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偕醫院,加護病房。
當秋士儀和楊舒晴兩夫婦從公司趕到醫院,看到女兒躺在病床上,戴著呼吸器、插著點滴管,兩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這……這是怎麼回事?」楊舒晴挽著丈夫的手臂,雙腳已經發軟。
「雨戀在路上被一輛機車撞到,送來醫院時已經意識不清了……」石繡櫻拿手帕擦著淚水,卻不斷有更多的淚水奔流而出。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我不是交代過姚管家,不管到哪兒都不能放雨戀一個人,難道當時沒有半個人在她身邊嗎?」秋士儀質問道。
戰治平臉色鐵青,「當時……我在她身旁。」
這時醫生正好走進病房,戰培輪于是說︰「大家先冷靜點,听听醫生怎麼說吧!」
秋士儀和楊舒晴這才發現,房里還有一老一少、看來像是祖孫的兩位陌生人,但他們沒有機會多問,注意力完全放到醫生身上。
醫生拿著病歷表說明,「病人氣喘發作,加上劇烈腦震蕩,昏迷程度很嚴重,這種狀況會持續多久還不得而知,或許明天就會醒來,或許一個月後才會醒來,也或許……就在昏迷中結束生命現象。」
這無疑是最嚴厲、最可怕的宣判,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只能痴痴的等待下去。
「我們會盡全力搶救,但也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醫生嘆了口氣,離開病房。
病房里一片愁雲慘霧,戰治平對此毫無知覺,他只是專注凝視著雨戀,暗暗低語著,「她會醒過來的,我一定要等到她醒過來。」
是的,他和她的辯論還沒有結束,他不準她說走就走。
但誰也不知道的是,在夢的另一端,雨戀竟開始了另一段的人生……
昏迷中,她只听得那男性的嗓音又傳了過來,「我一直在呼喚你,為什麼你還是不能明白,你願意回到我身邊,為我解開這個咒語嗎?」
「我……」她有種預感,只要她一答應,便會面臨生離死別的抉擇,但她不願再逃避了,于是她肯定答道︰「我……願意回到你身邊!」
「你真的願意?那你一定要切記這個謎底,就是……」
是什麼呢?她听得不清楚呀!但那聲音是如此真誠、如此迫切,她不由得點了頭,接著,她的眼前便被一片柔和的光芒所圍繞,再也無法分辨任何事物……
「雨戀公主,您快醒醒呀!我求求您!」
朦朧中,雨戀感覺有人用力的搖著她的肩膀,搖得讓她都想吐了,她不禁睜開眼說︰「別搖我了,我好暈……」
「公主,您看得到我嗎?您可別這樣嚇我!」
出現在雨戀眼前的是一個滿臉淚痕的小姑娘,她穿著一套湖水綠的衣裙,全身綴著米白色的緞帶,說不上來是什麼款式,又像中國古裝又像希臘古典服飾。
「我看得到你,別這麼激動,擦擦眼淚吧!」雨戀向來習慣先關心別人。
「雨戀公主,您真的沒事了?真是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呀!」那小姑娘又哭又笑,像是她自己起死回生、重返人間似的。
「嗯……也不算完全沒事,因為我不認得你是誰,也不知道你為什麼叫我公主?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雨戀以她一貫的溫柔嫻雅問道,顯然她是來到了一個奇妙的國度,看來只好稍安勿躁,先搞清楚自己的處境。
「公主不認得我?也不記得您自己是誰?」小姑娘看來一副又想昏倒的模樣。
「是呀!真抱歉。」雨戀躺靠在舒服的枕上,腦袋總算沒那麼暈了,「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說說這些故事給我听嗎?」
「公主,您……您變得好溫柔呀!」小姑娘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趕緊自己掌嘴道︰「請息怒!小綠不是故意亂說話的!小綠實在是太緊張了。」
「小綠!你怎麼打起自己來了?我真有這麼凶嗎?」雨戀很意外自己會帶給別人這種感覺,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麼怕她呢!
