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學生本來就夠引人注目的了,更何況是高三下學期才從日本轉來的轉學生,那種蚤動就可想而知了。
砂衣子的入學為三年級帶來一陣熱門話題,不止因為她特殊神秘的背景,更因為她美麗不可方物的動人五官。
砂衣子早對這種情況有所心理準備。因此即便那些偵測的眼光太過無禮,她還是微微斂顎,自得其樂的閱讀手中的推理小說。
聖柏亞……這是舅舅為她安排的名校,據說是台灣北部最負盛名的教會中學,男女合校。教學風氣活潑。過去曾培養出許多出類拔萃的人才。
此校的入學資格頗為嚴苛,拜她舅媽無遠弗屆的影響力所賜,她才得以在學期中入學。
不過這份太過方便的特權也令同學議論紛紛她的來歷。
「日本人耶!」同學當砂衣子是死人,在她身後好奇的討論著她,「現在不是最流行日本人嗎?什麼安室奈美惠、什麼小室哲哉、木村拓哉的……」
「可惜她太白了啦。」不以為然的聲音冒了出來,「她不夠黑,不然她會講日本話吧?
倒是可以叫她唱兩句甜蜜十九歲的藍調來听听看……「
「听說她的監護人就是那個連眨一下眼皮,股市都會大起大落的小泉義彥耶!」常跑教務處的學藝股長提供了馬路消息。
「不會吧!」一片嘩然之聲漫天飛舞。「小泉義彥的老婆是那個財經名女人鄧慕秋哪!」
「什麼不會?」學藝股長瞪那群土包子一眼,「不然你以為人家是怎麼進來我們學校的?我們學校是那麼隨便的學校嗎?」
「對哦!想當年我還是日夜苦讀,足足黑了一年的眼圈才拚進來的……」
悄然勾勒起一抹笑,砂衣子闔起手中小說,原來她舅舅在台灣這麼有地位呀,她還真不知道哩!
上課鐘聲敲響了,一大群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女生霎時作鳥獸散,迅速的回到自己位子上。
這節是班會,聖柏亞的班會不必導師出席,由同學推舉的主席主持,任何有意見的人都可以踴躍發表自己的意見。
「殷邪還沒回來?」一個看起來忠厚老實、戴著黑邊眼鏡的男同學拿著會議紀錄簿左右張望。
「大概還在學生會里開會吧!」幾個聲音回答了忠厚老實的疑問。
「那我去找他回來吧!」自認為風姿綽約的副班代自告奮勇的跳了出來,明顯的別有所圖寫在她有點小雀斑的可愛圓臉上。
「我去啦!」長臉的風紀股長不甘示弱的也跳出來,她怎麼會把這大好機會拱手讓給那個三八兮兮的副班代。
「你憑什麼去?」圓臉副班代撇撇唇,很不屑的高抬下巴看她的情敵。
「那你又憑什麼去?」風紀股長挑起秀眉,「你以為邪會喜歡看到你嗎?拜托,也不照照鏡子……」
砂衣子好笑的彎起唇色,她們口中的殷邪是何方神聖,居然可以讓眾為他爭風吃醋不已?這是自小讀女校長大的自己所無法體會的。
兩女正爭得你死我活,分不出勝負之際,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跟著一個碩長挺拔的身影跺入教室內,教室霎時鴉雀無聲,一片安靜。
「對不起,我來晚了。」殷邪瀟灑的身形直接步上講台。看了看腕表,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會議開始,麻煩副班代和風紀股長先坐下好嗎?」
適才張牙舞爪的兩女瞬間安靜的像兩只老鼠,非常听話的坐了下來。
「謝謝兩位的合作。」他對頰泛紅潮的兩位班級干部微笑致意,轉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校園安全」四個大字,字跡挺秀俊逸,與他貴族氣息濃厚的外表完全吻合。
寫完後,殷邪從容轉身面對全班同學,張揚著迫人的優雅。
「這是今天要討論的主題。請各位同學提出看法,另外,在開會之前,我們先介紹本班新加人的同學,她來自日本。」微笑里,他朗朗眉目中有一股逼人氣勢。「藤真砂衣子同學,麻煩你上台來跟同學講幾句話。」
一陣合作的掌聲響起,他的眼光饒富興味的梭巡著台下的新面孔。
對于那位早上才轉進來的新同學,他為開學事宜忙的沒時間認識她,像這樣來自日本的轉學生,這倒是聖柏亞創校以來第一個案例。
當那名修長聘婷的身影緩緩從五十幾個座位裹站起來時,他騖然看到了那頭栗棕色秀發,還有那張他以為今生只有一面之緣而不會再見,卻令自己念念不忘的面孔!
