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們的新生活從此展開,周世軒回台南去了,但他每天都打電話給柯竹安,不客工作再忙,晚上十點準時鈴響,不管她是罵還是笑,他總級、能堅持聊下去,直到彼此都入睡,只盼在她夢中有他。
他從來沒有如此篤定的感覺,第一眼就喜歡上她,相處之後更是為她著迷,過去兩任女友都是對方主動接近,這一次他卻像野馬月兌韁,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心情,就是想天天听到她的聲音,更希望夜夜都有她一起同眠,事態已非常清楚,他戀愛了。
柯竹安也不懂自己是怎麼回事,看到他的來電顯示就該關機的,她卻像中了邪一樣,不由自主地接起電話,即使他老愛說些沒營養的話,動不動就害她發飆,卻覺得斗嘴也有趣。
她並非第一次被追求,念小學的時候就有男生喜歡她了,但以往她總能泰然處之,為什麼這次會輕易被打動?無論是家世背景或成長過程,他們都天差地遠,既然不會有結果,又何必開始?身為集團總經理的他,花費這麼多時間在她身上,可知道他損失了多少利益?她的月薪很可能是他的時薪,說不定還是「分薪」或「秒薪」呢!
盡管內心矛盾著、沖突著,每天晚上十點,她仍是乖乖地接起電話,听听今天他又要說什麼蠢話。
「嗨。」周世軒總是先打聲招呼,低沈的嗓音在她耳邊回蕩。「今天上班累不累?」
「當然很累。」她進入‘伊人廣告公司’才幾天,除了要基本受訓、跟著前輩學習,還有許多雜務要打理,一時間有點兒適應不良。或許正因為如此,她才特別需要跟人聊聊?擁擠的城市中,其實每個人都委疏遠,卻不敢流露自己的寂寞。
「怎麼個累法?」他不希望她累壞了,其實她可以不用工作的,只要做他的女人就好。
「廣告公司一開始都是這樣,事多錢少,起薪又低,還好離家不遠,搭一班公交車就能到。」說到他這位大少爺,應該從來沒搭過公交車吧?出門就有司機伺候,不然就是自己開車,或是以出租車代步,哪用得著擠公交車?
「這麼辛苦?不如你來台南,我讓你進營銷企劃部,替我們的產品做設計,我每天接送你上下班。」像這樣講電話雖然甜蜜,卻無法滿足他的貪婪,他要得更多、更多。
他這人什麼話都敢說,她再次佩服他的勇氣。「周先生,我跟你好象沒那麼熟吧?」
「都已經是男女朋友了,還這麼客氣?」他說完還嘖嘖兩聲,表達他的不滿。
「誰跟你是男女朋友啊?」她沒被他氣到腦中風,已經是個奇跡。
「干脆你把工作辭了,做我女朋友就好,我在台南買棟房子給你,還有車子和金卡,你只要乖乖在家等我,如果心情好的話,也可以煮飯給我吃。」這點子不錯,他希望一下班就看到她,兩人甜甜蜜蜜地吃飯、聊天、喝咖啡,夜晚時分更是重點所在,自從那天睡錯了他的床,他就變得不喜歡一個人睡覺了。
「你瘋了?」他以為他在包養情婦?竟敢提出這種條件,把她當成賣身的女人嗎?幸好,他接下來的說詞還不算最惡劣的那一種,只是很愚蠢而已。
「我不想談遠距離的戀愛,太浪費時間。」生命寶貴,他們何必兩地相思?
「誰跟你在戀愛?拜托你清醒一點兒。」他的妄想癥未免也太嚴重了,但詭異的是,她心頭居然暖暖的,仿佛一種催眠或是魔法,他說久了就是真的,說是愛就是愛了。
「你遲早會愛上我的。」他有信心,她對他並非毫無感覺,只因為她的審慎和擔憂,必須用更多的時間來確認心情,沒關系,他會耐心等她開竅的。
「自大狂,我不想跟你說話了!」她干脆掛上電話,否則心跳都快破表了,哪有人這麼容易說愛的,她不能習慣也不能接受。就算他是大集團的繼承人又怎樣?她可不是他們家的員工,用不著接受他的指令,明天開始不準接他的電話,她得學聰明點,保護自己才是最重要。
沒多久電話又響了,她猶豫了老半天,手和腦似乎有不同意志,主動接起了電話。
周世軒一開口就說︰「明天是星期五,我晚上八點就會到飯店,一樣是上次那間套房,房號1314,你要不要來找我?」
「我很忙。」就算不忙也不用跟他見面,她可不想自跳火坑。
「那我去找你,就這麼說定了,晚安!」
嘟嘟……嘟嘟……
這回換他掛她電話,而她只有目瞪口呆的分,這家伙到底是哪來的自信!
