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季琳離開酒吧,準備回家,才剛踏出店門口,午夜的風便席卷而來。
季琳打了一個哆嗦,抓緊外套的領口,走向停在騎樓前面的摩托車。
扯下綁住馬尾的發飾,黑亮的發絲直瀉而下,沿路而來的一輛車子的車燈照射過來,照得她頭發閃閃發亮。
車燈也照到一旁幽暗的騎樓下,正仁立著一個高大的人影,季琳嚇了一跳,安全帽差點從她手里掉下來。
燈光照著他一半的臉,深遂立體的面孔有光影和陰暗交錯,他的眼楮凝練成沉靜的河,她懷疑他是在店門口站了多久,才把眼里的落漠與沮喪趕跑。
嚴冰河走向她,鏡頭由遠拉近,他的身影由小到大出現在她眼前。
「我站在外面吹冷風,清醒一下自己的腦袋,順便懺悔自己那樣糟蹋了你十杯的一半及一半。」嚴冰河苦笑道。
他沒有辦法解釋自己為何走不開,當他踏上階梯站在店門口時,一陣帶刀的冷風席卷過來,尖銳地劃著他,分不清是痛還是冷。
當時嚴冰河心里有一股沖動,想再沖下階梯、想再坐在吧台前面、想再喝她的一半及一半!
但是他知道今晚喝一半及一半的權利是被收回了。
他可不想再委屈自己喝昨晚那六比四的一半及一半,更不想听一只烏鴉在他耳邊吵個不停。
于是他在門外等,等什麼呢?他問自己。
不是在等,是在吹風,他給了自己這樣一個答案。
吹四、五個鐘頭的風?
這好像不符合常理,不過倒也不見得,這世界上做傻事的人還真不少。
但是,既是吹風的話,為什麼他會注意每一個從酒吧里走出來的人呢?
他不像在吹風,像在等人吧!他跟自己在內心里面交戰。
一直到她出現在店門口,這場心理戰才平息,等人的那一派完全佔了上風,吹風的那一派則不甘願的退去。
「你要回家了嗎?」嚴冰河問她。
不然呢?這麼晚了還能去哪里?又是在這麼冷的天。
季琳拿著安全帽,沒說話,也沒點頭搖頭,什麼都沒表示。
但是她的心真如外表一樣的鎮靜嗎?
用古代戰爭里的短兵相接來形容不為過吧!
無眼的刀箭、各為其主的廝殺、凝碧的飛血、怒號的狂風、馬蹄踩踏下的黃沙、掉落在軍陣中滾動的頭顱……
如果以上這些都是寧靜致遠的畫面,那麼人煙罕至的荒山野墳便是蓬萊中的蓬萊了!
「如果你不急著回家,可不可以陪我去吃點東西,站了一晚,肚子好餓。」嚴冰河扯破僵冷的神色,帶有人氣的微微笑道。
他大概連晚餐也還沒吃吧!季琳這回有所表示了,她笑著,點點頭。
「可是我只有一項安全帽。」
「這麼晚,警察應該看不見,而且天氣這麼冷,警察一定都躲在被窩里夢周公了!」嚴冰河露齒而笑,總算松了一口氣。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得這麼開心!