不管公主到底是怎麼了,小綠決定當機立斷,「先別管我了,公主,您先听我說,今天是您和冬國王子的結婚典禮,您先前在宴會上似乎喝多了,我要扶您回房時,您卻突然撞向牆柱,把所有的人都嚇著了,我本來要去請御醫過來,但姚總管說不可聲張,我們只好把您先抱回房里,姚總管現在應該去找人幫忙了。」
「冬國?是指冬天的冬嗎?」雨戀覺得這倒是挺有趣的。
「公主,您連這個都不記得了?」小綠臉色蒼白得要命,「這下該怎麼辦?等王子進來時,您該怎麼辦?」
「所以說,我想你最好把握時間,多告訴我一些事情吧!」雨戀仍然在微笑,莫名其妙來到這個異世界,她竟理所當然地就接受了,即使心中曾有些許的慌亂,也很快就消退,隨之而來的卻是萬分的期待。
「是!」小綠用力壓榨著腦袋,勉強把事情擠出個頭緒,「我們春夏秋冬四國本來都還算相安無事,但有規定彼此不得通婚,從去年開始,每個月都有一對情侶殉情而死,而且都是秋國和冬國的男女,因此引發了許多家庭的悲劇。到了第十二對情侶殉情之後,秋冬兩國的祭司同時佔卜,聲明必須由王族的人通婚,才能遏止這個詛咒繼續下去。」
好神奇、好哀怨的故事,有情人為何無法成為眷屬?雨戀立刻被這故事觸動了心弦。
「您本來不願意嫁過來,還一直以死相逼,但國王和皇後堅持把您迷昏了送來,您是到今天早上才醒過來的,沒想到剛才典禮一結束,您喝多了酒又要尋短見,我這樣說明您懂了嗎?」小綠解釋得自己都要頭暈了。
「嗯∼∼大概了解。」雨戀點點頭,又提出一個重要問題,「我為什麼不願意嫁過來呢?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因為冬雪嚴王子他……」小綠正要開口,卻有一個男性的聲音傳了過來。
「改天再討論這問題吧!現在我並不想听。」
這……低沉的嗓音好熟悉呀?仿佛就是她夢中那男主角的聲音!
雨戀抬頭一看,那是一個留著黑色長發,全身穿著雪白長衣的男人。他有一雙銀藍色的眼眸,視線所及之處淨是寒意逼人,宛如冬神的化身。
不知怎地,她突然想到了戰治平,如果他也來到這個世界,一定就像這副造型吧!
小綠嚇得雙腿發軟,一轉身就跪地求饒,「參見王子,請……請王子息怒……」
該來的一起都來了,這時又有一群人蜂涌而進,但一見冬雪嚴在場,眾人都跟著跪下,「屬下拜見王子!」
「姚總管,有什麼事嗎?帶了這麼多人手!」冬雪嚴的語氣輕描淡寫,眼神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姚總管咳嗽一聲道︰「啟稟王子,听說公主身體不適,我這才帶人來幫忙的。」
「身體不適?」冬雪嚴轉向床上的雨戀,「告訴我,你有哪兒不舒服?」
「我……我沒事……」在他那種瞪視之下,就算有病也不敢聲吟了,雨戀的視力很好,沒有遠視、近視或散光,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听到了吧?」冬雪嚴淡淡的賞了兩個字,「出去。」
「是!」眾人偷偷望了雨戀一眼,像是同情又像是安慰,接著便默默的離開房內。
四周瞬間安靜下來,雨戀仍斜臥在大床上,看冬雪嚴似乎不想說話,她不禁巡視起室內的擺設,想看看自己到底來到了怎樣的一個神話王國?
寬敞典雅的房里,地上鋪著微泛冷光的黑石,純白圍帳從天花板上垂落,水藍長毯和霧銀擺飾給人一種冷靜之感,只有牆邊那座火爐還熊熊透出一陣溫暖。
多奇妙,這里真的充滿了冬天的氣息,雨戀不禁縮緊了肩膀,眼神移向水晶做的大桌,她好想喝點什麼熱的東西。
冬雪嚴受到了明顯的冷落,而這讓他感到非常不悅。他的妻子該對他表現出敬畏順從,不該是這種冷靜悠閑的態度!