夜深了,她在夢中仍听得到他的聲音,說他想她、愛她、需要她……天啊,她不能輕易地被洗腦,可是那聲音揮之不去,听久了甚至會怦然心動,朦朧中她有種預兆,平靜的日子所剩不多了。
周世軒說到做到,每到周末立刻北上,柯竹安連他的電話都無法拒絕,自然更難以對他的邀約說不,只得半推半就地跟他約會去。
由于他的身份和知名度,無法陪她逛街或公開露面,兩人如果不是在飯店的套房踫面,就是在她的小公寓里,偶爾也會開車去兜風,但一定是人煙稀少的郊外,約會完全見不得光。其實這樣也好,因為他們倆工作都忙,在一起的時候仍要分心,常常她在打計算機、他在接電話,但只要看到對方在身旁,就能有戀愛的甜蜜心情。
他們真的在戀愛嗎?她不免自問,為什麼他的聲音、他的身影,就這麼自然地闖進她的生命?但就算疑惑也沒用,他總是讓她難以抗拒。
周六下午,兩人窩在她的小套房里,剛吃過她做的午餐、他帶來的蛋糕,現在則面對面一起工作,兩台計算機還背靠著背呢。
周世軒原本在研究資料,看到柯竹安表情認真,忍不住坐到她身邊,探頭問︰「竹安,你在做什麼?」
他在她耳邊說話的聲音,大大影響了她的專注,于是她放下繪圖筆解釋。「是一個啤酒巴商的促俏活動,我負責畫海報。」她不過是個新人,因為老板賞識她的作品,破例讓她接下如此重任,絕對要好好表現。
「你喝過這個牌子的啤酒嗎?」他想起她神奇的酒量,不由得笑起來。
「沒有。」她誠實地搖頭。「廠商送給我兩瓶,就就在冰箱里,可是我不想喝。」
「那怎麼行?你要替他們做廣告,就得親自感受一下,才能進入那種境界。」他不是酒鬼,但偶爾喝兩杯也挺愉快的,應該要帶領她進入這領域,讓她學著放松自己。
「我很容易喝醉的……」他說得不無道理,但她可沒忘記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有我在,你怕什麼?」他拍拍胸膛做出保證,他當然會保護她,除了他,誰也別想欺負她!
「我最快怕的就是你了!」他比什麼烈酒都危險,她還沒喝就知道,他的酒精濃度一定超高。
「是嗎?」他眯起眼,抓住她的語病。「你如果怕我,為什麼會接我的電話,還願意跟我見面?」
她自己都無法厘清的難題,他就這麼直截了當地詢問,害她一整個沒準備又沒話說,只能咬唇低頭,連罵人的台詞都想不出來,好糗!
看她驚慌羞澀的模樣,他只覺得心中柔情萬千,但也不想為難她,伸手模模她的秀發,微笑著說︰「等你想好了答案再告訴我,我去拿啤酒,你喝了以後一定會更有靈感。」
他走到小廚房打開小冰箱,而她默默地望著他的背影,胸中有股漲得滿滿的情緒,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總之她眼中就只看得到他了。
周世軒拿出啤酒,拉開拉環,坐回她身旁。「來,喝喝看,啤酒就是要直接喝,不用倒在杯子里。」
她猶豫片刻,告訴自己做個廣告人就是要敬業,鼓起勇氣總算喝了一口,卻立刻皺起眉頭。「好苦!怎麼會有人喜歡喝這種東西?」
他哈哈一笑,把她的啤酒接過去喝了兩口,非常滿意如此的間接接吻。「啤酒是由水、大麥芽和啤酒花發酵出來的,其實這種苦味很爽快,你可以加可樂、綠茶、柳橙汁或蘇打汽水,味道就會變得比較順口。」
「真的嗎?」她不怎麼相信,這種苦汁怎麼可能變得順口?
