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縴縴弱的身子在廚房里來回忙碌著,天才蒙蒙亮,正是好夢方酣時候,她卻舍下舒服的睡眠,跑到廚房做事。
一個女佣看著爐火煎藥,另兩個在熬粥和炖雞湯,縴縴雖然沒動手,但不時的注意三人的動作,比動手的人還累。
這幾天她為了宇文晟的事吃睡不寧,沒好好休息過,但是夫君受了傷,讓她無心調養自己的身體,又開始忙著照顧丈夫,所以整個人看起來氣色很不好。
毛大娘看到夫人竟也在廚房里,驚訝的上前問︰「夫人,您怎麼也在這里?」
「大娘,早啊,我是來看丫鬟們煎藥和弄早膳的。」縴縴對毛大娘笑笑的回答。
「夫人,這些事叫下人做就可以了,怎需要夫人親自動手呢?廚房髒亂,不適合夫人待,夫人快回房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會盯著。」毛大娘連忙要縴縴離開廚房。
「不要緊的,毛大娘的好意我知道,但是我想為將軍親手做這些事,否則我擔心僕人煎的藥將軍不肯喝。」以夫君的脾氣,很可能會不肯吃藥。
「夫人您可真了解將軍,將軍一向都不愛吃藥,無論生病或受傷,將軍只肯給大夫上藥或用針灸治療,就是不願意吃藥,這是將軍的脾氣,誰也勸不听,不過這回夫人為將軍如此盡心,相信將軍一定會肯吃藥的。」夫人對將軍的用心很讓毛大娘感動。
這話讓縴縴很高興,「但願如此,這樣就太好了!」為了夫君就算要她再辛苦,她也願意。
縴縴在廚房忙到藥和早膳都做好,才回房。
宇文晟被一陣食物的香味喚醒,他收緊手臂想抱住懷中的嬌軀,卻是空蕩蕩的,只感覺到冷冷的空氣,他不滿意的皺起眉頭,張開了眼楮。
「夫君,你醒了!」縴縴一直注意床上丈夫的動靜,見他兩眼張開,連忙放下手中在吹涼的藥,走到床邊問候。
宇文晟一把將縴縴帶入自己懷中,不甚開心的看著她,「你怎麼不在床上?」
縴縴微笑,溫柔的撫平他的眉,「縴縴去為夫君準備早膳,夫君餓不餓?吃點粥好不好?」
「你親自去弄早膳?」宇文晟有些驚訝的看著縴縴。
「也煎了藥,夫君要先喝藥才能用早膳哦!」縴縴先申明。
「那你不是很早就起床了?為什麼要這麼辛苦,這是僕人的事,不該由你來做的。」宇文晟注意到縴縴臉上的疲憊,和眼楮底下的黑色陰影,他臉上混合著憐惜和責備。
「縴縴不辛苦,只要夫君能快點好起來,縴縴願意天天都為夫君煎藥、準備早膳!」縴縴做得心甘情願,也很高興。
宇文晟握著她尖尖的小下巴,將她的臉龐拉近自己,一靠近更能感覺到她的臉色不佳,也發覺她瘦了許多,整個人似乎會被風吹跑。
「小王不在時,你都沒吃飯嗎?怎麼瘦成這樣?」宇文晟不高興的質問縴縴。
「縴縴很好,夫君不用為縴縴擔心,縴縴將藥吹涼了,夫君可以喝藥了!」縴縴壓根兒沒想到自己,小心的端來藥送到丈夫嘴前。
宇文晟是不吃藥的,但是縴縴滿眼的祈求,加上她特地一大早起床熬藥,他不忍她的一番心意,只好不太甘願的接過藥,一口氣喝完。
見丈夫喝完藥,縴縴很高興,「縴縴這就去盛些粥來讓夫君用早膳。」想去盛粥,卻被宇文晟一把拉住。
「小王沒那麼嬌弱,不用像小孩子般照顧,小王可以自己來。」被當成弱者,有損宇文晟的自尊。
夫君堅持,縴縴只好同意,兩人來到桌前用膳,宇文晟也添了一大碗粥給縴縴。
「你消瘦太多了,精神又不佳,要多吃點,雞湯也多喝一些,明白嗎?」宇文晟關心的叮囑縴縴。
夫君的關懷讓縴縴所有的疲勞一掃而空,她接下碗,愉快的和丈夫一起用早餐。
「夫君,這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會耽擱這麼多天才回來?還受了傷?」縴縴好奇的問起。
