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紊亂與來不及。
盡管已經貴為江家少女乃女乃N年,辛法紗仍然如愛麗絲般的迷糊,每個早晨手忙腳亂,總在倒數讀秒中度過,唯一不同的是,她把紊亂從辛家移到了江家而已。
喏,今天也一樣。
九月的清新早晨,荷包蛋和烤土司的香味彌漫著江家華麗的餐廳,穿著圍裙的紗紗拿著平匠鍋和鍋鏟,把自己和三名兒女的早餐二送上餐桌,解開圍裙時,她唇邊也隨之漾起一朵滿足的微笑。
這是她的堅持,三餐不假佣人之手,她親手做的飯菜就是她對家人的愛心,因為除了這個,她也不會其他的了。
「琉璃,吃飯的時候不要看書,會消化不良。」紗紗好脾氣的規勸著總是配書吃飯的長女。
「嗯。」應答聲來自被點名的美少女。
穿著「薔薇女子國中」制服的江琉璃有著一張清秀面孔,此刻她頭也不抬,一逕沉浸在她的書里——不是教科書,而是一本厚厚的《皮革制品大全》。
看到長女一時半刻是回不了神,紗紗嘆了口氣,轉而看向餐桌尾的美麗小女兒。
她此刻正把她那一份荷包蛋用刀叉切得碎碎的,時而緩慢咀嚼,時而拿高研究,一副美食家的派頭。
紗紗再度嘆了口氣,這兩個女兒……都是寶。
「水晶丫頭,你是在吃早餐,不是在寫早餐報告,不必研究得那麼仔細,那只是一顆普通的荷包蛋而已。」
「可是,媽咪,我覺得你這顆荷包蛋煎得很特別耶。」江水晶嫣然一笑,把叉子上的碎蛋放進嘴里。
不過是個十三歲少女的她,已經對味道很敏銳了,這也是最令紗紗感到驕傲的事。
「真的?」紗紗喜悅的問︰「那要不要媽咪再煎一顆給你?」
兒子像江忍,大女兒則是頗有幾分江忍他父母對考古那不要命的熱忱,幸好有個小女兒像她,才不枉費她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他們三個小蘿卜頭。
「好啊!」江水晶開心的回答,她就和她母親一樣,單純、迷糊、沒有心眼。
「我還要一片女乃油土司。」江琉璃忽然冒出了聲音,依然是頭也不抬。
「你們等等,媽咪馬上去弄!」
被需要的感覺真好!
紗紗興匆匆的把平底鍋重新上爐,另外取出一片厚土司和一顆雞蛋。
「少女乃女乃,您快坐下吃早餐吧!我有幾件事情要向您報告。」看不下去的江家三代管家喬立上忍不住柔柔發疼的太陽袕。
餐桌旁邊,站著兩排垂手而立的女佣,對於少女乃女乃不讓她們動手服侍感到莫可奈何。
他們江家歷代的少女乃女乃都很奇怪,不是浪跡天涯跑去考古,就是霸著廚房不放,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喬伯,您坐下,媽咪就會坐下了。」年方十七的江琥珀開口了。
俊美得會叫人窒息的他,是紗紗最引以為傲的杰作,不但個性和江忍一樣少年老成,連長相也跟江忍少年時代一模一樣。
江忍到紐約視察江氏集團的商務,因此紗紗就像只無頭蒼蠅,比平常加倍的打轉,排遣對丈夫的想念,
這點大家都很知道,因為此種情況一直不停的、重復的上演。
「喬叔,不要管我,你們快吃吧!有什麼事你跟琥珀說,他做主就可以了。」紗紗為母不尊,趕忙把責任從自己身上撇清。
「琥珀少爺——」喬立士知道自己拿現任女主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向年紀可當自己孫兒的小小主人求救。
「我們到車上再討論吧。」
江琥珀俊美的面容綻出微微一笑,起身,動作流暢地闔上餐椅,優雅的恍如打上柔焦的電影畫面。
喬立士欣慰的想,幸好他們江家祖宗有庇佑。
除了把江氏股票當糞土、把非洲土著家的鍋碗瓢盆當寶貝的兩位老當家外,小主人忍少爺和小小主人琥珀少爺都有著過人的領導力,才能讓江氏集團王今仍於商界屹立不搖,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你再說一次試試看!」朱顯讓吹胡子、瞪眼楮,對自己兒子的不受教他忍耐已到達了極限。
