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樹蔭下的吊床上,並躺著一對男女。
耿然沁頭枕著于篁的胸膛,身下吊床輕輕擺動,涼風習習,抬頭是一片藍天白雲,舒服的低嘆。
「人生最優閑的事,莫過于此了。」
「寶貝,-還真不貪心。」
「知足常樂嘛。」
「很高興我有個這麼知足的女朋友。」
她馬上反駁,「我可沒答應做你的女朋友。」
「心口不一的小女人。」于篁當她在拌嘴,不在意的笑。
耿然沁沒有解釋,這是她的秘密,在沒找到十一號男朋友前,她絕不能松口做于篁的女朋友。
「這個飯店好漂亮,我們多留幾天好不好?」
這度假飯店依山傍水,挖了個人工湖泊,客房便依湖而建,一走出陽台就能看到流水波光粼粼,還有船只往來呢,有如小型的威尼斯,極有特色,客房也很舒適,加上遠離塵囂,空氣清新,是度假的好地方。
「由-作主。」
他的寵愛,讓耿然沁笑得開心。
美麗的笑顏引得于篁心癢,翻身覆在她身上,俯臉給她個熱吻。
「這里是戶外呢。」這男人做事老不看場地。
「我不反對我們回到室內繼續。」他笑得很賊。
想到早上在浴室里,本意是泡澡消除酸疼,哪想到後來卻被拐上床,讓她又再小睡了兩個小時才有力氣出門,若再來一回,看來她今天只能在床上過了,所以說什麼這個下午她都不回房。
「別想,我還想等會兒去騎馬呢。」飯店里養了馬兒,有教練教騎馬。
于篁輕笑,「-不是嚷著全身酸痛,還有力氣騎馬嗎?」
一語中的,她的臉兒馬上漲紅了,怒嗔︰「這還不是你害的,大壞蛋,不理你了。」
她起身要下吊床,立刻又被拉回,兩人嘻笑著玩鬧。
突然,換于篁坐起,他轉頭看了下四周。
「怎麼了?」
他感到有窺視的目光,卻沒發現異狀。
「沒什麼,我們到處逛逛吧。」
于篁抱耿然沁下吊床,兩人手牽手走開。
兩名躲在樹後的男人鬼祟的探出了頭,兩人手上都拿著相機。
「于篁很有警覺心,我們差點就被他發現了。」
「小心點,這可是條重要新聞,若搞砸了,組長怪罪來了,我們可扛不起。」
「憑剛才的親熱照片,就夠弄出一整個版面了。」
「多照些總沒錯,快跟上吧。」
兩個男人小心翼翼的緊隨而去。
于篁的眼楮像獵鷹般,銳利的注視著四周。
被監視般的感覺一直如影隨形,不過周圍有太多隱匿的地方,若來人存心要躲,他也很難找到人。
「你又東張西望,到底怎麼了?」耿然沁望著他。
「似乎有人在跟蹤我們。」
「真的?」她連忙手放在眼楮上努力觀察周遭。
她逗趣的模樣讓于篁哈哈直笑,憐愛的把她摟入懷里。
「別這樣,你都說有人在偷看了,糟糕,你忘記易容了。」她連忙推開他,假期一長,他也懶得再做掩飾,不會真被狗仔隊發現了吧?
