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俊書氣沖沖躺在床上,原本的疲倦因為吳恩秀一句「我想辭職」一掃而空。
「辭職?休想!」他忿忿地嗤哼。
自從吳恩秀來了之後,他的家不再冷清、不再雜亂無章,每天回來總是能吃到一頓可口、熱騰騰的晚餐,讓他初次感受溫暖的感覺。
說穿了,就是有家的感覺。
他怎能放棄這種得來不易的幸福?
此時,門上傳來輕淺的敲門聲。
柯俊書訝異的瞥門一眼。
她似乎全然不在意讓他一刻不安寧!
一股捺不住的怒氣讓他沖口嘶吼︰「什麼事?想辭職甭談!」
他的語氣依舊是直截了當,堅決且沒有絲毫轉圜的余地。
「不、不是……」門外的聲音膽怯畏縮,「我只是想提醒你,現在已經七點了。」
七點?
他愣了一下,抬起戴手表的手,看了一下時間,怔怔望著窗戶。
天亮了?
柯俊書忍不住懊惱低哼,聲音低沉而苦澀,「我知道。」
才一轉眼就天亮了。
柯俊書滿臉倦容從床上爬起來,回來時已經凌晨,又被她這一鬧、一折騰,休息的時間就轉眼耗盡。
之前他從未覺得醫生的工作辛苦,只覺得這是一份神聖的天職,一心只想要如何和時間賽跑挽回一條人命,現在他突然有著濃濃的倦怠,疲乏感。
他梳洗一番後走出房間,迎面撲鼻而來是股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
他的胃開始等不及發出咕嚕咕嚕警報。
「是什麼味道好香?」
「雞湯。」吳恩秀已細心地為他盛了一碗放在餐桌旁待涼。
「一大早就喝雞湯?」
說歸說,他立刻拉開椅子,迫不及待地端起面前的雞湯,執起湯匙舀了一口送進嘴里,「真好喝。」
吳恩秀靜靜地微笑凝視他,「這本來是為你準備的宵夜,現在變成你的早餐。」
「早餐宵夜都一樣,只要是妳做的。」
吳恩秀忽略他話中弦外之音,堅持心中的決定,低著頭,「我會通知中心,幫你再找……」
話末說完,一件不明物體猛地從她身旁飛過。
鏘--
碗撞上了牆應聲碎裂,碎片和雞湯濺飛滿地。
啪!
他氣極,用大手拍打桌面,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我說過妳想都別想!」
吳恩秀害怕地抬頭看他,柯俊書的一張俊臉此刻在吳恩秀的眼里變得猙獰、嚇人,她囁嚅著︰「我、我……」
「沒有任何理由。」他倨傲地截斷她的話。
吳恩秀真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一層水霧悄然在她的眼眸里漾開,「我希望、我希望你不要強人所難……」她不平的略微哽咽。
而他沉凝的眼眸像暴風雨前的天空,健碩的身體在盛怒下緊繃,雙唇拉出嚴厲的線條,「我一向不會強人所難,但是我偏要對妳強人所難!」
這是哪門子的話?
「為什麼偏偏要為難我?」吳恩秀淚眼婆娑地望著他。
、他如同虛無的惡魔一樣快速竄到她的身旁,張著睥睨人間的邪眼,「我就是要定妳,換任何人都不行。」
「你太過分。」這是她最大膽的一句話。
他的銳眸鋒利地直視她的眼,帶著狂傲及強勢,「我不是喜歡戲弄女人的男人,昨晚對妳有不敬的地方,全都是一時情不自禁。」
她的眼楮陡然瞠大,驚懼地看著他。
「恩秀,我是因為太累,口氣難免大聲,但是絕不是沖著妳。」
吳恩秀驚訝的怞著氣,據她在這段時間觀察,他不是一個會低聲下氣的男人,但他這會兒卻以最輕柔的語氣跟她說話?
柯俊書蹙眉緘默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我現在要去醫院,趁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我希望妳能淨空自己的腦袋扭轉之前的想法。」
吳恩秀的臉上掠過驚訝之色,無言的直視著他。
柯俊書極力裝出從容的姿態走出家門,心里卻不停地默禱︰吳恩秀,請妳留下來,不要走!