「你等等,我幫你調一杯好喝的,我記得我好象有買綠茶。」每次他來找她,總會帶大包小包的食物和飲料,塞滿了她的冰箱和櫃子,名義是回報她煮飯給他吃。他明折,她的自尊比什麼都強,因此他只能用這種方式照顧她。
一個女人獨立在外生活,沒有爸媽呵護,沒有親友陪伴,個性又單純認真,叫他怎麼能放心,要是她那天晚上走到別人的房間,他頭皮一陣發麻,無法想象那會是什麼情節,為此他一定要早點把她追回台南,唯有時時放在自己身旁才能安心。
瞧他化身調酒師,手法還挺利落的,柯竹安不由得一陣好笑又一陣溫暖,能讓「擎宇集團」的總經理替她服務,應該是成千上萬女性的夢相,尤其他在這種「民房」中還能處之泰然,真是平易近人、感人肺腑啊。
「來,喝喝看。」他把成品端到她面前,眼中帶著一絲得意。
她接過玻璃杯,不太確定地喝了一口,立刻睜大眼。
「嗯,好喝多了!」
「有沒有靈感了?」
「哪有那麼快?」她又喝了兩口,感覺輕飄飄的,很舒服。
他微笑欣賞她醺然的表情,她一定不知道這一幕有多美。
「慢慢來,繼續喝。」
「你是不是故意要灌我喝酒?」她一眼就看出他存心不良,壞男人。
「有這麼明顯嗎?」他嘆口氣,怎麼她會這麼難騙!
「哼…………」
她嘟起小嘴,他的呼吸為之急促,心跳也加快了好幾倍,摟住她的戶膀問︰「我可以吻你嗎?」
他沒忘記自己答應過她,如果沒有她的允許,他什麼事都不會做,男子漢大丈夫言出必行,但這承諾真的很難遵守,尤其在她卸下防備的時候,正常男人都會忍不住想進攻。
「不可以……」她有些醉了,眼神已迷蒙,心情更是飄蕩。
「要到什麼時候才可以?」
「絕對不可以……」她搖搖頭,呵呵笑起來,主動跌進他懷中,小手還在他胸前拍了兩下,真的很好模耶,硬硬的卻又暖暖的,她可以睡在上面嗎?
他任由她佔便宜,毫不介意,在她耳畔輕聲低語。「竹安,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歡你?很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閉嘴,我才不要听呢!」他的聲音有種法術,她會變傻、變笨、變得不像自己。
望著她盈盈的笑臉,他明白自己是有希望的,只是需要一個契機,讓她明白他們注定屬于彼此,但願那一天不會太晚來到,畢竟男人的忍耐力有限啊。
周一上班日,柯竹安忙到晚上九點才回家,托周世軒的福,她畫的海報獲得老板的贊賞,接二連三又有case輪到她頭上,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她應該珍惜和把握。
匆匆梳洗後準備就寢,她卻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今天一整天都沒听到周世軒的聲音,不知道他是太忙還是太累,怎麼會忘了給她打電話?懷著疑惑而遺憾的心情,疲倦的她仍入睡了,等明天再說吧,他那黏人,不可能安靜太久的。
出乎意外的,接下來三天她都沒有他的消息,不免心慌起來,到底這是怎麼回事?他是不是覺得她不好玩了、沒意思了?