宇文晟臉上浮起冷酷的笑容,深沉冰冷的回答︰「是小王自己不小心的,誤中了敵人的誘敵之計,遭受偷襲,要不是小王命大,可能真要命喪黃泉了!」
縴縴听了差點拿不穩碗,駭然的看著夫君,「這……這是真……真的嗎?」
看縴縴被嚇得面色如土,宇文晟連忙責怪自己話說得太直接,他馬上換笑臉轉移話題︰「不過敵人的奸計仍是沒成功,小王不是平安回來了嗎?縴縴,你吃得太少了,多吃點菜,這雞湯很好喝,你也喝一些。」
縴縴定定看著宇文晟一會兒,突然丟下碗筷,撲入夫君懷中,雙手抱著他的脖子,整個人緊緊的貼著丈夫,小臉埋在他的肩窩里,再也不肯放手了。
宇文晟對縴縴的激動很意外,反手摟住了縴縴,心中很高興,他感覺到縴縴需要他,那麼強烈直接的需要,她不再只是被動的接受他,而是全然的喜歡上他,這讓宇文晟得意,兩人親密相擁,久久都沒放手。
懷中的縴縴在微微顫抖著,字文晟輕撫著縴縴輕顫的背脊,柔聲安慰︰「乖,寶貝,別怕,小王已經回來了,沒事的,別怕,別怕!」
「別再離開縴縴了,夫君不要再離開縴縴身邊了,不要,不要!」縴縴停了許久,才迸出哽咽的聲音驚慌大喊。
宇文晟發覺她的聲音不對,連忙推開縴縴檢視著,才知道她又哭了,淚流滿面,小臉一片通紅,讓宇文晟看了心憐。「怎麼又變成淚女圭女圭了,不要哭,不要哭,老天,你還真愛哭呢,別哭了……」縴縴的哭功沒人能比,讓宇文晟又愛又不舍,愛她哭時可憐無助的嬌態,又不舍縴縴流那麼多眼淚。
「夫君,你要答應縴縴,絕不再離開縴縴,也不可以丟下縴縴一個人,好不好?」縴縴哽咽的尋求丈夫的保證,不希望惡夢再發生。
「好,好,只要你不哭,小王都答應,別哭了,別哭!」宇文晟輕柔的拭去縴縴滿臉的淚痕,立刻就答應她。
見夫君給了承諾,縴縴心中好過了些,才慢慢平靜,繼續陪著丈夫用早膳。
膳畢,宇文晟攬著縴縴走向床,要她上床再睡一會兒,「你的臉色真的很不好,再睡一下。」
「那夫君你呢?」縴縴望著宇文晟。
「我還有事要找項督統、徐督軍處理,辦好後再回房看你。」宇文晟撥開她頰邊的發絲回答。
「不行,大夫說夫君不可以太累的,夫君就別忙了,也一起休息吧!」縴縴急忙說,緊捉著丈夫的手要求。
「縴縴,小王的身體自己明白,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別擔心小王了,倒是你才令小王掛心,別多說話,快閉上眼楮休息,小王看你睡著了才走,乖,听話,閉上眼楮!」宇文晟模著縴縴的頭,輕聲哄著她。
縴縴抗拒不了夫君的柔情,順從的閉上眼,一會兒就沉入夢鄉里。
見她睡著,宇文晟俯身吻了下縴縴雪白的額角,才悄步離開房間。
★★★
「此回遇襲小王能僥幸不死,全賴援軍及時到來,尤其是兩百騎兵快速加入戰局,才能改變我軍的劣勢,徐督軍你這回做得很好,該記大功一件!」
議事廳里,宇文晟面帶微笑褒揚徐督軍,在座的還有項督統,和駐守北城的兩大將領──李將軍和出副將,他們接到命令緊急趕來開會。
徐督軍站起來回稟︰「將軍,這事其實不是屬下的主意,全是夫人的意思,屬下只是依夫人的命令行事罷了,所以這個功勞應該是夫人的,屬下不敢居功。」
「這是夫人的命令?你是說那兩百士兵是夫人要你派出去的?」宇文晟滿臉驚訝。
「是的,那都是夫人的主意,夫人的智能和謀略讓屬下敬佩,能為夫人辦事,屬下萬死不辭!」徐督軍眼里閃著崇敬的光芒,很肯定的回報將軍。
宇文晟沒想到竟是縴縴出的主意,那個嬌弱的女子,愛哭到隨時都會掉眼淚的淚女圭女圭,她會有如此過人的領導才能,太讓他意外了!