「我不要去聖柏亞那間鳥學校。」朱震佟又說了一逼。
瞬間,朱顯讓吼聲震瓦。「你想氣死你老子是嗎?」
古時候有孟母三遷,他雖然不是孟母,老婆也已經早死,可是為了兒子的將來,他還是牙一咬,搬來以優雅及昂貴聞名的「聖柏亞教會中學」附近住,好讓頑劣不堪的兒子見腎思齊,能夠對得起妻子在天之靈。
誰知這,今天是開學日,兒子居然揚言不去學校,氣得他一把火想揍人。
朱震佟皺眉,咕噥一聲。「是你自己叫我再說一次的。」
「小弟……」秀秀雅雅的朱澄佟拉拉胞弟的衣袖,塊頭很大的朱震佟毫無懼色,她已經嚇得嘴唇發白。
「你——你——」朱顯讓咬牙切齒指著兒子,覺得自己遲早會被這不孝子氣得爆血管,提早去天國跟亡妻做伴。
「向老爸道歉!」
一記粉拳頂向朱震佟後頸,逼迫他低頭。
「大姊!」朱震佟看著來人那雙修長美腿,饒是心里再不情願,卻不敢不從,誰叫他們朱家就數粉拳的主人最大。
「快點道歉。」朱綠佟彎起指節叩著弟弟的後腦勺。
「很痛耶!大姊。」朱震佟皺著粗眉,奇怪一個才十七歲,擁有美艷外貌的少女,怎麼會有泰山般的力氣,每次敲他都很痛。
「不想受皮肉之苦,你就快點跟老爸道歉,然後吃完你的早餐,給我乖乖滾到學校去。」朱綠佟撇撇唇,白皙的縴細手指仍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沒見過自己是女流氓還訓別人的。」
朱震佟嘴里咕噥,卻不敢不從,語焉不詳的向自己老爸道歉後,胡亂抓起桌上的肉包往嘴里塞,背起書包竄逃。
「放了學就回來,不許到處鬼混!」朱綠佟追加一句。
自從母親五年前過世後,她就含辛茹苦的姊代母職……僅止於訓人這部份啦,廚房那部份是妹妹澄佟的工作,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知道啦!」朱震佟自覺听女人的話有損男子漢的尊嚴,因此頭也不回,咚咚咚地下了樓。
這是一棟位於街角的三層樓建築物,朱顯讓在一樓開了間大型超市,二樓是客廳、餐廳、廚房和朱家男主人的臥房,三樓則是朱家三姊弟的房間和兼放用不著又舍不得丟掉的東西的倉庫。
「這小子,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見朱綠佟坐下,朱澄佟連忙乖巧的把她的早餐端出來。
「小綠兒,你也別生氣了,女孩子家不能太粗魯,太粗魯將來是沒有男人敢要的。」朱顯讓替女兒倒了杯茶順順氣。
對兒子管教很嚴厲的他,對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十分寵溺,因為她們一個有亡妻嬌媚無瑕的外貌,一個有亡妻文雅溫柔的個性,不像那個拗兒子,成天只會跟他大眼瞪小眼。
「我才不要男人。」吃著燒餅油條,朱綠佟不屑的回答。
她討厭男人,尤其是以前學校里的那些死男生,他們除了每天看到她就掩嘴吃吃的取笑她,以及在每次考試吊車尾之外,她看不出他們有什麼才能。
「姊,听說聖柏亞是間貴族學校,你放心好了,這樣學校的男生應該不會那麼過份才對。」
小朱綠佟一歲的朱澄佟很同情姊姊的遭遇,其實……也很羨慕。
她們母親有八分之一的荷蘭血統,或許因為這樣,姊姊遺傳了外國血統的一部份,不但擁有一雙電眼,還有白皙的皮膚和秀挺的鼻梁,以及超齡的豐滿胸部。
但也因為這樣,八歲就有怪老頭蚤擾她,十二歲有星探找她拍寫真集,十四歲後,更常在公車、捷運站被大學生、上班族搭訕,弄得她不勝其擾,對異性很反感。
單看外表,她是個會令成熟男人也贊嘆的冷艷美女、性感尤物,但就個性上而言,她是男人最不敢招惹的恰北北女人。
「小笨蛋。」朱綠佟對著妹妹諄諄教誨。「天下男人都是一樣的,我才不指望聖柏亞的男生會好到哪里去,你也是,千萬要防著他們知道嗎?」
「知道。」朱澄佟乖巧的點頭。
朱顯讓聞言心中憂喜參半。
女兒對男人有戒心是好事,他應該放心才對,可是戒心這麼強,好像也挺叫他煩惱的。
這樣,她會不會很容易變成現在大家都在講的那種ㄍㄟ啊?