殷邪不禁興味盎然的揚起嘴角。
***砂衣子的驚愕不會亞于他!
一直以為他是日本人,也一直以為縱使會再相逢,也該是在日本的土地上才對。然而她卻錯估了,他竟是純然中華民國籍的東方男子。
自從半年多年,在七月的舊金山國際機場外受到他的援助之後,她幾乎難以將他的身影拂出腦海。
原判定他是自己父親派來保護她的人,便以為即使在舊金山分道揚鑣,自己也不難再見到他。
安然回到日本之後。她立即著手試著去找尋他。
首先,調出「靜川會」在日本十七個堂口的數據來梭巡,花費了她一個星期的浩大工程。
在這樣的調閱一無所獲之後,砂衣子轉而對森高介吾描述那名援助了她的長發男子。
經過森高介吾精密頭腦的倒帶過濾,她很失望的發現那名年輕男子根本就不屬于「靜川會」,並且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只是個偶然經過機場,適巧身懷絕技又有俠義心腸的好心人罷了。
換言之,除非有莫大的緣分,否則她是不可能再在茫茫人海之中與他相遇。
這顯然是個很糟的結果,她連個謝字都沒機會開口。
過去砂衣子從不曾對一個陌生人有這麼深刻難滅的印象,然而就在邂遘了他之後,每當她興致一來,拿起畫筆想作畫的時候,那張似笑非笑的俊美面孔就會徒然跳出來打擾她,讓她不畫他也難。
就這樣,從酷夏到寒冬,她累積了數百張長發男子的素描,長得那樣俊美,連香奈都以為主人迷上了什麼屏幕偶像哩!
久違了,砂衣子實在沒想到會在這里再見到他。
背脊挺直,緩步上台,砂衣子微微頷首,與殷邪交換一個短暫的視線,她站在他退讓一步的位置上。
對方的眼神是那麼坦率友善,純粹洋溢著代表班級歡迎她之意。
已經不認得她了嗎?也難怪,畢竟只有一面之緣,又相隔了大半年,認不出她來也是很平常的事。
不能說失望。只能說……心緒頓時有點復雜。
砂衣子清了清喉嚨,俯視台下五十多雙眼楮,莞爾的發現絕大部分的女生都沒有在看她,她們一致將視線停留在她旁邊那位反剪著雙手,風度翩翩的男子身上,看來他很得人緣呵!
「大家好,我是藤真砂衣子。」菱唇緩緩啟口,「來自日本京都,雖然只能與各位相處半年,還是請各位同學多指教。」語畢,男同學賣力的給予熱烈掌聲。
「謝謝藤真同學,現在班會正式開始。」殷邪微微一笑,一個手勢將她送下台,開始主持會議。
***冗長的會議結束之後,殷邪收拾好一疊數據,很快的離開教室,他的離開極其自然,沒有人覺得奇怪,他來去自如,就像不屬于這個班級似的。
砂衣子拿出下一堂課的課本擱在桌上,教室一片混亂,買東西的買東西、上廁所的上廁所、抄筆記的抄筆記,她環顧一圈,她的前後方及右邊都是男生,最後她把視線停留在左邊的女生身上,一個縴細清秀的女生。
「對不起,請問下堂課上到哪一頁?」她聲音適中,相倍只隔一條小走道的芳鄰听得到。
被聲音驚擾,汪橘兒從書海中回過神來。
「哦!你在問我……」她連忙手忙腳亂的翻出自己的國文課本來,「上到……上到第二十四頁,詩經選讀那一課!」
「謝謝。」砂衣子笑了笑,「我叫藤真砂衣子。」
不知道怎麼搞的,面對砂衣子那從容不迫的微笑。她竟臉紅了,「我叫汪橘兒。」
奇怪,是自己太敏感嗎?為什麼她會覺得這位新同學臉上的神情是那麼熟悉?可是不對呀,人家是從日本來的,她又沒去過日本,她們過去應該沒有見面的機會才對。
「橘兒?橘樹的橘?」砂衣子再度微笑,「好可愛的名字。」