吳恩秀神情恍惚地望著隱沒在門外的身影,呆呆自喃︰「我要留下嗎?」
她蹲在歷經風暴後狼藉的地板,小心翼翼拾起每一片碎片,她倏然驚覺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啊!」
吳恩秀低呼一聲。
她一時失神,手指被碎片割傷,她趕緊握著淌血的手指,懊惱地自責︰「我怎麼這麼大意?」
她連忙爬起來,握著受傷的手指在水龍頭底下沖,她看著血流不止的手指,秀眉緊蹙,「真要命!」
她伸手抓了一條毛巾,火速前往醫院。
她看起來如此柔弱,內心卻是異常堅決。
但願他的幾句話能扭轉她的想法,讓她繼續留下來。
這輩子他從未這麼渴望一個女人,希望她能陪在身邊。
以往他毫不在意被柯芷軒譏諷他的人生里只有孤獨、空虛,因為他認為沒有女人嘮叨的寧靜、安然才是幸福,可是自從吳恩秀出現在他的生活里,他才體會到原來有個女人照顧才是真正的幸福。
他走在醫院的走廊上,心里想的全是吳恩秀。
「柯醫師。」護士快步奔向他。
柯俊書停下腳步回頭瞅著喚他的護士,「什麼事?」
護上面有難色地看著他,「急診室來了一位小姐,不小心被碎片劃破手指,她自稱是血友病的患者,因為血小板不足導致無法凝血。」
「去血庫領血小板馬上注射。」柯俊書淡然回應。
「傷口呢?要如何處理?」
柯俊書嫌煩地蹙緊眉頭,這點小事還要問他?
「需要縫的話就讓急診室醫生幫她縫。」
「急診室的醫生手邊都有其他的緊急病患,實在分身乏術,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幫一下忙,相信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護士哀求的偷偷瞄他一眼。
柯俊書低頭看一下腕表,早上在家里這一鬧氣得他提早出門,現在離看診時間尚早。
「妳說得對,要不了多少時間,我馬上過去。」
找到救兵了!護士焦急的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太好了,我先去血庫領血小板。」
柯俊書輕嘆,轉身走向急診室。
「是哪一位小姐手指受傷?」
急診室護士手指著急診室簡易開刀房,「在里面。」
柯俊書走進簡易開刀房,看也沒看徑自準備縫合的工具,「我看一下傷口。」
吳恩秀乍見出現面前的柯俊書,她絕沒料到會在這里遇見他,嚇得全身止不住猛打哆嗦,怯怯地伸出顫抖的手指。
柯俊書手拿著鑷子夾著消毒棉花,正眼看向傷患--他的俊臉瞬間抹上錯愕。
「恩秀?」。吳恩秀驚惶失措地垂下頭。
他瞥見被血染紅令人觸目驚心的手指,抓起受傷的手問︰「妳怎麼受傷的?」
「我在收拾早上被你砸碎的碗片時,不小心割到的。」她怕得連頭部不敢抬。
緊盯那張被嚇得泛白的小臉,他又想罵她幾句。
碎片不會用掃把掃,一定要用手當掃把嗎?