一台淑女腳踏車上坐有兩名身著制服的少女,腳踏車奮力的往山坡上的學校前進,雖然校門近在咫尺,卻好像永遠也到不了,因為,今天的風吹得很怪異。
「姊,我的裙子好像快飛起來了啦!」
朱澄佟瘦弱的肩上背著書包,一手摟著姊姊的小蠻腰,一手壓著裙擺,一雙無處可放的腿隨風擺晃著。
「快到了,你再忍忍!」朱綠佟騎得更加賣力;
真他×的見鬼怪風,又不是風城,哪來這麼大的風啊?
「可是姊……我覺得我快掉下去了……」朱澄佟的聲音跟風一樣,在朱綠佟的耳際飄來飄去。
「你就再忍忍嘛!」朱綠佟煩躁的皺起了柳眉,
天殺的什麼爛學校,辦在山坡上要死啊,以為每個人都有轎車接送嗎?
忽然間,水果行的惡犬沖出來狂吠,狗嘴對準朱澄佟白女敕可口的小腿。
「哇!姊,狗要咬我啦!」朱澄佟膽小如鼠,淚花已經絕出來。
「別怕,看我的!」朱綠佟一邊穩住車頭,一邊伸出勻稱的長腿踹狗。「死狗、賤狗,敢咬我妹妹,我踢死你!踹死你!」
惡犬狗仗人勢,見自家主人閑閑在旁掃落葉沒有出面阻止,吠得更凶。
「姊——」朱澄佟嚇得花容失色,兩腳高高縮起,可是惡犬越撲越高,像要一口吞了她。
「可惡!」朱綠佟火大了。「喂!歐巴桑,再不叫你的狗回去,我就踹死它!」
歐巴桑總算停下掃地的動作,輕鄙的看了朱家姊妹一眼,慢條斯理的喊道︰「小乖乖,回來。」
朱綠佟皺起俏麗的鼻子。
什麼?小乖乖?
這只賤狗應該叫小壞壞才對!
可惜小乖乖連主人的話都不听,繼續使壞。
它看準了朱澄佟怕它,咬住她的皮鞋跟不放。
「哇!姊……」朱澄佟顫抖的摟緊姊姊的腰,心里的害怕到了頂點。
「歐——巴——桑!」朱綠佟朝歐巴桑大吼。
「它不回來,我也沒辦法。」歐巴桑不負責任的聳聳肩膀,轉身打開紗門進店里撢灰塵。
天殺的!朱綠佟快氣炸了。這里的人都這麼不講道理嗎?
「去死吧!」她長腿一伸,準備踹得惡犬內出血。
沒想到讓她傻眼的是,在她快觸及狗頭時,它卻機靈的跳開了。
「哇——」朱綠佟重心不穩,從腳踏車上摔了下來,當然,後座的朱澄佟也不能幸免於難。
兩人一車,交疊在一塊兒。
朱澄佟以難看的青蛙趴臥姿勢被壓在最下面,朱綠佟修長的美腿壓著後車輪,翻飛的格子百褶裙幾乎快春光外泄。
這驚險又好笑的一幕,全被黑色賓士轎車里的江琥珀看到了。「阿力,先停一下。」
「是。」司機阿力領命,緩踩了煞車。
「琥珀少爺?」喬彥順著江琥珀玩味的目光望過去,一臉不解。
他是喬立士的佷孫,住在江宅,與江琥珀是同班同學,他跟江琥珀讀同一所學校的目的只有一個——保護江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
「把車開到她們旁邊。」江琥珀吩咐。
「是。」阿力恭敬地將車緩緩駛近朱家姊妹。
江琥珀下了車,挺拔頓長的身軀穿著熨得筆挺的制眼,領子上那枚象徵學生會長的金色徽章在陽光下閃動著耀眼光芒。
「同學,」他對朱綠佟伸出了手。「你受傷了,我送你們到學校。」
朱綠佟還沒回過神來,乍見修長絮美的手指對她伸過來,本能就藉著對方的力量站起來。
起身後,她懊惱的拍拍裙子,看到膝蓋破了好大一個傷口,兩邊手肘也都擦傷了。
她真該死,狗沒踹到,卻把妹妹給摔下車子……
哦!妹妹!
她連忙回頭找人,看到朱澄佟已經讓剛剛那個人扶起來了,而且還呆呆的看著人家,不知道在發什麼神經。
「澄兒!」她擔心的拍了妹妹肩膀一記,不會嚇傻了要收驚吧?