自制力過人的宇文晟,沒吃驚出神太久,他的心思又回到公事上。
「這回旱族放出假情報引小王出關,埋伏在半路攻擊小王,旱族有這樣的舉動是造反的跡象,小王已派出探子全面盯緊旱族的行動,而邊關和北城的守軍也要全面戒備,可能隨時有戰事發生。若真起了征戰,原則上只調動邊關和北城的人馬來應戰,小王不願把戰場擴大,今天找李將軍和出副將來也是為了此事,你們兩人回北城後就要開始做準備。」宇文晟下達軍令。
「屬下明白!」李將軍、出副將拱手領命。
「項督統,你也傳小王軍令給統領下的十三座城池,要各地將領提高警覺,以免有外族跟著蚤動。」宇文晟吩咐。
「是!」項督統恭敬的回答。
宇文晟做好了萬全防備,旱族不來侵犯就算了,反之,他會要他們損兵折將、鎩羽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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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前,宇文晟從議事廳里出來,便趕回松園探視縴縴。
縴縴只睡了一會兒便醒了,知道夫君在和將領開會,便在松園里撫琴自娛,小絹、紫兒陪在身旁。
琴聲一直斷斷續續,因為她肚子不太舒服,一直反胃想吐。
這次惡心的感覺更嚴重了,讓縴縴捂住嘴起身快步靠著牆干嘔。
「夫人,您怎麼了?」兩個丫鬟上前關心的問。
吐出了胃里的食物,縴縴感到舒服多了,在丫鬟的扶持下再坐回琴前。
「夫人,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請大夫來為夫人看看?」紫兒建議。
縴縴搖搖頭,「不必了,大概是吃壞肚子吧,吐過了就沒事。」她又彈起另一首曲子。
宇文晟一踏入松園便听到優美的琴聲,讓他心情愉快。
縴縴看到夫君回來了,興奮得要下樓見丈夫,兩人在樓梯上下兩頭相遇了。
「夫君!」縴縴邁著小碎步下樓,因為太開心了,以致沒注意到腳下的階梯,她步伐踩錯,兩階踏成一階,使得腳步一滑,重心不穩,整個人摔下樓。
宇文晟見狀,眼明手快的沖上去接住直摔而下的縴縴,他分腳而立,身軀穩健的站在樓梯上。
縴縴小腦袋撞入丈夫結實的胸膛里,疼得她皺緊秀眉等腦里的昏眩和心口的反胃消退後,才抬頭回丈夫一個虛弱的笑容,「幸虧有夫君在,縴縴才沒真摔著,謝謝夫君!」
宇文晟青著一張臉,急急彎身抱起縴縴回房。
被抱起的縴縴焦心的掙扎著要下地,「夫君,不可以,大夫說夫君受傷的手不能用力,快放縴縴下來,夫君快停下!」
「乖乖,別亂動!」宇文晟低喝,將縴縴抱到房里床上,仔細的檢查她有沒有摔傷。
縴縴也忙著看夫君手臂的傷口有沒有血跡滲出,無異狀後,她才放心松了口氣,「幸好沒事,夫君你太大意了!」
「這句話應該小王說才對,不小心的人是你,萬一從樓梯上摔下來怎麼辦?縴縴,你太粗心了!」宇文晟臉色很難看,語氣是少有的嚴厲,他被剛才的意外嚇到了,摔倒除了受傷外,也可能會因踫撞到頭而恢復記憶,這是他極力防範的事,絕不能出任何差錯。
縴縴知道丈夫是因為關心才責備她,連忙低頭道歉︰「夫君,對不起,縴縴下回會小心注意的,不會再發生了,對不起!」
宇文晟也不是真的要責怪她,見縴縴可憐兮兮的道歉,他不舍,將她摟入懷中,柔柔她的發很無奈的說︰「對你,小王永遠都放不下心。」她的記憶就是他潛在的不安因素。
敲門聲響起,丫鬟端了午膳進門。
「用膳吧!」宇文晟扶起縴縴,攬著她走到外廳用膳。
只是縴縴一聞到食物的味道,不知為何,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反胃感立刻又涌上,讓她馬上捂住了嘴,猛然退後要遠離那個令她不舒服的氣味。
宇文晟見縴縴臉色蒼白,一副想吐的模樣,大手抱住了她關切急問︰「你又怎麼了?真的生病了嗎?」手掌蓋上她的額頭量溫度。
縴縴等酸意過去後,才勉強擠出笑容響應︰「縴縴沒什麼,只是有些想吐,不要緊的,夫君,用膳吧!」她拉著丈夫坐下。
「小王不放心,還是找大夫來看看比較妥當。」宇文晟對縴縴的身體情況很擔憂。
縴縴連忙搖手拒絕︰「不用,縴縴又沒病,不必麻煩大夫了,可能是早膳吃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現在好多了。」她拉著丈夫到桌前坐好,開始用膳。
宇文晟見縴縴直說沒事,只好順她的意,開始吃飯。
「縴縴,你怎麼會想到要徐督軍加派士兵來找小王呢?還要士兵們都騎馬?誰教你這麼做的?」宇文晟想起徐督軍的話,在用膳時問起。
「沒有人教縴縴,那時夫君沒有消息傳回,縴縴好擔心夫君的安危,而項督統去找夫君也沒有回報,縴縴只好再請徐督軍派士兵去找,縴縴想或許夫君遇到危險了,多點人手幫忙準沒錯,會叫士兵騎馬,是因為這樣速度比較快啊,夫君,是不是縴縴做錯了?」縴縴緊張的看著丈夫。
宇文晟笑著搖搖頭說︰「沒有,縴縴,你做得很好,是你救了小王一命,小王還要謝謝你呢!」
「夫君,我們和旱族要打仗了嗎?」縴縴能感覺到氣氛不尋常。
「你怎麼會這麼問?」宇文晟好奇,他什麼都沒告訴縴縴啊!