「請問,這可不可以喝?」她伸出小手指向一個白玉碗,那里面看起來像是紅豆湯之類的東西。
這女孩在玩什麼把戲?冬雪嚴緊盯住她,想看出她心中盤算的主意。
雨戀看他悶不作聲,嚴峻表情怪嚇人的,她心想,求人不如求己,干脆就自己端起來品嘗,嗯∼∼果然甜甜熱熱的,讓她全身為之舒暢起來。
「鏗鏘!」可惜,她還沒嘗到第二口,那碗熱湯就被打在地上了。
雨戀抬起頭,不解地望著那面容陰沉的男子,為什麼他非要打斷她的幸福不可?照理說她現在的身分是公主,怎麼會連喝碗湯的權利都沒有?
「你夠了沒?」他一開口,她卻覺得這應該是她的台詞才對。
「當然不夠……」她可憐兮兮地尋找其他目標,希望還能有些熱氣蒸騰的東西。
果然是個刁鑽的丫頭!冬雪嚴冷哼道︰「你在秋國或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但現在你已經跟我完婚,成為我冬國的王子妃,這里不容你撒野!」
「我……我有嗎……」只不過想找吃的,難道就很不文雅、很不檢點嗎?
「婚禮之前,你是怎麼抗拒、怎麼尋死的,我都管不著,但你一早就在宮中大鬧,宴會上又喝得大醉,你是存心想給我難堪!告訴你,我可沒那麼好惹,為了讓咒語永遠消失,除非你死,我是不可能讓你逃走的!」
哦!原來如此,雨戀總算明白,在她跑到這位公主體內前,顯然這位公主惹了不少禍,才會落得這番天怒人怨的下場。
或許……在這位公主撞柱的時候,魂魄也跟著消失無蹤了,否則,怎麼會變成她處在這個時空內呢?所謂「靈魂出竅」和「靈魂附身」,大概就是指她現在的情況吧!
以前她常看一些前世今生的書,沒想到也會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天,這種靈魂之間的旅行真有趣呢!
搞什麼!她……她竟然在發呆?冬雪嚴死命瞪著這女孩,她膽敢無視于他的怒氣雷霆,她真以為自己是多麼嬌貴傲氣的公主嗎?
他揮出拳頭一擊,桌面全化為碎片,「你到底听清楚了沒?以後不容你做出任何有損王子妃的行為,你必須跟著我過一輩子,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而且,你必須生下我們的繼承人,這就是你今後的命運,你最好別想改變任何一點。」
「唉……」雨戀看著滿桌食物毀于瞬間,除了嘆息真是無話可說。
「你到底在裝模作樣什麼?說話呀!傳說中的秋公主不正是以潑辣的性格聞名的嗎?」冬雪嚴被她激到了極點,幾乎要失去了自制。
潑辣?雨戀從沒听過這種形容詞會放在自己身上,從小因為氣喘的毛病,她的身心都不能過于激動或緊張,否則,隨時會讓她呼吸不過來,如此長年累月下來,養成了她平靜無謂的個性,有時候,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稍微情緒化一點呢!
「我……」她一開口,發現額頭上濕濕的,伸手一模竟是紅色的,「我流血了,而且我好冷、好渴,我可不可以……喝點熱湯?」此刻這就是她唯一的請求了。
看樣子這位公主剛才是撞了一個大包,否則,她怎麼會有一種力量不斷流失的虛弱感?暈眩得就像她被那輛機車撞上之後的感覺。
冬雪嚴死命盯住那道血絲,在她白女敕的肌膚上就是顯得格外艷紅,見鬼了!這位公主就一定非得這麼找麻煩不可?才新婚之夜就給他弄到頭破血流?
強忍住怒氣,他找出藥箱親自給她止血、療傷,雖然可以傳御醫進來,但他可不想驚動宮中大小,省得又傳出什麼荒謬的謠言。
「謝謝……」他的動作好輕柔,雨戀不覺微笑起來,她總是很有禮貌的。
冬雪嚴的雙手一停,對她這「正常」的反應卻覺得很「不正常」,難道她是想用美人計來對待他,然後再乘機月兌逃,讓他成為最大的笑柄?哼!他是不會上這種當的!