可是想想,害她受傷的罪魁禍首是他,若不是他怒氣沖沖砸碎碗,她也不會受傷。
「不要亂動,我先幫妳消毒。」
她像乖小孩似的听話地伸出手指,消毒水的刺痛讓她皺起眉頭、咬緊牙,她不安的問︰「需要縫針嗎?」
「要。」
「要?」吳恩秀訝異的緊盯著他的臉。
「這麼長的傷口不縫怎麼行?」柯俊書抿著嘴,嗓音濁啞。
吳恩秀無奈委屈地皺著眉,止不住慌張地睜大眼楮看著他手中的工具,驚懼的問︰「真的要縫?」
「縫就縫,哪來那麼多廢話!」
他粗魯的低喝,不經意抬眼瞥見她泛著淚光一臉委屈,即心生不忍,遂放柔語氣,「我會盡量縫漂亮。」
吳恩秀不語,眼中的淚水好似斷了線的珍珠滾滾流下。
一陣莫名心痛無端地鞭笞著他的心,他不自在的板起臉,一手卻刻意放輕力道細心地為她縫合傷口。
「好了。」
總算大功告成,雖然只是一條細細的傷口,唯有柯俊書自己心里明白,他花的工夫比動大手術更費心力。
嘆了口氣,他抬眼瞧著淚流滿面像個淚人兒似的吳恩秀,「還好沒外人在,要不然人家一定質疑我的醫術。」說著,他從褲袋里掏出手帕,「擦干眼淚。」
吳恩秀抓起手帕擦干臉上的淚,「謝謝。」
此刻護士抱著冰冷的微黃血漿袋進來,「血小板領回來了。」
這一剎那柯俊書猛然記起,他睜大眼楮看著吳恩秀,「是妳?」
吳恩秀輕嘆一聲,默不作聲地點頭。
這樣也好,至少他知道她與生俱來的毛病,就不會再強迫她留下了。
柯俊書走到護士面前,「交給我。」
護士訝然看了他一眼,「我幫她打就行了。」
「我帶她回我的診療室打。」他不理會護士臉上的錯愕,徑自拿走血漿袋,一把拉起低頭不語的吳恩秀,「跟我走。」
吳恩秀大吃一驚,隨著他走出急診室,她倉皇的眼神偷覷他好幾回,這個堅定自傲讓人無法撼動一分一毫的男人。
「為什麼一定要去你的診療室打?」她開口問,希望能化解沉凝不安的氣氛。
柯俊書走了兩步,回頭看她一眼,「妳是我的病人。」
「我是你的病人?」吳恩秀怔愕地看著他。
「沒錯!」他用力加強話氣。
「我只是來縫針,打血小板……」她困惑的眨著大眼楮。
「凡是經過我的手處理的,全都是我的病人。」如鷹般銳利明亮的眼楮緊盯著她。
她無話可說,怔怔的回望他。
他們來到柯俊書的診療室。
「躺下來。」柯俊書手指著一旁的診療床。
吳恩秀知道只要他決定好的事,絕不容許別人反駁,她最好乖乖听話躺在診療床上。
他不假護士之手,親自為她注射點滴,「等這包血小板滴完,我差不多也看完今天的病患,到時一起回家。」
她能說什麼?
在他專注看病的當兒,吳恩秀偷偷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他對病人的耐性勝過對她,尤其當他面對兒童時,他的嘴角總合不輕意逸現親切的微笑。
她頹喪地輕輕吐出淡淡一口氣,輕淺的聲音只有自己听得見。
「俊書。」
一道溫柔親切的嗓音從門外傳入,吳恩秀好奇的目光本能地探向門邊,看見門前出現一張美麗嬌媚的臉龐。
柯俊書絲毫不搭理這女孩,只是目不轉楮地盯著面前的電腦,偶爾眼角的余光瞥向吳恩秀,很快地又回到電腦螢幕。
「俊書,你不理我。」女孩有些微慍,又喚一聲。
柯俊書懶懶地抬起頭,「什麼事?妳又休診?」
休診?
吳恩秀訝異地多看那女孩一眼,難不成她也是醫生?
「你欠我一頓飯,什麼時候還?」
柯俊書嫌惡地斜睨她一眼,「我現在沒空。」
「沒空?」女孩的俏臉往門外一縮,打量外頭空空如也的候診室,「外面沒有病患。」
「里面還有一個。」
女孩看著吳恩秀,隨即靠近柯俊書低下頭,「只是吊點滴,怎麼不送病房?」
「她是我的病人,是我堅持要她在我身邊打點滴。」他說得好霸道。
「好奇怪。」女孩不解地低聲嘟囔。
「午餐自己去吃,我沒空理妳。」柯俊書神色陰冷。
「我不要,人家就偏要你陪我去吃。」女孩居然開始耍賴皮。
「芷軒--」柯俊書一記獅子吼。
柯芷軒馬上安靜,氣呼呼地瞪著他,「好啦,我自己去吃,早知道我就不來找你。」
她嘟著嘴嘀咕,不情不願地離開。
吳恩秀一臉歉疚地瞟著坐在前方背對著她的柯俊書,「打完點滴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又何必拒絕人家的好意。」
「不關妳的事。」他專橫地丟下話。
吳恩秀無奈地仰望著頭頂白色的天花板,低聲抱怨︰「自大的男人。」
俊書緊盯著螢幕,「要罵就大聲罵,那麼小聲一點氣勢都沒有。」
他听到她在罵他?
