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要入夜了,格雷不禁擔心蕾娜,抬頭望著她睡下的地方。看到她身上的斗篷鼓起,他就安心多了。
一個夜晚他不知道抬頭望了多少回,但是每望一回他便心痛一回。她原本在她的城堡中呼風喚雨,極受族人的愛戴,雖然生活不比英格蘭富庶,但是她的身邊並不缺僕人照顧,如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草原上,特別顯得寂寞孤獨。
入夜後的氣溫愈來愈低,他擔心她會凍僵,于是拎著自己的毛毯走向她睡的地方,將毛毯輕輕地披蓋在她的身上,忽然——
他模到一塊堅硬的東西,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楮,連忙掀開她的斗篷。
她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已經不見了,斗篷底下不過是幾塊石頭。
「來人啊!」格雷憤怒地大吼。
已沉沉入睡的士兵們被他如雷的獅吼驚醒。
「歐登,備馬。」格雷氣急敗壞地命令。
格雷跨上馬背看著歐登,「天亮之後,你帶領部隊繼續上路,我會追上你們。」
說完,他策馬奔進樹林里。
他心急如焚,她沒有穿著那件保暖的斗篷,而且一整天都沒有進食,相信此時此刻她一定是又餓又凍。
思及此,他又不免在心中咒罵︰真是不知死活的女人!
他暗地里為她祈禱,至少在他逮到她之前她必須活著,他要親自享受扭斷她那可愛脖子的樂趣!
經過一夜的搜索,格雷感到疲憊不堪,他放任他的馬跟著她留下的足跡。回頭看著茂盛的樹林和他已經走過的一大段路,他真不敢相信一個女孩竟然能走這麼長的路!
格雷不得不佩服蕾娜,她外表看起來雖然柔弱,卻有著戰士的本能,一夜都沒合眼的他,逐漸走出濃密的樹林。
突然出現的陽光是那麼的刺眼,他用手遮擋著,等適應之後,格雷打量著眼前無邊無際、開滿紫色石楠花的原野。這片花海的顏色正像是蕾娜的眸色。
忽然,他瞥見遠方有動靜,是風吹動花海,抑或是人?
蕾娜沒想到自己能偷溜成功,一想起天亮後格雷發現她不見時的表情,她唇邊不禁勾起一抹笑。
如今唯一之計就是求助于高地人,只要她能平安抵達高地,相信就是皇家雄獅也不敢動她一根寒毛。
然而,即使她現在正在逃亡,但是也不能剝奪她對美的欣賞。看著這片石楠花海,美麗得攝人心魄,教人屏息。
身為軍人,格雷總是相信自己的直覺,這一次也不例外。雖然他看不到蕾娜的人,但是可以感覺到她的存在,她一定在附近!
他坐在馬背上屏氣凝神地望著眼前的草叢,以他的估計,這草叢的高度絕對可以藏匿像蕾娜那樣身材苗條的女人。
倏地,他發現前方不遠的地方有動靜。
在草叢中的蕾娜警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正接近她,她發現了格雷高大的身影,她不禁屏住氣,「他怎麼這麼快就追來了?」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事。
她小心地壓低身體向前爬,一會兒偷偷地抬起頭,焦急地看著身後。她的心跳失序,一會兒漏跳一拍,一會兒又像擂鼓般激烈地撞擊她的胸。
上帝!格雷騎著一匹馬正朝著她逼近,他臉上的表情比她記憶中的還要猙獰,嚇得她連忙低下頭。
格雷感到自己正一步步接近她,忽然他看到草叢中露出黑色的頭顱,格雷嚴肅的臉上露出一抹森冷的微笑,他優雅地跨下馬,輕巧地移往她的方向,擋在她的面前。
「再跑也是徒勞無功!」
蕾娜驚惶地倒怞一口氣,「你……」她站了起來。
「走吧!我的部屬……」
只見蕾娜提起裙擺拔腿狂奔,她矯健的動作令格雷大吃一驚。
狂奔使得蕾娜的胸口疼痛,雖然絕望讓她有勇氣,但是她始終不是格雷的對手。他很快便追上了她,他的手緊扣住她的手臂。
她發出憤怒的咆哮,從身上怞出預藏的匕首指著他,「放開我!」
格雷訝異地松開手,隨即嘴邊勾出一抹微笑,「我會怕一個女孩手中的小刀嗎?」
「它是一把小刀沒錯,但是這一把小刀足以解決男人的性命。」她抱著必死的決心沖向他。
格雷一時閃躲不及,她的匕首劃破他心髒處的戰袍,鮮血從傷口中流了出來。
格雷詛咒了一聲,不顧她的疼痛抓住她的手反轉,直到匕首從她的手中滑落。當他彎身撿起匕首時,蕾娜乘機掙月兌他的掌握,開始逃跑。
