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此來反抗我娶妻?」
陸羽湄垂首不語。
「說!」慕容釗暴喝一聲,黑著臉望向倚在紅棗木圓柱的秀麗女子。
當赤紅的鮮血染滿床巾時,她的心已死,所有的感覺麻痹,什麼痛苦啊後悔的,她完全感受不到。現在的她宛如行尸走肉,充滿愛恨嗔痴的靈魂怞離,再也沒有任何喜怒哀樂,她亦跟著那娃兒魂飛魄散。
她依舊沉默。
此刻西樓正堂正揚起風暴,而兩個始作俑者卻坐在一旁涼涼看戲。
她的沉靜徹底惹惱他,慕容釗將翠玉瓶往地上狠狠一擲,清脆的破碎聲敲響人心。
「你哪兒購來的藥?」慕容釗咆哮隆隆,企圖震醒那似已死寂的女人。他不解,他暗中派人監視她一舉一動,命令數名奴婢伺候她一切生活起居,怎她還有辦法私下獲得墮胎藥?
沒有平時的憔氣、冷笑或反唇相稽,渾身傲骨彷佛一夜就遭人溶,化成一攤無波無紋無生命靈動的血水。陸羽湄無意識地扇動長睫,像個晶瑩剔透的懵瓷女圭女圭,美麗但是生氣全無。
慕容釗再也無法忍受她全然死寂的靜默,她以為在犯下大錯後,再故作姿態一下,就能消人怨氣嗎?
「為什麼殺了那個孩子?」這女人比他還殘忍,她的心比他這個殺敵無數的大將軍還硬!慕容釗難以置信她的冷血無情,沖了過去,雙手扣住潔白縴細的玉頸。
陸羽湄被迫抬起臉,依然未發一語,眼神空洞而渙散,那不是一雙活人該有的眼楮。
慕容釗就站在她面前,正對著她,但他不確定她是否在看他。他心頭怞搐,驚駭地攣痛。「羽湄?」
那顆花生差點就梗在他的喉嚨……趙審琦難受地猛咳,拳頭順捶著胸膛,「咳咳咳……」
「審琦,小心點,玉面閻羅被一粒花生噎死,傳出去可不怎麼光彩。」韓令鐸笑彎了眼,隨手倒了一杯清甜的茉莉香片給他。
「少廢話,我只是被釗嚇到了!」趙審琦大口大口地灌著茶。他的好兄弟真是不可思議的沒骨氣,那女人不過裝出一根死木頭的德行,釗的心就軟了、疼了,一瞬間把殺子之仇全拋到九霄雲外,真教人吐血!
「看吧!」韓令鐸手支著頭,微笑觀戰,「我就說這是打擊陸羽湄的最好方法。」瞧她那副快死了的德行!
「昨晚瞧她那傲蠻嘴瞼,我還以為她不會傷心難過哩!」愛逞強,女人眾多臭毛病之一。「不過女人畢竟是女人,懷胎孕育、感受最深。天生的母性,也是女人先天的致命傷。」趙審琦天生歧視女人,和以前的慕容釗一樣,認為女人只配用來暖床、伺候男人,對天下、對朝廷,對黎民百姓沒有多大貢獻,頂多就是傳宗接代這檔事做得還可以,其余皆是牽累男人的累贅。
「她愛到越深,痛苦就越大。」韓令鐸若無其事的端詳堂中對峙的男女。
趙審琦也完全置身事外,「由此看來,情愛傷身。」不過沒關系,縱欲是極樂就好了。
「看著我說話!」怒吼聲響徹廳堂,震耳欲聾中卻讓人清楚听見橫溢的憂慮。
該死!她不言不語、毫無生氣的模樣,若實令他驚慌。
趙審琦見了不禁皺眉,他幾時見過釗此等憂慌交集的模樣?他兄弟倆征戰沙場多年,面對再強勢的敵人,釗依舊如穩躁勝算般自信沉著,而他現在卻為了一個女人著慌……那個天殺的陸羽湄早死早好、免得害人!