汪橘兒的臉更紅了,她沒想到一個女生的恭維會讓她這麼手足無措,「哪……哪里。」
她眼楮幕地一亮,有種跌破眼鏡之感。呵,老天!可讓她發現了,這位藤真砂衣子講話的方式根本就與殷邪如出一轍!難怪自己會有股熟悉之感。
「橘兒,外面那些女生是……」一下課砂衣子就看到一大群女生興匆匆的蜂擁而來,不知道她們目的何在。
「哦,她們呀!」汪橘兒嫣然一笑,「她們是殷邪的崇拜者,班會前把V8托給願意幫她們攝影的同學,拍下殷邪主持周會的風采,下課再來取回去,每個禮拜都這樣,以後你還會常常看到這種情形。」
砂衣子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拍殷邪?就是剛才那位主席?」原來她的救命恩人是萬人迷。
「是呀!」汪橘兒淺淺一笑,「殷邪是學生會里惟一一個沒有固定女伴的人,所以崇拜者很多。」也就因為他的崇拜者很多,所以殷邪對她偶一為之的逗弄才會令她感到困擾,尤其是在她明明知道那絕對不是出于愛情之下。
「听起來殷同學像是大眾情人。」那張令女人也自嘆弗如的俊美面孔,無疑是眾追逐的目標。
「可以這麼說。」汪橘兒微微笑著,她一向不擅長與人交談,但怪的是面對這位新同學,她非但不緊張,還能自然的侃侃而聊,「殷邪是學生會的成員,大部分的時間幾乎都待在學生會里,所以很少會在教室見到他,除非你到劍道社去,他是劍道社的社長。」
砂衣子挑起眉,「哦,劍道社社長?」
很巧,她剛好也是個劍道社社長。
***光滑潔淨的大理石餐桌上擺著精致的六菜一湯,其色香味之俱全,遠勝于任何一位一流飯店的廚師手藝。
「哥。吃點筍子。」殷柔笑意盈然的為兄長挾了一筷子菜,「我已經先嘗過了,今天的筍子很女敕,你一定會喜歡。」
知道殷邪喜歡吃筍片,那是她特別盯著廚子烹煮的,只要是為了殷邪,她什麼心思都肯花費。
「謝謝。」殷邪將筍片送入口中,今天殷氏夫婦有宴會要參加,因此晚餐只有他們兄妹倆。
「好吃嗎?」殷柔仰著萬分期待的臉蛋問。
「很好吃,劉師傅的手藝總有一貫的水準。」
「你喜歡?太好了!」殷柔又挾了一筷子鮮魚進殷邪碗中,她輕快的說道︰「吃點魚吧!雖然你已經夠聰明了,多吃魚總是有益無害。」
碗中擺進殷柔挾來的魚肉,殷邪微微一笑,「小柔,別只顧著我,你自己也吃一點,不是說有很多功課要問我嗎?」
「人家喜歡伺候你吃飯嘛!」殷柔撒嬌的說。
沒有任何人可以像她一樣的親近殷邪,朝夕相處之下,她是最了解他日常起居的人。
她知道她大哥習慣在飯後喝一杯濃濃的黑咖啡,習慣一大早坐在陽台外讀英文報紙,習慣清晨五點半繞著他們居住的半山腰跑一圈,習慣在睡前要有幾頁關于法律的書籍。
也因為如此,她才會每晚也在睡前硬逼自己K下幾頁六法全書,她告訴自己,背這些艱澀的文字是有益的,她大哥是一流的律師人才,自己造麼做,將來必然對大哥的事業有所幫助,他身旁那懸空已久的後位,她必手到擒來。
一頓飯在殷邪的從容不迫,殷柔的翹首愛慕中過去。
飯後,管家端來咖啡和水果茶,兩人移至二樓書房,這是每晚殷邪教導殷柔課業的地方,而他自己則另有一間藏滿了各國書籍的大型書房在三樓寢室旁。
「什麼地方不懂?」攤開殷柔的數學課本。他一貫問得溫柔,同時也知道自己不會在這里用去太多時間,身為殷家人,殷柔同樣遺傳了殷家的聰明絕頂與靈透的解析力。
「這一題。」她縴白玉指點到一難度頗高的幾何計算題,雙頰跟著出現認真的神色。