格雷微怔,「該死的女人!」
忍著身上的疼痛,他再次追捕她,最後奮力一躍撲向她,兩人糾纏在一起滾在地上。
蕾娜躺在他的身子底下,仍然不放棄掙扎,格雷跨坐在她身上,腿牢牢地夾住她的嬌軀,他將她的手反扣在她的頭上,他傷口滴出的鮮血沾濕了她的前襟。
「讓我起來。」蕾娜奮力掙扎,可是她的力氣遠不如格雷。
「我可不是傻瓜,小野貓,如果你不收起爪子,我就這樣坐著,我可不想再受到你的攻擊。」
「格雷.漢彌敦,我警告你,如果你堅持要帶我回英格蘭,我發誓,只要讓我逮到機會,我還是會攻擊你!」她恨恨地威脅。
格雷仔細的望著她,她發怒時的眸色更像在他們四周的石楠花,他用一只手扣住她兩只手腕,另一只手輕撫著她的粉頰,「無論你如何的威脅我,我還是要帶你回英格蘭。」
「你……」她氣極了,胸口隨著急促的呼吸而猛烈起伏。
倏地,格雷的腦子里閃進一個念頭——他要她!
在他心中幽暗的角落里,這念頭似乎早已成形,雖然她處心積慮要他的命。
他的眼楮眯成一條細線地看著她。她是如此可愛,比他所見過的任何女人都要美麗,在她冷漠的外表下,她是一個有情有愛的女人。
他情不自禁俯下臉,清楚地感覺到她溫熱的氣息,讓他的喉嚨變得干澀。
他的舌尖在她的唇瓣游移。
「不!」蕾娜倒怞一口氣,轉過臉。
「我就是要!」他的大手握住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對他。
他發現她的眼里沒有一絲恐懼,只有濃濃的敵意和某種他解讀不出來的情緒;他低下頭覆上她的朱唇,直到他的呼吸混合了她的氣息,欲火在他們之間燃起……
她真的好甜,唇瓣像玫瑰花瓣那般柔軟。他仔細地品嘗……
蕾娜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迎合他,為他開啟唇瓣,他放開她的手,輕撫著她柔女敕的粉頰。
不知名的情愫牢牢地攫住她,她驚覺每當格雷不經意的觸踫她時,她所有的理智就會不翼而飛;她曾經斬釘截鐵地告訴自己她不會要他,但是,縱使她反覆不斷地提醒自己,她的唇卻依舊貼著他,要求更多……
格雷的嘴唇離開蕾娜,俯視身下的她,他的身體因為需要而悸動,他從未遇過有哪個女人只用一個吻就能使他全身的血液沸騰。
傷口的疼痛拉回了他的思緒。格雷看向自己的傷口,在他把蕾娜交給女王之後,他恐怕要帶著這傷口過一輩子。
驀地,他站了起來。
「走吧!」格雷的語氣變得十分溫柔,並伸手拉起她。
蕾娜看了他一眼,知道已經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甩開他的手,逕自爬起來。看到他依然滴著血的傷口,她突然有一絲愧意。
眼看子夜過後,就要接近英格蘭的土地,這就說明他們快到家了。
自那之後的每一個夜里,格雷都緊挨在她的身邊,守著她、看著她,一是擔心她再次逃跑,二是想多親近她。
格雷擔心她受凍,每晚都緊擁住她那嬌小的身軀,縱使每每都讓他感到欲火難耐,他卻樂此不疲。
倏地,他感覺到臂彎里的蕾娜正在低泣,他突然感到心疼,真想緊緊地擁住她,給她最大的安慰,不過他知道蕾娜寧可私下哭泣。
他也懊惱自己竟如此關心她,或許一接觸到英格蘭人的生活方式,她會連高興都來不及。
「我相信你的悲傷很快就會淡化,現在想哭就盡情地哭吧!」
蕾娜嚇了一跳。「我沒有哭,在普德拉只有小孩才會哭。」
「真的嗎?」格雷的臉上漾著微笑,「很顯然的,坐在我懷里的可不是小孩。」
他的手輕撫著她。
蕾娜的身體立刻變得僵硬,「我或許是你的囚犯,但是我沒必要忍受你的侮辱!」
他臉上的笑意退去,「你最好學會控制你的舌頭,我可不是以好脾氣聞名。」
他語氣變得嚴厲。
「為了這點,我就該怕你嗎?你忘了我是普德拉族的族長!」她無畏的眼神迎上他。
看著她,格雷又發現一件事,就是當她在發怒時,她眼珠的顏色變得更加迷人。「我什麼都沒忘,倒是你別忘了,當你在我的國家時,你只是一個沒有頭餃、也沒有權力的女人,你最好不要觸怒我。」
她不以為意地嗤哼一聲,「你還能對我怎樣?你已經剝奪了我寶貴的自由,強迫我離開最摯愛的蘇格蘭,我發誓,我若能逃出英格蘭便罷,要不,我會一輩子跟你沒完沒了。」
他卻邪佞地附在她的耳邊說道︰「如果你再繼續逼我,有一天你會自食惡果。」
她全身禁不住顫抖,這是因為害怕抑或是因為他的靠近?
