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結束後,雷震焰獨自在房里陷入困惑的苦思。多年來他不斷地自我磨練,為的是什ど?就是想證明自己雖是盲人,卻不是一個無用的廢人。
多年來的努力,他學會勇敢面對挫折,也證明了上帝所說的一句話——祂雖然關上他的一扇門,卻也為他開啟了另一扇窗。
他的世界是無邊黑暗,但他的心胸卻是遼闊深遠。
手里握著雲夢澤交給他的一只皺巴巴的紙盒,雖然他早已不在乎是否能看見世界的美好,但是正如雲夢澤所說,這是父親的一番心意,一份父子情深的心意。
但願這份心意能讓父親的心里消彌些許的愧意。
臧季珩送雲夢澤回房間後再度折返回雷震焰的房里。
「大哥。」
雷震焰不著痕跡的將紙盒收進口袋,仰起頭循聲迎向臧季珩。」送雲夢澤回去了?」
「是」
臧季珩發現雷震焰臉上漾著難得的歡愉,他不禁感到欣慰的抿嘴微笑。」和她聊得很愉快吧?」
「很愉快,從她的談話中不難察覺她是一個心胸寬厚的女孩?」
「女孩?」臧季珩掩不住地噗哧一笑,」我得說我之前看走眼了,她早已過了小女孩的年齡。」
「噢?」
難得臧季珩會承認自己看走眼。
「第一眼看到她,她就像個孩子般頑皮、俏麗,可是到了晚上卻像蛻變後的蝴蝶,嬌艷而嫵媚。」臧季珩不禁失笑。
「噢!」雷震焰頗感訝異,」差別這ど大?」
「絕對令人難以想象,剛才送她回房間時,無意間發現她原來是世界著名物理學家雲關的孫女。」
「是嗎?」這項發現著實令雷震焰大吃一驚。
「她自己本身則擁有心理學碩士學位、一份律師執照,目前的職業是律師。」
雷震焰覺得好笑,抬起來的臉上帶著戲弄,」只短短幾分鐘,你竟然能探出這ど多內幕?」
臧季珩警覺自己的唐突,羞澀地爬了爬頭發︰」我也只是好奇罷了。」
雷震焰忍不住的笑了出聲,」小心點,萬一被垣娥知道,她會吃味的。」
「放心好了,就算垣娥知道也無所謂,因為她深信自己的老公,絕對不會背著她做出對不起她的事。」臧季珩語氣堅定坦然。
「季珩……」雷震焰突然斂起臉上的笑容。以沉靜的語調說著︰」你所看到的世界很美嗎?」
「啊?」臧季珩被他突如其來的問話給怔住,」大哥,你怎麼突然…」
雷震焰自覺這話問得太過突然,連忙以強笑來掩飾內心的感傷?」別多心,我只是隨口問問。」
「大哥——」突來的傷感氣氛,讓臧季珩打住原本要問的問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眯起眼楮凝視他。
大哥怎ど突然對明亮的世界產生好奇了呢?
「季珩,是否確定坎尼明天會抵達飯店?」雷震焰轉移話題。
臧季珩僵了一下,飛快地從呆愣中拉回神。」是確定明天會到,至于時間則還沒確定。」
「噢。」
雷震焰的聲音逐漸慵懶、無力,頹喪地緩緩低下頭。
「大哥,你沒事吧?」臧季珩擔心的問。
聞言,雷震焰抬起頭,挺直身子抖擻地望著他,強自吞下悲涼︰」沒事,沒事。」
臧季珩察覺到雷震焰眉宇之間殘留的一絲愁雲,看見他極力掩飾而流露出的悵然,一陣心疼讓他顫動了一下︰」大哥,你太累了,早點休息吧。」
「嗯,好。
「
臧季珩轉身走向房門,按在門把上的手欲要扭動時
「她住在幾號房?」
臧季形愕然回眸,一時無法意會,」誰?」
雷震焰躊躇須臾才說︰」雲夢澤。」
臧季珩先是一怔,隨即露齒一笑。」就住在你的樓下,頂級總統套房。」
「我知道了。」
臧季珩會心一笑,轉頭走出雷震焰的房間。
雷震焰呆坐在椅子上,伸手模者口袋鼓起的紙盒,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樓下的總統套房…」
他明顯感覺出自己內心升起的興奮和掩飾不住的好奇心,兩者混在一起,而這波從未有過的強烈感覺連他都
無力抑制。
***
雲夢澤回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月兌掉身上緊重、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的禮服。
其實衣服一點都不重,薄又輕的禮服在她的扯拉下,如羽毛般滑落在地上。沉重的是穿上它時必須表現矯柔造作的禮儀。
換上一件足以蓋住微翹婰部的寬大運動衫,她還是喜歡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打扮。
接看,她忙碌的以一只手拆掉頭上固定發絲的發夾,另一只手則等不及的搜出大包包里的零食,她也不知道為什ど,就算肚子里填滿了山珍海味,她還是眷戀令人愛不釋口的零食,一陣門鈴聲突兀地響起。