季琳用力的看著,借著瞳孔的快門,想把這一幕深深的留在腦海里。
這台摩托車雖然是一二五,但是他這麼高大的人騎起來還是讓她覺得滑稽,她坐在他身後,雙手向後緊緊抓住突起的握手把。
她瞪著他寬大的背,如果可以的話,她多麼渴望把自己緊緊的貼在他背上,牢牢的抓住他。
風呼呼的吹,坐在路邊一個清粥小菜的攤子,冷風不停從塑膠帆布的縫隙灌進來,嘴里吃的是熱騰騰的稀飯,這不知是自找罪受,還是一種享受。
攤子只坐了他們一桌客人,老板娘說四、五點的時候陸續會比較多人來,因為那時候會有些早起工作或者是運動的人來吃早餐。
季琳看著桌子上一台老舊的電視機,正播著近來頗受人津津樂道的汽車廣告。
那是一對情人溫馨的出游畫面,男友想盡辦法暗示女友偷藏的戒指所在,但是女友驚羨的眼光卻一直繞著優良的車況打轉,到最後反而是女友主動跟男友求婚,因為她想做這台車永遠的女主人。
嚴冰河發現她眼楮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前方,嘴角還微微的揚起,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他看到了廣告的結尾。
「你喜歡這個廣告嗎?」
「汽車廣告往往是最讓人深受感動,休閑車就是三代同堂的畫面,轎車就是甜蜜情侶或恩愛夫妻呈現,常帶給人心里無限的溫暖,所以我很喜歡看汽車的廣告。」季琳意猶未盡的說。
「那個廣告就是我做的。」
季琳詫異的看著他。
「我好像從沒告訴你我是個廣告人。」嚴冰河輕輕微笑,眼楮泛著淡淡的光。
人家說眼楮像水一樣會反射出光亮,容易招桃花,加上他又長得好看極了,季琳想,他的桃花運一定很重。
桃花是中國的情人花,在春紅似火、花開欲燃時,使得女子心癢難耐,她無法禁止自己不去看他的眼楮,那是她看過最俊、最有神、最富感情的眼楮。
他的純……一定是在看到他的眼楮時就愛上他了吧!她也是、也是啊!
季琳撩動著錦瑟心弦,一弦一柱、錚錚琮琮,甘願用青春年華為他合樂歌唱。
「那是不是你和純的故事?」季琳忍不住問,有一根弦斷了,因為嫉妒的手指彈奏得過于用力。
嚴冰河就坐在她對面,這麼近,卻听不到那斷了一根弦的瑟聲。
「你就是這樣跟她求婚的吧!」季琳覺得嫉妒已經變成一只貓,跳到瑟上。
小貓的四只腳落在五十根弦間,被困住了,又痛又惱,它急欲掙月兌,踩斷了無數根弦,于是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那是夢里的求婚。」嚴冰河的臉被風刮得寒透,心也寒透。「美化了的,只能在夢里出現的,事實上的純,並沒有這麼高興,並沒有這麼想嫁給我,她拿到戒指的時候,臉上下起一場雨。」
他再這樣念念不忘純下去,她的臉上也會下雨。季琳咬住下後,越咬越深,疼痛便從唇齒間溜了出來。
他超靠近她,她就越變越貪心!
她希望把純從他的記憶中抹去……她怎會忽然變得如此善妒啊?她不是一直都很願意聆听他和純的故事嗎?
這種種,是不是因為她越來越迷戀他了呢?
「真今天跑來公司找我。」
真……一個離去的純已經讓他魂縈夢牽、輾轉難眠,現在又來一個純的化身——真,突然發覺,他們之間隔的不只一個銀河霄漢。
「她說了很荒謬的話。」
這就是他今晚沮喪的原因吧!
「她說要跟純一樣愛我。」
季琳閉上眼楮,搖了搖頭。「那麼她是不是也要跟純一樣離開你?」
嚴冰河訝然的瞪著她,目光如炬,正好顯露他的震驚,他沒想到這一點,他驚奇的是,她怎能回答得如此犀利而敏銳。
「如果要跟純一樣的話,」季琳淡笑他的吃驚,細細的說。「不就是這樣嗎?先是愛你,再來就是離開你。」
「說得也對,當時,我真應該這麼跟她說的,而不是落荒而逃。」他是不是陷入真撒下的迷陣?
真,是獵人,打了喪偶的野獅一針麻醉槍,他只能任人宰割。
他們默默無語的吃完宵夜,路上偶爾駛過幾輛計程車,也刮來幾陣午夜寂寞的風。
月光像一把刀,劃割著巷道、劃割著一旁的路材、劃割在他們身上,他們的皮膚上面烙印著銀白色的傷痕,一道道白光猶然觸目驚心。
嚴冰河載她回家,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她家樓下,也才開口,「謝謝你陪我。」
「我如果不陪你,難道還讓你去找真嗎?」季琳沒有任何嘲諷的心意,但是話一說出口,怎麼听都覺得話中含有濃濃曖昧的譏諷。
她實在不願意他去找真啊!