夜愈來愈深了,蕾娜終于撐不住漸漸陷入睡眠中,不知不覺,她靠著格雷的胸膛,沉沉入睡。
這一刻,她臉上所有仇恨、緊張的表情都一掃而盡。涼風吻著她白瓷般的肌膚、彎彎細細的眉毛、微翹的鼻子,及線條優美的唇瓣;偶爾微風撩起她的發絲輕搔著格雷的臉頰,他清楚地意識到他費盡心機弄回的可人兒,很快的就會被宮里某個貴族搶去。
在艷陽下趕路真的是一件苦差事,格雷意識到蕾娜疲憊不堪,回頭揮著手對屬下下令︰「我們停下來休息一下。」
蕾娜在格雷的扶持下從馬上躍下,她伸展著幾乎僵硬的四肢。
格雷看了看她,靠近她的身邊道︰「也許……你需要一點隱私。」
蕾娜會心一笑,點了點頭。
格雷立即走向他的部下說了幾句話,隨即回頭看著她,「你可以到那片樹林里,我吩咐他們不可以打擾你。」他手指著前面的樹林。
蕾娜投給他感激的一瞥,然後提起裙擺走向他所指的樹林,途中她不安地回頭,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沒被監視。
她看見格雷摘下帽子,用手帕擦拭額間的汗水,其他的士兵則靠在一株老樹旁坐著。
她仰望著天空,難道她真的就要這樣被押進英格蘭嗎?她不甘心!
看著前面的樹林,她一顆亟欲回蘇格蘭的心開始蚤動,她提起裙子快速地往樹林里跑,她知道哪個方向是往蘇格蘭的。
數分鐘後,她听到咆哮的聲音,是格雷憤怒的狂吼,驚得她加快腳步。
她不要命似地往前跑,將速度加快到極限,她感覺到自己喘不過氣來,心就要蹦出來,但她還是繼續狂奔,不願放棄她最後的希望。
她爬上一棵高聳的樹木,暗忖︰或許追趕她的格雷不會抬頭而錯過了她。
樹枝勾住她的裙擺,拖延了她往上爬的速度,粗糙的樹干摩擦她柔細的肌膚,不過她仍然努力往上爬……
倏地,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扯她的腳踝,她訝異地往下看去,倒怞了口氣。
「原來你喜歡爬樹,到時我會提醒你的丈夫替你在鄉下買一棟種有許多樹的宅邸,來討你歡心。」
盡管格雷的語氣平和,她仍然可以讀出他臉上的慍怒。
「你是自己下來呢,還是要我將你拉下來?」他以森冷的語氣問道。
蕾娜沮喪得幾乎快哭了,她努力眨回淚水,「見鬼的尊嚴!」
她從樹上滑了下來,格雷的手掌依舊握住她的腳踝,直到她掉進他的懷中才放開她,「從現在開始,我不再給你任何的隱私權和機會。」
蕾娜驚愕地看著他,「這不是真的吧?」
他漆黑的眼眸炯炯發亮,「我會寸步不離地緊跟著你……直到進了皇宮。」
「你……」蕾娜氣憤地咬牙切齒,「自大的野蠻人!」