「要看就讓他們看。」他不在乎的將她抱得更緊。
「真傳出去,這會是個大新聞耶。」
「隨他們寫吧,我不在乎。」
他低頭,熱烈的吻住嬌女敕小嘴。
不該這樣的,耿然沁心里反對,可是卻很自然的反手擁住他,迷醉的應和他的熱情。
兩個長鏡頭從盆栽後面伸出,瘋狂的按下快門,照下這個養眼又絕對值千金的畫面。
「哦,如果這事真的上新聞,我實在不敢想象後果。」
偎著頎長身軀,她平緩著喘息時,也忍不住聲吟。
「哈,-就非當我的女朋友不可了。」
「是嗎?那等你先追上我再說。」
沒有預警的推開他,耿然沁拔足先跑。
「寶貝,-以為-逃得了嗎?」于篁大笑,不疾不徐的追上。
玩鬧一下午,晚間他們在餐廳用餐,
耿然沁看著于篁叫來了飯店的經理,還特意避開她,到遠一點地方嘀嘀咕咕不知道交代什麼,經理點頭後走開。
「你在做什麼?」在于篁回座位後,她好奇問起。
「送-個驚喜。」
「什麼驚喜?」
他輕捏她的鼻子,「說出來就不是驚喜了,期待吧。」
討厭,吊她胃口,也只好捺著性子先吃飯。
用完餐,于篁還帶著她到花園賞夜景,消磨了好一會兒時間,才在耿然沁沒耐心的催促下,慢慢走回客房。
來到房門前,她壞心的先放話。
「你不會放了滿房間的玫瑰花當驚喜吧,這很老套了耶。」
見于篁挑起了濃眉,臉上浮起怪神情,她微張開嘴。
「天,我不會真說中了吧?」她迫下及待的快速開門走入。
「哇--」耿然沁只能發出驚嘆,再也說不出話來。
于篁關上門,微笑的看著他所交代的布置。
十多坪的客房里,桌上、地下全擺上了各式形狀的蠟燭,一路到床鋪,形成了漂亮的燈海,連浴室也沒遺落。
潔白床上則鋪上了粉紅玫瑰花瓣,空氣里飄蕩著淡淡的玫瑰香氣。
「-說對了一半,是有玫瑰,不過是花瓣。」
耿然沁雙頰嫣紅,眸光晶亮的看著他,「于篁。」
「喜歡嗎?」
她用力的點頭,漾出了絕美笑靨,輕盈的撲入于篁懷里。
「謝謝你,這一切好美,真的好美。」
「-的謝謝只有這麼簡單嗎?」他彎身抱起人兒,走向床。
「那讓我好好伺候你當回報,可以嗎?」她嫵媚輕喃。
「成交。」
交纏的身軀同時倒臥在床上,沾上了玫瑰花瓣。
低沉、嬈嬌的笑聲交錯,室內的溫度霎時升高。
在燭火與玫塊的氣息里,他們將纏綿一整夜。
手機鈴聲響起,吵到了床上好夢方酣的男女。
女子將身子更埋入溫暖懷里,不予理會。
男人較有責任心,無法作勢不管,只得從床頭櫃抓起手機,打起精神接電話。
「嗯,我是于篁。」
進入耳朵里的訊息,讓他在下一秒立刻清醒過來。
「你說什麼?」
「打開電視或看報紙吧,你們上頭條了。」莫維哲含著怒火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于篁連忙輕柔的將懷里的寶貝移到枕上躺好,跳下床,拿起睡袍披上,快速用遙控器打開電視,轉到新聞頻道。
「商業王子與豪門公主之戀」斗大的字幕躍入眼里,女記者拿著麥克風,正在飯店外面做聯機報導。
「來台灣度假,卻因行程曝光而怒換飯店的美國君皇集團總裁于篁,在隱藏行蹤多日後,被發現他攜女友耿然沁投宿在花蓮的XX度假飯店。耿然沁為四季飯店的經營人,相貌姣好的她也是位知名作家,可以說是位多才多藝的千金小姐。
「據聞于篁是住在四季飯店時,認識了耿然沁,才子佳人一見傾心,感情發展迅速,耿然沁才會陪著于篁到東部度假,由某周刊記者拍到兩人諸多的親密照片看來,他們已經陷入熱戀里,也許過不了多久,大家便能听到他們要結婚的好消息了……」
女記者報導的同時,還穿插多張他們摟抱的照片,其中更有一張是他們正在熱烈擁吻,于篁認出照片全是昨天下午被偷拍,表示他的疑心是對的,可惜他沒有慎重追查下去,否則就不會有今天的事發生了。
「消息是從哪泄漏出去的?」
「是X周刊的記者,它與X日報是同一個老板,所以今天的X日報大篇幅報導了這件事,不過別家報紙也接到匿名電話,提供了這條新聞,因此各家報紙都在報導,只是沒有X日報圖文並茂這麼精采,這事的背後有文章。」
于篁頓了下,「這件事我可以自行處理。」
「若沁沁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我唯你是問。」莫維哲提出警告。
「放心,我不會給你揍我的機會。」
「記住你的話。」莫維哲收了線。
于篁拿著手機,眼楮猶盯著電視屏幕,思緒飛快在做歸納整理,要找出問題點,也在想如何應對。
「怎麼會這樣?」
听到驚呼聲,于篁回頭就看到耿然沁一臉驚嚇的直瞪著電視,他連忙按遙控器關掉電源。
