷的笑容。但願她在面對自己時,也能一樣有骨氣。
***
羽扇般的睫毛輕顫了下緩緩睜開,烏黑的眸子疑惑的看著陌生的環境。
這是哪里?眼兒轉了轉,從帳頂到身上蓋著的錦被,錢釵雅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目光正要往外探索時,突然響起的低沉嗓音嚇了她一跳。
「你醒了。」
錢釵雅警覺的急忙坐起身,循著聲音看去,就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背著自己倚窗而站,房里除了自己就只有他,說話的人該是他了。
「你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里?這里又是什麼地方?」疑問一古腦沖口而出。
那男人沒回答,只是轉過身,讓錢釵雅看見他的面貌。
咦?這男人怎麼如此的面熟?錢釵雅看著他愣了下,好似在哪兒看過,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易佑天看出了她的疑問,冷淡地提醒,「錢小姐,這段時間你都在為我勞心勞力,怎麼我出現在你面前,你卻不認得了?」
眸子倏地睜大,她想起來了,訝然叫道︰「你……你是易佑天!你怎麼會在這里?你不是在邊疆嗎?」
反應還不錯。「我有事找你。」
「找我?王爺的說法實在過于客氣了,這種行為說是強擄還差不多。」錢釵雅也想起了昏倒前的事,不悅地指出。
敢對他說出這種話,這女子的確很有膽量。「我是下請柬‘請’錢小姐來作客,比起小姐在我背後的批評,我的做法真是很客氣。」
「王爺此話何意?」錢釵雅不懂他在說什麼。
「結婚是我自己的事,你以為我會答應讓家母來決定新娘人選嗎?而且我也不會娶個名聲不好的女人為妻,況且一個知縣之女又如何匹配得起我呢?」易佑天冷然表示。
錢釵雅神情一凜。易佑天怎會這麼說?難道他在跟蹤她,所以偷听到她和婢女們的談話?沒想一個王爺會做這種無恥的事,可惡!
心思一轉,錢釵雅卻漾出了美麗的笑顏,「王爺,你是新郎,新娘當然是要由你來遴選了。原來王爺不喜歡知縣之女,那我會記住這個條件的。現在王爺肯親自前來是最好不過,紅娘館里有許多千金閨秀的資料,王爺可以好好挑選,找到最合適的王妃。」
易佑天定定的看著錢釵雅,輕聲笑道︰「你果然冰雪聰明,反應靈敏,難怪家母會找你來為我作媒了。」
坐在床上和人談事情,氣勢就是輸人,錢釵雅輕巧的下床,小手順了順衣衫,姿態優雅的對易佑天微微躬身為禮,「王爺謬贊了,還沒請問王爺這是哪里,看來似乎不像在富城里。」從窗子望出去,都是一片的樹影,看天色是午後時分了,她昏迷有段時間。
「這是富城外的樹林。」易佑天回答。
錢釵雅心里松了口氣,只要沒離開富城太遠,對她都是好消息。
「王爺,你說有事找我,不知道是什麼事?」她客氣地問。
易佑天打量著錢釵雅,芙蓉般的美麗嬌容,一身月兌俗卻帶著驕矜桀騖的氣質,所以她才會如此的不畏懼自己,有趣,興味的揚了揚劍眉。
錢釵雅抬起小臉不避不閃地迎視他的目光,也打量著易佑天。這男人生得比畫里人俊逸多了,難怪她一時無法認出,只是他雖然生得俊,但是一身冷冽的寒氣足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看他的作風就明白他不是易與之輩,現在親眼見到了人,更加了解要這男人喜歡上個女人,難如登天,麻煩是他如今就在自己眼前,他到底想做什麼?