「審琦,你別再猛用眼神詛咒她了!」韓令鐸忍俊不禁。
「我很後悔昨晚沒殺了她。」趙審琦白淨的使臉散發駭人的陰寒之氣,言語如冰。
「後悔莫及。」韓令鐸的眼眸清澄如水,像看開了什麼一樣。
「昨晚你別阻止我就能成事。」他殺人的目光轉而瞟向兄弟。
「我只是突然覺得那女人和釗很相配。」韓令鐸似笑非笑的扯弄嘴角,眸精光乍迸。「活了二十七個寒暑,貿易經商走偏天下、閱人無數,我還未見過有哪個女人勉強配得上釗;而如今覺得陸羽湄跟釗兩人旗鼓相當,你不認為這很難得嗎?」
配?他呸!「令鐸,你也中了金陵第一美人的蠱啦?」
「很可惜,沒有。」他撇唇輕笑。「不過,倘若我比釗早一步抓住她,也許被下蠱的人就是我。」不可否認,陸羽湄不只容貌出眾,獨特的氣勢也教男人心折。這叫作人性本賤。
「原來有些男人比女人更賤。」趙審琦不苟同的低斥。陸羽湄美是美,但在他眼裹卻是株美麗鮮艷罌粟,一嘗致命。
「對!你眼前兩個好兄弟就是。」韓令鐸的眼神調向不遠處的男女。
不爭氣!趙審琦把視線調回軒窗外,眼不見為淨,免得一時氣急攻心,吐血身亡。
陸羽湄被慕容釗逼得退無可退,為求清靜,為求解月兌,紅唇機械性地吐出一句,「我是以此來反抗你娶妻。」
坐在她後方的韓令鐸聞言,挑高了眉毛;趙審琦則是頗覺怪異地回過頭來。
陸羽湄竟沒有把他們供出來?!
啪!慕容釗抬手火光地給她一掌,陸羽湄立刻不支倒地。
唇角沁出了絲絲血液,陸羽湄跪坐在地上,抹也不抹,黑色的瞳心依舊渙散。
他的心被她活生生的扯裂了!難以相信,她竟拿孩子做為奪愛的工具。
他怎會愛一個無心的女人?他不會愛一個無心的女人!慕容釗痛苦非常的閉上眼,
眉宇糾結。
韓令鐸緩步走來,拍了拍兄弟的肩,傾身向前欲扶起垂首的女人。
「住手!」慕容釗以掌擊開他攙扶的雙手,以臂阻隔。
「釗,她是不得已的。」韓令鐸非常嚴肅的說,黑眸宛如一泓清澈的深潭,能澄清一切。他突然想做點好事。商業往來得罪太多人,替自己多積一些陰德,免遭惡報。
「你倒很了解她嘛!」慕容釗冷笑,不悅的憶起那日在亭中的一切。
「因為逼她喝樂的人是我和審琦。」誠實的笑聲憑添幾抹狂妄,但是坦白的黑眸中隱約掠過一抹歉疚。他從來就沒有想要逃避責任,否則他昨晚不會在陸羽湄面前自曝身分;至于事前會隱瞞釗行動,只是怕兄弟前來阻止。
「釗,為了你,我們不得不這麼做。」真相既已揭穿,趙審琦亦無逃避,大方承認,可俊容上愧意全無,反而是一臉的理所當然。
陸羽湄沉靜依然,對頂上男人的交談恍若未聞。
「為了我?」如電的憤吼聲搖撼天地,慕容釗勝大眼,悲憤交集。
「德琬明日就要進門,她容不了有孕的侍妾。」韓令鐸解釋,希望他明白一切。
「我管她容不容得了!」他大吼,吼到喉頭沙啞。他恨!恨這兩個自以為是的兄弟,恨自己保護不了孩子跟心愛的女人!
「你要為了一個亡國奴得罪公主,甚至反抗皇帝?」趙審琦不屑他的決絕,沉聲問道。
好吵……她頭疼欲裂,就不能圖個清靜嗎?
「我不需要駙馬之位依舊能常享富貴,飛黃騰達。」慕容釗攙扶起陸羽湄,望著她紅腫的左頰與帶血的嘴角,月兌口而出。他豁出去了!