轉移開視線,他飛快纏好白布,又從懷中取出一壺水果酒,這是他最喜歡的飲料,常隨身帶在身上,「拿去。」
「太好了……」她顫抖著想接過來,卻因為過于虛弱,差點把那銀壺弄翻了。
「笨得要死!」他及時接住,忍不住咒罵起來,「給我張開嘴!」
雨戀乖乖的听話,讓他扶著她喂了好幾口。
冬雪嚴抱得滿懷暖玉溫香,卻要不斷告訴自己︰忍耐、忍耐!他遲早要踫這女人的,就當這是事前演習,千萬別一時沖動把她推開或踢走,他必須習慣她的存在。
「好甜,好好喝。」她相信自己可以睡個好覺了。
「給我撐著點,不準你在新婚之夜就死了!」他沉聲警告道。
「是,遵命,我會多活一些時間的……」她笑了笑,伸出舌尖恬著唇角。
這可讓他看不下去了,這絕對是誘惑!他會討厭女人不是沒有道理的,女人就是造成這世界墮落的最大原因!
「咳咳!」她突然咳嗽起來,畢竟,她不習慣這醺然的酒意。
看她立刻染紅了雙頰,他只好隨手放下銀壺,勉強幫忙拍拍她的背,「喝個酒也會咳到,你可真會惹麻煩!」
雨戀抓住床邊的柱子,心想,這位王子是怎麼回事?他想在這一晚就殺了她嗎?只要他再用力一點,就可以直接把她拍到牆角去了,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呢?
「好痛……請你輕一點!」她不得不開口抗議。
「我是很輕啊!」他停住動作,莫名其妙的瞪著她。
算了,雨戀並不想跟他爭辯,反正她恢復了呼吸,她還活著就好了。水果酒雖然好喝,後勁卻是十足,她很快就被催眠進入了夢鄉。
「你說話呀你!」他還想嚴肅的訓誡她一番,但低頭一看,卻發現她已閉上雙眼,讓他差點以為她死了,把手放到她胸前,幸好她還有心跳。
這丫頭!真會讓他心驚膽跳,看她呼吸安穩得很,暫停呼吸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不過,她怎麼這麼軟?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他發現自己竟柔捏起她的雙峰,這觸感亂陌生、亂詭異的,又像是棉花又像是小貓咪,很難形容的感覺。
「喂!你真的睡著了?」他把她放到枕上,很不客氣地拍了拍她的臉。
雨戀被酒意所襲,絲毫反應都沒有,只見她雙頰微微發紅,有一半是被他拍紅的。
他冷哼了一聲,眼看四下無人,干脆把她全身都模過一遍,越模越是不可思議,這麼女敕的皮膚能擋風嗎?這麼小的雙腳能走路嗎?
夠了!他恍然停下動作,他到底在做什麼呀?簡直可恥!
女人果然是踫不得的,冬雪嚴趕緊收回手,拉起錦被將她整個蓋住,才跳上床背對著她,所幸這床大得很,他不會有踫到她的危險。
從今以後,他就不能一個人睡覺了,這全都是為了那要命的咒語,身為王子,他不得不背負起這個責任。至于傳宗接代的事情等他能夠勉強自己的時候再說,但天曉得那要花多久的時間?
新婚之夜,難得良辰,兩人卻是同床異夢。
這回雨戀的夢境變得不一樣了,竟是有個聲音不斷在喊她,「雨戀,快醒過來,我在這里等你,如果你不睜開眼,我永遠也不會離開!」
那語調好急切、好沉痛,而且……還好像是戰治平的聲音,她也不知為何就是認了出來。奇怪的是,他為何呼喚著她?他又怎麼會在乎她呢?