是了,就是這樣!教功課雖是她牽絆殷邪時間的伎倆,但也不能太過火,若讓他以為自己真那麼笨,那可就聰明反被聰明誤了,聖柏亞學生會封號瀟灑軍師的他,可不會要一個蠢蛋當情人。
「這題不難,我解一次讓你看。」他啜了口黑咖啡,開始解起殷柔不懂的題目來,那專注又穩健優雅的側臉,令人為之神往。
屏息凝視著他,殷柔幾乎難以自制那股想撫上他英挺面頰的沖動,她老早就想品嘗他唇上的滋味了,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躁進只會讓自己難堪,她要慢慢讓他接受自己愛著他的事實,屆時激情的海洋就屬于他們了,她想怎麼熱吻他都可以。
「哥,你……你有沒有女朋友?」咬了咬下唇,她問得不安。
她知道聖怕亞不乏美女,就拿那個身為聖柏亞二年級的高材生、經常出入學生會的顏曉冽來說吧!顏曉冽就美得太令她沒有安全感了。
基本上她最厭惡這種兼俱智能與冷靜的美女,雖然顏曉冽是伍惡的女朋友,可是她還是擔心,擔心有一天她大哥會對顏曉冽動情。
她認為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抵擋得住她大哥的吸引力,當然像顏曉冽那種凡夫俗女就更不用說了。能萬幸被她大哥給看上,顏曉冽肯定會死命妖惑。
「怎麼突然想問這個?」殷邪泛著輕笑,腦中突然浮起那頭微卷的栗棕色長發來,「是不是認識男朋友了?」
殷柔一愣,脾氣頓時冒出來。
「才不是呢!」她有點惱怒,難道他不在乎她有可能會結交異性嗎?「哥,你覺得顏曉冽怎麼樣?」她問得直接,不想再兜圈子了。
據殷柔解析,經常出人學生會的五名女生……
辛法紗,迷糊透頂,除了有點廚藝之外就沒什麼了不得的才藝,長得是頗為可愛啦。但這種女生根本就配不上她沉穩如山的大哥。
莫謙雅,聖柏亞地下幫會的頭頭,加上一頭凌亂不堪的短發,又粗魯又急躁,既不浪漫也沒情調,一點都不適合她哥哥。
紀芷丞,膽小如鼠的羞怯丫頭,帶不出去的小家碧玉,成績又其破無比,還名列聖柏亞候補鐵三角之一,這樣的笨蛋她大哥絕看不上眼。
黃若杰,雖然她得承認這姓黃的小狐狸精長得不錯且又是一年級的入學代表,聰敏可想而知,各方的客觀條件也都不容自己小覷,可是黃若杰志在嚴怒,即使嚴怒早擺明了情歸那瓶藥罐子,黃若杰還是緊跟在後頭窮追不放,所以暫時不會對她構成威脅。顏曉冽……沙盤推演之下,只有顏曉冽是她要好好防守的勁敵。「曉冽是很聰明的女孩。」他幾乎不必思索,能夠懂得伍惡的女孩已不簡單。該死!他果然對顏曉冽有好感。「你喜歡她?」殷柔咬了咬下唇,從齒縫迸出燙喉的話來,紅唇泄漏了幾分妒意。
殷邪一笑。「當然。」學生會的每個人都會喜歡曉冽,這點不必懷疑。
「有多喜歡?」她陰沉的瞇起眼楮,眼眸閃過一絲冷硬,哼,她老早就懷疑顏曉冽不安好心。
「小妹,你問太多了哦!」他語調溫存,寵愛的柔柔她頭發,「快做功課吧,我回樓上看書。」
「不要走!」殷柔拉住他衣袖,不甘心放他走,每次他一離開自己的視線,她就有種捉模不定的感覺,「哥,陪我!」她索性撒賴要求。
「都十八歲了,還像個孩子呢!」殷邪笑了笑,沒當真。把她手牽離衣袖,徑自轉移腳步拾級而上。
樓上書房是另一方靜謐空間。
他開啟計算機,輸入密碼,進入國際機密尋人檔案之中,泛起尋寶的笑意,修長潔美的手指在鍵盤敲下五個字「……藤真砂衣子。