「釗,若不能成為皇室一員,趙匡胤容不下你。你是個聰明人,心有數。」韓令鐸一針見血。
他知道,爹就是個最好的例子。慕容釗摟著無動于衷的嬌軀,內心陷入激烈的天人交戰。
「我們三人的爹不就是個警惕嗎?」趙審琦凝聲道,期能喚回好友迷失的心神。
慕容釗拒絕再听,他只想要她的回答。「你真的不願我娶德琬嗎?你真的不願我娶德琬嗎?」捧起一張不染神采的臉蛋,他直逼視她闃沉的靈魂深處。
她黑眸眨也不眨,紅唇動也不動,兩人距離如此之近,但是他溫熱的鼻息勾引不起沉寂的心靈。
「告訴我……求求你說句話,我要你心的答案。」慕容釗抵著她潔白的額,聲音透著無限苦楚。他愛她,但他傷了她,他好恨自己。
「釗,你在玩火!如果她說不呢?如果她要你別娶德琬呢?」趙番琦的聲音持續降溫,臉色難看至極。
「那麼我便不娶德琬。」沒有嘶吼,慕容釗反笑了。如今他不再是勇武的將軍,只是為兒女私情痴迷的男子。
韓令鐸出聲力阻自焚的兄弟,「你的父母,你的部屬,你的英偉戰跡,你的權勢利祿,你要為了一個陸羽湄犧牲這一切嗎?」
慕容釗迷惘了!案母、部屬、英偉戰跡、權勢利祿……他要為了她舍棄這些嗎?他舍棄得了嗎?
「釗,她不值得。」看出了他的掙扎,趙審琦試圖喚回他的理智。
「如果你真舍不下她,德琬進門後再納她為妾,這是最好的方法。」韓令鐸提供解決之道。但他的好心僅止于此。
這的確是最好的方法。但是她肯嗎?
「不要再默不作聲,告訴我你的決定。」慕容釗逼視她,低言懇求。
還用問!這女人巴不得霸佔釗一輩子!趙審琦一副大勢已去的拍額翻眼,把滿月復怒氣發泄在雷響的踱步上。
韓令鐸想像不到兄弟竟執迷至此,從容不再,驚詫地凝眉制止,「釗,別」
「你娶公主,然後放我走。」她幽幽的說,黑眸仍無半線波紋蕩漾。
「好方法!」趙審琦驚喜大叫,突然覺得這個女人沒那麼惹人厭了!
「不可能。」他辦不到!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我的決定呢?」陸羽湄飄忽的笑道。「你已經事先決定了一切,別再放作悲憫的多此一舉。」
他被她刺得渾身是傷,痛苦啞的問,「你還是那麼急著逃離我嗎?」
「我愛不起你。」她想叫他別娶公主,但是她不能,就因為她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她更不能讓他自我毀滅。「我也不願為妾,看著你與公主雙宿雙棲。我只想回到娘身邊,母女兩人相依為命,了此一生。」
「這就是你唯一的決定?」心如刀割……慕容釗雙手掩面,不讓臉上的痛楚流露。
「這就是我唯一的決定。」她毫無知覺,機械式地重復。
「如果我還是說不呢?」沙啞低沉的聲音充滿掙扎。他覺得她好殘忍,竟如此無情地撕扯他的心。
「那麼請將軍先為我備好一口棺木,等著我入斂。」看他和公主結為連理她會心碎而死,而他若要眼睜睜的看她死,她會如他的意。
韓令鐸與趙審琦目瞪口呆,沒想到陸羽湄去意如此堅定。
慕容釗轉過身背對著她,挺直背脊,身軀僵硬,靈魂霎時陷入無窮盡的黑暗地獄。他看不見光亮,出口已被封閉,被一個叫陸羽湄的女人封閉。
在短暫的窒人沉默後,一記彷佛來自地獄的痛號淒涼悲愴的響起,「走!滾得遠遠的,這輩子不要再讓我遇見你!」
這彷佛困獸垂死的悲嘯教其余兩個男人知道,慕容釗那一副鐵石心腸,此回真的受到極大的打擊和創傷!