反正他能選的對象那麼多,何必單戀一枝花?還是這麼平凡無無奇的一朵花。
說真的,她也沒什麼損失,只不過替他煮了幾頓飯、共度了幾個周末、聊了一些沒意義的話題,又沒有真正愛上,不用怕被偷心。但是為什麼?她忍不住一再想起他,一閉眼都是他。
日子在忙亂中度過,思念一個人也只能偷偷進行,畢竟她能告訴誰呢,她跟「擎宇集團」的總經理怎會有交集,任何人都不會相信的。
周四晚上十點,手機響了,柯竹安慌忙地接起,卻是剛結婚不久的楊倩雯,她的嗓音仍透著欣喜。
「竹安,你還沒睡吧?我剛度完蜜月回來,你最近怎麼樣?有沒有找到男朋友?」
「我找到工作了,至于男朋友……根本不重要。」柯竹安說不出自己最近發生的事,那只是場夢,沒來由地就忽然醒了。
「是這樣的,我老公有個單身的男同學,在台積電上班,我想幫你們介紹。」那天在婚宴上柯竹安接到了捧花,也引起幾位男士注意,楊倩雯挑了一個最老實可靠的,正因為何竹安父母早已離婚,一定要讓她下半輩子妥妥當當的。
「不用了,我不喜歡那種場面,很怪。」這不是第一次有人要幫何竹安介紹,也不是她第一次婉拒。
「都二十五歲了,不要那矜持,試試看嘛!」楊倩雯明白這位好友的個性,溫柔單純又堅強,就是有點兒放不開。
「謝謝你,但真的不用,我最近工作很忙,沒這個心情。」
看來當事人心意已決,楊倩雯也知道這種事不能勉強。
「好吧,不管怎麼說,你都接到我的捧花了,一定會有桃花出現的啦,踫到了就不要輕易放過。」
「嗯,希望能跟你一樣幸福,蜜月旅行好玩嗎?」
「歐洲旅行超貴的,我們差點兒沒破產,回來以後要趕快工作賺錢。」
兩人聊了幾分鐘後才互道晚安,約好過陣子找同學們出來聚會。
掛上電話後,柯竹安仍心神不寧,開始想象一些可怕的情節,周世軒會不會是出事了?或許他躺在醫院不能行動?若非如此,他怎麼會毫無音訊?她不願相信兩人之間只是一場夢,那些柔情的片段絕非毫無意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太依賴他的存在。
終于,她第一次主動拔出周世軒的號碼,鈴聲響到了第五聲,就在她決定要掛斷時,電話卻接通了,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您好,這是周總經理的電話,我是他的秘書,敝姓姚,請問您是哪位?」
她呆了兩秒,不知道怎麼介紹自己,只能說︰「我……抱歉,我打錯了。」
她正想結束對話,姚秘書卻主動詢問。「請問您是柯小姐嗎?」
「嗯……」在周世軒的世界中,應該沒有別的柯小姐吧?
「太好了,總經理請我轉告您,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他工作很忙嗎?」即使出國,他也會打電話給他的,為什麼這次沒了消息?
「他在醫院。」
她在憂心得到了印證,急忙追問。「為什麼,他生病了嗎?」
「總經理出了車禍,過兩天才能出院,但他不想讓媒體知道,一切盡量保密。」
「車禍……」她幾乎沒辦法站好,靠在牆邊穩住自己,那男人總是笑得自信而開朗,她以為他的人生就是一帆風順,怎麼會發生這種意外?
「沒有大礙,請放心,總經理會盡快打電話給您。」姚秘書不方便透露太多,還是由總經理自己說明比較好。
「好的,謝謝你。」對話就此結束,柯竹安總算得答案,卻得不到平靜,在屋內來踱步。
那個大笨蛋!怎麼會讓自己受傷?不是都有司機代勞嗎?
還是他自己開車不小心?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讓她如此牽掛,太過分了!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對自己擔承,她的心已經被某人佔據,此後不能再隨心所欲,反而要時時被對方牽動,這種感覺莫非就是……愛上了?
無論心情是陰是晴,上班族依然得上班,這天早上,柯竹安提早來到公司,反下在家她也只是胡思亂想,不如早點出門轉移注意力。
才坐到辦公桌前沒多久,她看到老板艾迪從辦公室「飄」出來,一臉睡眼惺忪,表情朦朧,難道他昨晚睡在公司嗎?艾迪是一位混血兒,黑發綠眼、五官分明,更妙的是他從不穿西裝,總是一派悠閑打扮,像現在他就穿著蝙蝠俠的T恤,還有一件迷彩海灘褲。
「早啊!」艾迪打了個呵欠。「我要去吃早餐了,你要不要一起來?」
「謝謝,我已經買好了三明治。」盡管沒什麼胃口,但她明白工作量有多重,如果不吃東西會累壞的。
艾迪掏出皮包,帥氣地怞出三張大鈔。「竹安,你最近表現得很不錯,雖然三個月的試用期還沒到,還是先給你發個紅包!」
「謝謝老板。」實質獎勵比什麼贊美都有效,老板真不愧是廣告界奇人,她才進來一個多月,早已听聞了艾迪的種種傳說,才華洋溢、充滿童心、活力十足,唯一缺憾似乎就是離過婚。
「我走了,下禮拜再來,你今天也早點兒下班吧!」
「喔,好。」才早上八點老板就要下班了,真是有趣的人。
正如艾迪所言,周五這天確實不需要加班,同事們還邀約一起去唱歌尋樂,但柯竹安借口有事要先離開,她連話都不想說了,更何況唱歌呢?走出公司,看看表才六點,難得有空閑時間,她卻不知道要去哪兒,大街上人來人往,只有她踏不出第一步。
忽然手機響了,她慌忙地接起來,一看正是她最期待的來電。
「HI!」周世軒的聲音跟往常一樣愉快,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抱歉,我很想去找你,但我還有點兒頭暈。」
「你在哪里?」以往覺得他的來電稀松平常,甚至有點兒太黏膩,此刻卻比什麼都讓她高興。
「應該在你心里吧?麻煩你幫我找找看,你心里有沒有我?」
「周世軒!你到底在哪里?」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開玩笑?