「這世界上沒有一模一樣的人,」他很明白。「沒有人可以代替純,如果神跡顯現,讓純重回我身邊,我也不能確定我跟純的未來就從此平順,因為變心後的純跟變心前的純已不一樣了!」
「你不是一直很想她回來嗎?我還以為,如果她回心轉意,你會感激涕零的接納她。」
「什麼都變了、什麼都不同了!」嚴冰河搖搖頭,緩緩說著讓她蒼白了臉的話。「純不可能再回到我身邊,絕不可能,因為兩年前,她就跟童翔飛死于一場車禍之中!」
季琳瞠大眼楮,臉色比月光還白。
她一直以為,他的戀人只是變心離開他,沒想到,她不只離開他,還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走了!」嚴冰河轉過身,消失在風中。
季琳震愕的仁立在原地。
冷風刮著她、包圍著她,像死神的魔爪想寒斃她似的。
但是真正被死神的魔爪揪住的卻是純,那個他口里愛戀甚深的純原來已是一縷幽魂?!
季琳的心都結成了霜。
今晚,換她徹底的沮喪。
他永遠都會對純眷戀不忘,因為,活人總記得起死人的好而不去記死人的壞!
嚴冰河會特別記起跟他戀愛的純,刻意忽略純的變心、背叛與私逃!
今晚,還是不要去PUB了吧!
嚴冰河還待在公司,此刻公司也不只他一人,老板Tim-my也在會議室里跟一干廣告人奮斗,可是他體內的嗜酒細胞卻早在黃昏落日時就已蠢蠢欲動。
連泡了四杯咖啡,卻仍敵不過體內的酒蟲,他像吸毒者,對著那女孩的一半及一半上癮了!
真想去找她啊………嚴冰河皺著眉。
他甚至還不確切知道那女孩的姓名,但是她已經知道他許多心事。
記得那晚的烏鴉叫她小,是琳瑯的琳?玲瓏的玲?還是靈魂的靈?抑或是他所沒意料到的?
這一點都不公平啊!她知道他心里的許多秘密,但是他卻連她確實的姓名都不知道。
不公平,真不公平!他也有權挖掘她的秘辛,下次再見到她的時候,他一定要記得問她。
下次……是什麼時候?
嚴冰河甚至有種已經在犯毒癮的錯覺,他無法集中注意力,按著滑鼠的手開始顫抖……
她是不是在酒里下了藥?
讓他上癮,否則為什麼時間到了他就非喝她調的酒不可?喝不到,比毒癮犯了還痛苦。
但是天天去找她……這不怪嗎?僅僅是像毒癮犯了這樣嗎?
今晚,就別去了吧!
嚴冰河抓過馬克杯,吸了一口冷了的走味咖啡。
咖啡涼了,味道變了,香濃的氣味不見了,這樣更制不住體內亂竄的酒蟲……
嚴冰河站了起來,走到茶水間,把杯子里八分滿的咖啡全倒進水槽。
水槽起了個小旋渦,散發出咖啡味,心有不甘似的……場局馬克杯當的一聲掉進水槽內打旋,一圈又一圈,很快就停止。
茶水間很平靜,沒有腳步聲、沒有呼吸聲、沒有人。
感冒了!
昨晚溫度降低,下班後還跟嚴冰河一起去吃宵夜,冷風呼呼的吹,強灌著她,最後在听到純的死訊後,還像根冰柱的站在巷口吹風,這樣不著涼也難。
季琳打了一個噴嚏,頭疼欲裂。
她坐得離吧台遠遠的,就怕病毒的飛沫借由調酒的過程中,傳染給客人。
老板逼她回家休息,她不肯。
妮娜還在吧台內跟客人打情罵俏,她不想嚴冰河再喝妮娜調的一半及一半。
她自己為調了一杯湯姆與杰利,這種酒本來是聖誕節推出的飲料,感冒的時候喝了後睡覺,據說感冒會立刻痊愈。
九點了、他還沒來,平常他七點多就會來喝她的一半及一半一….