如此夢中之夢,究竟何為虛幻、何為現實?只怕界線早已消失無蹤……
當雨戀再度醒來,發現自己還是在夢中,並未回到現實世界。
因為,出現在她面前的是小綠,正眼巴巴地看著床上的她,「公主,您睡醒了嗎?」
「嗯∼∼」雨戀柔柔眼楮,迷蒙道︰「早安。」
一向愛賴床又有起床氣的公主,竟然變得如此和顏悅色?小綠嚇得是惶恐不已,顫抖道︰「公主,您這次……受傷得可能太嚴重了,請……請讓我替您清理傷口、打扮一番,等會兒您還要跟王子一起去晉見國王和皇後。」
「哦!」雨戀坐起身子,溫和的道︰「不好意思,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小綠連忙澄清。
昨晚那些食物殘痕已被掃除,不知僕人們何時換上了新的水晶桌,而且還擺著熱騰騰的食物,在這早晨明淨的陽光中,雨戀終于可以慰勞一下自己的肚子了。
一邊吃一邊讓小綠服務,雨戀也不忘要探听幾句,「小綠,我問你,我以前真的很凶、很壞嗎?」
小綠哪敢照實回答?「不、不會呀!」
「你就誠實跟我說吧!我到底做過哪些事?不然我都想不起來了。」
「其實……公主只是性子比較急、比較直,也不是真的很壞心眼,但有些人總愛夸大其實,所以……您在諸國之間的名聲並不是很好。」
「謝謝你婉轉的說明。」雨戀擦了擦嘴,總算心滿意足,「那你再告訴我,這冬國的情況是怎麼樣的呢?」
「冬國……又名雪之國,一年四季都是雪景,在室內都得升起火爐,這里出產很多玉石礦產,也是兵器軍事最為發展的國家。」小綠忙著給公主梳頭,差點想不起來該如何回答。
「那我為什麼不想嫁過來呢?」雨戀望著鏡中的自己,還是同樣的那張臉,只不過她的頭發變成了落葉似的淺棕色,她的黑眸中還閃著琥珀般的光澤,多有趣的改變,她真像是秋天的化身呢!
「因為……因為……」小綠的舌頭快打結了,「您之前好像比較喜歡夏國的王子,而且,听說冬雪嚴王子很冷漠、很高傲,所以您一直堅持拒絕這件婚事。」
「是嗎?」雨戀對這處境並不覺驚慌,相反地,她竟浮現了一絲絲雀躍。
離開了那單調乏味的生活,現在她有另一種身分,來到四季之國,又有咒語又有婚約,這是多麼傳奇性的人生呀!
仔細想想,她也沒什麼放心不下的,唯一會讓她牽掛的,大概只有最疼她的女乃女乃,還有戰爺爺跟那個戰治平。
對了!昨晚那夢中的聲音明明就是戰治平在呼喚她,真奇怪,那個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的男孩,為何會在夢中不斷喊著她的名字?
雨戀想著想著出神了,好不容易才听到小綠說︰「好了,公主,您還滿意嗎?」
雨戀回神一看,落地鏡里的她,綰起了一頭美麗棕發,身上珊瑚紅的輕紗,耳邊珍珠白的小花,將她妝點得像個出塵仙子,她從不知道自己能有如此風貌。
簡直……簡直就像個公主,當她這麼驚嘆著,才想起自己真是一位公主了。
「謝謝,我好喜歡。」雨戀不禁拉了拉小綠的手,由衷感謝著。
小綠受寵若驚,「公主請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走出寢房,她倆一起來到走廊上,雨戀第一次看到屋外的景致,那雪白的山巒連綿無際,有如一片銀色世界,幽然得讓她不禁嘆息了。
空氣是冷冽的,呼吸也成白煙,卻是一種絕對的澄淨、肅穆的美麗。
比較起來,俊男就不是那麼吸引她的注意力,反正好看的男人在電視上看多了,但親眼看見雪地風景,卻是可望不可求的呢!
冬雪嚴就站在門前,卻發現自己再次被忽略了,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種侮辱,全國不知有多少女孩為他痴迷,偏偏就是他的王子妃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瞧她安睡至天明,又用過早點,看來氣色是比昨晚好多了,卻偏偏惹起他的無名火,因為他可是一夜難眠,他一點都不習慣跟別人同床共寢。
憤怒的走上前,他一把握起她的小手,「走!」
雨戀突然被他握住手,只覺得非常訝異,「原來你是有體溫的?」她還以為冬國的人都像雪那麼冰冷呢!
「少跟我廢話!」難不成這丫頭是個白痴?他是人當然有體溫了!他懶得跟她多說,只管大步往前走。
「拜托你走慢一點……」雨戀以為自己會喘不過氣,沒想到她的呼吸竟還算順暢,是否在這個異次元的世界里,氣喘這毛病根本就不存在呢?