「別看了。」
「別關,我要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她想搶回遙控器。
于篁將她拉入懷里,「我們的行蹤被狗仔隊發現了,現在飯店外面都是記者,真合了昨天說的話,我們成為頭條新聞了。」
「你還笑得出來?」耿然沁皺眉看著他唇邊的淺笑。
「我們是男女朋友,我又未娶,-也沒嫁,在一起又不犯法,-願意,我們就一起面對媒體,-若不喜歡,便別理他們。」
他不愛公開自己的感情生活,但遇上了他會勇敢面對。
他的一句男女朋友,說得耿然沁心驚膽眺,不可以,他還不能是她的男朋友。
「我們如今被盯上了,說不理談何容易,你不會想難得的假期還在躲記者吧,我更不願意隨時隨地都有狗仔隊跟著自己。」
「那-有應對的辦法嗎?」
「澄清我們只是朋友,不是男女朋友。」
「那麼明顯的照片,-想他們會相信嗎?」連三歲女圭女圭都說服不了。
「還不都是你大意。」她怨慰的白了他一眼,都感到有人在偷拍,還那麼不在乎,這下子真很難辯解了。
「老實說,那照片拍得還不錯呢。」于篁哈哈笑著。
「不要鬧了,這可不是好玩的事,該如何做呢?」耿然沁努力想辦法。
相較之下,于篁卻顯得很輕松,一雙手開始放肆了起來,唇更不安分的輕啃著她小巧的耳垂。
耿然沁阻止他越來越大膽的動作,「篁,別這樣,你讓我無法靜心想事情。」
「那就不用想,大方承認我們是男女朋友吧。」
她立刻從于篁腿上跳起,連忙否認,「不可以,我們不是男女朋友。」
于篁這下子才正色看著她,「-不認為我是-的男朋友?」
「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還談不上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但-卻和我上床?」
耿然沁臉微紅,「呃,那……那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這是什麼見鬼的說法!沁沁,-到底是怎麼看待我們的關系?」
「我們現在應該是同心解決外面的問題,不是你再制造問題給我。」
「所以-先要厘清我心里的疑問,告訴我,沁沁。」她竟然不願承認他是她的男朋友,這傷害了于篁的自尊。
這要她如何說呢?她該明說嗎?他又會如何看待這件事呢?
「這問題有那麼難回答嗎?」她的欲言又止,教于篁更沉下臉。
在耿然沁為難時,房里的電話響了。
「我來接。」她逃避似的趕忙前去接電話。「喂,我是,找我的朋友,誰?是他……嗯,他是我朋友,我願意和他說話。」
飯店經理打電話來通知,有朋友拜訪,竟然是潘安迪。
「沁沁,-好嗎?」他的聲音傳來。
「你也知道現在的情形,你說呢?」
「于篁身價不凡,是記者最愛追逐的人物,-和他在一起,當然無法清靜了,只是,他真是-的男朋友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和于篁是真心互相喜歡,我祝福你們,可是-要想清楚,自己會不會只是他在台灣度假時,無聊時所交的女伴?等假期結束,這段感情也結束,他帶著愉快的心情瀟灑回美國,卻留下-在台灣,讓所有人嘲笑-被拋棄。」
「你特地打電話來,就是要講這些事?」耿然沁有摔電話的沖動。
「沁沁,別生氣,我知道這番話很不中听,但我是真的關心-,才會提醒-小心,否則事情都鬧到這麼大了,怎不見于篁出面闢謠,公開承認你們的關系?這證明他根本沒誠意,倘若-是我的女朋友,我絕對不會讓-受委屈。」
潘安迪的話讓她心一動,「你的意思,你是個很疼女朋友的人?」
「當然,不是我自夸,做我的女朋友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我不但會給她最好的照顧,她想要什麼,我都會滿足她,假如天上的月亮能摘得下來,她想要,我也會為她摘下來。」
「很動人的話。」
「沁沁,只要-願意,我不計較-和于篁發生的事,我會陪著-度過風暴,面對一切的困難,我真的很喜歡-,沁沁。」
「你真的肯與我一同應付所有的事?無怨無悔?」
「我肯,我一千一萬個願意,-願意接受我嗎?願不願意?」潘安迪語氣急促,代表他的心急。
「我要先解決這里的事,給我你的手機號碼。」
耿然沁拿了紙筆,听著電話寫下一串數字。
「別離開,在大廳等我。」她掛上電話。