既有姓名,要找她的數據已非難事,縱然錯失了十個月,但往後他們將有更充裕的時間重新認識彼此。
***雖是三年級又是轉學生,砂衣子仍無可避免的要選擇一個社團加入,這所學校頗為特別,並不會因為聯考即將到來而逼迫學生放棄社團活動,所以每到社團活動時間,校園必是一片熱絡。
砂衣子選擇的是劍道社,在她原本就讀的女子高校里,她就是劍道社的社長,自小跟隨在父親身旁學習劍道的她,擁有一身傲人的本領,而沿襲舊有的,只因為熟悉,畢竟適應新環境已花費她許多精神,在社團方面當然是能不重新學起最好。
然說起另一個原因,她不否認自己想再見到殷邪。
昨天短暫的踫面,幾乎算不上有交談,沉澱在腦海中大半年的人物,原以為只能偶爾在她筆下躍然,不意竟又鮮活了起來。
扎高馬尾,臉戴護罩,手持木劍拉開滑門,砂衣子以一身正式的劍道服裝走進偌大原木地板的劍道練習場。
這座道場稍微比藤真家的場子小了些。但規模依然可觀,隔壁是空手道的練習場,不時傳來精神抖擻的喝哈之聲。
是她早到了嗎?場中尚空無一人。
幕地,一扇滑門被拉開了,一名同樣戴著護罩的人緩步而出,他筆直走向她,木劍上揚,迅速的朝她攻進。
砂衣子倏然一驚,沒時間弄清來人的身分,只得反射性的開始反擊。
對方無禮的激進劍術及下手毫不留情的方式令砂衣子不得不全神貫注,即使她習武道多年,顯然眼前這位對手的造諧不容小覷,他身材挺拔已佔了上風,加上十足陽剛味的勁道,一不留神就足以使她肩骨碎裂。
一來一往的對仗之中,砂衣子如秋風掃落葉般漸屈下風,而對方卻愈斗愈意氣風發,氣定神閑的將她節節逼退。
突然間,對方一聲標準的喝喊,低沉穩健的男子嗓音傳進她中耳時,她手腕一麻,木劍旋即從掌中月兌落。
「啊!」砂衣子驚訝,本能的倒退一步,對方卻像不打算放過她似的,碩長矯健的身形在瞬間對她撲進,將她壓倒在地板上。
「你是誰?!」她又驚又怒,一開始原以為對方會出手,只是純友誼賽的想與她較量較量而已,但是現在她已經不會善良的這麼想了,這人,分明是個登徒子!
「你又是誰?不知道這里是私人道場嗎?」欺壓著她的身,讓她完全嵌合在自己懷抱之中,一絲薄薄的笑意從護罩中傳出來,似玩味,又似逗弄。
「私人道場?」她相信自己的眉一定挑得半邊高了,護罩遮住了她傾泄而出的質疑眼光。
昨天去報名社團時,副社長告訴她的位置明明就在這里,更何況這里是學校,哪有什麼私人道場可言?登徒子在蒙騙人。
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思,他佔著箝制住她的地利,驟然使壞拿掉她的護罩,一手圈住她腰身,一手不由分說捏住她尖俏下巴,抬高她面孔。
「藤真,你警戒的眼眸像暗夜里的貓眼。」
呵,大野狼好興致的調戲起她來了。
她瞄起了眼,知道她的名,這家伙……不得動彈的手指幕地觸踫到長長的柔軟發絲,腦中閃過一張似笑非笑又難測的男性面孔。
砂衣子試圖動了動,發現他的懷抱相當厚實,一點都不似他外表般俊逸,他身上有著成熟男子令人暈眩的獨特氣味,也有香皂干爽的味道,更有淡煙味,這又令她驚奇了。
怪了,汪橘兒不是說殷邪是整個聖柏亞最有風度的紳士嗎?他優雅,他親切,他有禮,他文質彬彬,他風度翩翩,他最懂得尊重女子和照顧女子,然這些……老天,她認為自己該識時務的全盤推翻掉。
此際,她像只誤闖禁地的羔羊般,被他緊扣在身子底下,而他就像個發號施令的王者一樣率性狂放,沒有他的聖諭,她休想走人!