「就是因為夫君遭到旱族的偷襲嘛,旱族會攻擊夫君,一定是想擒住我方主將,那我們就會亂了陣腳而無法抵抗旱族的入侵,對不對?夫君!」這是縴縴的判斷。
宇文晟看著縴縴,眼里充滿了贊賞,原來在縴縴柔弱愛哭的背後,有著如此玲瓏剔透的聰慧,她的光芒如同玉石般,晶瑩圓潤卻不刺眼,讓人愛不釋手,看來他真是得到了個大寶貝。
「若真的要打戰,你怕不怕?」宇文晟問。
縴縴很老實的點點頭,「怕,打戰誰不怕呢?但是有夫君在,縴縴相信夫君不會讓旱族越雷池一步,這麼一想,縴縴就不怕了!」她很信任丈夫的能力。
宇文晟探過身親了下縴縴的臉頰,兩人相視一笑,不用多說自然就心靈交會。
用完午膳,宇文晟在縴縴的堅持下,陪著她午睡。
就算在睡著時,縴縴仍是一雙小手緊緊摟著他的腰,不肯須臾放開。
縴縴變了,她的改變讓宇文晟高興,他愛這模樣的縴縴,衷心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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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關的氣氛有些緊張,宇文晟一方面緊盯旱族的行動,一方面也加強防守,雖然太平的日子過久了,可是他從不曾松懈演練,因此士兵們都保持最高的斗志,隨時可以應敵。
縴縴的注意力則放在夫君的傷口,每天緊跟在丈夫背後提醒他多休息、別躁勞,她的-嗦沒讓夫君嫌煩,反而讓夫君的心情很好,對她越來越溫柔了。
經過夫君受傷的意外後,縴縴感覺到她和夫君更親密了,兩人似能心意相通,她的眼楮一轉,夫君就明白她在想什麼。縴縴也借著關心夫君,明白丈夫更多的事,她知道他肩上擔著重大責任,也看到了夫君的能力,談笑用兵、從容自若,這過人的自信風采讓夫君有如一個發光體,使她的心思更加離不開夫君,只想每一刻、每一時都和夫君在一起。
縴縴了解夫君很忙碌,沒辦法整天陪著自己,所以每當夫君處理公事不在身邊時,她都會忍著思念不敢去打擾他,當夫君回到松園後,她寸步不離的留在夫君身旁,那時的夫君是她的,她不願意和別人分享。
縴縴沒發覺自己對丈夫所表現出的強烈依賴和需要,但宇文晟看出來了,縴縴如此濃郁的愛意讓宇文晟心花怒放,開心得不得了,在他花了那麼多心思教導縴縴情愛後,現在他終于可以好好的收獲了。
在房間里,大夫小心的為宇文晟拆去布條,檢視過傷口後,大夫很高興的恭喜他︰「將軍手臂的傷口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不必再用布條包里,只要早晚涂上藥膏便可,再過個兩、三天就能完全好了!」
縴縴听了這話喜形于外,夫君快痊愈了,真是太好了!
「大夫辛苦了,謝謝!」宇文晟向大夫道謝。
「不敢,這是屬下的責任,只要將軍無恙,就是全邊關百姓之福了!」大夫恭敬回答。
在宇文晟和大夫攀談時,縴縴臉上浮現著安慰的笑容,但一雙大眼楮蒙蒙——的似看不清楚般,整個人的情形有些怪異。
宇文晟首先發覺了縴縴的不對勁,連忙搖了搖她輕喊︰「縴縴,縴縴……」
縴縴看著夫君,嘴角微揚起,模糊的問︰「夫君,你……沒事了,太好……了!」接著便眼兒一閉、身子一軟,昏厥過去了。
宇文晟接住她,驚喊慌的︰「縴縴,縴縴……」
怎麼會這樣?縴縴到底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