季琳又喝了杯湯姆與杰利,眼楮霧蒙蒙的一片。
酒精作祟,她跌入一片無止境的棉花田,放眼望去,是沉寂死白的棉浪。
純,此刻正閉著眼楮,躺在棉花田之下吧!
她雙手平貼在胸前,手里還拿著安祥的十字架,不時供嚴冰河瞻戀憑吊。
她怎能如此寧靜的享受幸福呢?她背叛了情人,卻還是能獲得嚴冰河熱燙的心與真切的愛?
季琳一個不小心熱淚盈眶,哭倒在棉花田哀號遍野,也吸引不了他一丁點的注意!
他的心神全懸在一具長眠的尸體上,只求魂夢相依,哪里還管現實人生還有人在守候。
有個人坐在她面前,人影在她眼里破碎成兩個。
頭痛,人影晃動,季琳全身無力的趴在桌子上,眼楮睜也睜不開。
湯姆與杰利兩人開始催眠她,她跌到棉花田之下,一直跌、一直跌……
恍惚之中,她好像跌到一個男人的背上,然後記憶是絲絲縷縷片片的綿絮。
從男人的背上滑到車里的座椅,從車里再到人聲充斥的診所里,有個穿白袍的男人戴著听筒,聆听她昏昏迷迷的心跳、撐開她沉重的眼皮、瞧著她常常吞咽嘴邊話的喉嚨,還有個穿白衣服的小姐在她婰部上打了一針,好痛哦
可是有一只手把痛柔掉了……
她又記得自己來到一張舒適的床,才剛入睡就有人把她搖醒,喂她吃藥,她又睡,不知多久,那人又來搖醒她,困極了的她伸手推拒,但還是被強灌了幾口溫度剛好的熱湯,然後又睡……
季琳夢到一棵樹,樹底下站著一個人,她站在後面觀望著。
那背對著她的白衣女郎在做什麼呢?女郎及腰的長發隨風翻飛,手里還握著一把與衣服同色的白布條。
季琳看著那個女子,她在做什麼?!她站在一張板凳上,把白布條往上拋,繞過粗大的樹枝,她將白布條打了一個結。
別!不要!季琳想阻止她,但是她的喉嚨像啞了般,喊不出聲音。
她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人踢掉凳子,雙腳一陣亂踢,然後一切歸于平靜。
吊死的女子懸在空中,白色的衣衫飄飄,仿佛在樹上掛了一面國旗,隨風揚曳。
季琳跑到那女子下方,抬頭一看,這人……這人……這人不就是——
「是我!」季琳尖叫的坐起身。
在她尖叫聲落下的同時,門迅速的被開啟。
「怎麼了?」嚴冰河推開門,冷酷的臉上閃過好幾絲焦慮。
「是你?!」季琳臉色慘白,全身被冷汗浸濕,看到他的出現。她瞪大眼楮。
「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在這里……」她看看四周,嚇了一跳。「這里是哪里?我怎麼會在這里?」
「因為這里是我家。」嚴冰河坐在床邊。「你還好吧?感覺舒服一點了嗎?你患了這麼嚴重的感冒,為什麼還堅持去上班呢?听老板娘說她叫你回家休息,你還堅決不回家,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季琳下顎不停地顫抖,眼淚像泉般汩汩地冒了出來。
佛洛伊德始終認為夢與現實是有連系,現在她終于相信,而且奉為臬條。
的確,像她這種痴心暗戀的狀況是很蠢,就跟夢里一樣,自己拿著白布條上吊。
「為什麼哭呢?」嚴冰河冷酷的臉龐帶著幾分令人發噱的慌張。「我……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看她淚水不停,他一個大男人有點手足無措。「呃,不,好吧,我是有一點點責怪你,因為……因為你明明就病得很不舒服,為什麼就是不肯回家看個醫生好好休息?」
「我在等人……」季琳怞怞噎噎的說。
許是病毒破壞了她的防衛系統,季琳昏昏沉沉的如置幻境,一張病痛交織的網罩著她,讓她虛弱得不知該怎麼掩飾窩藏在心中三年有余的秘密。
「我在等你……」夢里的她連生命都可以犧牲,那麼,現實中的她可以犧牲到什麼地步?