「多謝將軍成全。」陸羽湄微微曲膝,無半點不舍、無半點猶豫,像縷游魂飄出西樓。
「釗?」兄弟兩人不約而同地搭上他的肩,關心道︰「你真決定如此?」
「不然我還能作何決定?」他迅猛回頭,生平第一道男兒淚水自眼角淌下,沉痛無比的嘶吼,「她竟然以死來威脅我!我能親眼看著她死去嗎?我能嗎?」
「我去叫她回來。」趙審琦破天荒的違反自己心意。為了兄弟,他可以忍耐那攤心中詛咒不下千萬次的大禍水。
「叫她回來死給我看?」慕容釗又哭又笑,他的眼淚令兩人驚駭至極。「我怕我會先死給你們看呀!」
「把她抓回來,派個人如影隨形、寸步不離、無時無刻的監視她,陸羽湄想死也不容易。」韓令鐸完全失了平日的精明冷靜,焦急若狂的月兌口而出。
「你們還不懂她啊……可我懂,我懂她的心,堅定無人能移……」慕容釗緊緊的咬著牙,企圖制止怞泣。
「釗,天下動人女子何其多」
「是,那些女人能撩動我,但只有陸羽湄能真正進駐我的心。」她的翩然離去教他不得不正視這個事實。慕容釗終于在人前吐露盤據心頭多時的情感。
趙審琦和韓令鐸聞言相視無語。他們高佔了慕容釗,低估了陸羽湄。
「我們好像做錯了一件事。」韓令鐸歉然道,生平頭一回痛恨自己的自作聰明。
「釗,明天就是成親之日,你考慮的時候不多,快作決定吧!」趙番琦以知交才有的默契道。
廳堂陷入一片靜寂。
良久
「我要進宮見皇帝。」
揮退不斷磕頭的慕容延釗,趙匡胤獨留慕容釗于宮苑中。
「釗兒,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嗎?」趙匡胤暫且忍住勃然怒氣,低沉的問。
「臣明白。」慕容釗不卑不亢。
「放肆!德琬是朕最寵愛的小女兒,朕肯把公主下嫁予你是慕容家天大的福氣,你居然敢輕言退婚!」見他不甚在意與無絲毫懼意,趙匡胤終于掛制不了心頭的火舌,龍顏大怒。
「臣知道皇恩浩蕩。」慕容釗堅毅的唇際漾開笑容,黑眸復雜難解,太多情緒摻雜其中,有嘲諷又好像有自悲。「只是慕容家承受不起,只有在此謝絕皇上美意。」
「當初是你一口答應,你這是犯了欺君之罪!」趙匡胤陰沉著眼,恨不得撕碎他。
「任憑皇上處置。」慕容釗單膝著地,雙手抱拳,低垂著頭負荊請罪。
他是拿自己的命在冒險,但是,他賭自己不會輸。
「釗兒,朕……朕只是太訝異了!」天下未定,北有蠻遼,南有割據,他還必須好好運用慕容釗這一員猛將。「你怎會突然想退婚呢?」趙匡胤不疾不緩的扶起他,收回怒顏,重整出慈祥老臉,慢步登上龍座。
「臣已有心上人。」慕容釗據實以告。
「釗兒,」趙匡胤捻髯哂笑,「德琬自幼熟習詩書,三從四德無一不曉,她能容你納妾。」
「皇上,除了那名女子,我誰也不要。我慕容釗今生只願與她相伴廝守。」傲然俊容堅毅不變,慕容釗完全不敷衍處應,一口回絕。
「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只有貧家子弟才守一夫一妻。釗兒似少年有成、位居高階、意氣風發,豈有枯守一女之理?」趙匡胤只當他是在說笑。
「我只願與她共享榮華。沒有她,富貴在我眼只如糞土。」他坦白相告。
「只如糞土是嗎?」趙匡胤冷聲哼笑,不把他的真心剖白當一回事。「既如糞土,那麼你應該不屑一顧吧!」
「臣此次前來不只為拒退婚事,尚有一事啟奏。」果然如此,趙匡胤始終不信任武將,防之限之,無怪乎大宋遲遲撲殺不了蠻遼。慕容釗自覺悲哀,終于下定決心。
哦?他又想刁難什麼了?趙匡胤銳銳熠目逼視他,暗蘊凶機的黑眸波濤洶涌。「你說吧!」
「臣要求除去官職。」他說得很干脆。
趙匡胤驀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你……你說什麼?」
「富貴功名有如過眼雲煙,臣留戀不舍的只有一人。」慕容釗突破心防,胸口的愁郁一掃而空,如釋重負。他早該這麼做的。
「釗兒,你在盤算什麼?」不可能!他少年得志,豈可能如老父放棄呼風喚雨的權力?趙匡胤再度踏下階陛,轉到身長玉立的男人面前,懷疑的揣測。
「臣打算在辭官之後,仿陶朱公從商,緊擁西施游活四海,僅此而已。」慕容釗扯唇輕笑,他不想再為了這樣心胸狹窄、處處提防、時時設計武將的皇帝賣命,趙匡胤不值得他為之冒險犯難。太多例子可為警惕,他不該再笨下去了!