她心急到不行,簡直想尖叫。
「我在飯店,我們的老地方,我剛躺到床上,好想你。」
他好不容易逃出醫院,直接搭機北上,不管爸媽和爺爺女乃女乃會怎麼念他,這幾天沒听到她的聲音,他整個人悶壞了。
「我去找你,就這樣。」二話不說掛上電話,她立刻出發前往飯店,房號她已經背得很清楚「1314」諧音一生一世,或許這輩子當真注定了要為他牽掛,她卻已經不想回頭,也不能回頭。
跳上出租車,二十分鐘後她就走進飯店,來到他房門前,當他替她打開門,第一句話就是先道歉。「抱歉,這幾天都沒跟你聯絡,應該是我去找你才對。」
「你別動,躺著就好。」她扶著他慢慢走到床邊,看他的額頭和右手都纏著繃帶,臉上還有好幾處擦傷,她幾乎要掉下眼淚,老天保佑,幸好他沒有因而離去,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只是小傷,我強壯得很,死不了。」他乖乖地回到床上,卻也拉著她一起躺下,他不想兩人之間有任何距離。
「你閉嘴啦!」她口氣很凶,卻輕撫著他的臉龐,尤其是那幾道擦傷,感覺好痛。
「可是你好象快要器的樣子。」他確定這不是自己的錯覺,她雙眼都有水汪汪的,足以讓他溺斃。
「我才沒有!」她深吸一口氣,不允許自己情緒崩潰。
「竹安,」他伸出沒受傷的左手,輕輕把她擁入懷中。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媽跟我女乃女乃一天到晚都守在醫院,我不方便打電話給你,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容易大驚小怪。」
「沒關系,你現在痛不痛?你不要出力。」她把臉貼在他胸前,感覺他的心跳和呼吸,一顆心才緩緩安定下來。
「小意思而已,我的司機開車很守規矩,是遇到對方酒駕才發生這種事,算是運氣不好吧。」還好只是小車禍,雙方僅受輕傷,私下和解,沒引起媒體注意,否則他更別想溜出醫院。
「事情發生的時候,一定很可怕。」她曾目睹幾次車禍,無論事態大小,總是讓人怵目驚心,一想到他們有可能就此天人永隔,她就忍不住更要窩進他懷中。
「是啊,我怕我再也見不到家人,再也見不到你,還有你罵我的聲音。」他把臉埋進她秀發之間,呼吸那芬芳的氣息,心滿意足地問︰「你今天特別溫柔,是因為我受傷的關系嗎?」
「沒錯,就是看你可憐。」她點點頭,故意把自己的行為合理化,其實他們都知道,這不過是個羞怯的謊言。
「既然你這麼有同情心,今天晚上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覺?」這幾天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睡得一點兒都不好,難得身為傷員,應該能享點特權吧?
「啊?」他好大膽,竟敢對她說這種話?想趁火打劫?