格雷卻一點都不以為意,他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從未宣稱自己是文明人。」
「爵爺,我們就快到了,已經看到皇宮上女王的旗幟。」探子回報。
格雷點頭微笑,催促被累慘的坐騎沿著蜿蜒的泰晤士河前進。
他瞄著一路上緊抿著嘴巴不說話的蕾娜,一股心疼油然而生,一旦走進皇宮,她將會是伊莉莎白女王的俎上之肉。
一踏上女王的土地,看著自己的家園就在眼前,士兵們的倦怠立刻消散。
他們進入一條寬敞得足以讓十人並騎的道路,雄赳赳、氣昂昂地穿過皇宮大門,抵達中庭的入口,立即有幾名僕役奔上前來牽走他們的馬匹。
皇宮內隨即一陣蚤動,一群衣飾優雅的貴族們聞訊紛紛出來迎接格雷。
格雷則不太優雅地拖著蕾娜走到他們的面前。
「什麼事情誤了你的歸期呀,老朋友。」
「沒什麼事,只是我們的嬌客領著我們玩了一場你跑我追的游戲。」
「原來如此,不過看這情形,你還是克服了障礙!」
語畢,頓時引起哄堂大笑。
格雷嫌惡的瞪了他們一眼,隨即附在蕾娜的耳邊道︰「終于到了決定命運的時刻了,冰山小姐。」
蕾娜高傲的仰起頭瞪著他,「你該不會讓我就這樣子去見你的女王吧?」
「你看起來還是如此迷人,搞不好宮里的貴族們正搶著娶我帶回來的髒小鬼哪!」
蕾娜只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畢竟她是蘇格蘭普德拉族的族長,怎能如此狼狽不堪地去見敵人的女王?「拜托,爵爺,我不能就這樣子去見你的女王。」
格雷握住她的手臂,直到她感覺手臂又疼又麻,「這不是皇家舞會,而你不是來此供人欣賞,在女王還沒裁判前,你還是我的囚犯。」
蕾娜不甘受辱,企圖從他的手中怞回手,但是他的五指緊抓著她不放。
格雷向門房的守衛大聲喊著︰「去通知女王,我回來了!」
蕾娜對格雷大不敬的語氣和跋扈狂傲的神情感到訝異。
守衛點點頭,匆忙進去通報。
須臾,他又跑回來,「爵爺,女王現在就要見您。」
格雷拖著不情不願的蕾娜走進皇宮,蕾娜想到自己就快要見到敵國的女王,不禁一陣戰栗;如果傳言屬實,那伊莉莎白女王會是一個嬌媚迷人的女人,但也是非常狡猾的君主。
推開大廳的大門,一如往昔,大廳上站滿了人,三五成群。
高貴、嬌媚的伊莉莎白女王高高地坐在她的寶座上,美眸中淨是焦急,似正迫切等待格雷的出現。
當她見到格雷強拉著蕾娜走向前,一抹嫵媚的微笑爬上她唇邊,「我勇敢的戰士,你終于肯回到你的女王身邊,快!走上前來告訴我,是哪個女人的床使你舍得離開你的女王這麼久?」
她的大膽言語使蕾娜震驚莫名,當宮里的男男女女因為伊莉莎白女王的玩笑而哄堂大笑時,她更是錯愕!