「王爺,你還沒說出你找我有何貴干呢。」易佑天久沒說話,錢釵雅再提一次。
易佑天在椅子上坐下,「我們之間只有一個問題,找你自是為了那件事,我要你停止為我作媒,並且告知家母你已經盡力,可惜無能為力。」
「王爺要我說謊?」錢釵雅質疑。
這話卻讓易佑天哈哈大笑起來,「說謊?你當真以為自己能逼我就範嗎?」
「不是嗎?否則王爺何必千里迢迢從邊疆趕來富城呢?」錢釵雅也不甘示弱地笑著回應。
易佑天收起笑,微皺眉,「別逞口舌之快,我如何吩咐,你就如何做。」
「那要令王爺失望了,這件事是易老夫人所委托,自然要易老夫人才能取消,這是紅娘館的規矩,恕小女子難以從命。」錢釵雅帶著笑容拒絕。
「對我來說,任何事都可以改變,規矩也是,只要能辦妥此事,條件任你開。」為了自由,他可是大手筆。
不過這招卻對錢釵雅沒用,她掩嘴輕笑,「呵……以錢府的財勢,大概還沒有什麼是我得不到的,若真要我提條件,我只希望王爺能早日娶到美嬌娘,撮合姻緣就是功德無量,這是我的要求。」
「我的耐性有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易佑天加重語氣。
「王爺,你這麼做是舍本逐末,只要易老夫人開口叫停,我一定遵命,所以王爺應該去要求易老夫人,而不是我。」她肯定易老夫人那關會更難過。
這女人在故意裝傻,易佑天壓抑著脾氣說明,「錢小姐,以你的慧黠,應該了解家母和我之間的問題,家母是不可能取消的,但你可以不接,天下未婚的男女何其多,你這紅娘不怕沒生意做,又何必強人所難,而且我也不是你能勉強得來的人,錢小姐既是聰明人,就該做正確的選擇。」
「王爺,雖然天下未婚男女何其多,不過能出人頭地、叫得出名字的人卻不多,又能像王爺這般揚名四海的就更少了,紅娘館為王爺作媒這事已經傳遍天下,許多人都在睜大眼看結果,親事成功與否對紅娘館很重要,我怎可能拿自己的商譽開玩笑!所以王爺你的請求才是強人所難,要我如何答應呢!」就算可以,她也不從,這男人越刁難,她就越不要馴服。
錢釵雅的狡辯讓易佑天動了氣,「這是我的私事,不是做生意。我再說一次,錢釵雅,我要你自動取消,在我可以做得到的範圍里,代價任你開,這是我最大的善意了,你若再執迷不悟,小心吃虧的會是你自己。」最後的通牒。
錢釵雅才不會被他的怒氣嚇到,反而勸慰易佑天,「王爺,執迷不悟的人是你,易老夫人為你的婚事奔波,為的不是你的幸福嗎?王爺又是獨子,延續香火是你最重要的責任,你怎能自私的置身事外?!前王妃的不幸只是意外,你若為此而不願再娶妻,那真是因噎廢食了。」
易佑天身形一閃,瞬間來到錢釵雅面前,臉色陰霾,「誰告訴你這些事的?你還知道什麼?」
錢釵雅被他激動的模樣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是易老夫人說的,她說你的夫人因為小產而死,你為此而不願再娶。」
易佑天眉頭蹙緊,冷然撂下話,「以後不準再在我面前提到她。」
他會如此沖動,想必前王妃在他心里仍佔有很重要的分量,莫怪他的心難為別的女人開啟,所以易老夫人才要用強迫的手段逼他成親。明白了緣由,她就更加不能讓易老夫人失望,最重要的是她從不接受失敗。
「王爺,往事已矣,重要的是未來,為了易老夫人,也為了傳宗接代,王爺,你還是必須要再婚,我可以為王爺找個溫柔又獨立的夫人,既能做好妻子本分,也可以為王爺打理家務,讓王爺無後顧之憂。」錢釵雅提議。
「你就是不懂得放棄嗎?我再聲明一次,我不要妻子,不管你提出再好的人選,我都不會接受,你最好快點認清事實,否則你絕不可能踏出這里一步。」易佑天威脅。
錢釵雅臉上卻毫無懼色,一派的輕松,「這就是王爺的待客之道嗎?我若沒回府,王爺又要如何向錢府交代呢?」
易佑天冷笑,「哈,你以為我會懼怕錢府嗎?」她太小看自己了。
「王爺權勢傾天,當然不怕任何人了,不過我也不是一般的平民女子,事情鬧大了對王爺絕對沒好處,倘若再傳入易老夫人耳里,以易老夫人的明理,我想需要向易老夫人好好解釋的人一定不會是我了,到時肯定會很麻煩的。」錢釵雅甜甜說著,想嚇她,只可能先嚇到他自己。
她有恃無恐的神情讓易佑天目光一寒,神情陰霾,「錢釵雅,你該明白我不是善心人士,我會受封為鎮平王爺,是因為我殺敵有功,面對敵人我向來是不留情的,就算是女人也一樣,你想見見我的手段嗎?」說著,他在她面前緩緩地握起拳頭。
錢釵雅還是穩穩站著,抬起嬌美小臉望著易佑天,眨了眨水亮鳳眼,神情天真可愛,「我相信自己的眼楮,你不會是個胡亂動手的人,更不會對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出手。」頓了頓,她雙手抱胸,換上一臉的冷肅,「易佑天,你若真敢動我一根寒毛,我保證絕對會要你娶花美美為妻,相信我。」狠話她也會說,更會做到。
易佑天睜大眼,睜里有一抹不敢置信。這女子竟然敢威脅他,好樣的,讓他不得不好好的多看她幾眼,好個膽大妄為的女子,好個不知死活的女子,好個教他吃驚的女子,更好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
心莫名的怞動了下,同時一個想法在腦子里成了形,他想到好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