瞧她瞪大雙眼,他舉起手表示投降。「沒有你的允許,我保證什麼都不會做,我只是想跟你躺在這張床上,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樣。」
「為什麼我要跟你躺在同一張床上?」她需要更明確的理由。
「因為我受傷了,我很可憐、我很悲慘,我需要安慰的抱抱。」他像個小孩撒嬌,而她不得不心軟,有時候他像個大男人,有時候卻稚氣得要命,兩種面貌各有魅力。
「如果我睡著了,要怎麼回家?」上一次跟他同床是因為她喝醉了,這一次她卻清醒得很。
「不要回家,不要走。」相思早已成災,他再也不要跟她分開了。
「可是……我又沒帶睡衣,也沒準備洗漱用品。」她還是有點兒遲疑,真的就這樣沉陷了嗎?不用再掙扎了嗎?愛一個人如此容易,會不會也很容易夢醒?
「飯店里什麼東西都有,睡衣的問題我會幫你解決。」
他指向自己的行李箱,還沒來得及開箱呢。「我的衣服隨便你愛穿哪件都行,當然不穿是更好。」
這家伙還有力氣胡扯,顯然是傷得還不夠重,她抓起一個枕頭警告。「你再主,我就悶死你。」
小白兔居然想悶死大野狼,因為他受傷而淚光閃閃的小女人,怎麼搖身一變就成了致命魔女?他不禁仰頭大笑,甚至牽動了傷口,哀叫道︰「痛,好痛……」
樂極生悲了吧?傻瓜。「你小心點,不準笑了。」
「好,不笑就不笑。」他捧起她的臉,輕柔地問︰「我可以吻你嗎?」
「不……」她原本要說不要以,不知為什麼卻變成了另一句話。「不知道……」
「你不喜歡的話就把我推開,我只是想……想吻你。」
從初見面就想到現在,想得腦袋快融化、理智快蒸發,卻還是不希望她有絲毫不願意。
她沒回答,卻閉上了眼楮,于是他明白,他們終于來到這一刻,心心相印的時刻。
清晨時分,戀人們在彼此的懷中醒來,仿佛看見一個新世界,充滿陽光和幸福。
「早安。」他微笑對她招呼,笑容比陽光更耀眼。
她不禁想到剛認識那天,她走錯房間上了他的床,醒來後他的第一句台詞就是「早安」,而今他們再次同床而眠,她付了不少「房資」,讓他吻了好多次。
「你還痛不痛?」她模著他額頭上的繃帶,怕他一激動起來會流血。
「一點兒都不痛,你今天要不要上班?」他整個人舒暢得不得了,佳人在抱,說有多滿足就有多滿足,這場車禍真是因禍得福,叫他一輩子包著繃帶也甘願。
「不用。」今天是星期六,她的時間完全屬于他,包括她的心也是。
「那……你繼續陪我好不好?」
他撒嬌的語氣讓她不太習慣。「陪你要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他握起她的手反復親吻,眼中的非常明顯,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跟他所愛的女人共度一夜後,如果還不想做些什麼恐怕就得看醫生了。
「你……」她顫抖了,他到底要吻到何時?她穿著一件他的白襯衫,在襯衫之外的地方幾乎都被他吻過了,再這麼下去,她沒把握能全身而退。
他的黑眸緊緊地盯住她,不讓她回避他的情感。「你討厭我嗎?不想跟我在一起?」
「我又沒這麼說。」她嘟起嘴,在矜持和坦率之間徘徊,雖然已經清楚自己的心意,距離表白卻還有那麼一段路。
他心情大好,主動替她做出結論。「那就是喜歡我了?」
「你好羅唆,問東問西的。」她一听到他受傷就跑來探望,還如他所願跟他睡了一整晚,這下還有什麼疑問?還非要她說出口,他真不懂女人心。
「因為你都不肯告訴我,你好小氣。」他在好耳邊嘆息,男人也是需要承諾和安全感的。
「你別逼我了好不好?」算她怕了他,如果要她說出口,不如讓她做點什麼。
他遵照她的意思不再逼問,只是柔柔地吻上她的唇,他的吻再也不用詢問,因為她再也不會閃躲,就誠實面對他也面對自己,她確實沉浸于愛河中,心甘情願地為他牽掛。
感情躍升了一大步的戀人們,在小別和思念之後,只想徹底擁有彼此,由于他身上還有傷,動作不能太激烈,但也就是因為如此,一切變得緩慢而折磨,更教人難以忍受、難以喊停。
這天他們哪兒也沒去,在房里叫了三次roomservice,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其它時間都忙著更「認識」對方,瘋了就瘋了吧,她已經無法保持冷靜,就算有天夢會醒來,至少她曾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