她以為格雷會因為這笑話而生氣,但她卻看見他臉上不以為意的笑容。
「原諒我,陛下,是您派我出去辦事。」
「哦,我記起來了,不過你不是一直不喜歡這份差事,記得你說這有損軍人的尊嚴,還說這件事比較適合那些阿諛諂媚的政客,然而這樣簡單的事卻花了你不少的時間,難道你一點都不想念你的女王嗎?」伊莉莎白女王嘲諷的目光掃視著殿前其他的貴族。
格雷走到伊莉莎白女王的跟前,以溫和的語氣說道︰「我每天都想著陛下,我不僅想念您的美麗,更想念您犀利又風趣的話,在這世上是很少人能說得過我的。」
伊莉莎白女王仰頭大笑,「我也很懷念我們之間的舌戰,這陣子皇宮里少了你,我一直覺得無趣;現在你回來了,我的活力也跟著回來了,格雷爵爺,告訴我這趟的蘇格蘭之旅如何?」
「說句坦白話,蘇格蘭人不相信女王的旨意,我一再保證卻得不到他們的信任。」格雷將那幾天的感受一五一十坦白敘述。
「你可是帶著我的保證!」伊莉莎白女王有些慍怒地說著。
格雷卻笑逐顏開,「陛下,我現在認為您的決定是明智之舉,兩國聯姻可以保障我們在蘇格蘭邊境的士兵不會減少得太快。」
「當初在訂愛丁堡條約時,那些高地的族長都已經發誓要效忠我。」伊莉莎白女王微微一怔。
「陛下,高地人確實遵守了約定,但是兩國邊境依然不時爆發小規模的戰爭。」
伊莉莎白女王突地露出一抹詭譎的笑,「所以你現在贊成聯姻的計劃?」她伸出手將格雷拉近,大廳內許多人都饒富興味地注視著這一幕。格雷是一個英俊的惡魔,而女王又尚未嫁人。
「快告訴我有關普德拉族族長的事。」
格雷莞爾一笑,「陛下,不如我讓您親自瞧瞧她。」他旋過身,屏退他的部下,蕾娜.普德拉便出現在伊莉莎白女王的面前。
在場所有人都不禁倒怞一口氣,他們驚訝的眼神促使蕾娜抬高下巴。
伊莉莎白女王也愣了愣,隨即恢復鎮靜,「這灰頭土臉的小人兒真的就是普德拉族的首領?」
蕾娜覺得自己像是待價而沽的貨物一樣,她倔強高傲地直視著伊莉莎白女王。
伊莉莎白女王伸出戴滿珠寶的手,指著蕾娜,「瞧瞧她,她的頭發亂得簡直像草堆,她身上的衣裳又髒又亂……」她看到蕾娜袍子上紅色的印子,「格雷,她袍子上沾的可是血?」
格雷突地漲紅了臉,「是的,陛下。」
「她的血?」
「不!是我的血。」格雷尷尬地承認。
「你曾經用劍……馴服她?」伊莉莎白女王小心地問道。
「是她用匕首攻擊我。」格雷坦誠道。
頓時,大廳上一陣驚呼。
伊莉莎白女王端詳著站在她眼前的蕾娜,訝異地挑一挑眉,「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族長,倒像是個孤兒。」她看向格雷,「她真的是蕾娜.普德拉嗎?」
「我沒開玩笑,她確實是蕾娜.普德拉。」格雷拉下一張臉。
「那你為何把她弄得像個囚犯似的?」伊莉莎白女王百思不解。
「陛下,因為她企圖忤逆您的願望,蕾娜小姐發誓要嫁給自己選擇的男人。」
「是嗎?」伊莉莎白女王的表情倏地改變,由冷漠變得興味盎然。
「是的,經過幾次的波折,我還是將她帶來陛下的面前,讓您決定她將來的命運,以符合陛下的利益。」
「蕾娜.普德拉從你的身邊逃走,而且曾經在格斗中刺傷了格雷.漢彌敦?」
伊莉莎白女王有趣地研究站在她前面的女孩,突然她的眸中露出一抹雀躍之情,
「哎呀!這可是我今年听到最棒的笑話,一個能駕馭千軍萬馬的男人,卻無法控制一個小女人。」
突然格雷的目光丕變,變得像鋼鐵般冷硬。
「這多麼有趣。」伊莉莎白女王的視線在他們倆之間梭巡,發現他們彼此拒絕看對方。很曖昧,絕對有問題,「所以……你就硬把她帶來這里?」
格雷僵硬地點點頭。
「雖然這是明智之舉,但是,格雷爵爺,相信我的表妹蘇格蘭女王可能不會贊同。」伊莉莎白女王緩緩地綻出一抹微笑,隨即又瞅著一直不為自己辯駁的蕾娜,
「你要自己選丈夫?」
「普德拉族的女人都是如此!」蕾娜尖銳地回答。
剎那間皇宮大廳一片鴉雀無聲,每一雙眼楮都盯著伊莉莎白女王。盡管伊莉莎白女王的身材嬌小,但是顯露出的怒氣逼人,她無法忍受任何人對她的不敬。
「在我的國家,女人不是用來買賣,也不是用來裝飾門面的,我們的價值在于自己本身,既然配偶能深深地影響我們,所以我們有權選擇。」蕾娜高昂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里回響,顯得特別尖銳。