回過神的朱澄佟隨即羞紅了雙頰。
他秀雅的豐采讓她移不開眼。
她從來沒看過這麼俊美的男生,好像從少女漫畫走出來的人物一般,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溫雅氣質,讓她想親近又卻步,因為對方像是跟她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你臉怎麼這麼紅?怎麼啦?」朱綠佟奇怪的看著妹妹臉上異常的赧紅。
江琥珀了然於胸,薄唇揚著微笑,沒多說些什麼。
對於異性這樣的注視,集優秀於一身的他早已習以為常了,沒什麼好放在心上的,倒是對他視若無睹的,他才會特別注意。
例如剛剛那個死命踹狗護妹的女生。
「兩位同學請先上車吧!我們都快遲到了。」喬彥牽起腳踏車,好笑的催著性情南轅北轍的朱家姊妹花。
只要是女性,看到他們江家的兩位男主人,沒有不露出痴迷表情的。
朱綠佟挑起秀眉。「奇怪了,我們為什麼要上你們的車,誰知道你們是豺狼還是虎豹?」
「姊……」朱澄佟拉拉胞姊的衣袖,要她不要胡說。這樣好看的人,還有這樣的派頭,人家不可能是壞人啦。
「可以是豺狼,也可以是虎豹,」江琥珀漂亮的眼瞳注視著朱綠佟。「我是學生會長江琥珀。」他對她們微微一笑。「請多指教。」
「姊……那,我先回教室了哦。」朱澄佟依依不舍的下了車,對於自己渾身上下連一丁點傷都沒有,感覺到很懊惱。
她什麼都不如姊姊,就連受傷也不如。
唉,為什麼她的皮這麼厚,如果有一點傷,就可以跟著去保健室了。
車門再度關上,阿力將車開住保健室。
目的地一到,江琥珀下了車,不由分說的抱起錯愕的朱綠佟,走向保健室敞開的門。
「你干什麼?」朱綠佟老大不高興的推著他的肩膀搖晃他。
搞什麼鬼?她只不過膝蓋破了個洞而已,又不是腿斷了,才不需要他把她當殘廢抱哩。
他綻出俊雅笑容。「很明顯不是嗎?我在發揮同學愛。」
「你在吃豆腐!」她把自己的感覺講出來。
這家伙心術不正,手里牢牢抱著她,一雙漂亮得要命的眼楮不知道在看她哪里,看得她渾身不舒服。
江琥珀笑了笑,沒有否認。「你的運動神經差了點,不過感覺神經倒滿敏銳的。」
「我的運動神經哪里差啦?」她不服氣的問。
她只是倒楣,騎車逆風又剛好遇到一只賤狗和一個很賤的狗主人而已,其實她平常腳踏車騎得很好,以前那間學校的同學甚至還封她為「單車女王」哩。
江琥珀莞爾一笑。
他沒有看錯,果然是個心思單純的女孩,完全把他話里的重點忽略了。
「你在笑什麼?」朱綠佟瞪著他。
先前把注意力放在妹妹身上,怎麼都沒注意到,他笑起來真是好看……不是、不是,他笑起來一肚子壞水!
「進去擦藥吧!」
江琥珀把她抱進保健室,由護士替她擦了藥,因為有第三個人在,兩人之間的唇槍舌戰暫時告停。
可是等到護士一走出去——
「你的胸部很大。」他好整以暇地笑說,雙眸毫不掩飾的落在她胸前隆起的誘人曲線上。
「你——」她有一拳揍過去的沖動。
去他的優雅!去他的學生會長!還不是色胚一個!
看來聖柏亞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只能培育出像他這種斯文敗類而已,真是浪得虛名。
「恕我無禮,不是我故意要看,是因為你的鈕扣蹦開了,我不得不看。」他瞅著她笑。「我想你會需要這個。」
他熟悉地打開怞屜,取出針線盒遞到她面前,態度是一派坦蕩蕩的磊落。
雙手環胸,朱綠佟面紅耳赤的掩住胸部,襯衫真的蹦開了兩顆鈕扣。
都怪她老爸啦,糊里糊涂的將她的制服訂得跟澄佟的一樣小,害她現在無地自容,好想找地洞鑽。
「我出去了,你慢慢縫。」江琥珀好風度的退出了保健室。
室內,微風拂進紗窗,坐在床上的朱綠佟瞪著一旁的針線盒,雙頰染上向晚紅霞般,久久不退。