一陣令人不安的蚤動逐漸燃高體溫,他不會沒感覺到吧?陌生肢體的交疊,以及他鼻息間的灼熱氣息延燒出不可思議的髓繕,受困在他懷中,她就像快被他吞了。
悄然舉高手,殷邪發覺了,但他並沒有用他的優勢阻止砂衣子的行動,反而像鼓勵似的,他微微抬高身子,讓她的手臂可以輕松地到達任何她要去的地方。
她的目的是解開他的防護面罩,而她也在下一分鐘做到了。
護罩取下的那一剎那,黑如夜空的長發隨即傾泄而出,發絲分別垂置在她面頰兩旁,他揚起兩道英挺的濃眉,熾烈撩人的黑眸定在她臉上,唇邊慢慢浮起一朵詭譎有趣的微笑。
「別來無恙,棕發的和服小姐!」
殷邪淡淡的微笑,氣息直接吹拂到砂衣子面頰上,頗為優閑自在,手掌依然不放過的擱在她縴腰上,看來已視為理所當然了。
「原來你還認得我。」虧她當時還以為他是什麼俠骨柔腸的義士呢,依他剛才攻擊她的陣仗來研判。這男子亦正亦邪,一張俊美的臉孔把他渾身上下如鷹隼的侵略性都隱藏起來了,若哪天惹他發怒,必定令人無從招架。
「從沒忘記過。」昨天意外的相逢。她一派從容鎮定,淑女如此表現,他自然也從善如流,但那並不代表他忘了去年七月三藩市的驚鴻一瞥,不必任何攝影器材。她的模樣一直在自己腦海記憶猶新。
「他們說你有禮,尊重女子?」言下之意是請他高抬貴手放了她,若他再不放,面對這張魅惑力十足的邪魔臉孔,恐怕反倒是自己想侵犯他了。
「是實話。」殷邪眼中有笑意,落落大方的接受她的贊美。
「是嗎?」不見得吧,如果殷邪真像流傳中那麼有紳士風度,那被他壓住的她算是個什麼?「流言總是夸大其詞。」砂衣子把反駁丟還給他。
「相信他們,是實話。」他重復了一遍,帶笑的眼眸下,擒笑的薄唇緩緩靠近她面頰,「你馬上可以印證我對你的尊重。」熱唇擦過她高挺的鼻梁來到她唇上。「藤真,我可以吻你嗎?」
急速心跳沖進她腦門!這是什麼問句?!
「你當然不可以!」砂衣子僵直了身子,她是對殷邪一見難忘沒錯,她是想擁有他的吻也沒錯,但她還沒準備好,這太快了。
「不可以嗎?」殷邪笑了笑,伸手蓋住她睜得大大的瞳眸,如沐春風的好听嗓音在她耳際飄動,「我似乎尊重過你了,砂衣子!」尾字剛落,他隨即溫柔的含住她下唇,輕輕的、憐惜的、像情人般的吸(口允)著她柔軟的唇瓣。
就在砂衣子意識到該要動手推開他之際,沒有更進一步,沒有唇齒交纏,殷邪移開了擋住她眼楮的手,濕潤溫存的唇也同時離開她的唇。
「社團時間開始了。」他微微一笑,矯健的起身,順勢將她拉起,還細心的為她拍整裙面,「我們進去吧!」
他走前兩步,優雅的拉開一道滑門,眼前豁然開朗,赫然是一間看不見盡頭的巨型道場,已有不少社員在里面練習。
殷邪轉頭對她微微一笑,以手勢邀她進入,「藤真同學,讓我來介紹,這里是劍道社,你今後的社團場所。」
她瞪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同學都在這里,他竟然大膽到只隔著一道滑門吻她?難道他不怕被其余社員給撞見嗎?
迎視著他如常和煦友善的眼光,砂衣子緩緩勾勒起一抹笑意。
他果然沒辜負她為他做了幾百幅的畫,值得玩味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