「好個範蠡與西施。」趙匡胤啞然失笑。「釗兒,你真舍得一切?」這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既可藉此撥掉向中刺,又可博取聖君開明的美名,何樂而不為?
「只求皇上饒恕臣欺君罔上之罪。」慕容釗低笑,黑眸灼亮地盯視眼前以武人為患的大宋天子。
「罷了!只怪月老不作媒。」趙匡胤一臉難舍,「只是你這一走,有誰替朕降北漢、攻蠻遼?南方尚有偏朝吳越哩!」慕容釗是軍事天才,失了可惜。
「曹彬、潘美、崔彥進、李漢瓊、劉遇等皆是勇將,皇上何患無猛將安邦定國呢?」慕容釗輕笑,看透了他的虛偽。
言之有理。慕容釗雖是人才,但是擱在身邊總教人惴惴惶惶,倒不如早日放他走。天下之大,不怕找不出第二個軍事天才。
「看來誰也留不住你……去做你的閼朱公,與西施雲游四海吧!削除官職,節度使一位仍不變,只盼你有時回汴京讓朕瞧瞧。」趙匡胤心一顆大石落了地,半帶真心的祝福。反正節度使只是個頭餃,權力依舊鞏固在他手中。
「謝皇上!」
一出汴京城,陸羽湄再怎麼心死意懶無知覺,也不能忽略尾隨在身後亦步亦趨的兩道影子。
她盡量視而不見,但是當她駐足在販馬坊前挑馬時,身後那兩道黑影發出冷冷的聲響。
「女人就是女人,蠢禍一個,竟不知道水路較陸路快,可憐。」一名身罩藍衫的白面書生輕鄙道。
「是要讓她繼續蠢下去,還是一拳打暈她,干脆點搭乘我經營的商船?」另一個披責炮的俊朗男子陰郁地說。
「夠了!」陸羽湄忍無可忍的旋身低咆。他們鄙視輕狂的悻度,能把棺材的死人氣得彈跳起來。「慕容釗已決定放我走,你們還想怎麼樣?」
他們才不想對她怎麼樣!要不是釗以殺人的目光逼他們倆贖罪,他們才不要跟在這個害人精後面咧!
「我們得親眼瞧見你抵達昆明。」趙審琦不屑地挑起眉,手猛搖扇,企圖扇涼體內漸揚的火氣。
「我已經如你們所願離開慕容釗,他也準備在明日當他的大宋駙馬,這樣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們就不能好心點高抬貴手放過我嗎?」怒火高熾,陸羽湄傾盡心中不滿。
他們很想放過她,是釗自己放不下。
「我們要弭補。」韓令鐸優閑的姿態不再,訕訕的撇唇說出兄弟交代他的話。
「弭補?」好笑!「弭補什麼?」陸羽媚彎著眉眼冷冷的嘲諷。
「弭補我們自作聰明犯下的錯誤。」趙審琦極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喉嚨像梗了一顆雞蛋。
「不必。是我殺了孩子。」她用力的咬了咬下唇,嘗到淡淡的咸濕。
「是我們逼你就範。」再怎麼不願意,韓令鐸還是得拉下臉承認錯誤。
「夠了!我只想從此斷絕與慕容到的一切瓜葛。你們走吧!不要再來煩我了!」陸羽湄撥下手腕的玉鐲遞給馬販,隨意挑了一匹馬,急欲擺月兌他們。
「你真放得下釗?」韓令鐸的眼神逼人。
陸羽湄不語,強忍住一陣強烈的心悸,告訴自己事到如今該死了心,扭頭跨上馬。
「我就說釗不值得。」趙審琦氣呼呼的收扇,掀眉瞪眼,直覺兄弟為了這個蠻女放棄高官厚祿太不劃算。
陸羽湄歸心似箭,無意理會,抖了抖繩,腿夾馬肚,揚長而去。
「管他值不值得,我們還是得跟她一起蠢下去。」韓令鐸迅速的閫了錠銀子給小販,躍上馬,急急奔馳。
趙審琦心氣極卻也無可奈何,誰教他自己做錯事。他俐落的上馬,策馬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