吳恩秀怯懦地閉嘴,不敢再發出一絲聲音。
她的思緒無端地回到梢早之前,原來那漂亮的女孩叫芷軒,好美的人、好美的名字和好美的聲音,他真的不該狠心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起身來到她身邊,熟練的為她怞出手臂上的針頭,拿起酒精棉球按著針孔,「等一下我們一起回家。」
「你下午沒事嗎?」醫生可以說走就走?
「昨天累了一整天,回家也沒能好好休息,我想早點回家睡一覺。」
「不需要等到下班?」
有上班的時間就會有下班的時間,難道醫生這一行比其他職業有彈性?
柯俊書擺出看扁她的表情,「醫生也是人不是機器,再說機器也要有休息上油的時候。」
他又對她吼。
他對其他人都可以溫柔的噓寒問暖,為什麼偏偏對她這麼凶?
吳恩秀畏懼地不敢多問。
「走。」他的大手按住她的手腕,根本不顧她是否吃得消,硬是將她從病床上拖起來。
「我自己會走。」吳恩秀試著掙月兌他的蠻力,想拉開他的鐵臂。
「別想從我手中逃掉。」冷冽的話語宛如冰箭射向她。
吳恩秀心頭一驚,一股涼意直竄全身。
她從來沒想過逃,只想要辭職……
而他全然不顧一雙雙看著他們的好奇眼楮,依然故我地拉著她的手腕走出醫院。
回家的路比預期中還要長、還要遠,一路上兩人默然不語,車內凝結一股沉重的氣氛。
他們才剛走進家門,柯俊書即瞥見餐桌旁那片未整理完的狼藉,旋即卷起衣袖,準備清理。
「你不要踫,讓我來。」吳恩秀連忙出聲遏阻。
「妳才不要踫,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他粗嗄命令。
「可是這是我的工作。」吳恩秀十分為難。
「這是我家!」
好一個強悍有力的理由。
吳恩秀只得無奈咬著下唇低著頭。
「別杵在這里凝手礙腳,到客廳里坐好。」柯俊書怒視她,聲音冷厲。
「我怎能……」吳恩秀的喉嚨突然一窒。
就在剛才一瞬間,她彷佛看到曇花一現般深藏在他眼底的溫柔。
他轉身走向她,好似巍峨駭人的巨人似的,力大無窮的將她一把拎起,「我最痛恨不听話的病人!」
吳恩秀全身緊繃,惶然看著他。
來到客廳,他卻沒有如她預期地將她扔進沙發里,反而溫柔地將她安放在沙發上,大手輕拍著她的臉。
「乖乖坐在這里,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輕舉妄動。」
吳恩秀咬著下唇仰著頭,強抑驚慌一臉茫然看著他,發不出一聲抗議。
他踅回餐桌旁,著手清理那一片湯漬和碎碗片。
原以為他只懂開刀、看病,沒料到他也有整理房子的天賦,三兩下就將那片雜亂收拾干淨。
一切都處理之後,他走進廚房開啟水龍頭洗了手,又拿了一條毛巾擦拭手上的水珠,這才走回客廳。
「妳想吃什麼?」
提到民生問題,吳恩秀猛然記起這該是她準備午餐的時候。
她急忙從椅子上跳起,「我現在去準備。」
柯俊書一個大步攔住她的去路,炯然雙眸虎視眈眈凝視著她,「我只是問妳想吃什麼,沒教妳去準備,兩者之間的差異妳難道分不出來?」
吳恩秀鍛他突來的怒氣嚇得往後退,「我、我……」
他抿著嘴,冷漠危險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妳好像很怕我,我像會噬人的惡魔?」
被他一言道中心里的惶恐,吳恩秀羞澀地低著頭,「不是,你不是會噬人的惡魔。」
相信天底下找不出如他這般英俊迷人的惡魔。
「那妳為什麼要怕我?」他冷冽的語氣有如鋼鐵般強硬。
「我不是怕你,你是我的雇主,我要尊重你。」
「這根本不是尊重,妳分明把我看成洪水猛獸。」柯俊書的眼神如冰,神情僵硬陰郁。
「沒有的事……」她百口莫辯。
他看著她,每每他一生氣,她總是畏怯地退後一步不與人爭,默默承受加諸在她身上的任何情緒。
「是誰教妳事事要百依百順?」柯俊書橫眉以對。
吳恩秀錯愕他臨時轉變的話題,只是驚懼地睜大眼楮看著他。
「都已經是什麼年代,是誰給妳這種食古不化的觀念?」
「這樣不好嗎?媽媽常說退一步海闊天空……」
「妳都已經退到汪洋大海中了!」冷厲的語氣帶著一絲嘲諷。
他看著吳恩秀,胸口一緊,他應該看到的是憤怒而不是沉默的反應,然而在她的眼里找不到半點可以燎火的火星……
天啊!