冬雪嚴終于放慢腳步,卻是要回頭警告她,「等會兒見到我父王母後,你最好別想鬧事,以免自取其辱!」
雨戀只是淡淡的一笑,「放心吧!」
放心?听她說得輕松,冬雪嚴卻不這麼認為,還是如臨大敵、全身戒備。
進入銀色明亮的大殿,雨戀對四周雕刻驚艷不已,那真是用雪雕的藝術品嗎?為何完全不見融化痕跡,反而栩栩如生,流轉著生命的光彩。
「發什麼呆?快行禮。」冬雪嚴必須湊到她耳邊,才能喚回她的注意力。
「哦!」雨戀眨眨眼,看見寶座上盛裝的國王和皇後,他們跟冬雪嚴一樣,都有著銀藍色的雙眸,帶給人一種冷淡而遙遠的感覺。
「雨戀見過父王和母後,給兩位請安。」其實她也不知開口該說什麼,只是心想表現得禮貌一點就是了,因此,又低鞠躬行禮。
冬王和冬後臉上沒有什麼變化,內心卻是大為詫異,傳聞這位秋公主任性驕縱,對她自己的父母也不知敬重,怎麼今日所見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冬雪嚴悶哼一聲,也跟著彎腰行禮,「父王、母後。」
「平身。」冬後宮慈妤輕聲道︰「秋公主,你昨晚睡得還好嗎?」
「我睡得很好,謝謝母後的關心,您請直接喊我雨戀吧!」雨戀甜甜笑著,她覺得母後這名詞喊起來好有趣,因為她在家里喊「媽媽」的機會並不多,來到這個異想的世界,她真希望可以像個女兒般的撒嬌。
冬王冬易寒這會兒也感興趣了,慈祥的問道︰「雨戀,你從秋國來到冬國,還喜歡這地方嗎?」
「喜歡!」雨戀用力點頭,睜大了眼楮說︰「我沒想到這里是這麼美麗,白色的山峰看起來聖潔無比,還有這些雕刻真是太精巧、太神奇了。」
冬王模了模冬後的手,唇邊隱隱帶著笑意,「其實這些雕刻是出自皇後的設計,而由我親手完成的。」
「這怎麼可能?你們一定是神仙吧?凡人怎麼可能做出這麼偉大的作品?」雨戀又驚又嘆,心想這必定是個神話的國度,否則,這巧奪天工該要如何解釋?
「呵呵……」宮慈妤忍不住輕笑起來,「這孩子很討人喜歡呢!」
冬雪嚴默默站在一旁,深深感到被冷落了,怪哉!這位公主怎麼沒花多少力氣就收服了父王和母後,這跟他所想像的情況完全不同。
于是他咳嗽一聲,將主題拉回自己身上,「父王、母後,兒臣即將出發整治冬河,未來十天內請父王和母後保重身體。」
「咦?你要出遠門?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雨戀眼中盛滿了期待,她真希望能好好游覽這個不一樣的世界。
冬雪嚴馬上怒瞪著她,「當然不!」他可沒想帶著一個麻煩在身上。
宮慈妤卻有不同的意見,「雪嚴,你才新婚第一天就要離開,還是帶著你的妻子一同前往吧!」
「母後我……」他該如何說明自己沒那麼多時間傷神?
冬易寒自然明白妻子的意思,他們都一心盼望國家早有繼承人,倘若雪嚴冷落了雨戀,他們可就有得盼的了。
冬易寒于是開口道︰「就這麼決定,你要帶雨戀去游山玩水一番!」
「父王和母後說得對,我應該要多認識冬國,我一定會喜歡上冬國的,因為這也將是我歸屬的國家呀!」雨戀立即應和,輕輕松松就扯出正大光明的理由。
三比一的局面,冬雪嚴屈居劣勢,只得咬牙道︰「兒臣明白了。」
「如此甚好,你們一路小心。」宮慈妤和藹道。
冬易寒又加了句,「那父王和母後就不送了。」免得還要看兒子的臉色,太累了。
「兒臣就此告辭,走!」冬雪嚴握起雨戀的手,轉身就將她拉出大殿,不讓她有任何機會繼續籠絡人心。
「謝父王、謝母後!」雨戀只來得及吐出這句話,身影就消失在長廊轉彎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