嚴冰河怔住了!
「你一定不知道我在等你?你心里想的只有純,就連送花也是送不到純才送給我……純,她那麼壞,她背叛你,為什麼你還這麼喜歡她?」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嚴冰河十分的震撼。
這女孩,平常看總是靜靜的,他知道女人喜歡他時會是怎麼樣的神態、怎麼樣的投懷送抱,因為有太多太多的例子了。
但是,這女孩不同,她不多說廢話,反而他像個老頭子對她喃喃抱怨個不停。
為什麼呢?自純離開後,他鮮少向人傾吐他的心事,但是這個女孩有什麼魔力竟然能讓他打開話匣子?
因為她調一半及一半的好功夫?就因為這樣嗎?
從前,他會向兩個人敞開心胸、無所不談,讓他們進人他的內心,他對他們沒有半點提防,他堅信他們都是相守一生的好伙伴,他們就是童翔飛跟尹純。
可是,他們聯手踐踏了他的心、他的靈魂,讓他像行尸走肉般的活了三年!
直至那一天走進一家叫做樂園的酒吧,他驚見一個跟夢里女孩長得一模一樣的調酒師,她神奇的調了一杯他最愛喝的一半及一半。
在酒精的催化之下,他打開了封閉已久的心扉,對她說了許多他自認為不該對外人道之的話,這是不是說,他不把這個女孩當外人?
不把她當外人?這不是很奇怪嗎?他跟她並沒有熟到不把她當成外人的程度吧!
「你為什麼不說話?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了嗎?」季琳越說越激動,掀開背子,搖搖晃晃的從床上走下來。
「喂,你下床干什麼?你不知道自己患了重感冒嗎?」嚴冰河從震愕中驚醒,急忙站起來扶住搖搖欲墜的她。
「你放開我!我要走!」季琳像個哭鬧的孩子,不安分的掙扎。「你的眼楮全被那個死去的純給蒙蔽了,還看得到其他人嗎?」
他一點都不在乎她,還留她干什麼呢?
「我想念純是應該的吧,畢竟我們曾經深深的相愛過。」嚴冰河把她按回床上,但她還是掙扎的想起來,他不得不出力緊緊按住她的肩膀。「你為什麼這麼在乎我忘不了純?」
季琳幾番使力坐不起來.被流感病毒侵襲的身體虛弱得無法掙扎,她放棄了,乖乖的躺在床上。
「因為我不是你的夢中人。」季琳哭著說。「三年多前確確實實有那一夜,你救了我,我為了追尋你身上的酒味,于是去學調酒……我是為了你才去學調酒的!」
嚴冰河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啞然了!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身上的味道,原來那個酒名叫一半及一半,我好高興卻也好傷心,因為我不曉得你什麼時候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喝我調的一半及一半……」黃河的水天上而來,淚水大概也是,不然怎都源源不絕的奔流,季琳臉上淚水恣肆的流。
嚴冰河感到手掌底下的肩膀顫抖得厲害,她哭得好傷心、好傷心。
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那時他拿刀挾持著童翔飛,純跪在他面前哀哀哭求,純哭得肝腸寸斷,他看著最愛的女人為別的男人苦苦哀求,听了也是肝腸寸斷。
但是,眼前這女孩不同,她不是為別人而哭,她是為他而哭!他的心髒像被電擊似的彈跳了一下。
「一等就讓我等了三年多,我不懂,我是個很實務的人,為什麼會做這種荒謬、離經叛道、不合常理的事呢?」季琳睜著淚眼,直直地盯著他。「我想,可能是因為我愛你吧!」
嚴冰河在剎那之間放開了她的肩頭,直起身,倒退了好幾步。
自純離開後,有許許多多積極的女人向他示愛,他一概拒絕,這次,他是不是也會拒絕?
他離得她好遠,忽然之間,季琳覺得自己連暗戀的權利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