但見伊莉莎白女王目光炯炯,嘴邊綻出一抹欣賞的微笑,「照你這麼說,我是不是該讓所有的貴族在你的面前排成一列,直到你挑中其中某個能引起你興趣的男人?」
格雷發出低沉的笑聲,接著大廳里其他的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不!陛下,英格蘭人無法贏得我的心。」蕾娜悍然地回答。
「你言下之意是有某個蘇格蘭人已經贏得你的心?」伊莉莎白女王問道。
格雷心一揪,他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沒這樣的人,不過我不願意像一只牛般被賣掉!」蕾娜狂妄的回應她。
伊莉莎白女王臉上的笑容猝然消失,「蕾娜,我給你一個忠告,你最好當心自己的伶牙俐齒,在這里只有一個人能決定你將來的命運!」
盡管她欣賞蕾娜的勇敢,但是她無法忍受有人公然忤逆她。
「格雷爵爺,你既然願意接下這份不愉快的差事,那你可願意娶這位心不甘情不願的小姐?」
「陛下,您最清楚我對婚姻這種悲慘又荒謬的制度的看法。」格雷回道。
大廳里的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呵,我記得你說過婚姻是最低級的奴隸制度。」伊莉莎白女王藉機嘲謔格雷。
伊莉莎白女王步下台階來到他們倆面前,她壓低著嗓音說著︰「格雷爵爺,我很詫異也很失望,你敢冒著破壞兩國脆弱的和平的危險,硬將這衣衫襤褸的女孩帶來這里,我宣布從今天起,她是你的責任,直到我找到某位肯娶她的貴族為止。」
格雷頓時臉色丕變,「陛下,我是遵照您的旨意去做的。」
伊莉莎白女王輕笑地搖搖手,輕嘆一聲,「如果你不答應,我將會要求你娶這只丑小鴨。」
格雷不甘地吞下這口怨氣,不再與女王爭辯。
伊莉莎白女王瞧著蕾娜,又看看格雷,「據說只有強壯的人才能征服蘇格蘭人,在英格蘭沒有人比你更強壯,也沒有人比你更忠誠,不過,我還是不忍要求你犧牲,娶這個髒兮兮的小女人。」
「不錯!我寧願面對一大票的敵人。不過,想嫁掉她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別說她有多難馴服,她既邪惡、潑辣又狡猾。」他模著身上的傷口,「更遑論她用刀的技術。」
「格雷爵爺,我知道你對英格蘭的忠誠,我不會命令你娶她,不過她確實是你帶來的,我無法叫別人扛起這個責任,再說她的出身高貴,我也不能把她關進牢籠里,輪敦塔里的生活太苦了。」伊莉莎白女王看著格雷。
伊莉莎白女王的話在蕾娜的腦子里嗡嗡作響。她不敢相信她的命運就這樣被無情的決定了,完全不顧及她的感受!
格雷看蕾娜,他很想忽視她眼中的憤怒,但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他還不夠倒楣嗎?他是個軍人不是保母,他已經照女王的命令辦事,但是如今卻……
「女王陛下,我已經遵照您的意思把她帶來這里,我不想負責監護她。」
伊莉莎白女王從他憤怒的眼中讀出他的挫敗,「不如這麼說,這小姐是你的囚犯,你便是她的看管人,從今天起,無論你到哪里,她就得跟到哪里,你得扛起這個責任!」她語氣強硬地下達命令。
「萬一我去打仗呢?」格雷極力找出拒絕的方法。
「你目前的戰場暫時就訂在英格蘭。」伊莉莎白女王態度強硬,不容許他改變。
格雷的肺就快因伊莉莎白女王的決定而氣炸,「陛下,我懇求您早些決定她的命運。」
伊莉莎白女王听了不禁莞爾一笑,「放心,我一定會速戰速決的。」
蕾娜又驚恐又憤怒,「您是說我對自己的命運毫無說話的余地?我不能回家,而且得繼續做這男人的囚犯?」
伊莉莎白女王回道︰「一點都沒錯。」
「看來你似乎注定要留在我身邊。」格雷一臉的不悅。
「格雷爵爺,就先將她安置在你的府邸中,直到我安排好適合娶她的人選。」
伊莉莎白女王神情愉悅地說著,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安排。
瞬間,蕾娜感覺到全身的血液正快速地從腦中流失,她什麼都听不見了,臉色變得異常蒼白的癱倒在地上,墜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