她是反應遲鈍,還是她風度、修養好的令人驚嘆?
「我覺得很好。」吳恩秀從唇齒間擠出一絲微弱的駁斥。
「還好?像妳這種人能在這爾虞我詐的社會里生存真是奇跡。」柯俊書氣得很想一棒敲醒她的腦袋。
「凡事不與人爭,日子必然過得恬靜恰然。」她自有她的道理。
柯俊書驚怒交集,瞠目看著眼前這位全世界碩果僅存的聖女。
「有的事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有的事就要極力爭到底。」
「那請問什麼事一定要爭到底?」
問得真好!
柯俊書困窘地、艱澀地咽口口水,平日的冷靜和理智都到哪去了?
不可否認,她的柔弱確實該死的教人心動,他已經刻意保持距離,以制止自己泛濫而出的溫柔和憐惜。
然而悄悄滋長的愛意卻是他無法控制的,每每望進她雙眸的那一刻,心里的悸動總讓他想奮不顧身投入其中沉溺。
「你還沒告訴我,什麼事一定要爭到底?」
她的聲音愈來愈小,那雙半開半合的眼瞟過那張俊臉,嬌憨的神態讓人心魂酥軟。
他屏著呼吸朝她挪近一步,「愛。」
「愛?」她不解地斜仰著頭迎視他。
「嗯。」
他的聲音沙啞柔軟且充滿誘惑,深邃的黑眸緊緊攫住她,一雙溫暖的熾熱手臂環繞著她,指背輕撫著她的臉頰。
霎時,她像受驚的兔子慌忙跳開,「你!」
他不可能讓她逃開,一把攫住她的手臂將她拉近,讓她緊貼身上,「妳就是我願意用畢生精力爭取到底的女人。」
粗嗄的呢喃封住她驚惶而微張的嘴。
他的吻溫柔而美好,溫熱的呼吸燃起潛在心底深處的熱焰,她在震顫里喘息著,凌亂的呼吸,希望時間在這一刻停止……
他抱起她,當她的腳離地的那一剎那,夢醒了!
她在做什麼?
他是她的雇主!
她驚慌地用力推開他,「放我下來。」
他放她下來,讓她的雙腳穩健的踩在冰涼的地板,「恩秀。」
她的表情變得相當凝重,朱潤的雙唇微微顫動著,「我不該……誘惑你。」
她听見柯俊書站在她背後深重地吸氣。
「這不是誘惑。」
他輕輕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不敢再恣意妄為強拉她入懷,只試著將她輕輕拉近,「這絕不是誘惑或是誘拐,完全出自我的自由心志,我知道這听起來很奇怪,甚至有點荒謬,但是我保證剛才那一吻絕不是一時沖動,而是我最誠摯的一吻。」
她轉身凝視著他,「是真的嗎?」
他低聲輕笑,「比真的還要真。」用雙臂圈住她的腰,擁她更靠近,「讓時間證明,我不是一個壞男人。」
吳恩秀松了一口氣,偎在他胸前微笑,「你不是壞男人,你是比壞男人還壞的惡魔。」
他訕笑,緊緊擁著她。
她緊貼在他的胸前,吸聞他襯衫清新的味道,輕吐出一個滿足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