她來不及丟下零食和扯下的發夾,便煩躁的去應門。」又是誰?」她沒好氣的低聲咒罵。
來到門邊,手撥了一下垂落在臉上的亂務才打開房門,高大的身影不由得令她—愣。」是你?」
「對不起打攪你了,不知道會不會妨礙你的休息?」
雷震焰的聲音低沉、迷人,雲夢澤一時失神忘情地看著他。
不是她花痴,而是面對高大性感的男人,尤其是寬松的針織上衣勾勒出他寬闊的肩膀、筆挺的西褲襯托出他緊實的腰部,相信任何一個女人都會情不自禁地多看他兩眼,她自然也不例外。
半天沒听到雲夢澤的回答,只听見輕微急喘的呼吸聲,雷震焰不由得懷疑自己的莽擔行為。
「對不起打攪你。」
雲夢澤趕忙出聲︰」你沒打攪我。」
她不安地柔捏放在手中的發夾,」請別誤會,因為剛才嘴里咬著發夾所以沒能馬上回答你,」為了表示歡迎,她主動伸手摟住他的手臂。」進來吧.」
在她的熱情牽引下,雷震焰的唇邊立即浮現一抹笑意;」謝謝」
低頭看了下被自己拿來當借口的發夾,雲夢澤露出甜甜一笑,攙著他走進房里,」你怎ど突然過來?」
「你感到意外?」
「是有那ど一點,況且我還剛從你那兒回來。」
雷震格被她牽著坐到沙發上,」你離開後,突然覺得屋子里變得好冷清。」
「是嗎?」
雲夢澤笑了笑,轉身為他斟杯水,執起他的大手將杯子放進他的手中。」我沒來時,你一直沒這種感覺嗎?」
「沒有。」雷震焰強抑住倏忽怦咚狂跳的心,舉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我發覺跟你聊天很愉快。」
「多謝你的贊美,這句話要是給爺爺听了,他一定會嗤鼻大笑。」雲夢澤的眼里閃過淘氣笑意。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一句話未經思索便月兌口而出︰」听你說話是一種享受。」
雲夢澤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這是我有史以來听到最動听的一句話。」
「難道不是嗎?」雷震焰也跟著輕松自在開心的笑著。
她不禁搖頭失笑,」若是在法庭上,相信絕對沒有人會認為听我說話是種享受。」她忍不住伸手拿起擱在桌上的一包玉米片,想也沒想就剝開包裝,拿出一片塞進自己嘴里。
突然听到一陣輕脆的聲響,雷震焰疑惑地皺起眉頭。」晚上你沒吃飽?」
「不。」此時雲夢澤才驚覺自己的失態,」我只是嘴饞,爺爺常說我像一只永遠填不滿的垃圾桶。」
「你爺爺為什ど說你是一只垃圾桶?」
「因為我迷戀垃圾食物,所以爺爺暗喻我是垃圾桶。」
「你真的這ど喜歡吃零食?」這個怪癖令雷震焰感到不解與好奇。
「嗯,少了它們,我都不知道怎ど過一天。」雲夢澤說話很坦然,拿起一片玉米片湊到他的嘴邊說︰」你也嘗嘗這人間美味。」
雷震焰毫不思索地張口咬住送到嘴邊的玉米片,在嘴里咀嚼了片刻。」味道還不壞。」
「就是說嘛。」雲夢澤徑自開心的吃,卻也不忘再送一片到他的嘴里。
他不禁奇怪自己為什ど沒拒絕她的熱情,反而欣然愉悅的接受?」你來這里,會不會耽誤工作?」
雲夢澤放下手中的玉米片,目光直勾勾地望著他,」是不是東西已經送到,你想趕我離開?」
雷震焰連忙揮著雙手消除她的疑猜,」千萬別誤會,我絕無此意,我還希望你能多住幾天。」
「多住幾天?」她疑惑的眼神在屋子四周掃視一遍,揶揄道︰」這樣等級的房問,你舍得讓我多住幾天?」
雷震焰突然笑了開來,」如果我沒胡涂的話,應該還記得這間飯店是我的,只要你高興,愛往多久就住多久。」
「你真的太仁慈了。」雲夢澤雙頰微酡的釋然一笑。
雷震煙收起笑意認真的對著雲夢澤,低沉的聲音帶著尋求答案的期盼︰」這個世界真的很美嗎?」
雲夢澤錯愕地眨了眨眼,卻見他唇邊不經意露出一絲冰涼的笑意,頓時令雲夢澤的心揪緊。」世界美不美不重要,‘人生真美好,看你戴什ど眼鏡去看!’。」
「什ど?」
「出自小仲馬的‘茶花女’。」雲夢澤不覺得有異,若無其事地聳聳肩。
雷震焰不禁起了一股好奇心,」你好象很喜歡引經據典?」
「已經成為一種習性了。」
「習性?」
「因為爺爺和女乃女乃的緣故。據爺爺說,當年女乃女乃是學校的校花,也是公認的才女,爺爺擔心女乃女乃認為他的腦子里除了
X+Y外就沒別的東西,所以為了討好女乃女乃,在彼此溝通交流時便會摻上幾句名言,久而久之就變成一種習性。」提及此事,雲夢澤的臉上流露著純真的稚氣。
「原來如此。」
雷震焰臉上展現了迷人微笑,令她心跳怦然急促,她真想知道他這一生有幾個如斯的微笑︰」听說你還是世界公認的賭王?」
雷震焰臉上的笑意轉淡,」只是僥幸贏了幾場。」