這是上天的安排吧,在如此的時刻,為她找來了她所需要的「男朋友」,她不必喜歡他,只要他當她的十一號男朋友就行,然後于篁就能名正言順的做她的十二號男朋友了。
耿然沁轉身,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于篁。
「電話是潘安迪打來的,他是美麗企業的少東,現在人在飯店大廳。」
于篁很冷淡,「我要听的不是這事。」
她微抿下唇,「我明白,但他可以幫忙解決事情。」
于篁糾緊了眉頭。
耿然沁接著說出辦法。
「我會向媒體記者宣布,他才是我的男朋友,將所有的注意力引到我身上,你便乘機離開,記者找不到你,就會全力來追逐我,你就能從這場混亂里月兌身了。」
「-寧可隨意抓個男人當男朋友,也不願意承認我們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我們不能承認,因為……因為一點頭,記者就不會放過我們,會追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從此以後就永無寧日,我們會連逛街的自由都沒有。」
「為什麼我覺得-在拿話搪塞我?這理由單薄得讓人難以置信。」
「反正現在不是坦承我們關系的時候,至少要等這件事落幕,于篁,你讓我全權處理這件事,等時機成熟後,我會告訴你所有的前因後果,請你相信我。」
耿然沁走上前,蹲在他面前,誠懇要求。
于篁盯著她,退讓一步。
「我可以接受-為了自由,在外人面前否定我們的男女朋友關系,不過我不答應-莫名其妙的多了個男朋友,我不想-背上私生活糜爛的惡名。」
感動于他如此肯為自己著想,可她就是要穿插十一號男朋友進來,才能產生十二號,解決所有的紛擾,他卻偏偏挑上重點。
「潘安迪只是掛名的男朋友,我對他沒有興趣,我必須要有個男朋友來應付記者,轉移焦點,我不會在意別人的評論。」
「-現在供出一個男朋友,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反而更加吸引媒體記者的注意,得到反效果。」
「我已經應允了潘安迪,我不能言而無信,我必須這麼做。」
該死的,他怎麼這麼固執難溝通呢?
「為什麼我覺得-重視他更甚于我,難道他才是-真正的男友,而我只是過客?」
她難以理解的堅持逼得他不得不往這方面猜測,心因為妒嫉而揪痛著。
「老天,你怎麼可以這樣想?若不是因為你的名氣,我怎會需要面對這樣的事?我在保護你的隱私權啊,為什麼你不能了解我的苦心?」
丟下話,耿然沁直接沖到衣櫃前,拿出行李袋,快速的打包,她的決定不會改變。
于篁鐵青著臉,「-當真要和另一個男人離開?」
「我必須這麼做。」
「假如我說我不能諒解,-離開就等于扼殺了這段感情呢?」
耿然沁全身一僵,回頭看著他,「你不是說真的?」
于篁冷笑,「-能如此任性輕賤這份感情,為什麼我不能也對它做出處置?是真心的我便留,虛假的就舍棄。」
「我是真心的。」
「那就證明給我看。」
為什麼要逼她?就算現在她承認了兩人的關系,他們還是會分手,為何不照她的意鋪成他們的未來?那才能長長久久啊,他怎麼就不肯相信她呢?
在這最後的關頭,她只能賭上她的心。
「我唯有求你信任我,不管我做了什麼,都是為了我們的幸福,給我五天的時間處理所有的事,五天後,你來找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她當著于篁的面月兌去睡衣,換上外出服,沉默的打理著衣容。
于篁也只是看著她,不發一語,冷凝的臉上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氣氛窒悶。
當東西都收拾妥當,耿然沁提起行李。
「五天後,我等你。」深深看了他一眼,她往外走。
「我只信任我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不相信承諾。」他漠然出聲。
耿然沁腳步頓了下,心里一番掙扎後,擠出最後的話。
「我愛你,」
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該死!于篁憤恨的腳大力一踹,踢翻了昨夜燃盡的蠟燭殘台,砰的一聲,散了一地。
這些代表他心思的殘燭,現在卻成了最大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