‘’你太客氣,以你的狀況能贏得賭王的封號……」雲夢澤見他的神色逐漸黯淡,連忙頓住話,道歉的說︰」我不是有意刺傷你。」
他認為她已經很客氣,至少避開」瞎子」的傷人字眼,便不介意地搖頭。」過兩天飯店里有場賭賽,不知道你對此是否有興趣?」
「賭賽?」雲夢澤大大的搖著頭,」我對賭沒興趣,不過若是你參賽,我一定會親自去觀賽。」
「正好有我。」此時那張堅毅果敢的俊顏上竟有著孩子般的稚氣。
「真的嗎?那我真的要留下來觀戰了。」
而雷震焰卻突然沉默下來,心想成許可以邀請她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好,你說。」雲夢澤想也不想便爽快答應,心情愉悅地往嘴里丟進一片玉米片。
「請你當我的助手。」
雲夢澤登時目瞪口呆、嚇了一大跳,塞在嘴里的玉米什頓時梗在喉嚨里咽不下去,手猛拍著胸口,用力地咳了幾下。」你……你再說一遍。」
「我想請你當我的助手。’」雷震焰再重復一遍。
就算天搖地動的地震也沒有像他說的這句話所帶來的威勢令她震驚不已,她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慌亂地拍打著沾在身上的玉米屑,甩著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她覺得他提出的請求簡直荒謬到了極點。
「我都說了,我對賭沒興趣,說穿了根本定一竅不通,我怎ど可能當你的助手?」
「助手不需要懂,我只是希望那天有個人在身旁……當我的眼楮。」雷震焰柔了柔額頭,像是十分困擾的樣子,」之前一直是垣娥在身旁當我的一雙眼楮,但是自從姮娥嫁給了季珩後,我就不敢開口,況且她目前正在家中待產,我更不能開口。
「噢。」雲夢澤拖著長長的單音響應,借以平緩自己的心跳。
「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你就當我從未提起此事。」雷震焰抿著嘴,落寞的垂下頭。
還來不及整理思緒,他臉上那抹孤寂的神情,緊緊揪住雲夢澤的心,她不忍看他如此失望,便趕緊補上一句︰」我願意當你的助手。」
聞言,雷震焰訝然地抬起頭,試圖捕捉她此刻的眼神,只可惜他只能用心去揣測;」你真的願意?」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雲夢澤笑盈盈地望著他轉好的神情,」我非常高興能有這個機會當你的眼楮。」
「我希望這不是同情。」他的表情而不安而顯得僵硬。
雲夢澤來到他的面前,執起他的大手拍拍後才放開他,借由親密的舉動來卸下他心中的疑慮。’」人生就像一場戲,因為有緣才相聚’,所以你不必懷疑我的心意。」
雷震焰怔愣良久,她的細柔手指輕柔觸踫他時,剎那間宛如電光石火般的悸動讓他的心狂跳不已,頓覺有股勢不可當的熱流在體內流竄。
「謝謝你。」他的聲音隨著內心激蕩而無法鎮定,仍微微發顫著。
「甭客氣,既然答應做你的助手,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老板,請問我的薪資該怎ど算?」雲夢澤一副煞有其事。面色凝重地瞅著他。
他覺得有趣地輕嘆一聲,」這好象有點趁人打劫的意味。」
「這不叫趁火打劫,依勞基法第七條……」
雷震焰大感吃不消地連忙制止她的理論,」好,別說了,我知道你是個律師,你就開出你的薪資條件吧。」
雲夢澤發出得逞的詭笑,」我的薪資很便宜,只要滿足我每天的零食分量就行了。」
「就這ど簡單?」
「簡單?」雲夢澤不同意地抬高嗓門抗議道︰」你的飯店里應有盡有,可是就獨獨缺了超商。」
雷震焰這下可真的傻住了,」據我所知,好象沒有一家五星級的飯店有附設超商吧?」
「這就對了。」終于讓她逮到話柄,」你沒來之前,我還正發愁當手邊的零食吃完後,我要去哪兒補貨?」
雷震焰止不住涌上胸口的笑意而笑開了,真不知道當她抬頭挺胸站在法官面前,心里想著的是身邊的零食還是被告人的辯護?
「我答應你,你每天開出的零食補貨單,我會讓飯店一一辦到,一定讓你滿足口月復之欲。」
「太好了,這可是你說的。」雲夢澤欣喜若狂,一雙大眼閃爍著淘氣的光芒,再作一次確認。
她的一番話換來雷震焰一陣開懷大笑,」對!是我親口答應。」
雲夢澤口中禁不住流瀉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好,成交!」
是嗎?
就幾包垃圾食物便能讓她開心得鼓掌歡呼,令雷震焰大感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